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是親是仇

第十五章 是親是仇

周燕玲哀恕的說:「萍弟弟,我……」雙臂無力的鬆了開來。

季雁萍突然覺得胸口發涼,低頭一看,原來是周燕玲的淚水濕了一大片,一抬眼,正觸到周燕玲那凄婉的目光。

人終究是感情動物,季雁萍自從被鳳玉嬌等人誤會以後,在萬分失意之餘,本已立定決心,等大仇報了以後,遁身空門,永不與諸人相見,是以他對周燕玲自始至終,是冷冰的態度,其實並非是討厭她。

季雁萍反臂把周燕玲抱在懷中,憐惜的輕聲問道:「你隨身帶的可有治傷葯沒有?」

季雁萍對周燕玲態度的轉變,大出周燕玲意料之外,因此,她說不出話來,軟綿綿的靠在季雁萍懷裡,享受著心靈的慰藉,根本忘掉了肉體的創痛!

血—仍在不停的流著。

季雁萍見她沒有回答,急促的問道:「你到底有沒有治傷葯,快告訴我,血流多了是很危險的呀!」

周燕玲嬌柔的道:「有!」

「那快拿給我!」

周燕玲由季雁萍那急促的聲音中可以知道他並不是一個絕情之人,不由芳心甜甜的,急忙從懷中把葯掏了出來,遞給了季雁萍。

季雁萍此時全神集中在周燕玲的傷口上,他沒有考慮到其他,便坐在太師椅上,輕輕的替她把左臂上的衣服用指劃破開來,只見那傷口足有三寸多長,深達半寸,虧得是在肌肉上,要傷在別處,只怕要見骨了。

周燕玲痛得嬌軀微微顫動著,但卻沒有發出呻吟聲。

季雁萍輕輕的替她把葯末敷上,關懷的問道:「姊姊現在傷口還痛不痛?」

周燕玲柔婉的向他懷裡靠緊一點,嬌聲的甜笑道:「當然痛,不過……我希望多受傷幾次。」

季雁萍茫然的道:「為什麼呢?」

周燕玲嬌聲道:「因為只有我受傷,才能躺在你懷裡,我只覺得在你懷裡就好像很安全,再也沒有人敢侵犯我。」

季雁萍沉重的嘆了口氣,此刻他腦海里又浮現過去的往事,他想起了鳳玉嬌過去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周燕玲正沉醉在美夢之中,她沒有心思去注意季雁萍的反應,仍然嬌聲道:「過去,我從來沒有覺察到我依靠男人,需要異性,但是,現在我覺得我不能獨立生活了,萍弟弟,你知道為什麼嗎?」

良久,良久,季雁萍沒有回答,黑暗中的空氣顯得更加沉悶!

周燕玲仰起粉瞼兒,兩眼凝視著季雁萍,再度問道:「萍弟弟,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季雁萍不知道如何的回答,卻又問道:「為什麼?」

周燕玲簡單的答道:「因為我是女人!」

季雁萍心中暗忖道:「鳳姊姊也是這麼說過。」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周燕玲見季雁萍那魂不守舍的樣子,輕聲問道:「萍弟弟,你在想什麼?」

季雁萍答非所問的信口道:「我在想如何使我們突出這圍困。」

周燕玲輕「噢」一聲,毫不在意的問道:「萍弟弟,你有愛人嗎?」

季雁萍凄涼的笑道:「她已離我遠去了。」

「她會來找你的。」

「永遠不會了。」

周燕玲心中並沒有半點嫉意,只是坦然的望著季雁萍笑道:「為什麼?」

季雁萍木然的瞅著周燕玲,沒有回答什麼。

周燕玲又笑了,笑得仍然是那麼自然柔和,道:「萍弟弟,我想……」

「你想什麼?」

「我想你親我一下。」

季雁萍木然的神經,被這突如其來的話驚醒了,那雙亮晶晶的星目,凝視著周燕玲的臉上。

她,沒有低頭,沒有羞意,她的目光一直盯著季雁萍的眸子,似是企求想從季雁萍的眼睛里獲得滿意的回答。

此時季雁萍看到的是一張聖潔、高貴的臉孔,沒有一點邪惡,只有一片潔白如天上落下來的雪花般的愛意。

此刻季雁萍周身的血液在沸騰,情感像大海里的波浪,洶湧的翻騰著,它雙臂緩緩地摟緊了她,嘴唇慢慢地向那紅似櫻桃的小嘴上湊去。

她!嘴角上浮起了滿足的微笑。

近了!更近了!終於四片火熱的嘴唇靠在一起了,他們緊緊的摟抱著,好像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其他的力量能把他們分開似的。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四片嘴唇才緩緩的分開,周燕玲把火熱的臉兒貼在季雁萍的頸上,夢囈似的道:「萍弟弟!我愛你!……」

季雁萍沒有回答,只不斷的吻著她臉上的每一部份,似在安慰著痴心的周燕玲,目的也在表達他想說而說不出來的話。

倏的……

一個沉重的喝聲,道:「好鼠輩,爾等竟敢在光天化日下放毒煙傷人,今天撞在我司徒聖手裡,你們是死定了!」不知是那人功力真的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境地,抑或是另有用意,這聲音竟然能透過那厚厚的石門,傳入季雁萍耳中。

季雁萍突然一驚,自語道:「司徒聖!司徒聖!是他!一定是他!」

周燕玲不安的道:「萍弟弟,是誰呀!」

「我師伯!」

「他來救你?」

季雁萍道:「也許他不知道我被困在這兒,但是我可以出聲招呼他,我們有救了。」

周燕玲本能的感到這不是好兆,但她卻想不出適當的話來阻止季雁萍。

就在這時,突聽「轟!」的一聲,石門豁然而開,大廳中登時大放光明。

季雁萍躍身拉起周燕玲向外衝去,只見旭日已然東升。

兩人剛出得廳門,迎面「頑僧」、周堡主、周氏兄弟以及一些堡中高手已然趕到。

季雁萍星目四掃,除了周家堡的人外,不見一個敵人,那自稱司徒聖的人更不用說了。

倏然,正南方一個憤怒的聲音道:「黑風煞,任你飛上天去,也休想逃得活命。」說話的正是司徒聖的聲音。

恰在這時,周堡主也發現了周燕玲滿身是血,他愛女心切,不由急得躍落周燕玲身前,拉著她的玉手,關切的問道:「玲兒!你傷了?重不重?」

周燕玲本能的間頭去看季雁萍,卻沒看到人,急忙一轉身,哪有季雁萍的影子,不由把她駭得面色蒼白,顫聲問道:「他呢?」

「頑僧」鯊魚眼一瞪,指著南方道:「也許那兒有人打架,他向那邊去了。」

周燕玲「啊!」了一聲,突然發足向南追了下去。

但是,任她追趕多遠,卻看不見季雁萍的影子,不過,她這一追,也替他父親等人免去一場殺身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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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季雁萍,他是在周堡主剛到時離去的,以他的輕功而論,聞聲追人,自然不費吹灰之力,只五六個起落,已躍上南面一座黑石,向前一望,只見四五十丈以外,一個身著青衣,中年書生模樣的人,正在追那「黑風煞」。

季雁萍心中一寬,雙足加勁,跟了下去。

距離越拉越近,由四五十丈遠,變為二三十丈了,眼看再有片刻工夫就可追上二人了。

突然,前面「黑風煞」不知怎的跌倒在地上,那青衣書生已躍到他身前,揮手向「黑風煞」胸口掃出五縷勁風。

「黑風煞」見狀登時臉色大變,厲聲道:「你真下毒手殺……」話未說完,胸前死穴已被點中,登時了賬。

季雁萍這時恰好趕到,就在他雙足未落地之際,那青衣中年書生,突然轉身一招「力平五嶽」一掌向季雁萍胸口拍去,竟然使盡了全力。

變生肘腋,已不容他多想了,季眶萍雙掌一揮,招化「雲龍三現」迎了上去。

一聲大響,季雁萍飄身落出丈余,洒然而立,

那中年青夾書生卻被震退一步,雙掌發麻,他駭然忖道:「此人確是勁敵!」

沙土瀰漫中,季雁萍無法看出他面部的神情,但他心中已認定此人就是他的師伯,戒備之心早除,當即朗聲道:「請前輩不要誤會,在下並非黑風岩中人,不知前輩貴姓?」

沙土漸漸消去,季雁萍已看清此人白淨面皮,劍眉虎目,甚是瀟洒,只是他眸子不定,便人有一種漠測高深的感覺。

那中年書生冷冷道:「你為什麼不先通名?」

季雁萍忙笑道:「晚輩季雁萍,先父季雁風。」

中年書生眼珠連轉,然後急促的問道:「令堂呢?」

「先母雲依萍!」

那中年書生驚喜的道:「你可有個師伯?」

季雁萍忙道:「有!師伯姓司徒,名聖。」

中年文士突然躍落季雁萍身前,故做激動的道:「啊!你就是雁風師弟之子,好好好!季家總算有后了,唉!這些我們以後再談,雁萍……」

「什麼事?師伯!」

司徒聖關懷的道:「雁萍,你去過苗疆嗎?怎麼看臉色好像中了瘴毒?」

季雁萍聞言心中一動,忙道:「我沒有去過苗疆,不過剛才陷身在黑風岩大廳中,不知是在那裡中的毒?」

「什麼?是你陷身在那裡!還好!還好!這瘴毒雖然厲害我卻有解藥,換了別種毒我可就沒法可想了。」話落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瓷瓶來,倒出一粒綠色藥丸,送到季雁萍面前。

