第八章

第八章

雨點敲擊在瓦上遠遠近近輕輕重重密密集集。

我站在襄陽城東的門樓向遠望去電光忐忑不安地閃著瀑布般的急雨以泰山壓頂之勢自陰沉的天上傾泄下來。

水面粘天一氣渾黃。

寬闊的漢水水面上數不清的高大雄壯的樓船鬥艦就像一座座活動的堡壘分開水波浪花自下游緩緩開來。向東望去雄偉的艦隊宛如在水面蜿蜒的巨龍一眼望不到盡頭。

「這就是劉表的荊州水軍主力……」

我怔怔地看著水面上這支巨無霸艦隊心口如壓了一塊鉛似的難受。想不到自己原打算利用伯符牽制劉表卻反被伯符利用了。

西塞山一戰伯符慘勝劉表卻因自己兵力不足無法殲滅偽楚王的主力也難以佔領江夏。他八成是得知我趁虛南下襄陽的消息索性將計就計從江夏解圍撤兵放荊州主力回師援救襄陽這分明是調虎離山以利他進佔江夏的計謀。

不知荊州水軍主將蔡瑁是否能想通伯符的計謀不過蔡家全族近萬口都在襄陽即便不是為了姻親劉表蔡瑁也是要回來率軍救援的。

這幾日66續續趕到的除了水軍之外從南方趕來的邢道榮、趙范、金旋等諸郡各路「勤王」人馬多如牛毛又裹帶著數萬武陵蠻合計有十三四萬之眾。

我一向對那些南方郡縣的兵馬嗤之以鼻。這些蒼蠅打著勤王的口號北進還是八月中的事他們剛一到江陵我就得到情報了原本以為他們打算前來跟本將軍決戰不想這些鼠輩在江陵一蹲就是一個月成天就忙著吵吵嚷嚷瓜分財物。

我當時就看明白了他們根本無意救援襄陽劉表的恩德尚未遍及荊南這些隨風倒的牆頭草只是在觀望戰事以便選擇好戰後的投*對象罷了。所以也沒把他們放在心上。只是沒想到這些蒼蠅見荊州的主力歸來一下子變得積極了不少。他們來到襄陽附近的峴山紮營天天在山上為城內劉表、蒯越搖旗吶喊助威卻又再也不肯向前了。

他們並不難對付也沒膽量充當反攻襄陽的先頭兵。但是只要接下來我軍稍有挫敗這些觀望揀便宜的東西就會像跟在猛獸身後撿吃腐肉的禿鷲一般成群結隊地向我撲過來。

東南西北無處不是敵軍我軍已陷入重重包圍。

這幾日我夜不能寐嘴裡爛了兩個泡額頭也起了個毒瘡。

外患不在話下內憂才最可怕。

我軍的糧食都是從南陽運抵樊城然後渡水運至營中。蔡瑁率水軍此番切斷漢水就卡斷了我軍的糧道。眼下營中糧草不足十日之用魏延的一萬三千人也被阻斷在了樊城。

別看我在給蒯越的書里說自己實力毫無損失那不過是誇大其辭的吹牛罷了。連月攻城中我軍損失慘重再加上疫病此時能戰之兵不過三千餘下的儘是因斷糧而投*我軍的民兵民夫。儘管戰事中死傷不下六萬的民兵但我隨損失隨補充不斷以糧食招募饑民仍保持了將近四萬的數量。

由於剛入城時的種種暴行這些饑民個個對我軍恨之入骨。眼下是因為我軍有糧他們食不果腹才勉強為我軍效力一旦斷了頓這四萬饑民隨時可能變成四萬暴民掉頭反噬。三千對四萬我軍焉有幸理?

再往遠了想曹操回師許都莫非劉備已被他滅了?若是這樣為了準備與河北之雄袁紹一決雌雄身為側翼的河南府和後方的南陽他勢在必得豈有不趁機染指之理?

還有內城中的蒯越。

「這畜牲……」我恨恨地罵。

一想起此人就不禁咬牙切齒都能感到額頭暴起了青筋。襄陽久攻不下全是此人作梗。「四方大眾始就雲集來援指日可待」這老狗如今見到外面的艦船援軍還不知怎麼得意呢。又想起他說的「爾若有幸當為亂兵所殺。爾若不幸則必為生擒活拿五花大綁用驢馱至鬧市斬示眾……」不禁怒氣勃一伸手在身旁的木柱上重重一拍頓時簌簌地落下灰塵來。

眼前形勢之絕望實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歸路斷絕此時就算我有心拋下一切跑回北方也已來不及了不由微微苦笑此番這一局豪賭竟是先贏後輸自己真是被勝利沖昏了頭這回若是一敗塗地那就連老本輸了個精光連翻本的機會都沒了。

