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武道

4 武道

「惡來」典韋怒哼一聲雙戟揮舞殺氣急劇收縮。以他為中心方圓五尺的範圍里空氣彷彿被瞬間固化形成一個黑色的半球。

霎時間一紅一黑兩個光球猛烈碰撞到一起。巨大的震蕩從地面傳來我跨下的戰馬為之受驚長嘶!

我用力控制住馬兒抬起一手擋住四散流竄的氣流。煙塵散去只見奉先公端坐在赤兔上宛如一座完美的雕塑一動不動。我策馬來到他的身邊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典韋的背影已經慢慢消失在遠處的樹叢中。

「多謝主公救命之恩。」我低頭拱手行禮慚愧道「屬下無能幾乎墮了我軍軍威。」

奉先公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我這才注意到他一臉慘白。緩了一口氣臉色由白轉紅逐漸好轉他慢慢地道:「接到你們的報告我才了解曹操的詭計這才率兵趕了來。剛進高順營聽文遠說你率部沖陣一直沒有回去」他轉頭望著我微微一笑「我仗著赤兔馬快就先行了一步真是好險。」一股溫暖填滿了胸膛:為了我奉先公竟不惜單人赴險!自己不過是一介小卒奉先公竟然如此錯愛不由叫我驚喜交加。忽然又想起由於自己的緣故使奉先公深入險境心中更感到慚愧。忽然想起一事我抬頭奇怪道:「主公請問適才您與典韋最後的對決究竟是如何過招的?屬下無能沒能看清。」

奉先公撥轉馬頭慢慢向高順大營方向走去我策馬亦步亦趨地跟隨在他身側。「典韋那最後一擊並不是他手中的雙戟而是飛戟。」奉先公撫摩著赤兔火焰般的鬃毛悠然道「他是以雙戟為媒介布下殺氣的防禦壁以牽制方天畫戟的運動度同時用早已隱藏在巨掌中的小飛戟以漫天星雨手法投擲攻擊。」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倘若他與我對陣時就用飛戟只怕現在我只有躺在屍堆里的份兒。

奉先公輕描淡寫地道:「典韋這廝倒也了得他的武藝精髓其實就是兩個字氣勢。以巨大力量隨心所欲地操縱變化莫側的殺氣形成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對敵手**和意志上進行全面衝擊尋隙一舉擊潰對方。剛才那一瞬間八支飛戟突然在我眼前冒出來著實讓我吃了一驚。趁此機會典韋將殺氣由防禦壁轉化成前沖之勢妄圖全力一擊分出勝負倒也險些著了他的道兒。這一招有點意思大概是他壓箱底的絕招了……可惜此番他的對手是我呂布!」說到這裡奉先公放聲大笑起來。

望著奉先公自信滿滿的面容我深受感染也開懷暢笑起來。仔細回想起自己與典韋交手的過程可不正是先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么?不由得又感到一陣鬱悶:其實不只是氣勢招式的巧妙、變化的流暢等等我都遠不如典韋。平日里自視甚高但自從出仕為武將之後除奉先公之外竟然又遇到了一個強敵。

奉先公輕輕吁了一聲道:「飛戟一現我就料知不妙趕緊擊落飛戟準備迎接他的下一輪攻擊。但畢竟分了心神緊接著被迫與典韋全無花俏的硬拼頓時讓我二人內臟都受了震動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我雖然略佔上風但也無法繼續擴大戰果這才被他走了。」說到這裡他臉上又浮現出輕蔑的笑容「雖然我受了點內傷但典韋受傷更重那廝回去后只怕要躺上半年哈哈!」

轉頭又看看我奉先公一臉得意非凡的模樣:「明達今日這一番較量證明你不愧是我親自挑中的戰士。除我呂布之外放眼天下只怕也沒幾人是典韋的對手!與這種絕頂高手對打做到你今天這等水平已經非常不易啦!」他銳利的目光彷彿看透了我的心事「千萬莫要妄自菲薄明達你已經踏上了通向武道顛峰的必經之路。」

這幾句話入耳我只覺得全身熱血沸騰。自從巨野見面之後奉先公那無敵天下的豪勇身影已經深深在自己心底留下了烙印能得到他的誇獎那比什麼都來得振奮。「奉先公」我與他雙目對視迫切道「請傳授我您的絕世武功!」