季雁萍伸手接過,問道:「師伯去過苗疆?」

司徒聖急促的道:「你快把藥丸服下吧,我們再慢慢談。」

季雁萍隨手將那藥丸投入口中,吞下腹去,突覺一陣劇痛起自丹田,心說:「好強的藥力。」

司徒聖見季雁萍已將葯服下下,那慈祥的神情突然消失,冷笑道:「藥力怎樣?」

季雁萍不疑有他,皺眉道:「這藥力可能太強,我有點腹痛!」

司徒聖仰天發出一陣得意的長笑后,道:「季雁萍,你以為那真是解藥嗎?」

季雁萍人甚聰敏,聞言觀色已知事情不妙,急忙暗中試一運氣,發現真氣暢通如常,登時膽子一壯,問道:「你不是我師伯?」

司徒聖狠聲道:「在名份上我是你師伯,但在實際上我卻要消滅季氏全家—哈哈……」

季雁萍心中又是一動,喝問道:「我父母是你陷害的?」

司徒聖冷酷的笑道:「子午碎心毒,你已服下,等會去問你的父母好了,比我說上一天更明白得多。」

季雁萍雙目目出無邊的怒火,他恨世上人心的陰險,未料到親如師伯的人,竟然下此毒手,他更恨司徒聖的無恥,明鬥不過卻暗中下手。

季雁萍一步一步向司徒聖逼過去,冷笑道:「在我季雁萍臨死之前,我要先宰了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司徒聖激動的大笑道:「罵得好,罵得好,世上又有幾人是具有人心的,哈哈……」長笑一聲,轉身向岩下走去。

季雁萍飛身阻在司徒聖前面,冷叱道:「留下命來再走不遲!」聲落招起「長風飛龍」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司徒聖胸腹之間拍去,顯然他是用盡了全力。

司徒聖突然目放奇光,全力一掌迎了上來!

四掌一接,激起一股旋轉的氣流,直飛上十幾丈高,「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

司徒聖連退四步,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季雁萍雙肩連晃,終於站立不住,身軀也向後退去,那腳向後一踩,突然踏了個空,這時他才想起自己背後是個陟壁,但為時已太晚了。

司徒聖叫聲不好,涌身追去,卻已太晚了,他仰天發出一聲長嘆道:「唉!師門何其不幸,該死的是我,但我卻太相信自己功力高過於他,錯了,錯了……」他愴然而立,顯然是那麼凄涼。

謎!確實是個謎,誰分辨得出他們到底是友是敵?是親是仇?

季雁萍失足跌下陟壁,心中毫無驚慌,不錯!反正他生命已經絕望沒有多久的時間可活了,他平靜的低頭向下望去,只見不遠處有一塊突起的岩石,他沒有多想便舉足向石上點去,下降的速度登時一緩,再向下看,已距谷下沙地不到五十丈了。

沙地本是松的,再加上季雁萍深厚的功力,落地竟然毫髮未損。

季雁萍低頭一看,只見地上劃了許多條線,東西橫縱,看來雜亂無章,不知劃了些什麼東西。

季雁萍暗忖道:「莫非這谷中還有人住不成。」思忖間正要舉步,突聽一個清朗的聲音喝道:「何方小輩膽敢壞我陣圖?」話落不知由何處走出一個年近三旬的俊美公子。

季雁萍淡然笑道:「在下失足落岩至此,並非有意。」

那公子仍然怒道:「沒那麼多說的,你既能落岩不死,一定有兩下子,來來來,只要你能勝得了我,不賠也行。」

「假使在下敗了呢?」

那公子冷笑道:「我把你活埋在這裡。」話落一指季雁萍立足之處。

季雁萍天生傲骨,聞言冷笑道:「在下雖然在世上已沒有多久時間,但卻不願被人活埋,只要你能在我手下走出十招,那就算我敗了。」

「什麼?」

季雁萍冷笑道:「沒什麼多說的,接招!」話落招出,上手就是兩掌。

那公子根本沒把季雁萍放在眼裡,一見他出手不由嚇了一跳,輕視之心頓時消除驚道:「天龍七絕掌?」聲落已縱退七尺。

季雁萍心中憂悶異常,只想在體力上消耗以作發泄,足以那公子一退,他便再度攻了上來。

那公子卻是一味的閃避,並不還手。

轉眼間五招已過,那公子已被季雁萍逼得走頭無路,只得出手招架。

他一出手,季雁萍也吃了一驚,暗道:「怎麼?他也會天龍七絕掌,怪不得能躲過我五招。」

季雁萍一向言出必行,眼看八招仍未能分出上下,心中不由大急,雙掌一變,突然滲入那坐圖七式。

只見他掌式飛舞間,前面與「天龍七絕掌」完全一樣,可是後面的路數卻完全不同,無論威力、速度、角度都比原式高深得多。

那公子本知他招已演完,哪知會有後面許多煞手的招式,一下閃避不及,左邊衣袖已被季雁萍掃落。

季雁萍冷笑一聲道:「最後一招。」突然招化「龍飛蒼冥」,正是最後的煞招。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兩聲嬌叱:「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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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雁萍這一招,那公子本已無法躲過,但那兩聲嬌叱卻使季雁萍手下一緩,那公子才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殺身之禍。

這時場外飛落兩個看來只不過二十七八歲的宮裝少婦,只見她們娥媚鳳目,瑤鼻朱唇,一身黑色衣裙,迎風飄舞,恰似凌空仙子,美艷異常。

她們怔怔的望著季雁萍,似乎沒料到他這麼點年紀,竟能戰得過那公子。

這時那公子模樣的人已脫險境,勝負他心中當然有數,但他卻不肯認輸,冷笑一聲道:「怎麼?現在是第幾招了?」

季雁萍淡然道:「第十招。」

「你可曾勝得過我?」

季雁萍依舊平靜的道:「我相信你自己心裡明白。」

那公子仰天發出一聲長笑,狀似十分得意,笑畢剛欲開口,突聽左邊那宮裝少婦冷笑道:「你還得意個什麼勁?要不是我們那一聲急呼,你現在可還有命嗎?」

那公子模樣的人似乎很怕這兩個婦人,聞言忙笑道:「我只是說著玩玩罷了!」

那右邊的少婦冷冷哼了一聲,轉過臉來,姍姍走到季雁萍面前,輕輕一福道:「這位小兄弟不知名諱怎麼稱呼?你認識白龍神君嗎?」

季雁萍見她態度誠懇,風度高雅,知道她必與恩師有故,當即恭身道:「晚輩季雁萍,白龍神君乃是先師。」

季雁萍話才一落,那公子突然跳過來,急促的問道:「什麼?我師兄死了?」說話間星目寒光暴射,狀甚怕人。

那宮裝少婦哼了聲道:「那麼凶幹什麼?來,小兄弟,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季雁萍先由那公子的招式上,似知他與本門右所淵源,此時又聽那公子稱白龍神君為師兄,心中就知道他八成是恩師所說的那位「逍遙公子」司馬玉。