不自覺地強烈思念起羅珊。

我本是留她在後方訓練後繼騎兵的可是當入城見襄陽死者累累時又改變了主意傳令她滯留南陽提防曹操不許南下——羅珊雖性情暴躁卻是菩薩心腸若看見襄陽地獄一般的慘狀還不知心裡會怎樣難過。

想不到自己這一番心思竟能避免愛人陷身死地這是惟一能讓我還有點欣慰的事了。

正在此時義兄的腳步聲從樓下響起。奉孝兄大病初癒身體尚虛步伐雖大卻不夠堅實聽起來有些飄。

「兄長這麼大的雨你來作甚?」

我有些意外地轉頭看著他的身影緩緩從樓梯口升起來連忙上前攙扶再說話的時候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多了幾分怒氣:「我派給兄長的那幾名衛士呢怎能放著你一個病人四處亂走。待會兒我定重重責打他們!」

奉孝兄笑了笑薑黃的臉上毫無血色:「無妨不怪他們。是我自己執意要出來的他們於是都跟著我此時盡在樓下等候。」

我無奈道:「兄長你可還記得前幾日張神醫的那番話么?你這哮喘頑疾乃肺實之證又感風寒疫病熱毒與寒毒並濟使施藥難上加難。此番若非兄長內功根基深厚又有張神醫回春妙手只怕你這條命就撿不回來了。怎地今日病情剛有好轉兄長就冒雨四處查看軍情?」

那張神醫喚作張機張仲景也是南陽人曾做過數年長沙太守后一來年紀大了二來講究落葉歸根所以回南陽隱居。他手書《傷寒論》又身體力行在長沙做太守時幾次阻斷過瘟疫爆說醫術當世第一也不為過。這回得知襄陽瘟疫流行死人無數卜冠遂運送來的援軍糧草中便夾帶有此人也不知是這小子怎麼掘到這大神醫的。

這張機性子倔強執拗骨頭也硬得少見只是書生氣太重有些不通世事。

他剛到襄陽便對我**道倘若將軍只要張機治療軍中士卒張機便不治必須讓外城百姓全都得到救治他才肯伸手。我便笑著回他道既然如此你張神醫一人是不夠的不妨先教會了我軍將士爾後大家一同動手豈不就可迅平息疫病了么?

我最討厭別人與我硬起脾氣講條件之所以那麼講是存心毀約的:我軍將士若是學會了如何治療瘟疫自己便可治療了自己還用神醫作甚就更不用提什麼為外城百姓救治了。可這張機卻信以為真竟然一口答應下來全心全意向軍醫傳授醫道才幾天的工夫便教會了數十名軍醫。

搞得我都不知該說什麼好。對這樣一位堂堂正正的君子實不忍心欺之況且救助百姓也可稍稍彌補我軍破城的罪過所以到頭來還是兌現了許諾派軍醫在外城各處隔離百姓分別救治把瘟疫給撲滅了。

這麼一來張機倒是對我刮目相看對我的態度改善了不少。

只是在看郭嘉的病情時我問他能否一舉為義兄祛除病根延年益壽?張機這才又向我提出了一個條件道將軍能答應在下令在下前往醫治內城百姓的瘟疫在下便為令兄去了哮喘的病根。

我當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張機當真迂得厲害哪有和我這攻城者商議救治守城者的道理?但最終還是答應了張機不過不許他前往劉表的內城只讓他將疫病的藥方寫好以箭書射入內城。

張機提出那條件大概也自知希望不大見我居然同意大喜過望於是盡心竭力為義兄診斷治療。如今義兄疫毒盡去哮喘也減輕了許多身體一日強過一日按張機的說法只消再服藥四十日義兄便可痊癒活到七老八十也毫無問題。

奉孝兄沒有回答徑自揮開我攙扶的手來到樓台上向外觀看嘆道:「都道劉表水軍已遭孫策重創看來消息失真了。」

我被他推開怔怔站在那裡心中騰起一股受傷的感覺。義兄我以內城十萬百姓換你性命這麼巨大的代價你仍不領我的情么?

就聽奉孝兄道:「如今四面合圍糧道又斷右將軍不知作何打算?」

聽他稱呼冷淡依舊我心裡大是惱火冷冷道:「那還有什麼打算兄長說該怎麼辦?」

奉孝兄道:「將軍你勇銳有謀善於捕捉戰機卻不善控制戰局。若早能聽我之言不要倉促南征又豈會淪落至此絕境?倘若是司空大人必會避免困境及時撤軍……」

「夠了!」

一連串的攻城苦戰、曹操回師的壞消息、還有眼前的劉表十餘萬援軍的包圍圈……連日來這麼多情況變化早使我身心俱疲此時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咆哮!