奉先公看著我笑起來:「身為大將最重要的不是武藝而是兵法和韜略有工夫你先向陳宮與張遼好好學學吧。」

「拜託您答應屬下的請求!」我跳下馬拋下長戟屈膝跪下「真髓也知道韜略的重要性但屬下想成為一個衝鋒陷陣的軍人就象主公您一樣!請您無論如何答應屬下罷。」我的鐵盔已經碰到了泥濘的地面全身由於心情的激動而顫抖起來。

「衝鋒陷陣?象我一樣?」尖銳的金屬顫動嗓音隨即化成一陣得意志滿的隆隆大笑緊接著奉先公語氣轉為溫和從上面傳下來「起來吧回到城裡之後明天早上到太守府內宅找我。」

「您答應了?」我一躍而起仰頭看著主公喜悅難以用言語形容「您答應了!」

奉先公放聲大笑:「小子還不快上馬?大家都等著呢!」手中韁繩一緊赤兔化做一道紅色的閃電向前急弛瞬間已經消失不見。

我歡呼一聲拾起兵器跳上戰馬一面快馬加鞭地趕路一面盡情地狂呼亂叫:整個原野迴響著我根本不能入耳的歌聲。

陽光溫柔地撒在雨過天晴的大地遠處浮現出一道亮麗的彩虹。

清早從床鋪上爬起來靜坐了小半個時辰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前天的傷痛與疲勞一掃而空正是習武的好時機。我出了府門走在街道上步子越來越快最後索性小跑起來!自己實在是太興奮了。

濮陽城內南處就是氣勢宏偉的東郡太守府是奉先公平日辦公和起居的地方。由於參謀陳宮一大早就到市郊去籌措麥收整個府廳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我繞過大堂進入內宅一顆心象小鹿般跳個不停。

內宅是個巨大的四合院此刻我面前是院落中那一大片修剪平整的草地草地中央一棵參天古樹綠色的傘蓋四面張開遮天蔽日。院落的左手邊廂房是兩位主母:嚴夫人和貂蟬夫人的居室;右手邊廂房就是奉先公的居室兼書房;越過古樹我看到自己正對著一間宏偉巨大的堂廳敞開的大門上掛一塊橫匾上書三個大字「演武堂」。我雖然不懂書法但覺得這曼妙雄渾的筆鋒宛如武學高手刺出的長槍大戟大開大闔讓人看的心曠神怡。

奉先公就站在演武堂的門口一身白衣如雪手中名震天下的方天畫戟隱於身後。看到我后微笑著招呼道:「明達還不快進來!」

我應了一聲快步穿過花園來到奉先公面前抬頭問道:「主公這匾額的字寫的真好看!不知是出自何人的手筆?」

奉先公仰天大笑聽不出是讚賞還是譏諷:「你這小子前來學武卻先問起文字來啦?」見我窘得面紅耳赤他也不忍繼續取笑遂微微笑道「這位名家你前天晚上照過面的便是曹操曹孟德!」

我不禁愕然想不到竟是此人。

奉先公轉身步入大堂漫不經意地道:「曹操原先官拜東郡太守這套房子曾經是他起居室。此人能文能武也是個人物在我書房裡還有他遺留下的大量藏書。我是個嗜武成狂的粗人因此雖然擺放在那裡可自己一本也沒有讀過。明達看不出你對這方面也有愛好……乾脆往後這十日你便住在這裡專心習武讀書。」我大喜過望跟隨著奉先公步入演武堂。

一步入大堂彷彿到達了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天地。整個大廳有十丈寬十丈長兩丈多高。粗糙的四壁全是兵器架排滿各式各樣的兵器讓我目不暇接;地板是巨大的青石鋪成唯一的傢具就是西牆角放著四、五個陳舊的蒲團。

隨手將方天畫戟交到我的手中奉先公背負雙手筆直來到東牆前這邊的兵器架上放置著諸般短兵刃。他信手抓起一對手戟轉身走到我面前皺眉道:「明達還磨蹭什麼?趕緊端起大戟應戰!」

我大吃一驚囁嚅道:「奉先公您不是要傳授屬下武功么?」

奉先公轉個話題沉聲問道:「明達還記得你我初次相會的一刻么?」

黃色的天空、紅色的大地……

血沼中的戰神和無比強悍的氣勢……

順著嘴角流下的鮮血……

我又怎能忘記?就是從這一刻起自己開始伸手接觸從前想也沒有想過的生活軍人的生活。

奉先公看著我手中寒光閃爍的大戟沉聲道:「我呂布縱橫天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一桿方天畫戟下從不留活口你可曾想到為何你能例外?」