季雁萍看看時光,此時日已中天了,他淡然的道:「假使晚輩沒猜錯,這位大概就是司馬玉師叔,至於兩位……」

那公子聞言朋笑道:「我正是司馬玉,江湖人稱我為『逍遙公子』,她們是你的師嬸。」分別指著左右兩人道:「她叫葉秀霞,她叫岳玉青……」

葉秀霞截住道:「哪有那麼多說的?萍兒,來,今天難得相遇,走,我們到裡面坐坐去,我還有許多話要問你。」

話落領著季雁萍向前行去,季雁萍心中紛亂無比,抬眼見前面右一座直聳入雲的黑色高峰,不自覺的信口問道:「這座石峰好雄偉,但不知叫什麼峰?」

司馬玉笑道:「落雁峰!」

季雁萍聞言停步,喃喃道:「落雁峰,落雁峰……」他臉上的表情突然顯得十分複雜。不是嗎?豪傑犯地名,此峰名落雁,他懷疑這兒就是他永久歸宿之處。

岳玉青關懷的問道:「萍兒,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

季雁萍淡然笑道:「沒有什麼?師叔,師嬸我們到那峰上去看看好嗎?」

司馬玉笑笑道:「先到裡面吃點東西反正時間還多得很,以後我們再去看罷。」

季雁萍心中一陣慘然,苦笑道:「以後沒有時間了。」

葉秀霞停步問道:「你馬上要走?」

「沒多久了。」

「什麼時候再來?」

季雁萍暗然道:「永遠不再來了!」

這話說得三人同時為之一怔,司馬玉哼了一聲道:「就為師叔侄們這一場架的關係嗎?」

季雁萍不願打擾他們逍遙自在的生活,是以,他不能告訴他們原因。

當下搖搖頭道:「師叔,將來你們會原諒我的,」話落舉步向落雁峰走去。

葉秀霞與岳玉青是女人,心思較細,隱約間她們似乎發現季雁萍有許多話無法出口,季雁萍一走,兩人不約而同的一齊攔在他的面前。

葉秀霞道:「雁萍,假使你仍記恨師叔的話,嬸嬸我可以給你陪不是。」話落向季雁萍一福。

季雁萍急忙跪下,落淚道:「嬸嬸,原諒我,將來你們會明白的。」

岳玉青道:「你可有什麼疑難?」

就在這時,兩人耳邊同時傳入一個細如蚊蚋的聲音道:「他中了子午碎心毒,別誤他的時間,趕快讓他上峰來。」

兩女聞聲驚得玉色失容,她們與季雁萍是初次見面,但是,她們對他卻付出了許多長輩的愛憐,她們疼愛他,好像疼愛自己的子女一樣。

葉秀霞落淚凄然道:「萍兒,我陪你上去。」

季雁萍苦笑道:「嬸嬸,請你不要去了……」

那個蚊蚋的聲音,又起自葉、岳二女耳旁道:「你們不要來了。」

季雁萍深深的向三人彎身一拜,緩步向峰上走去。

葉、岳二女泣聲道:「萍兒,你要保重,記得,要來看我們!」

季雁萍沒有回頭,只應了一聲「是」,起身飛奔而去了。

葉、岳二女不敢違那人的意思,目送季雁萍消失於嵯峨的岩石之中。

落雁峰黑石嶙峋,十分險惡難行,季雁萍走上峰頭,已是日落西山了,他站在一處平坦的石坪上,自言自語的道:「這就是我的歸宿了。」

他環掃四周一眼,自嘲似的笑了笑,仰天發出三聲長嘯,喚下「翼手龍」。

「翼手龍」親切的磨著季雁萍的肩頭,似有許多話想藉此表達。

季雁萍凄然的笑道:「龍兒,我要與你永遠分開了,去吧!去找我那鳳姊姊去,她會好好的待你的。」

「翼手龍」懂得人語,她瞪著雞蛋大小的精目,注視著季雁萍,似在問他為什麼不要它了。

季雁萍摸著它柔軟的頭項,叮嚀道:「去吧!要聽我鳳姊姊的話,這裡是我長眠之處了。」

突然,他覺得腹中一陣絞痛,他明白距那時間已沒有多遠了。

「翼手龍」發出聲聲哀鳴不肯離去。

季雁萍落下兩行清淚,在人前,他一直把自己裝扮的像個大英雄,不肯讓任何人知道他的辛酸凄涼,因此,他自己忍受著一切,直到現在……

英雄的淚是凄涼的。

季雁萍再度震聲道:「龍兒!難道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

「翼手龍」望著季雁萍,突然,它似乎也靈性激動,仰頸發出三聲凄厲的長鳴,振翼騰空而去,那速度快得驚人。

季雁萍此時已覺得四肢乏力,就地坐了下來。

突然,黑影一閃,季雁萍身前三丈處落下一個黑衣黑布的蒙面人,他雙目精光如電般的望著季雁萍,冷森森的道:「季雁萍,你還未曾死?」

季雁萍眼都沒有抬,冷冷道:「你們現在很神氣!」

「哈哈……當然神氣,名震江湖,人人駭怕的季雁萍,就要葬身在我們手中,我們當然神氣了。」

季雁萍暗自運氣,發現真氣已然不通。

蒙面人見狀冷冷笑道:「我是來收屍的!」

季雁萍冷冰冰的道:「在下願意埋在這裡!」

「這裡!噢!落雁峰,不錯不錯,這倒是你安身的好地方。」

蒙面人聲音才落,突然暗處一個震耳的聲音道:「阿彌陀佛,落雁峰下是起雁谷,小檀越何不也下去逛逛。」

蒙面人聞聲一跳,精目連轉,似在尋找那發話之人。

四處一片黑暗,哪有半個人影。

蒙面人心念電轉,倏然目射凶光,飛身一掌向季雁萍拍去道:「老夫等不及了。」

但見掌風呼呼,威猛絕倫。

就在此時,黑暗中又是一聲震耳佛號,接著「砰然!」一聲大震,那蒙面人已被震出二步多遠,在季雁萍面前此時出現一個面如嬰兒,白眉盈寸的灰裟老和尚。

蒙面人冷笑道:「天門僧,你少猖狂……」

季雁萍心中一動,暗忖道:「他就是那歲高三甲子的天門僧?」

不錯!此人正是久絕江湖的宇內第一奇人——「天門僧」。

「天門僧」溫和的道:「你是誰老衲知道,爾等行事,天地難容,久后自有人治你們。」

蒙面人冷笑道:「但不知此人是誰?」

「天門僧」笑道:「子午碎心毒可難不住老衲。」

蒙面人心中狂跳,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大笑道:「哈哈……你知他何時服下的?」

「距那時刻就快到了。」

蒙面人冷笑道:「你雖有宇內第一奇人之稱,老夫相信你還沒有起死回生之能。」

「天門僧」笑道:「老衲這就救他!」話落轉身。

驀地,蒙面人厲吼一聲,一招「天外飛鴻」向「天門僧」背上劃去,喝道:「天門僧,沒那麼多時間了。」

「天門僧」不慌不忙的轉身劈出一掌,迎個正著。

「砰!」的一聲,蒙面人又被震出二步。

天門僧冷喝道:「施主最好自量。」

蒙面人主意已定,哪肯罷休,大吼聲中,連出七掌,分襲天門僧全身大穴,狀如瘋狂,自身門戶一概不顧。

顯然,他知道天門僧不會殺他,想以此來纏住他,拖過救治季雁萍的時間。

天門僧知道他的用意,當下怒聲道:「施主再不自覺,莫怪老衲要廢你武功了!」話落連出三掌,重又把蒙面人逼了回去。

蒙面人是奉命而來,哪肯就此罷手,一退又進,來勢更加兇猛。

天門僧看時刻已然無多,再拖下去准要誤了救季雁萍的時間,當下沉聲道:「老衲得罪了!」

「砰!」的一聲大響,也不知他用的什麼手法,竟把蒙面人震出兩丈多遠,落地連噴鮮血,但那蒙面人卻惡狠狠的再度撲了上去。

天門僧一怔,突然抱起季雁萍,飄落峰下,沉聲警告道:「爾等再不改過向善,七日之後,北海一脈將瓦解於季雁萍手下!」話落已不知去向。

蒙面人怔怔的望著天門僧消失的方向,不知從何追起,他自知功力較之天門僧相差太遠。

驀地!蒙面人身後又出現一個藍衣藍巾的蒙面人,只聽他冷冰冰的道:「秦兄可曾得手?」

黑巾蒙面人間聲打了個寒噤,惶恐的轉身道:「季雁萍被天門僧賊禿救走了!」

藍巾蒙面人冷冷的道:「秦兄出來時不知拿得什麼令諭?」

黑巾蒙面人嚅嚅道:「天門僧武功太高!」

「秦兄還記得那令諭怎麼寫的嗎?」

黑巾蒙面人雙目中透出恐怖的光芒,吃力的一字一字念道:「帶個屍首回北海。」

「秦兄有什麼打算!」

黑巾蒙面人乞求的道:「這並非我不盡職,實非……」

藍巾蒙面人冷冷的截住道:「我只問秦兄有何打算?」

黑巾蒙面人仰天發出一聲長嘆,暗然道:「老夫知罪了!」突然舉掌拍向天靈蓋,腦漿四濺。

藍衣蒙面人毫無表情的轉身抱起黑巾蒙面人的屍體,下峰而去。

起雁谷中,季雁萍靜靜的躺在一張石床上,這是第三天了。

在床邊,天門僧盤膝而坐,全神貫注在季雁萍臉上。

此時正是日上中天,沙漠中熱如火烤,但這洞中卻是那麼清涼。

突然,季雁萍沉沉的嘆了口氣,睜開星目,見面前站立的正是「天門僧」。

「天門僧」慈祥的笑道:「你逃過一劫了!」

季雁萍臉上並無喜色,但他卻不能不感謝這老和尚的救命之恩,當下起身向老和尚拜了三拜道:「晚輩承蒙老前輩救命之恩!」

「天門僧」對季雁萍的冷漠似乎並不在意,仍慈祥的笑道:「天下事唯有情字最難處理,小檀越今後不知有何打算?」

季雁萍笑道:「在前輩面前晚輩不願談那些殺戮之事。」

「天門僧」笑道:「假使你大仇得報以後呢?」

「晚輩願效前輩,永伴青燈古佛。」

「天門僧」搖搖頭道:「但你情孽奇重,並非佛門中人。」

季雁萍淡然笑道:「有志者事竟成。」

「天門僧」仍然搖搖頭,一改話題道:「施主目下意欲何往?」

季雁萍星目中突然透出無邊殺機,冷靜的道:「往北海一行!」

「天門僧」心頭一凜,高喧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何往老衲不管,但請施主善體上天好生之德,能饒人處且饒人。」

季雁萍殺機已動,哪會動搖,當下轉變話題道:「晚輩此時就告辭了,但不知何時能再見前輩?」

「天門僧」沉思許久,道:「你去吧,今後我們相見時日仍多,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話落閉目入定。

季雁萍朝老和尚拜了三拜,出洞朝北海飛奔而去,他滿腔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將北海匪巢夷為平地,方解心頭之恨。

日薄西山之際,突然起雁谷高空中烏雲般的落下了去而復返的「翼手龍。」只見「翼手龍」一著谷底,背上立刻飛躍下兩個美艷絕倫的少女,她們一個是鵝黃衣裙,一個則是全身紅裝,兩人都美如瑤池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視。但是,不知她們有什麼心事,雙雙愁眉深鎖,美目含淚,憔悴的嬌靨,顯得十分蒼白,看來令人憐惜。