「曹操曹操撤軍撤軍!你心裡便只有一個曹操只想著勸我撤軍!」

奉孝兄聞聲轉身清秀的面容沉靜如水靜靜地看著我。

他這不冷不淡的鳥態度更讓我怒火狂飆:「是我知道我這個右將軍畢竟是地方軍閥比不得司空大人的中央朝廷!兄長你還有杜先生繁先生和趙先生你們這些士大夫心裡壓根兒就看不起我這兵痞崽子!更不容我展壯大惟恐我威脅朝廷!」

又不自禁地想起那三個士大夫尤其那杜先生的無禮心中愈憤怒。

「我為什麼此番要出兵南陽?不妨跟您這位朝廷特使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滎陽、洛陽那是四戰之地周邊到處都是強敵又根本沒有糧食基礎隨時有可能被人一腳踹來雞飛蛋打。我真髓仰人鼻息今日未死純是因為司空大人尚且覺得我還有利用價值。他根本都不必動手只要做出撕破臉的架勢我那巴掌大的地盤不必打就已經敗了。」

「可我不甘心!」我提高了聲音怒吼吼聲透過層層大雨遠遠地傳出去「大丈夫頂天立地又豈能任人如此魚肉!我真髓憑什麼只能縮手縮腳在滎陽被動挨打?憑什麼只能如提線木偶一般被司空大人牽著他說我舉左手我便得舉左手他說我舉右腳我便得抬右腳?」

「所以我才孤注一擲南征劉表。」我咬牙切齒地盯著郭嘉冷笑「你道我只是為了增加幾十萬戶的錢糧賦稅?哪有那麼簡單!只要有了南陽我便可成犄角之態一舉扭轉不利的戰略態勢!曹操若自許出兵威脅我河南府我便可在虎牢關一線固守自南陽出兵襲許;曹操若自許出兵威脅南陽我便可在方城、魯陽一線固守自河南府出兵襲許!如此你看曹操還敢正眼窺我河南不!」

面對我的咆哮義兄始終一言不地深思沒有任何吃驚的表現。或許他早知道我的真實意圖或許他只是善於隱蔽自己的感情。

我住了嘴望向雨幕朦朧帆桅林立的水面心情漸漸平復。

此時荊州艦隊已在對岸*了岸可以看見大隊人馬正不斷下船紮營——看來蔡瑁這廝不打算來襄陽與我決戰倒是對我軍囤糧所在的樊城很感興趣。這一手夠毒辣就看魏延的了。

與徑自去北岸紮營的荊州大隊人馬不同我注意到有一隊鬥艦卻向這邊開來似乎有下船直逼襄陽擺明車馬準備和我軍硬碰硬打一仗之意。不知指揮這隊鬥艦的將軍是誰?作風倒是勇銳明快像個悍將。

我長嘆一聲轉身下樓:「兄長你可以不幫我但我絕不容他人從旁掣肘。事已至此你若再提『撤軍』二字動搖軍心休怪真髓不念兄弟結義之情。」

走到樓下正遇躲躲閃閃的董昭。

董昭這廝自隨我出兵以來無時無刻不躲著我。開會不來請吃不受未向我進一言出一策。看到這廝頓時心中怒氣又重了幾分。

「董先生哪裡去?」我哈哈笑道「不知先生對『身家性命』四字怎麼看?」

我雖一臉笑容只是眼睛卻泄露了心底的殺機董昭臉色慘白全身都為之一僵強笑道:「將軍說笑了……」

我斂了笑冷冷地瞪了他一聲:「外面強敵合圍我哪有跟你說笑的精神?實不相瞞倘若本將軍兵敗此地閣下這顆大好頭顱就搬定了家。董先生若嫌腦袋太重脖頸負擔不起就請繼續這般迴避真某罷。」

說罷也不再理他徑直去了。

離開了這些各懷鬼胎的士大夫我心裡多少輕快了些當下把韓嵩招來讓他認一認這膽敢渡過漢水逼近襄陽紮營的敵將不想韓嵩才看了一眼就面色凝重嘴唇白。

「將軍那是中郎將黃漢升的旗幟。」

「中郎將黃漢升?那是何許人?」看韓嵩的表情不對頭我多少集中了些精神。

「此人姓黃名忠字漢升乃是我的同鄉也是南陽人乃是荊州屈一指的猛將。他與劉表之侄劉磐交好深得劉表信任。」

「原來又是個深得劉表信任的」我冷笑不由自主想起了同樣深受信任的張允那小子現在還在樊城的牢房裡一副窩囊相「不過看他膽敢渡水紮營倒也沒虧叫一個『忠』字。」

「將軍千萬莫要這樣說」韓嵩惴惴不安道「此人非同小可!」

見他這副模樣我倒不由得一怔。此番討伐荊州義兄、董昭還有那杜先生、趙先生基本是一個也沒用上倒是這個心向朝廷的韓嵩盡心竭力出謀劃策他的建議不可不聽。

「這黃忠黃漢升可是有什麼出奇的么?他比文聘如何?」

韓嵩苦笑道:「文聘如何能和漢升相比!漢升武藝凡絕倫威震荊州。將軍師承呂布的滅天一脈可知呂布之師是誰么?」

我怔了怔訝道:「總不至便是這黃忠罷?」

韓嵩搖頭道:「如今群雄並起天下洶洶誰都知『人中有呂布馬中有赤兔』但在二十年前說起天下無敵四字那當是『白衣劍師』王越那王越深通武道傳說已到天人合一之境縱橫天下殺盡仇寇敗盡英雄無人是他十合之敵。此人便是『飛將』呂布之師算起來是將軍的師祖。」