我不知道。

奉先公突然放聲大笑震的大堂四壁都在顫抖:「因為你不同!」笑聲一停金屬顫動的嗓音再次出現「我對陣無數還是頭一次看到在我強勢壓迫下還能有人保持著這麼旺盛的求生**!」他閉上眼睛整個面孔有一種稜角分明的雕塑美「你可知道什麼是『技從心生』?武技縱然相同但使用者的心境不同效果也就會不同。我呂布對陣沙場心中惟有『毀滅』二字呂某人的武技所體現與追求的就是毀滅!所以呂某人才為自己所創的這路戟法取名為『滅天』戟法。」

輕輕嘆息一聲那雙深刻而冰冷的深棕色眼睛重新張開奉先公望著我微微一笑:「直到那天我碰到你一個完全為了生存而戰的人。不是為了毀滅而是為了生存。大概是由於你對求生的執著心令我不忍下殺手取你性命。」

那咬住戟鋒的奮力一口……

奉先公道:「你並不適合修鍊『滅天』因為你運戟時不能以全身心投入摧毀和殺戮。」聽了這番話我心中的感覺是那麼複雜失望還有……一絲絲輕鬆。奉先公說的沒錯做流民這麼長的時間我能了解維繫生命的艱難對生存只有熱愛而不是毀滅。

奉先公沉靜如水平和道:「武道之路不僅僅是一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武道按照自己選擇的方向走下去就可以看到屬於自己的那一片藍天。」

默然許久我深深施了一禮之後手持方天畫戟亮開門戶:「主公請指教!」我已經明白了奉先公的意思:既然強烈的求生**才是我的本心是我武道的出路所以只有不斷置自己於危險的境地才能激潛能突破自我達到新境界。

面前的強者卻沒有半點動手的意思背負雙手隨意道:「明達你與典韋交手時看透他的招法么?」

我看透典韋的招法了么?

還沒來得及回答典韋就已經站在我的面前。

不不是典韋。

奉先公雙手各持一柄手戟右手戟高高舉起、左手戟端了個前擋的架勢說不出的凝重威武殺氣不斷擴散整個大堂氣氛都變的肅殺起來。在我眼裡奉先公和那個手持雙戟、可驚可怖的對手的影象逐漸重疊。

我看透典韋的招法了么?

此刻的奉先公的招法與典韋一模一樣他究竟要從哪個角度開始進攻?

我看透典韋的招法了么?

狂喝一聲我已經揮舞著方天畫戟沖了上去。管他什麼招法只要搶先擊中敵人還用在乎他的招法么?

巨大的戟鋒直線前進半途中又化做無邊的銀色雨絲鋪天蓋地卷向雙戟。

雙戟不動。

剎那間無數銀色的雨絲重新合成一條銀線:我猛然收回了攻勢額頭汗水淋漓。自己竟然不敢攻下去!在最後的一瞬忽然感覺到一陣空空蕩蕩我竟然對自己這一擊完全失去了信心。這究竟是為什麼?

明達你與典韋交手時看透他的招法么?

我突然明白了其中的緣故:我對典韋的招法竟然一點也沒看透!數次生死相搏我對這個對手依然一點也不熟悉。

面對一個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強敵我又怎麼能夠保持信心?

奉先公接下來的問題更令我震撼莫名:「你看透自己了么?」

我看透自己了么?

我滿頭大汗涔涔而下我看透自己的實力了么?剛才那一擊之所以半途而廢不就是對自己實力缺乏信心的表現么?那麼現在我所看見的自我實力究竟是自己的真正實力還是一個自己腦海臆造出來的擁有實力的自我虛影呢?

我的汗滴一滴滴落下我究竟看透了什麼?我目前所見到的究竟是真正的看透還是自以為的看透?

「你終於現自己的弱點了。」金屬顫動的聲音迴響奉先公依然站在我的面前。

我的意識逐漸從紛亂思想的泥潭中拔了出來顧不上擦拭額頭上的汗水趕緊面對奉先公雙膝跪倒:「求主公指點迷津。」

奉先公點點頭緩緩道:「明達你好好回想一下與典韋交手的時候你都看到了什麼?」

我到底看到了什麼?