她們向谷中各處掃視著,似在找尋什麼東西。

突然,她們目光停在一個老和尚身上,兩人如獲至寶,撲到老和尚身前。

那鵝黃衣服的少女,朝老和尚一福,嬌聲問道:「前輩可曾看到一個白衣少年?」

「天門僧」急忙恭身道:「女檀越來歷老衲知道,請以平輩相稱,季雁萍已前往北海去了,正需人相助……」

紅衣少女一聽季雁萍有了著落,頓時喜道:「姐姐,我們這就去。」

此二人正是那「翼手龍」前去接來的鳳玉嬌與「天魔女」二人。

鳳玉嬌也是心急如焚,這幾天來為了季雁萍的離去,她已嘗盡了相思之苦,並恨不得能趕快找到季雁萍,一吐辛酸。

當下朝老和尚謝道:「多謝大師指點!」話落轉身欲去。

「天門僧」慈祥的道:「女施主,以老衲之見,你們此時不宜以真面目相見。」

「卻是為何?」

「天門僧」道:「季雁萍此刻正在苦惱之際,說不定他一見你們時要遠遠避開了。」

鳳玉嬌委曲的暗忖道:「他就這麼狠?」

「天門僧」道:「女施主切記老衲之言,速速去吧!」

二女含淚謝過老和尚,乘著翼手龍騰空而去。

□□□

在大漠中,季雁萍儘力向北奔行,日近西天,北海已然在望,這正是「天門僧」所說的七天之內的時日。

北海天寒,此時已是寒風刺骨了,季雁萍全力奔行,突見前面來了兩個身著皮衣的老者。季雁萍沒有多想,仍然向前直奔。

在擦身之際,突見那兩個老者,各自暗中揮手向季雁萍身上掃去,竟是「追風點穴」手法。

季雁萍聞風知驚,但此時勁風已近身側,若不是他武功已達超凡入聖之境,幾乎無法躲過。

季雁萍倒退三丈,雙目寒光電射,冷笑道:「想不到追風點穴手法,竟連你們這些小輩也會用了。」

那兩個老者似乎沒想到這少年能應變得如此之快,不由雙雙一怔,左邊一個鼠目老者冷笑道:「嘿嘿!想不到北海今日來了高手,閣下貴姓?」

季雁萍冷笑道:「你配問嗎?」

突然,遠處一個震耳的聲音接道:「頂頂大名的季雁萍,別人當然問不得。」

聲落遠處一座突起的岩石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藍巾蒙面的人來。

□□□

那兩個老者似乎沒想到會在此地碰到季雁萍,不由同時一怔,四道精光閃射的眸子,同時凝住在季雁萍臉上。

良久,右邊那老者才不甘示弱的冷笑道:「北海一派,行動可真隱秘,就像閣下那一付臉孔一樣,要不自己揭開可真無從發現呢!」語含譏刺之意。

季雁萍微微一怔,暗忖道:「莫非他們與那蒙面人不是一黨,但由他們剛才偷襲的手法上看來,倒頗像追風點穴法。」一時之間不由百思莫解。

那藍巾蒙面人敞聲大笑道:「本派居處可隱可現,隨時都可以發現,只是……」

「是什麼?」兩個老者同時追問。

藍巾蒙面人,霍的目射寒光,冷笑道:「要功力達到水準之人,兩位嘛,嘿嘿,還差一大段呢!」話落不屑的把目光移向別處。

兩個老者被他當面戲辱,登時氣得怒火衝天,左邊那個暴叱一聲,向藍巾蒙面人撲了過去,凌空一招「天外來鴻」全力劈出一掌道:「你不妨試試!」

雖然他掌風如雷,威猛無比,但那藍巾蒙面人卻視若無睹,揮手一招「拒虎門外」迎了上去,道:「開碑手,你還差得遠呢?」

電光石火間,兩掌接實。

「轟!」的一聲震天大響,那老者凌空的身子竟以加倍的速度飛回,落地「蹬!蹬!」連連栘退,要不是他的同伴扶了一把,只怕還得跌倒地上哩!

季雁萍看得十分真切,心中也不由暗自驚異道:「北海一帶果真是卧虎藏龍之地,僅只一個藍巾蒙面人功力竟已如此了得。」

那兩個老者心中的驚異並不亞於季雁萍,只是,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能不發之勢,只得硬著頭皮撐了下去,右邊那老者,長笑一聲,大踏步向藍巾蒙面人走去,一面冷笑道:「讓老夫領教閣下幾招不傳之秘罷。」

藍巾蒙面人視如無睹,冷冷道:「你能強得了多少?」

這時那老者已到藍巾蒙面人身摻五丈左右,突聽他大喝一聲道:「先別猖狂!」五指齊彈,勁風嘶嘶,直取藍巾蒙面人後胸五處死穴,人也跟了上去。

季雁萍一見那指風,心中登時瞭然,暗道:「原來不是追風點穴指法。」

藍巾蒙面人,冷笑聲中,雙目突現殺機,只見他身形一閃,不知怎的已到了老者身後,信手一招「落葉歸根」拍在那老者背心之上。

只聽一聲慘吼,那老者跌出五丈多遠,連血都沒噴,便魂歸地府了。

這些事全發生在一瞬之間,使得先後那人連救應的機會都沒有。

季雁萍雖然能救,但他卻不願插手,反正是狗咬狗,都與他無關。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先前那老者,突然雙目盡赤,一步一步向藍巾蒙面人逼了過去。

空氣充滿了殺機,使人心燥,沙地上只傳來沉重的沙沙的腳步聲。

倏地——

一聲冷冽的長笑劃破死寂的沙漠,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喝道:「『三眼雕』還不快退下來!」

那逼近藍巾蒙面人的老者原是黑道馳名的高手「三眼雕」胡進,他聞聲臉色一變,急忙止步道:「堂主駕到,正可作主,老夫這就退下。」話落向那發聲處走去。

季雁萍與那藍巾蒙面人同時一怔,因為由那凝而不散的聲音判斷,來人功力實在高絕。

季雁萍旁觀的心情突然改變,星目中又透出駭人的寒芒,那是無邊的仇火,無盡的殺機。

藍巾蒙面人狂態已收,望著發話之處,冷笑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北道』竟真的做了『天風教』堂主了,久違!久違。」語調刻薄之極。

季雁萍回頭一看,只見三十丈遠的一處石岩上,正臨風站著一個年登古稀的老道士,登時血脈澎漲,殺機重重,因為此人正是他要找的「北道」道玄。

「閣下是誰貧道雖然一時分辨不出,但以貧道猜想,必定也是老朋友,大概不久便可以真面目相見了,嘿嘿!」

「不錯,只要你道能拉得下我這面巾……」

「北道」道玄突然仰天狂笑道:「大概用不到貧道親自動手來拉罷,閣下何不向四周看看!」

藍巾蒙面人一怔,舉目向四周一掃,只見方圓五十丈遠的岩石上,高高矮矮站了不下二三十個人,恰把他們困在核心,心中對「天風教」的實力暗自驚疑。

「北道」道玄此時又道:「各位朋友何苦再當縮頭烏龜!」

「北道」道玄聲音才落,藍巾蒙面人身後石岩中突然出現了五個黑巾蒙面人,顯然他們是早就躲在這裡了。

藍巾蒙面人似乎對四周天風教的高手毫無所懼,坦然的震聲連連冷笑。

在他們問答之間「三眼雕」胡進緩步已走出七八丈遠了。

驀地——

一聲刺骨的冷笑發自季雁萍口中,道:「三眼雕,天地間已沒有你這賊子處身之地了。」聲音非常平靜,但卻使人聞聲心寒。

「三眼雕」胡進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噤,霍然轉身,冷笑道:「季雁萍,難得你認得出胡大爺來,可是想叫大爺指點你陰曹地府之路嗎?」

季雁萍冷酷的笑道:「你還要小爺動手嗎?我看你還是自絕了吧!」聲音仍是那麼冷靜,但腳下已起步向「三眼雕」胡進欺去。

驀地,一旁的藍巾蒙面人,身形一晃攔在兩人之間,冷然的笑道:「強龍不壓地頭蛇,在下此刻身在北海也算得上是個主人,兩位……」

他話未說完,季雁萍突然冷冰冰的道:「閣下別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在我季雁萍眼中,你尚不值一顧,『三眼雕』與我納命來!」聲落已閃電向「三眼雕』撲去。

藍巾蒙面人雙掌急措側擊季雁萍右肩,冷笑連連道:「看在下做不做得了主!」出手確實快得驚人。

他快,季雁萍比他更快………

藍巾蒙面人只見季雁萍原式未變,只在他連綿如山的掌影中一晃,已不知去向了。

藍巾蒙面人大吃一驚,剛叫一聲:「不好!」身後已傳一聲凄厲恐怖的慘號。

藍巾蒙面人那麼快的身法,轉過身來也只能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三眼雕」胡進的屍體了。

駭!駭!藍巾蒙面人心中確實駭得呆了,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文弱的少年,有這等出神入化的功力。

季雁萍冷森森的道:「這是榜樣。」看也不看藍巾蒙面人一眼,轉身向「北道」道玄站立的石岩走去。

恰在此時,「北道」道玄已怒吼一聲,當頭向季雁萍撲來,陰沉沉的喝道:「小輩殺人償命。」招化「蒼鷹搏兔」當頭擊下。

大概他旁觀的真切,看出這少年人了得,是以掌出帶聲,有雷霆萬鈞之勢,顯然是全力以赴的劈了下來。

這時,那被季雁萍駭得呆似木雞的藍巾蒙面人清醒過來,他是老羞成怒,大喝一聲,向季雁萍背後擊去。

雙方夾擊幾乎是同時攻到,季雁萍前後受敵,應付不易,當即冷笑一聲,一式「天龍十八翻」凌空而起,本來攻向「北道」道玄的掌力登時撤回七成,兩股威猛無比的掌風,從季雁萍腳底擦過。

「轟!」一聲,接個正著。

只見飛沙彌天,旋風雷動,使人有置身風雷之中的感覺。

就在這風沙瀰漫中,只見藍巾蒙面人,被「北道」道玄的掌力壓得沙陷及膝,一時無法拔出腿來,一屁股坐在沙上,胸口氣血翻湧,狀甚難看。

「北道」道玄的功力本較藍巾蒙面人深厚得多,但季雁萍那三成真力恰好補上了藍巾蒙面人功力之不足,是以「北道」道玄也被反震出三丈多遠,落地連退四五步,才拿椿站穩,沒佔到半點便宜。