這我還真是不知道隨奉先公習武時間不長關於這位師祖的消息一點也不了解只是遙想奉先公「天下無雙」的威名不由對這位白衣「師祖」大為好奇:「韓先生這位大宗師現在還在世么?他與黃忠又有何關係?」

韓嵩捻須道:「天下大亂將軍這位師祖歸隱收山似乎還在人間只是神龍見不見尾難以得見了。若說這黃忠與王越之間有何關係……王越當年收徒可不止一個呂布並非他的徒。」

我只覺得頭皮麻長吸了一口氣:「那這位黃……這位黃中郎將……」

韓嵩輕輕頷。

「我自幼與漢升相熟。他本非王越門下原是南陽武術名家威震南都帝鄉。就在他聲名最為顯赫時一日有人上門挑戰那便是白衣王越了。兩人交手后他對王越欽佩得五體投地就此拜在門下成了王越的徒。二人亦師徒亦朋友關係非同尋常。如今漢升武功之強只怕已不在當年王越之下。」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將軍可曾知道當初劉表單騎南下出任荊州刺史諸宗帥不服。劉表依蒯越之計酒宴上連斬五十五名宗帥級安定荊州之事么?」

我點了點頭。此事世人皆知若無蒯越便無劉表荊州之主的今天。

韓嵩苦笑道:「世人都如此說可實際卻是……唉那酒席其實不是劉表設的。」

我頗感新鮮又不知韓嵩提此事作甚:「竟然有這等事?這和黃忠又有什麼關係?」

韓嵩沉聲道:「那日本是諸宗帥請柬宴請劉表想利用酒宴壓服這位新上任的刺史。劉景升於是單騎赴宴只帶了一名手無寸鐵的隨從。」

聽他婉婉道來我覺得其中蘊藏著凄厲的殺機。

「當日我也受邀在席。那日艷陽高照我等正在露天吃酒。劉表來得較晚領頭的幾名宗帥於是強行灌他想要他出醜。那劉表也不推辭冷笑著連飲了四盞然後就這樣猛地將酒盞往地下一摔……」

韓嵩面上肌肉抽*動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怕之極的事。

「到處都是血地下案几上酒席上還有菜肴里……將軍!五十五名宗帥連同隨從侍衛總共不下二百人頃刻之間筋斷骨折死於非命。扮裝成侍從的漢升僅憑一人之力赤手空拳就將那許多人盡數格斃。」

聽韓嵩這一番話我只覺得脊柱里都灌滿了冰:「好高明的武功好狠辣的手段。」

「不僅如此漢升所轄五千赤鴉軍儘是荊州士卒中精銳選拔出來的精銳。」

韓嵩憂心忡忡道:「劉表向來只讓漢升駐江陵萬不得已才調往前線的。若非此番孫策攻勢太猛漢升肯定還在江陵。將軍未到之時正巧東面戰報傳來蔡瑁指揮不利荊州水軍全線潰敗全賴漢升率部橫江截戰一舉連斬敵軍先鋒大將董襲、陳武這才遏制住孫策的追擊使荊州主力得以保全。漢升素有驍名又知兵善戰絕非張允蔡中之流可比。將軍萬不可輕敵。」

聽他一說我這回再看向岸邊眼神才真正認真起來:難怪這黃忠敢不顧後援孤軍深入渡水紮營原來是悍將精兵有恃無恐。

輕輕吐出胸中的寒氣對著韓嵩露齒一笑:「真是太好了黃忠這顆級果然有砍下來的價值。」

拋下張目結舌的韓嵩我大笑出門鑽入大雨跳上戰馬向旁邊的鐵龍雀大聲道:「立刻去集合士兵!隨我出戰!」

思維因為極度振奮而格外清晰。絕境反而激了我無窮的鬥志。

外有十餘萬劉表援軍內有隨時可以暴動的饑民前有雷打不動的襄陽內城後有切斷我糧道的數萬荊州水軍遠處更有態度不明朗的曹操……這簡直就是個束手待斃的死局。

不過我倒是從黃忠不顧後援冒然前來南岸紮營上看到了一點希望。

蔡瑁全族人都在襄陽他不來救援反去打樊城卻任憑黃忠孤軍行動。與其說他深沉有謀想徹底斷絕我軍的歸路倒不如說這廝是知我善戰所以不敢來南岸交鋒。黃忠膽敢渡水逼近我紮營一方面是自恃武勇另一方面也是救主心切。

來援劉表之兵雖眾卻多是蔡瑁、邢道榮這類鼠兩端之輩黃忠這類出頭櫞子實屬鳳毛麟角。

這正好給我機會集中兵力先破黃忠以霹靂手段殺雞儆猴動搖餘下那班鼠輩的軍心。

想到這個殺字壓抑已久的心中驟然騰起一股狂暴冷硬之意。

殺殺殺!