熾烈的眸子……

完美的動作……

驚人的殺氣……

閉上眼睛仔細回想只覺得後背涼涼的全是汗:我所看到的只有這些。當時自己全部精神不由自主地被典韋的眼神、殺氣與完美的動作所吸引對於隱藏在這些表面現象下面的本質:比如典韋攻擊的目標、攻擊的方式與招數的特性卻根本沒有去留心。

對自己呢?對於自己實力的看透不也是如此么?被自己已經擁有的力量所吸引所震懾我只知道攻過去、攻過去……以為單單這樣子就可以取勝根本就沒有考慮其他這樣又怎麼能夠完全正確地揮實力呢?

奉先公的聲音繼續在耳邊回蕩:「武道自古就有『心技一體』的說法。所謂武道之心就是要不滯於一處似看非看才能綜觀全局。倘若心被什麼局部的東西吸引就無法把握全局。只有做到了全局盡在心的掌握之中才能做到隨心所欲地運用武功。這才是武道的最高境界:『心技一體』。」

「明達你的力量與武功都可圈可點但是你卻缺少了心靈的修鍊。這就是武道與武功的差別。」這就是奉先公離開演武堂時給我下的結論。

深夜。

我躺在演武堂冰冷的地板上望著漆黑的天花板心中只有沮喪和敗北的苦澀:這已經是第四十六次我被奉先公一招擊倒。

我進入演武堂修鍊三天了。三天以來我不眠不休地鍛煉。每天夜晚靜坐練習守心直到雞鳴清晨起來努力鍛練自己的武技。但是在與奉先公的交手過程中我卻沒有半點成績。反而更加不敢放手攻擊。

不安、煩惱、恐懼令我變的越來越軟弱。

我究竟是在不斷的進步還是在不斷地衰弱?

我究竟應該如何鍛煉自己的心靈才能達到心技一體的境界?

奉先公的話語彷彿還在耳邊迴響:你看清典韋的招法了么?

我站起來長戟平舉遙指前方。閉上眼睛典韋的形象又出現在腦海里。

熾烈的眼神……

完美的動作……

不行還是不行!我丟掉長戟再次躺到在地上幾乎連站立的力氣都失去了。典韋的招法我仍然一點都看不透更不要說破解了。

難道我當真無法進步么?

全身的力量彷彿都被抽幹了一樣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自信與勇氣。掙扎著爬起來我踉踉蹌蹌地走出演武堂再不回頭。

走吧我完全無法擊敗典韋的……三天來的辛苦與鍛煉結果全是徒勞無功……此時的我心如死灰只覺得世間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遙遠。「心技一體」恐怕是我這種凡人完全無法達到的……

走出夜色籠罩的演武堂我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從所未見的景色:溫柔的月光下院落中任何景物的顏色都那麼鮮活那麼有層次感每一片樹葉隨風擺動的樣子竟然都在我的眼中清清楚楚地呈現。閉上眼睛耳朵感受著草叢中每一隻昆蟲的歡唱、風從石縫中與樹葉中鑽過那微聲的差別全身每個毛孔都感受著空氣的流動……這些平素從未現的細微事物此刻竟然一一有感於心宛如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大受震動的我慢慢跌坐在地忘卻了典韋忘卻了武道心神逐漸完全步入這神奇的天地之中。

耳邊是清脆的鳥鳴我的意識漸漸蘇醒。睜開眼睛清晨柔和的陽光撒在碧綠的草地上內心寧靜而安詳。回想昨晚的奇遇胸中豁然開朗。其實自己這幾天的修鍊並沒有白費它極大提到了我感官的敏感程度。之所以一直都沒做到「心不滯於一處」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自己心中存有對戰勝的執念。在昨夜離開演武堂的時刻自己由於極度灰心喪氣結果心中空空蕩蕩反而達到了「不滯於一處」的地步將花園中一切細微的變化都容納於心做到了「似看非看綜觀全局」這就是「武道之心」。

想通了此節我大為激動趕緊爬起來跑到演武堂里拾起長戟再回到草地上。

似看非看綜觀全局。我深深呼吸整個心靈變得空明剔透再無半點雜念。

「鏘」長戟斜斜刺出轉變成一條曼妙的弧線向前刺出四尺后停止。

縱橫的戟風四散參天古樹的樹葉紛紛墜落好似下了一陣急雨。鳥群驟然受驚紛紛振翅高飛花園一時靜寂無聲。我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手中長戟彷彿和自己的生命結為一體血肉相連。戟就是人人就是戟再也不能分割。不由心中狂喜只想放開喉嚨亂喊亂叫一番才好泄心中長久的悶氣。當即一聲長嘯手中戟化做一條上下翻飛的銀蛇勁風在院落中激昂震蕩心中不由湧起了與敵人在千軍萬馬之中對陣沙場的痛快淋漓感覺。

心靈中警兆忽然一現察覺身後有人靠近。我沒有回頭長戟本能地反手刺出一股鋒利無匹的氣流直撞過去。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耳邊傳來的是一聲女子的驚呼!