季雁萍緩步踱了上來,雙目直盯著「北道」道玄冷酷的道:「老賊你認得小爺嗎?」

「北道」道玄受兩人合擊,已經氣昏頭了,聞言看也沒看季雁萍一眼,仰天發出一聲長嘯,然後厲聲道:「你兩人聯手貧道也不怕。」顯然他以為季雁萍與藍巾蒙面人是同黨。

此時藍巾蒙面人乘他二人問答之間,略一調息,一躍而起,獰聲道:「合你二人之力,在下也不放在心上。」

「北道」道玄聞言不由一怔,掃眼向季雁萍看去。

這一看,「北道」道玄不由心頭一沉,敢情他從沒見過這麼冷酷的目光。

但他究竟是一代島雄,臉色微變,立刻恢復,嘿嘿冷笑道:「你是季雁萍?」

季雁萍冷酷的道:「不錯,北道老賊,人間已無你容身之處了,總算蒼天有眼,哈哈……」笑聲激昂凄厲,震人心弦。

「北道」道玄心中浮出一個可怕的陰影,關於季雁萍帶傷殺「南道」道通的傳言,此時在他的腦海出現,他再無法控制內心的恐懼了。

道玄的臉上,肌肉一陣抽搐,突然顫慄的大吼一聲道:「小輩,貧道與你拼了。」一招「平沙落雁」全力向季唯萍攻去。

季惟萍沉喝道:「小爺叫你屍骨不全。」起身迎上。

藍巾蒙面人也厲吼道:「北海豈容爾等猖狂。」全力攻向二人。

這一來三人互相牽制,誰也難以全力對付一人,季雁萍武功雖然較兩人為高,但他們時前時后時左時右,使他難以全力出手,轉眼使走了五招。

這—時「北道」道玄一聲呼嘯召來了幾個高手,已與那五個蒙面人動上手了。

「天風教」來人雖多,但北海蒙面的人卻全是精華,雖有等級之分,但凡能夠得上蒙面的人,武功必然有相當的造詣,是以,任他「天風教」人多勢眾,一時之間也無法擊敗五人。

平靜沙漠中,此時殺氣衝天,刀光劍影,長槍鐵滾,各展絕學,作殊死之斗。

這邊三人,此時已漸漸顯出強弱,季雁萍「天龍七絕掌」已控制了全局,眼看再過不了多久,「北道」道玄與那藍巾蒙面人就得命喪沙漠了。驀地!

遠處傳來一陣嗚嗚的笛聲,聽來十分刺耳。

藍巾蒙面人聞聲心中大喜,精神登時為之一振,「呼呼!」一連三掌,阻住季雁萍追擊「北道」道玄的身子。

「北道」道玄壓力一滅,奸謀立生,他暗忖道:「我此刻抽身,恰可假季雁萍之力,將此人除去,等季雁萍把他除了以後,再全力對付季雁萍一人,勝算定然在握了!」

「北道」道玄主意一定,連攻季雁萍與藍巾蒙面人七掌,轉身疾向那些黑巾蒙面人撲去。

這時那刺耳的笛聲更近了。

季雁萍一見「北道」道玄抽身,反身欲追卻被藍巾蒙面人阻住了。

季雁萍心中大怒,冷叱一聲道:「你是找死!」招化「龍飛蒼冥」,閃電般的踏中宮走洪門,一掌正印在藍巾蒙面人胸口上。

一聲慘號!藍巾蒙面人跌出七丈以外,七孔流血而亡。

季雁萍冷笑一聲,轉身向「北道」道玄追去。

季雁萍身方騰空,突然斗場中,傳出慘號,心忖道:「北道老賊武功著實不凡,才一加入便有人死在他的掌下。」思忖間人已落地。

突然,五條黑影騰空而起,飛上岩石去了,斗場中又是三聲慘號,季雁萍方自一怔,還沒看出是什麼回事。

突聽連聲恐怖的聲音叫道:「啊!蛇,毒蛇!」

遠處石岩上笛聲一停,傳來一陣磔磔怪笑,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穿沙蛇出沒難測,哈哈……你們休想逃出十丈以外,哈哈……」

季雁萍凝目向四周一掃,不由毛骨悚然,只見五十丈方圓之內,萬頭攢動,時隱時現,許多金黃色的毒蛇,穿插沙中,如同大池塘中的水蛇一般,出沒無常,令人無法防範。

「天風教」那些死去的高手,正是被這些毒蛇咬到的。

季雁萍大驚之下,飛身向一處小岩石躍落。

恰在此時,另有一條人影也剛好趕到,真是冤家路窄,此人正是「北道」道玄。

「北道」道玄腳落石岩,抬頭髮現季雁萍也在上面,他那陰沉而無表情的臉上,不由為之色變。

岩石僅只五六尺方圓,若是伸手幾乎可以觸到對方,岩下的穿沙毒蛇,忽隱忽現,看來落岩定是必死無疑,這可真是進退維谷,生死難測之時。

四周出現了更多的蒙面怪人,把季雁萍與「北道」道玄兩人團團圍困,並不進攻,與「北道」道玄同來的「天風幫」中高手片刻工夫已傷亡殆盡,僅少數幾個找到岩石棲身者始免於難,一個個正在手忙腳亂的拍打那些向岩石上爬的金色穿沙毒蛇。

此時季雁萍心中萬丈仇火在胸腔燃燒。復仇的意念,衝激著他的雙目,射出兩道冷酷駭人的寒光!

「北道」道玄游目四掃,限珠連轉,鎮靜的外貌掩飾不了他在生死邊緣的恐怖,心計電轉,對季雁萍道:「季雁萍,你我雖有似海深仇,但此時並不是解決的時候,你看如何?」

季雁萍冷哼一聲,道:「小爺認為正是時候。」舉步向「北道」道玄邁去。

「北道」道玄與季雁萍棱芒閃爍的目光相接,不由自主的連退三步。

「北道」道玄是馳名武林的一代宗師,功力膽識均有一代宗師的氣魄,但在心理上卻產生一種難以控制的恐懼,在氣勢上他已輸給了季雁萍,此刻它被季雁萍逼得連連後退,其狀甚窘,自尊心軀使他煞住退式,沉聲道:「季雁萍,人死不過頭點地,你休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哈哈……賊道,紅葉谷的一幕你忘了不成?」季雁萍依舊向「北道」道玄一步一步逼了過去。

每一步像似千斤重鎚擊在道玄的心上,此刻道玄的腦海里浮現出死亡的魔爪,在向他招手!

不知何時,天空中飛翔著無數的大鶴,盤旋空際如同一片烏雲,只是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季雁萍與「北道」道玄身上,無人發現罷了。

突然!「北道」道玄後退的右腳踏了個空,幾乎使他身軀失去平衡跌落岩石,求生的本能使他忘了恐怖的壓力,困獸般的怒吼一聲道:「貧道與你拼了。」招出「風起雲湧」隨著騰空而起的身形,居高臨下,急拍季雁萍頭頂。

季雁萍冷漠的俊臉上沒有一點表情,隨著他口中發出的一聲刺耳寒笑,反身連出三指,急如驚電一閃,快似火光奔流,令人目難卒視。

錯眼間,兩人各換了方位「北道」道玄滿臉驚恐的盯著季雁萍,他那褶灰色道袍,胸前添了三道三寸長的裂口。

季雁萍晃手間揚起一柄寒光奪目的匕首,冷酷的道:「賊道,你可認得這個嗎?」

「北道」道玄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恐怖比死亡更具魔力的佔據了他整個的心靈,好像看到了自己四肢斷離,血流如注的軀體!

「北道」道玄有氣無力的嘆了口氣,緩緩道:「季雁萍,貧道雖然技不如你,不過……哈哈……」「北道」道玄一陣狂笑過後,突然狠聲道:「不過,你不必得意,在武林人物的心目中,你所代表的只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因為你是魔鬼的化身,你是恐怖的偶像!」

季雁萍仰天發出一陣震耳的狂笑,似在發泄他內心的悲憤,憂抑之氣,似在痛恨世人不辯是非,硬把真理看成邪惡,他笑聲一停,突然冷冷的道:「你怕恐怖嗎?」他說話時一字一字帶著生硬的尾音,令人不寒而慄。

「北道」道玄偷眼向腳下棲身處望去,只見岩石上只剩下三個人了,岩石下躺著四五具全身紫黑色的屍首,想是被擠下岩石而喪身蛇吻的,眼看大勢已去,再留必無倖免,不由獰笑一聲道:「季雁萍,咱們後會有期。」轉身縱下石岩,向南奔去。

季雁萍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驚異,他沒想到道玄敢冒險向遍地毒蛇出沒無常的沙漠中逃去,不由為之一怔。

就在此時,驀地!正南方傳來一聲刺耳的「哇哇!」怪叫,一條紅影閃電般的從五十丈外的黑岩後面激射而出。

好快!「哇哇!」之聲猶在耳際,「北道」道玄如飛一般的身子被「砰!」的一聲震回岩石上,用力之巧,的確令人心折不已。

「北道」道玄驚得忘了身前的季雁萍,轉身向來路望去,敢情以他那麼高的武功都沒看清是被誰擊退回來的。

十五丈外,靜立著一個白髮蒼蒼,凸眼獠牙的紅袍矮小老頭,只見他神氣悠閑的站在那裡,似乎根本沒動過一般。

「北道」道玄一見此人,不由毛骨悚然,吶吶道:「您……您……是『蛇魔神』?」

不錯,此人正是一甲子以前江湖中無人不懼他三分的黑道煞神,「蛇魔神」,「蛇魔神」眼也不抬一下,冷哼一聲道:「既知老夫至此,還不快與那娃兒一決勝負,嘻嘻!老夫最愛看人或獸的生死之斗,咦!你們怎麼還不動手。」雙目一瞪,棱芒四射的凸眼突然向兩人掃去。