眼下只有殺殺黃忠殺盡赤鴉軍殺得漢水一片赤紅老子要殺得蔡瑁這班狗崽子肝顫手抖不敢輕舉妄動形勢才或許能有一絲轉機。

黃忠荊州屈一指的猛將……我仰天大笑任憑冰冷的雨水澆透了戰袍內心卻彷彿有一團火在燒笑聲不絕在大雨中遠遠地送了出去。屈一指的名頭對這口儆猴之雞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當砍下你黃忠項上人頭的時候我倒要看看這荊州還有哪路貨色膽邊生毛再敢來向你家真髓大爺齜牙!

此事須快雷厲風行戰決黃忠才剛剛下船開始紮營種種工事尚未建起一旦等營壘已合事情就棘手了。

當我馬不停蹄趕到校場分散在城中的士兵還來不及集合只集結了不到一千鐵龍雀當下喝道:「擊鼓!」

拒絕了士兵支起的麾蓋我高高站在點兵台上和台下的將士們一同站在這席捲江漢的大雨之中。此時雨越下越大風聲凄厲如號雄壯的鼓點在校場上回蕩轉眼就從全城各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做為回應。

三通鼓畢台下黑壓壓的全是騎兵雷吟兒從台下快跑上來大聲道:「啟稟將軍河南諸部人馬均已到齊總共三千四百七十九人其中一千八百零三名騎兵。」

這已經是我手頭全部能動用的人馬了那些饑民充民夫攻城還可以讓他們上戰場野戰無異於敦促他們倒戈當即點頭道:「全軍將士聽令戴鐵面具我要親率你等去取黃忠的人頭!」

雷吟兒嚇了一跳但見我一臉殺氣連忙大聲道:「得令!」轉身小跑下台。命令迅傳達數千頭戴猙獰鐵面的將士齊齊高舉手中長矟長戟重重頓在地上「右將軍威武」之聲喊得驚天動地。

風雨如晦我與高順、雷吟兒率這三千步騎打開了襄陽東門以一往無前的決死之氣直撲尚未紮營完畢的黃忠軍。

我攥緊了手中的方天戟這種親任先鋒率輕騎疾風突進的感覺真是久違了。

撲面而來的風雨將馬蹄聲都刮向了身後強勁的雨點打在罩臉的鐵面具上叮噹之響。也多虧了這面具否則這般頂風冒雨地前進風雨定然會裹著口鼻叫人難以呼吸。泥濘的地面彷彿有一種吸力使馬蹄每次向前拔的時候都變得稍微遲緩一些。

「加快步伐!」我大吼道方天戟向前方的黃忠軍營一指「黃忠自恃武勇居然不顧後援孤軍突至南岸此天助我也!」

如今眼看已進入秋季東南風與西北風交替頂牛。此時面向東南出擊偏巧是一陣東南風我軍逆風逆雨對接戰極為不利不過也正因為這場東南風恰好掩蓋了突襲的馬蹄聲同時也會使黃忠部上下產生我不會趁機奇襲的懈怠心理。

雨又下大了不少。原本我以為在南陽碰到的就是最大的雨了誰想此時迎面狂風搖撼身體雨水劈頭蓋臉地倒下來縱使帶著面具這疾風暴雨也幾乎令我難以睜眼。

我高聲狂笑。連日暴雨河灘立營不易黃忠溝塹難掘營寨未合。這是上蒼要我真髓一舉成功!

外城門距河灘極近轉眼的工夫就已經殺至敵軍營前。

破空聲不絕於耳那是成千的弩箭飛來現我軍快突進的敵人開始反擊了。

順風大大增強了敵人的弩箭射程可暴雨卻大大降低了敵人的準頭。由於我反應極快趁敵人剛剛下船紮營立足未穩就率兵全力以赴奇襲黃忠的士兵有一大半尚在忙於紮營豎柵未能集結待他倉促之中集合隊伍我軍騎兵已近在咫尺射程遠的好處就沒能揮出來。