我大叫糟糕此處是奉先公的內宅自然少不了女眷。這幾日自己一直醉心練武竟然把這麼重要的情況給忘了!情急之下雙手硬生生地由刺擊之力轉化成橫震在千鈞一之際終於成功地把戟勢收住銳利的勁風瞬間解體。

不知道她受傷了沒有?我急忙轉過身察看。當那女子的相貌躍入我的眼帘腦子頓時「嗡」地一聲變成了空白什麼「似看非看綜觀全局」什麼「心不滯於一處」的心法全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也心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天下竟然有如此美人!

戟風震散了她的頭飾烏黑亮麗的長宛如小瀑布般傾泄而下一直垂過她那不堪一握的盈盈細腰。嬌嫩的肌膚晶瑩如玉彈吹欲破彷彿是玉石雕刻、霜雪堆成。此時她還沒有從驚嚇中回復臉色慘白地看著我櫻桃小口半張著急促地喘氣兩隻纖纖素手輕輕按住前心高聳的胸口隨著呼吸急劇地起伏著。展現在面前的這幅「美人受驚圖」有一種震撼心靈的美感簡直可以用「驚魂動魄」這種詞語來形容。

沉醉於她的絕世風華我呼吸都為之停頓目瞪口呆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女子先開了口:「閣下莫非就是真髓將軍么?」

我猛然從恍惚中恢復過來趕忙行禮道:「在……在下正是真髓適才全心練武險……險些傷了小姐還望小姐恕罪!」深深彎腰鞠躬臉一直紅到了耳根:自己真是丟臉平常說話那麼利落怎麼因為一個女人變得如此失態呢?不過再仔細想想這還是我頭一次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這麼漂亮的女人自己能把這句話說得完完整整的已經很不容易了。

正在尷尬處奉先公那沉穩的腳步聲傳入我的耳朵我抬頭越過那女子的肩頭望看去一身白色勁裝的他背負雙手正緩緩走出左廂房。女子察覺了我的眼神她順著我的目光回頭一望緊接著歡呼道:「奉先!」然後猶如乳燕投林般張開雙臂撲著迎過去。

奉先公停了步伸出左手一把將她擁到懷裡對我笑道:「明達剛才你舞得那幾下子有點意思看來今天終於有點收穫咯。」又低頭對懷中那女子柔聲道「貂蟬來見過真髓!」

我恍然大悟原來她便是二主母貂蟬難怪有傾國傾城的美貌。

趕緊丟下兵器我拜伏於地道:「主公屬下怎麼當得起主母一拜?真是折殺真髓了!適才差點傷了主母請主公責罰。」

「真將軍言重了其實……這都應該怪奉先不好!」貂蟬掩口而笑聲如銀鈴「都怪平日里他經常在小女子面前談及真將軍貂蟬從未見到奉先這麼欣賞一個人所以激起了強烈的好奇心。因此今天忽然見到您在庭院中練武貂蟬一時按耐不住靠近想看看奉先讚賞的人究竟什麼樣子。莽撞冒失之處還望真將軍原諒則個。」說罷深深道了一個萬福。

貂蟬的神態帶著三分嬌憨三分頑皮話一出口奉先公已然開懷大笑。我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呆在那裡。看到我手足無措的樣子奉先公笑道:「明達不必拘禮趕緊起來!」說罷他伸出右手一把將我拉起看我低頭不敢與主母對視皺眉道「明達我呂布乃是匈奴後裔所以漢人那些俗不可耐的禮節老子從不放在眼裡。什麼不許平視女眷之類的狗屁統統滾***蛋。你既然跟隨我這一點先要切記!」言罷又是一陣豪邁大笑。

