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節 兩小無猜

很多年以前，流沙河並不叫流沙河，而是叫清水河。

初春正月，在北方仍是雪裡尋梅，遙看柳色，殘冬未消；而南方已經梅花繽紛，柳葉翩翩，春意盎然。

南方的新春，與太陽一起從東方的大海升臨人間，像曙光一樣映照著滿天雲霞。

黃鶯歡快的鳴叫，水面上鋪著一層浮萍。

清晨，一個五六歲的男孩，總會牽著一個比他稍小一點的女孩，踏著浮萍飛快的跳躍，濺起漫天的水花。

被他倆踏中的浮萍，僅稍稍一沉；而飛濺的水花，尚未觸及身體，已紛紛落下。

他倆的身上，彷彿有著一層透明的防護罩，令水花根本無法靠近。

跑得累了，他倆便牽著手，慢慢的走到岸上休息。

世界這樣美，天空這樣青，微風吹得這樣溫和寧靜，百花在綠野里眨巴著眼睛，閃耀著帶上朝露的光影。

只可惜，歌聲、星星和花朵，還有明眸、月光和春陽，這些東西儘管叫人喜愛，卻還遠遠不能構成世界。

因此，每當這個時候，男孩的肚子就會咕嚕咕嚕的叫起來。

女孩咯咯笑著，掏出兩塊沾滿蜂蜜的蜂巢，大的給男孩，小的給自己，吃得津津有味。

男孩一邊吃著，一邊吟唱：「從你自己擺脫出來，站在野外；你將在你的內心裡，聽到大千世界的響應……」

女孩拍著手掌，笑呵呵的道：「真好！凈哥哥，再來一個！」

「瞬刻的喧聲，譏笑著永恆的音樂。」

「仙鄉里的夢婆飛過朦朧的天空，向你飛來。」

「幸福就像那些星星。它們不能遍布整個夜空，它們之間有空隙。」

「今天我的心，對昨天的眼淚微笑；彷彿潮濕的樹木，在雨後的陽光里熠熠生輝。」

男孩用心的吟唱，女孩痴痴的聆聽，躺在草地上，歌聲、星星和花朵，明眸、月光和春陽，直到很多年以後……

清水河變成了流沙河，小小的美人魚已經長大，終歸要返回大海。

住在外婆家的小女孩，如今已是婷婷玉立的大姑娘；凝望著乾乾淨淨的美少年，還像小時候那樣，緊握著他的手，很認真的道：「凈哥哥，你一定不能忘記我哦！」

美少年沒有回答，卻在心裡默默道：小雨妹妹，我怎麼可能忘記你……

又過了幾年，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倆一直沒聯繫上。

直到某一天，美少年在網路上查看夢幻學園的報考名單，居然發現「梅小雨」這個名字；欣喜若狂的他，立即毫不猶豫的報名參加……

圖書館中，沙塵凈拿著一本《海涅詩選》；而對面的女孩，則翻著《泰戈爾文集》。

魂牽夢繫的景象，一下子真實起來。

沙塵凈：「是你……好久不見。」

女孩子微微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眼神依然是那樣清澈，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質，清澈得讓他心曠神怡，清澈得讓他悵然若失……

十年了……小雨，這些年來，你過得還好嗎？

梅小雨：「我很好。凈哥哥，很高興能在這裡見到你。」

沙塵凈沒有開口，只是淡淡的笑著，乾乾淨淨的笑容，乾乾淨淨的眼神。

「靜靜地聽，我的心呀，聽那世界的低語，這是它對你求愛的表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