尚未完善的柵欄拒馬被蜚蠊的無數條套索飛爪掛住輕易拽倒。敵人第一輪齊射將我軍沖在最前的七八十人射成了刺蝟但緊接著他們的陣容就被隨後撲去的大股騎兵衝散沖碎。

天昏地暗之中已和敵人短兵相接。

沉重的方天戟化成了一團團一道道的電光我用牙齒咬住韁繩操縱坐騎衝到哪裡哪裡就留下一片死屍。

赤鴉軍名不虛傳倘若是尋常敵兵鐵龍雀這一番猛衝狠打早就直突到陣后了可是和敵人接上手才現每個赤鴉兵鬥技都相當不凡武術根基極其紮實。

自從兩河灘那一場血戰這還是我第二次施展奉先公的真傳。自從我和馬雲璐、馬兩次拚鬥頗有所領悟此番施展大戟雖然沒有奉先公使來的圓轉如意但成功地將馬家那爆炸似的運氣法融入其中威力比以往又有提升。

大戟旋轉之下又有兩名敵兵的人頭被削飛。我環四顧敵人缺乏騎兵戰馬巨大的衝擊力使鐵龍雀佔盡了上風。在這種情形下不少人壓根兒就不去跟赤鴉兵拼武藝。直接縱戰馬衝上去撞一下子將之撞倒在泥水裡隨後和爛泥踏做一堆。

泥水四濺周圍的死者不斷倒下。赤鴉軍被這一擊打懵了頭漸漸隊伍散亂。三千猙獰的厲鬼騎士以排開風雨之勢在敵軍營寨縱橫衝突。

轉眼殺散了第一線前來防守的敵兵第二線敵兵密密麻麻又撲了過來。眼見殺不勝殺我心中一動鼓足丹田之氣大喝道:「縮頭烏龜黃忠快出來受死!」

接下來「縮頭烏龜黃忠」之名由數千人一面橫衝直闖一面亂七八糟地叫喊出來聲勢頗為浩大把瀑布似的雨聲都蓋過了。

旁邊突然響起一聲憤怒的長嘯中氣充足之極。我連忙轉頭看去只見一名步將手挺長刀以驚人的度向我飛快跑來。

「黃忠!」我厲聲大笑「我殺的就是你!」

當下毫不客氣收起大戟自肩頭扳下十五石巨鐵弓瞄準那步將連環五箭射去。據賈詡那老狐狸道昔日奉先公在長安突圍時曾連環放八十箭一箭殺一人那真是神技。奉先公這大弓太硬我射一箭手臂也會震得麻此時竟全神貫注連五箭已是在物我兩忘的境界水平揮。

亂軍之中再沒有比弓箭更好用的殺人利器了。小爺來就是為了你的腦袋可沒那精氣神陪你單打獨鬥。

箭似流星轉眼就到了那人身前。

只聽一聲長嘯那將手中長刀揮舞如疾電閃爍我眼力不錯清清楚楚地看到刀光閃過頭二支箭全部從頭到尾分成了兩片掉在泥里。不由大驚失色此人刀法真有驚天地、泣鬼神之能!

然而我這第三箭與第四箭分射他的小腹和右胸看他怎生抵擋?

那疑似黃忠之將雙腳下儘是污泥來不及移形換影只得揮刀再劈。刀光斜飛而下他又將第三箭也劈碎可此時第四箭卻來不及了匆忙之中回刀用刀面一擋。

閃亮的刀光從中斷絕第四箭雖然又被擋住可此人被震得身體一僵手中的長刀斷成了兩截!

我長出了一口氣成了。適才放的第五箭就隱藏在第四箭後面射向頭臉此時他手中兵器被震斷那自然是非死不可。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這人在千鈞一之際突然雙掌一合將那大箭攏在雙手之中!

那人周圍的荊州士兵歡聲雷動我也看得目瞪口呆這黃忠的武藝果然不凡!若換了自己可萬萬接不下這連珠五箭。

但此念剛轉就見那人如推山一般仰天倒下雙手分開躺在泥中形成一個「大」字。而那羽箭仍插在他臉上!

見黃忠身亡周圍的赤鴉軍無不驚慌失措連忙上前施救。我大喜過望衝上去殺散那股敵兵一看見那人雙手鮮血淋漓原來那第五箭已經深深自他右眼射了進去鑽出了他的後腦。

實在是太順利了我胸懷大暢放聲大笑:「黃忠已死!爾等還不投降!」

正在得意山呼海嘯一般的怒吼自遠處響起:「真髓小兒你殺我兒黃敘老夫非將你碎屍萬段不可!」

這聲怒吼也不知自什麼地方響起轉眼就覆蓋了戰場幾名士兵竟然從馬上落了下來。

我也頭暈腦漲幾乎倒栽下來心中更是一凜:原來浪費這許多精神氣力才不過幹掉了黃忠的兒子聽這一吼之威當老子的怕是比這兒子還要強上許多!

雷聲滾滾赤鴉軍的陣列由遠及近如波浪一般裂向兩邊。

我定睛看去只見又一員步將跑來。此人的度比黃敘還要快上許多幾可追及奔馬。

黃忠此人才是黃忠!