看我這窘相貂蟬笑道:「奉先真將軍臉皮子真薄。算啦我回屋去免得尷尬你們爺兒倆繼續交流武學罷。」說罷轉身回了廂房。

奉先公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轉過頭對我道:「明達還不拿起長戟?」

我與奉先公終於再次放對。天下第一高手站在我面前將方天畫戟收在背後雙目神光閃爍罩定我全身上下。他似看非看竟有一種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英雄氣概。奉先公戟還未動我心裡那種熟悉的冰冷麻痹的感覺就又出現了壓抑鬱悶的陰森殺氣彷彿一大團粘稠的魚膠將我緊緊包裹糾纏。這感覺令我感官凝滯呼吸不暢心驚膽戰。妖異的殺氣在花園中瀰漫鳥兒們也感到這股肅殺之氣蜷縮在樹枝上一聲都不敢出。我靈機一動忽然明白了這感覺的來由:這是由於身處奉先公的攻擊範圍之內被他以氣勢試探觸摸的感覺被他摸清看透的感覺。

武道之心就是要不滯於一處……

努力把自己注意力從奉先公可驚可怖的凌厲氣勢上轉移到別處我收斂心神微微仰頭視野里是無窮無盡的藍天心裡忽然產生出一種奇異的想法:倘若從這天空上向下望我與奉先公其實都是一樣的渺小不是么?

奉先公也是人是和我一樣的人。

想通了此節我大為安定恐懼、頹唐這些負面情緒全都冰消瓦解全身心投入到和奉先公的對抗之中。經過這幾日刻苦修行我的六感彷彿一柄開刃的寶劍隨著心態轉向鎮定沉靜身體所有感官都彷彿是上了油的車軸開始飛地運轉。

似看非看綜觀全局。

奉先公還是依然站在面前但那種可怕的心理壓力已經大為減輕。

在為自己的進步而欣喜得意的同時我不禁感到有些駭然:這個站在天下第一強者的面前仍然能夠冷靜地查找對方弱點尋隙反撲的人就是現在的我嗎?

奉先公目中驚詫的眼神一閃而逝他點點頭滿意道:「好!明達你果然有習武的天分!看戟!」

方天畫戟劃破虛空這一戟雖然看似簡單之極但極難抵擋:奉先公提戟作勢然後迴旋刺出的動作流暢無比渾然天成竟然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我鼓起鬥志凝神關注戟鋒的來勢。此時心情激蕩難以言喻:如果是數月前讓我面對這一戟肯定連來路都還看不清楚就直接負傷落敗了。但現在我卻能清楚地感覺出奉先公大戟前進的路線!

猛然大喝一聲我向後倒退三步長戟先橫掃再轉為上挑。

「當~~~~」

兵刃一聲脆響一股巨力涌到我站立不穩又是連退出十來步才重新拉開架勢。雖然還不夠理想但我已經是狂喜不已:這還是我頭一次能夠格擋住奉先公的進攻!自己竟然看透了奉先公的進攻這幾天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

奉先公仰天長笑神色大是歡暢道:「明達你進步神啊再接這一戟試試!」話音剛落威猛絕倫、氣震山河的一戟隨心所欲地劃過兩人之間的距離霎時間我四周勁風大作、冰澈刺骨戟勢已經將我完全包裹封死我所有的退路!我大為驚駭原來這才是「人中呂布」的真功夫!

狂飆呼嘯我根本沒有時間去顧及什麼「似看非看」只能純粹依靠感覺在胸前橫戟抵擋!

「咚」地一聲悶響方天畫戟長驅直入突破了長戟的防禦線敲在我的肩膀上雷擊般的力量打得我半身麻木。整個人直接被這一戟震得向後飛出三丈多遠跌進演武堂的門口重重摔在青石地板上。

「明達你進步的確不少。」奉先公將右手方天畫戟重新負於身後緩緩道「關於『武道』你基本已經掌握了。但是你要知道武功素來有高下之分理解武道並不代表你就變成了高手但是只有理解了武道你才有成為高手的可能。」他頓了頓又道「知道剛才那一戟為什麼你抵擋不了么?因為想要看透和戰勝更強的敵人你就必須擁有不輸於敵人的意志、**和技巧。而在這些方面你和經過千錘百鍊的我相比差得太遠了。如果你想成為能擊敗我的高手就必須在這三項基本素質上越我除了不斷磨練增強自己之外還要通過無數實戰經驗來提高。」

奉先公微微一笑:「我已經幫助你走上了武道之路傳授了你鍛煉之法。至於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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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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