季雁萍雙目凝視天際,狀如未聞,道玄卻急得冷汗涔涔,不知如何是好。

紅衣老者——「蛇魔神」一現身,突的四周那些黑,藍巾蒙面的高手,都跟著圍隴上來,此時地上那些金色穿沙蛇已全部不見了。

「蛇魔神」一聲震耳大吼,哇呀呀的叫道:「娃兒!你聽到老夫的話了沒有?」

季雁萍依然兩眼觀天,不理不睬,狀似無事一般,這種傲視之態,簡直沒有把蛇魔神放在眼裡。

以他「蛇魔神」的威望,今天竟被一個不起眼的娃娃如此輕視,簡直是等於陰溝里翻了船,

「蛇魔神」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怒氣,大吼一聲,道:「與我把這小狗拿下。」

在「蛇魔神」一聲號令之下,突然一個黑巾蒙面人應聲而起,一式「蒼鷹搏兔」,當頭抓向季雁萍頸項,招出如風,迅如驚電,來勢令人心驚。

季雁萍雙目神光閃射,就在那黑巾蒙面人抵達他頸項之際,驀地一招「划龍點睛」,電閃間兩指已插入那人雙目之中,只聞一聲慘厲的哀號,那人已昏死在季雁萍的手中。

季雁萍冷冰冰的目光環視四周,最後落在「蛇魔神」那張醜臉上,陰沉沉的道:「你就是老而不死,江湖敗類『蛇魔神』嗎?」話聲中充滿了不屑與輕蔑。

「蛇魔神」本來被季雁萍那平淡的一招「畫龍點睛」,舉手間毀掉一個高手的迅快,弄得有些吃驚,凶性尚未發作之際,此刻再被季雁萍一嘲,頓似火上加油,猙獰的厲聲道:「小子,你是找……」

「死」字尚未出口,突見一個龐然大物迎面擊到,驚怒之下,大喝一聲,一掌劈出,「轟!」的一聲,挾著一絲微弱的呻吟,四周突然傳來一連串的驚「咦!」「蛇魔神」被震得倒退一步,定神一看,地上躺著的竟是被季雁萍挖去雙目的蒙面人,只見他七孔流血,已死去多時了,驚、怒、羞、愧,使不可一世的「蛇魔神」為之神獃氣結,說不出半句話來。

季雁萍雙目中透出駭人的殺機,手中「降龍鞭」抖出一道美妙的圓弧,冷冰冰的道:「在下曾對天發誓,季雁萍重生之日,就是北海派瓦解之時。」話落突然轉頭對「北道」道玄冷冷道:「道玄,你死的比他們晚,但卻要比他們慘!」

「北道」道玄聞言不自主的向後退了三步,突然一個意念電轉襲上心頭。

「北道」道玄是多麼的老奸巨滑,他想趁季雁萍與「蛇魔神」衝突之時,假北海派之力,將季雁萍除去,然後自己再乘機脫身,是以他凝立當場,靜待情勢的變化。

「蛇魔神」連番被辱,怒火中燒,此時目射凶光,陰森森的道:「季雁萍!北海漠野,就是你這無知小兒的葬身之地。」話落一步一步向季雁萍走去。

此時四周也響起一片哼哼之聲,群情沸騰,蒙面人一個個摩拳擦掌,狀似恨不得剝下季雁萍的皮方消心頭之恨。

季雁萍冷冷的笑道:「老匹夫,上來,三掌之內,如不將你打下岩石,我季雁萍便任你處置。」

「北道」道玄靜立一旁,心中暗罵道:「小什種!你未免太狂了,道爺正想假他人之手除你,你卻自己送上門去,真是天助我也。」心中不由暗自得意。

「蛇魔神」是何等的人物,怎能受得了季雁萍如此的羞辱,暴吼一聲,躍上岩石,獰聲道:「老夫如不能在三掌之內,結果你的狗命,『蛇魔神』三字從今以後倒過來寫。」話落緩緩舉起雙掌。

季雁萍競未敢大意,因為「蛇魔神」剛才擊退「北道」道玄的掌力上看來,他的武功,實非易與之輩。

兩人四目相對,由岩石的兩端緩緩向中間走去,四周靜得落針可聞,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他們兩人的身上。

這一場武林罕見的拚鬥,從兩人向前移動的腳步,拉開了序幕。

驀地!

岩上響起兩聲震耳大喝,人影乍合即分。

「轟!」一聲震耳暴響,堅硬如鋼的石頭上,多了一個盈尺的深坑,狂風卷得碎石飛濺,只震得傍立的道玄灰袍臘臘作響。

「蛇魔神」暴退三大步,剛好立身在岩石的邊緣,幾乎跌下去,季雁萍雖然也退了兩步,但神色卻十分平靜,顯然內功修為要比「蛇魔神」深厚得多了。

「北道」道玄此時心中開始顫抖了,他估計錯誤,以為「蛇魔神」的武功,要高出季雁萍的,只見他們兩人這一硬碰硬的招式,不但看出季雁萍的武功在「蛇魔神」以上,相反的卻較中原任何人想像中者為高。

「蛇魔神」凸出的眼珠,此時凸得更厲害了,目中凶光大熾,額上汗珠如雨,不知是內心的憤怒,抑或是恐怖,使他醜陋不堪的尊容顯得猙獰得猶如厲鬼惡魔,只見他雙臂一張,咬牙切齒的道:「小狗,你走不到第三招了。」話落驟然向前跨上兩步,雙臂猛然向上一舉,兩條金線從他手心向季雁萍飛去。

事出意外,季雁萍預備應敵的雙掌,此時如不向那兩條金線拍去,則必須閃身讓過,如一閃身則必與「蛇魔神」以可乘之機,後果可真不堪設想。

兩條金線來勢如電,季雁萍閃眼間,看出那兩條金線並不是暗器,而是兩條細如鐵絲的金蛇,心中不由又驚又怒。

情況逼得季雁萍無暇多想,清叱一聲!單掌向空中兩條細蛇拍去。

「蛇魔神」趁此良機,厲聲道:「小狗納命來吧。」雙掌挾著雷鳴之聲,怒海驚濤般的湧向季雁萍胸腹。

季雁萍此時僅剩下防敵的左掌,功力已在擊蛇時用去一半,但事已至此,卻由不得人,大喝聲中,左掌閃電推出,迎向那洶湧的銳風,下盤忙用千斤墜固住。

「轟!」的一聲大震過後,「蛇魔神」雙肩一陣連晃,真氣微微一浮。

季雁萍卻連退四步,岩石上印著四個深陷達五寸的腳印,他在岩石邊上煞住身子。

此刻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感覺,顯然的,這一次他吃了虧,也正因為如此,才激起他萬丈怒火,七式坐圖又浮現在他腦海,他嘴上再度浮現那絲令人費解的笑意。

「蛇魔神」心頭駭異萬分,他做夢也沒想到,季雁萍分心之餘尚能接得下自己這全力一擊。

驀地!

一聲震耳的怒喝,起自季雁萍口中道:「老狗!你也接小爺一掌試試!」聲落掌到。

快!快得令人無暇分辨,猛,猛得猶如天崩地裂,掌風綿綿恰似黃河決堤,泛濫無境。

「蛇魔神」事前雖已有備,也不免被這威勢所懾!

眨眼間,四掌二度接實。

「轟!」的一聲,巨大的岩石為之中裂,激流的勁風吹得「北道」道玄連退兩步,差點沒跌下岩石。

四周的那些蒙面人,都被沙土迷得雙目難睜。

「蛇魔神」發出一聲悶哼,矮小的身體,皮球般的翻出六尺,一屁股跌在沙地上,喉頭髮甜,差點吐出血來。

季雁萍雙肩卻只一晃,便已剎住身形,抖手間撤出「降龍鞭」,俊目棱芒如電,狀如自天而降的煞神。

「北道」道玄,睹狀心膽俱裂,大喝一聲,躍身向岩下衝去,舉手間擊倒兩個毫無防備的黑巾蒙面上。

沙地上登時大亂,蒙面人個個撤下兵刃,蓄勢待敵。

「蛇魔神」一躍而起,惱羞成怒的大吼道:「與我宰了這小輩。」反手從背上抽下長笛,嗚嗚的吹了起來。

沙地上又出現那些金色的穿沙蛇,「北道」道玄再被逼上石岩。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長嘯,嘯聲一落,半空中鶴唳如松濤搖風,無數白鶴,已紛紛落下沙地,向蛇群撲去。

「蛇魔神」見狀大驚,這可真是碰上了尅星。

隨著一陣格格的嬌笑,沙地上落下一個紅衣女子,她望著「蛇魔神」甜笑道:「小女子打擾您了。」

這時那些金蛇已被鶴兒吃了不少,「蛇魔神」這些穿沙金蛇得來不易,當下急忙發出一聲怪嘯,阻止那些穿沙蛇鑽出地面,然後暴跳如雷的道:「你定有意找喳來的嗎?道上名來。」

那紅衣女子笑道:「小女子在江湖上,人稱『紅妖狐』的便是。」

「蛇魔神」心頭一驚,暗忖道:「怎麼會是這女魔頭。」連忙道:「石姑娘,老夫與你並無過節呀?」

「各為其主。」

「蛇魔神」聞言更驚,脫口道:「但不知石姑娘所指的主人為誰?」

「紅妖狐」石瓊花正容道:「是夠做我等主人就是了,你何必多問。」

就在這時,四周傳來慘號連聲,「蛇魔神」閃眼四周一掃,直氣得心膽欲裂,只見季雁萍一柄「降龍鞭」,長揮短舞,如入無人之境,北海派中的高手,已被放倒不少了。

「北道」道玄也加入戰圈,不過,他不是找人殺,而是想找條出路,「蛇魔神」不由氣得冷笑道:「季雁萍!原來你是與道玄串通好來演戲愚弄我們的呀?哼哼!只怕北海派不是你們想像中的那樣容易罷。」