我待要舉弓再射突然見黃忠手中紅光閃爍宛如一條血蛇在他周身旋轉盤繞眨眼之間兩名衝上前去迎戰的鐵龍雀連人帶馬變成了碎肉!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東西竟是一柄刃紅似血的長刀。

再要舉弓二十多名鐵龍雀一齊從我身側越過疾撲黃忠擋住了我瞄準。他們收起長矟取出弓箭飛馬向黃忠雨射。

黃忠自身後取出一物左右一揮所有箭矢盡數落在腳下。血蛇亂舞幾名鐵龍雀沖得近慘呼落馬。

黃忠斬人擋箭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腳下絲毫未停竟無半點遲滯。

此時我看清了他手中的東西那是一面龜甲盾。

這種盾我從前也只是聽說而已想不到今日得見。據說此物只能從南方購入以南海百年玳瑁巨龜的背甲製成盾面堅固中央圓弧隆起使用時對準箭矢來勢微側盾去擋利用盾面的曲線輕而易舉就能化解箭矢的力道號稱天下弓弩的剋星。

用弓箭對付不了此人。眼見他度驚人我趕緊將鐵弓背回後背飛馬挺戟直取黃忠。

才沖了不遠黃忠足以令風雲變色的一聲怒喝令我周身寒毛倒豎:「真髓小兒你也嘗我一箭!」

話音未落一道肉眼難辨的影子割裂空氣準確地向我額頭飛來。

我連忙舉方天戟去擋剛剛舉起手臂卻沒想到黃忠的箭路瞬間轉了彎不可思議地一分為三直奔我的頭胸腹三處要害而來!

我來不及撥馬躲閃千鈞一之際我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加前沖同時整個身體後仰完全躺在馬背上眼睜睜地看著三道箭影從面前飛過。

此時銳利的破風聲才剛剛鑽進耳朵我暗叫厲害黃忠適才這連珠三箭竟然比破風聲還要快!

若不是他急於殺我只要先射馬再射人我早已斃命了。

決不能再給他放箭的機會!

念及此處我連忙從馬背上起身剛要抓緊前衝突然全身都為之一僵。

黃忠就站在我面前不足十丈處血刀大盾早已經背在身後。他挽弓搭箭凄厲的目光已鎖准了我。

我心臟瞬間停跳腦海里一片空白。

想不到我真髓竟然斃命於此。

此時看黃忠的每個動作都似巨慢無比可偏偏我就像被魘住了似的一動也不能動。他的頭先微微一側然後手指那麼一松……

我屏住了呼吸。

突然一名戴著鐵面具的騎士插入我和黃忠之間血花飛濺那騎士連人帶馬被黃忠一箭射倒!

幾乎是他阻擋在我身前的同一瞬間我猛地從死亡束縛中掙脫出來氣血重新流動以最快度扳起鐵弓搭四尺長的巨箭一箭反射過去。

在如此之近的距離遭十五石巨鐵弓的暴射就算是奉先公復生也休想避開這一箭。受死罷黃忠!

正覺十拿九穩時只見對面黃忠大喝一聲他身形急轉那龜甲盾彷彿是自手上生出來的一般擋在身前將他的頭臉胸腹一齊罩住!

「當——!」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幾乎震破我的耳膜身子一晃險些落馬。

在這你死我活的緊要關頭剛才這一箭乃聚集了我平生之力羽箭離弦的瞬間只覺得全身軟賊去樓空險些坐不住馬鞍。倘若還沒能置黃忠於死地那就大事不妙。

說時遲那時快巨響的餘音未停這念頭剛在腦子裡一晃擋在前方的龜甲盾突然四分五裂黃忠又驚又怒的神情出現在面前。

龜甲盾已應弦而碎。

我高高提起的心情驟然放鬆:十五石硬弓果然有穿金裂石之威!想不到這盾號稱克制天下弓弩卻也禁不起奉先公這巨弓一射!

就在龜甲盾碎裂的一霎我看見那四尺巨箭正好貫穿了黃忠的左臂血光直噴數尺。

當即顧不上查看地上那名捨身護主的騎士我甩開鐵弓飛馬從那騎士頭頂躍了過去雙手高舉大戟以萬鈞雷霆之勢劈向受傷的黃忠。

鮮紅的蛇光瞬間自黃忠背後盤旋而起迎向了銀光閃爍的方天戟。

幾乎是兵刃相交的一瞬間一股悍勇絕倫的剛力從那血刃長刀上傳了過來我心中一震這全力一戟竟然劈不下去!

此時我兩人一在馬上一在地下沖在一起激蕩的雨滴向四面八方飛射開去。

突然對面紅光大盛殺氣浸得我全身一涼:眨眼間黃忠就已向我劈出了四十一刀。

我原打算趁黃忠左臂受傷難以用力雙手運戟硬碰他的單手刀再加上剛猛的戰馬衝撞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將就他斬了?誰想這人刀術內勁都強得不可思議他身形微微擺動這四十一刀正面硬撼一連串的以剛對剛竟然和我的方天戟拼了個平手!

這廝強我不是一星半點必須轉變策略否則非死在他刀下不可!

心念轉動我策馬突入黃忠血刃的刀圈就在和他交錯而過的瞬間方天戟化為縱橫交錯的無數條銀光如一張雷電織成的大網眩麗無比向他裹了過去。

同一時刻黃忠彷彿化作了虛實難測的幻影方天戟網頓時落空而在我周身盤旋的血蛇卻猛地變成一條肉眼難辨的紅線。

只聽「當」一聲我先覺得腦袋一震臉上一輕接著雨水一下子澆在臉上幾乎嗆進鼻子。鐵面具竟被黃忠一刀挑飛!

我連忙撥轉馬頭圈回來就聽一聲怒喝黃忠迅轉頭面對我只是就在此時他身形卻突地一滯!

我大吼著瞬間將真氣運行到極限同時將戰馬調整到最快的衝刺步伐以人馬合一的姿態沖向黃忠。方天戟化成一團霹靂也似的白光轉瞬之間就罩住了他的上半身。

血光迸濺。

在黃忠獅子一樣充滿痛楚和憤怒的嘶吼中血刃長刀筆直飛上天空飛起數十丈直達雲端似的這才旋轉著落下來正好插在我馬前的爛泥里它的刀柄上還緊緊地握著主人的一隻右手。

我得便宜不讓人一鼓作氣縱馬猛撞過去。

轉眼間黃忠雙臂已廢劇變的震驚和劇痛使他忘了躲避頓時被撞了個結實。這一撞之力不下千斤饒是他武功通天也經受不起立即口吐鮮血直飛出去摔在爛泥里再也爬不起來。

當下幾個士兵如狼似虎地撲上前去將他如抱頭獅子一般用鐵索牢牢捆緊。

「這一招的滋味還不錯罷?」

強敵就擒我放聲大笑只是險死還生的一番苦鬥下來驚魂未定空洞的笑聲就連自己聽著都不適應。笑聲漸止我吸了一口氣真氣竟然提不上來閉目急促調息了幾下這才感到體內散亂成絲的真氣總算又聚攏了少許不由暗自心驚。

適才和黃忠交換位置其實暗藏圈套:狂風暴雨之中黃忠可沒鐵面具阻擋風雨原先他順風作戰還沒感覺這一交換位置驟然轉身頓時被雨水裹住了顏面。

我利用黃忠這一瞬間的氣息紊亂拼盡全力狠下殺手對準他箭傷沉重的左側起連環猛攻。

高手相爭生死只在一線。

黃忠愛子身亡心緒早亂否則也不會輕易入套。驟然雨水撲面他口鼻難以呼吸真氣不勻當即被方天戟逼住。睜不開眼的他再度判斷失誤全力防禦左側被我當即抓住機會突然轉左為右月牙刃一轉之下輕輕鬆鬆地割下了他的右臂。

「*詐小賊!」黃忠全身抖他面色灰白目眥盡裂地切齒大罵「用這種鬼蜮伎倆算什麼本事!我恨不能食汝之肉喝汝之血!」

我抱以哈哈大笑縱馬上前方天戟用力一揮黃忠的頭顱衝天飛起。熱烘烘的頸血噴了我一身轉眼就和雨水混在一起將我連人帶馬都掛上了一層淡紅。

皓翻滾著從天而降我舉方天戟向上一刺已將它串在戟尖之上鮮血隨著銀亮的戟桿流下來。

我高高舉起大戟就像舉著一面旗幟向前縱馬飛馳讓所有人都能看到用盡全力嘶聲大吼:「黃忠級在此!誰敢反抗殺無赦!」

大雨中到處都是歡呼廝殺的我軍士兵。我衝到哪裡哪裡的敵人就紛紛放下刀劍。先是黃敘被我一箭射死此時又見主將黃忠的級被我高挑戟尖赤鴉軍士兵已徹底喪失了戰鬥意志。

勝了我長出了一口氣。這一場雨中激戰力殲強敵只覺得胸中舒暢之極自圍城以來數十日的鬱悶之氣得以宣洩。

兜回去看那替我挨了一箭的騎士掀開面具竟是馬休。他胸口儘是鮮血眉頭緊蹙已經昏迷了過去。我連忙扯開他的衣甲一看黃忠那一箭釘在他右胸差一點便穿透了心窩。好在有張神醫在城內想來這小子的性命是無礙的。

來到岸邊勒住戰馬眺望對岸和水面上的敵人我知道他們已經看到了這邊的血戰。

好好看看罷你們這些蒼蠅。嘴角浮現出一絲兇狠的笑。號稱荊州第一的猛將黃忠和荊襄精銳中的精銳「赤鴉軍」僅僅激戰不足三刻就已全軍覆沒老子看你們還有誰敢渡水來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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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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