「紅妖狐」石瓊花聞言一怔,驚問道:「季雁萍,他沒死?」因為季雁萍自揚子江畔一別,中原武林中人,都相信他是死多生少。

「蛇魔神」此刻略一忖度形勢,知道大勢已去,趁「紅妖狐」石瓊花一怔之際,突然一掌,把她逼退丈余,閃身向北奔去,一邊叫道:「北海派向死谷速退!」話落已出去十幾丈遠。

那些蒙面人,誰敢再戀戰,一個個都恨爹娘少生兩條腿,沒命的向死谷奔逃而去。

「北道」道玄見機會已到,飛身向西邊一處怪石嵯峨的石林中奔去。

季雁萍大喝一聲道:「道玄,你能逃得了嗎?」剛欲起身追趕,突聽一個女子叫道:「季雁萍看掌。」

紅影一閃,掌影已到胸前。

季雁萍驚怒之下,「天絕七式」應手而出,「砰」的一聲,把「紅妖狐」震退四尺仍向前追去,背後「紅妖狐」石瓊花也追了上來。

「北道」道玄聽到「紅妖狐」石瓊花一聲看掌,心中登時又存了一絲希望,希望石瓊花功力與季雁萍不相上下,然後自己再回身助地一臂之力,合除季雁萍,哪知,一回頭,恰巧紅妖狐被季雁萍震退,而季雁萍已起身追來。

他心中暗自叫苦。

抬眼只見北海派的人正向北逃,人急生智,心中登時有了主意,暗道:「我追上北海派的人,利用他們去阻止季雁萍,然後再尋機會逃走不遲。」主意既定,折轉方向,向北奔去,不大工夫已奔出四五十里,進入一道狹道中。

狹道壁立如削,飛鳥難渡,猿猴難攀,陣陣油脂氣味傳入鼻中。這時一追一逃,誰也沒有察覺到遍地乾草上已灑滿了油脂。

驀地!呼呼響聲,狹道口燃起熊熊烈火,瞬即漫延!猶如一片火海。

□□□

乾草燃燒的「剝剝」之聲,飄入季雁萍耳中,使他不自覺的止步回頭望去,只見烈焰在風勢的吹送下,漸漸向狹道伸進,衝天的火光,挾帶著濃烈的白煙,瀰漫了谷口的視線。

有道是水火無情,季雁萍武功再高,此時也不由他為之心驚!

恰在此時,狹道前約五十丈處,出現追趕季雁萍的「紅妖狐」石瓊花,想是火勢太猛,她已驚得粉臉失色了。

季雁萍重重的冷哼一聲,殺機溢滿眉宇。

「紅妖狐」石瓊花乃是當年江湖有名魔頭之一,輕功自非尋常可比,眨眼間已奔到距季雁萍身前二十丈處了,但卻止步不前,因為她看清了前面是誰。

驀地!破空傳來兩聲銳嘯,兩枝尖端燃著熊熊烈火的利箭正向兩人中間射落,遍地乾草油脂,如讓這兩枝帶火利箭射落,「紅妖狐」石瓊花必被燒死無疑,她此刻全神貫注在戒備上,等她發現,搶救已然不及,不由驚得尖叫出聲。

突然,季雁萍暴叱一聲,飛身出掌,「呼!」的一聲,勁風將兩枝火箭卷至「紅妖狐」身後,「紅妖狐」石瓊花卻趁此千鈞一髮之際,騰空躍落季雁萍身後,回手一招「搏浪千層」向季雁萍背心劈去,等季雁萍同身迎招之時,她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

季雁萍自嘲自語的道:「這是我季雁萍的俠義之心嗎?」俊目殺機一閃,捷身追趕上去。

狹道越走越窄,乾草卻越入越深,後面的火勢又越來越烈,顯然,在狹道中人,生機是十分渺茫,此時,「紅妖狐」石瓊花正返身回奔,她抬頭看見季雁萍,突然止步慘然笑道:「季雁萍,你我在臨死之前見個真章如何?」

季雁萍凝目向火堆望去,見火勢闊有五六丈,正在向兩端延伸,此際正是火逼眉睫之時,季雁萍冷笑一聲道:「你留點力氣與火搏鬥吧,在下失陪了。」話落閃身掠過石瓊花,向火邊衝去。

「紅妖狐」石瓊花被一種從來沒有的心情掠襲,一陣孤單無依的恐懼,由然而生,回身以嘶啞顫抖的聲音叫道:「你跳不過去!」

聲音顯得恐怖而凄涼,令人心動,季雁萍不由自主的停身回頭。

只見「紅妖狐」石瓊花粉臉慘淡,淚光盈眸,正漫無章法的向他撲來,也許是過度的恐怖緊張,使她忘去了身懷武功,而展出人類原始的撲擊本能。

季雁萍冷哼一聲,出手扣住她的門脈,他想將她倒擲回去,但是,她那平靜安祥的神情,卻使他不忍下手。

石瓊花此時的表情正如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重回到慈母的懷抱,她不是乞求,也沒有心計,只是一種人類天性的流露。

時間不容許季雁萍多想,僅哼了一聲,突然托起「紅妖狐」石瓊花的嬌軀,蹤身向火中躍去,灼熱的烈焰令他感到窒息!

季雁萍托著「紅妖狐」石瓊花穿出火焰,俊臉也被烤得赤紅如火,假若他速度稍為緩慢,只怕身上已經被火燒著了。季雁萍抬頭一望,心中登時涼了半截,扣住「紅妖狐」石瓊花的雙手,不覺無力的鬆了下來。

只見前面是一處廣大無比的石谷,四面懸崖絕壁,寸草不生,光滑如鏡,不要說人,只怕捷如猿猴也無法攀登。

谷中東西南三面正燃著熊熊火光,僅只北面尚有二十丈闊的地方尚未著火,大概這裡是北海派的退路,這時「北道」道玄正在那裡,與一些蒙面人作生死的搏鬥。

「死谷」這裡確是名符其實的死亡之谷,前無進路,后無退處,看樣子只有葬身在這火海之中了。

驀地,「紅妖狐」石瓊花掙脫季雁萍握著的手,季雁萍心頭一震,急忙倒退五尺,舉掌欲劈。

「紅妖狐」石瓊花坦然的笑道:「我要傷害你在火中就下手了,還等到現在你來劈我嗎?」

季雁萍冷笑道:「那時你要依賴我,將你帶出火海。」

「我原先並沒有生存之望,你該知道的。」

季雁萍掃了谷底一眼,焦燥地冷冷道:「誰相信你的話?」

「紅妖狐」石瓊花淡然的笑了笑,不知何時,她嫵媚的眸子中已浮出兩顆豆大的淚珠,她暗然神傷的嘆了口氣道:「我『紅妖狐』石瓊花一生之中,殺、淫、奸、惡無所不為,樣樣都做盡了,但卻從未說過半句謊言。」她望了季雁萍一眼,繼道:「年幼的遭遇使我恨透了人生,是以,我想盡了方法來愚弄別人,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都做了,什麼是羞,什麼是恥,我從未想到過。」

季雁萍淡淡的道:「羞恥對你算不了什麼。」

「但是此刻我似乎知道了!」她雙目突然凝注在季雁萍的俊臉上,莊重的道:「人的本性原都是善良的,往往被環境改變了一切,我現在卻領略到人生的真諦,唉!你找你的出路去吧,在我臨死之前,我要好好作一次懺悔的回憶。」話落躍入死谷,席地坐了下來。

季雁萍望著閉目沉思的「紅妖狐」石瓊花,喃喃自語道:「人本來都是善良的!」但,他又否定了這一定義,因為紅葉谷的慘劇使他無法忘記。

濃濃的白煙瀰漫了死谷,艷紅的火舌,伸縮於白煙之中,隨時可能毀滅一切,季雁萍絕望中燃起最後的復仇之火,他要找他眼前唯一的仇人——「北道」道玄。念隨心生,季雁萍縱身入谷,向北疾奔而去。

百忙中,他回眸一掃,發現那偷襲的是個黑衣蒙面人。

濃煙嗆得他們淚流滿面,眼透紅絲,也正因為如此,使他們無法立刻分辨得出來人是誰,只能由衣著上斷定此人不是北海中人而已。

季雁萍心中大怒,暴喝聲中,招化「龍行從雲」同時向攻來兩人拍去。

這一招他在急怒絕望等悲憤不甘的情緒下拍出,威力驚人無比。

但見暴風如萬馬奔騰,銳嘯如雷鳴九天,這種威勢哪有人能躲得過。

可憐兩個蒙面人連來人是誰都沒有認出,便發出兩聲慘號,離開了人間。

兩具屍體「噗!噗!」兩聲跌入烈火中,剎時化為灰燼,點滴無存。

當季雁萍掠身疾進之際,發現前面「北道」道玄正在那兒全力拚斗,他身後這時僅剩下十幾丈距離沒有火了。

汗水已濕透「北道」道玄的道袍,他髮髻已散,灰發披肩,雙目血紅,猙獰猶如地獄中的惡鬼。

兩個蒙面人臨死時的慘號,使他們那些同伴驚覺到身後又來了強敵。

是以,季雁萍剛落腳站穩,便有四個黑巾蒙面人向他圍攻而來。

季雁萍劍眉雙皺,抖手撤下「降龍鞭」,招走「神龍出海」反攻四個蒙面人。

季雁萍的出現,頓使「北道」道玄壓力大減,「北道」道玄生性奸險,一招「老君坐殿」逼退近身的兩個黑巾蒙面人,隨即沉聲道:「你們如不合力除了季雁萍,誰也別想活著離開此地。

那些蒙面人聞言齊都一怔,全住了手。

「北道」道玄見計得逞,大聲道:「你們還呆住幹什麼?要想活命還不快動手!」話落當先向季雁萍攻去。

那些蒙面人都知季雁萍武功高強,為了求生,不由都動了心,反正此時洞門未開,正好趁機殺他。

當下一聲齊喝,群起向季雁萍攻去。

季雁萍以一敵四,本是應付裕如,得心應手,如今突然增加了四五個高手,雖然他毫無懼怕之意,但想在片刻之間盡除這些黑巾蒙面人,確也不是易事。

「北道」道玄見季雁萍與那些黑巾蒙面人惡鬥成團,此時不溜等待何時,發足疾向北奔去。

驀聽一聲暴喝道:「賊道,尚有本人在此!」聲落招到,此人藍巾蒙面。

「北道」道玄怕驚動季雁萍,心急之下,機智突生,忙道:「兄台!此時不是你我拚命之時,趁他們圍攻季雁萍之際,我們不走可沒機會了。」

藍巾蒙面人一招走空,突聞此言,心中不由一動,雙目轉動,透出陰毒的光芒,答道:「此言甚是,快走!」話落並肩向北奔去。

這邊季雁萍獨戰八九個蒙面人,星目遍掃,唯獨不見了「北道」道玄,心中急燥萬分,大喝一聲:「避我者生,擋我者死!」招出「雲龍三現」,剎那間鞭走八方,掌劈四面,鞭影掌風漫天蓋地,像是在同一時間內拍出。

四聲慘號過處,已有四個蒙面人倒地身亡。但季雁萍並未脫出重圍,那些未死的人,仍然死攻不放。

驀地—

一聲嬌叱起自場外,跟著一聲慘號,又是一個蒙面人倒地身死。

來人正是「紅妖狐」石瓊花。

「北道」道玄與那藍巾蒙面人,此時已距那石壁約有十幾丈了。

倏地,「北道」道玄雙目殺機一閃,回身一招「虎落平陽」,踏中宮,走洪門,拍向那藍巾蒙面人胸口。

藍巾蒙面人雖是早有防備,但沒料到他會這麼早就對他下手,一個閃避不及,「砰!」的一聲拍個正著。

藍巾蒙面人跌出二丈多遠,「哇哇」連噴三口鮮血,躺在地上。

「北道」道玄陰沉沉的冷笑道:「貧道不先下手,只怕躺下的是我!」

藍巾蒙面人抬了抬頭,陰聲道:「不錯,我早想殺你了,但卻晚了一步!」深深吸了口氣,又道:「但你不用得意,在下也叫你離不了死谷。」突然震聲大叫道:「快來人拿這賊道……」

「北道」道玄大驚失色,怒吼道:「你找死!」手起一掌將那人擊斃就地,回身向北面石壁漫無目的的奔去,因為他並不知道那裡有出口,只是想碰碰運氣而已。

這時那些與季雁萍搏鬥的蒙面人,已被季雁萍與「紅妖狐」石瓊花裡外夾攻,傷亡得只剩下三四個人了,再也沒有進攻的力量了。

藍巾蒙面人臨死前的驚呼,已驚動了他們,偷眼一看,見「北道」道玄正向北狂奔,才知上了他的當,替他做了擋箭牌。

季雁萍一見「北道」道玄去向,只當是他發現了出口,不由大喝一聲,追了上去,那些蒙面人也隨後追去。

就在此時,死谷北面的高崖上,突然滾下數不清的火球,阻住「北道」道玄的去路。

「死谷」四周到此為止已完全被火包圍了,濃濃的白煙瀰漫中,北面懸崖上,突然出現一個洞口,但此時人心惶惶,誰也沒有注意。

洞口站著兩個俊美無倫的白衣少年,正向谷底察看,那左邊一人,嬌呼道:「姊姊!你看那是不是他?」

右邊那人凄然笑道:「是他!唉!他受的苦太多了!」

「我們叫他上來好嗎?」

「不!暫時不要驚動他,我們必須先平靜一下。」

這時,谷底那些蒙面人發現唯一的生望已絕,不由仰臉大罵道:「『蛇魔神』你要燒死我們嗎?」

崖上傳來「蛇魔神」的大笑,震聲道:「陪著威震中原的季雁萍一同死,是光榮的啊,哈哈……」

笑聲一停,崖頂四周,有數不盡的火箭如雨似的向「死谷」射下,谷底乾草遍地,又深又厚,火箭一落,登時烈焰騰空,熊熊的燃燒起來。

灼人肌膚的熱氣,令人覺得呼吸困難,眼看再有不大工夫,谷底便要成為一片火海了。

那些蒙面人仍圖作最後的掙扎,不斷的拍打著附近射下的火箭。

季雁萍面對「北道」道玄而立,星目中殺機重重,冷森森的一揚「雁萍匕首」道:「道玄!你該認得它!」

「北道」道玄見生機已絕,凶性頓起,仰天一陣磔磔怪笑后,獰聲道:「季雁萍,在被火焰吞沒之前,只怕你奈何不了貧道。」

季雁萍猛然跨上一步,冷笑道:「五招之內季雁萍叫你臂斷肢殘。」

「北道」道玄目露凶光,突然飛身出招道:「不見得!」招化「羽化道升」,向季雁萍咽喉抓去。

這是道家絕招,「北道」道玄武功高強,平時對敵從不輕用此招,今天他自知難敵季雁萍,是以上手就用煞招。

但見他五指彎曲如鈞,招出如電,狠准已極。

季雁萍冷哼一聲,踏步直進,匕首帶起一道銀光,招化「劃地為疆」迎面劃出,似要把「北道」道玄來個大開膛。

以快制快,以攻止攻,拿捏得恰到好處,迫得北道不得不退。

這時火已燒到距諸人不滿二十丈處了。

突然,崖壁上傳來一聲清呼,道:「季少俠快上來。」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季雁萍聽來甚是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是誰個的呼喚,心中十分茫然。

那些蒙面人一聽洞口已開,逃命要緊,哪管他叫的是誰,當下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向崖上跳去。

但是,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呼聲竟是死亡的招喚。

只聽連聲恐怖的慘號,不用說,烈火又吞沒了幾條枉死的冤魂。

蒙面人一去,谷底只剩下季雁萍、「北道」道玄、「紅妖狐」石瓊花三個人了。

火箭仍然漫天的射落下來,三人立身處只有十五丈方圓沒有火,但忖度那火勢很快的便要延伸過來。

「北道」道玄由那些慘號聲判斷,知道登崖只有自速滅亡,登時把心一橫,瞪著季雁萍道:「季雁萍!事到此時你還稱狂嗎?死谷就是你葬身之地。」

季雁萍尚未答話,那崖上之人已急得顫聲道:「季少俠,快上來啊!」

季雁萍聞聲一驚,心說:「莫非是她!若是她我死也不上去!」心中一想,不由自主的扭頭看去。

濃煙瀰漫中,崖壁上隱約看見站著兩個白衣少年,季雁萍心中暗奇道:「他們是誰?我好像從未見……」

驀地——

「紅妖狐」一聲嬌呼道:「季公子小心。」

季雁萍聞聲知警,頭都沒回,便覺得五縷勁風已抓向右手門脈。

這一招如被抓中,任他季雁萍武功蓋世,也難再有回手之力,季雁萍大驚之下,忙使一式萬里游龍,倒旋出十丈,千鈞一髮,避開這要命的一抓,身體已到烈火之旁。

「北道」道玄一抓不中,見季雁萍已到火邊,趁機一招「夜叩山門」全力向季雁萍推去。

季雁萍身未立穩,「北道」道玄殺招又到,驚怒之下,突使一招「龍歸蒼冥」,旋身出招。

砰的一聲大震,火舌為之四散。

季雁萍雙肩連晃,幾乎退進火中。

「北道」道玄卻退出四五步,氣翻血涌。

季雁萍一招扳回劣勢,殺機立現,旋身上步,招化「七海游龍」,踏中宮,正面出招。

「北道」道玄老奸巨滑,見狀只道季雁萍是故意利用此招來激怒他,當下心中冷笑一聲,側身向左閃去。

季雁萍正要他如此,電光石火間,驀地暴喝一聲道:「與小爺躺下!」

「天絕七式」應聲而出。

距離近,季雁萍出手又快,而「天絕七式」更非「北道」道玄所能敵。

「轟!」的一聲,「北道」道玄肩頭中了一掌,身軀連翻帶滾,跌入火中。

崖壁上急促的叫道:「季少俠,快上來呀!」

季雁萍微一猶疑,突見「北道」道玄從烈火中跳了出來,落地一陣亂滾,雖將身上燃火弄滅,但卻點燃了地上的乾草。

只見他故披的頭髮已全燒焦,一身灰袍也是百孔千瘡,破爛不堪,他右臂下垂,想是被季雁萍震斷了。

季雁萍冷酷的笑道:「道玄,你應該死在裡面才對!」聲音冷酷得沒有絲毫感情。

「北道」道玄不自主的退了一步,他相信季雁萍就得出手。

突然,「紅妖狐」石瓊花慘然道:「公子,讓他留在此地吧!」

這時場中僅剩下五丈方圓是無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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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騰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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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是親是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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