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時近黃昏夜色濃。

為了與賈依人的約定,冷一凡又來到普渡庵。

冷一凡直接走了進去,廂房裡已有燈,有燈當然就是有人,莫非賈依人已經找到了音音么?

他快步的走向廊房心裡盤算著如何向音音說明金劍殺手就是田四郎這檔事,也許音音會有所指證。

窗門半掩,只賈依人-人獨坐。

桌上有酒萊,似乎還不曾動過。

「是浪子兄么?」賈依人聽到腳步聲便開口問。

「正是!」

「請進,小弟等你好久了。」

冷一凡進入廂房,轉動目光透視房裡一遍。

「音音姑娘呢?」他有些迫不及待。

「請坐再說!」

冷-凡坐下,桌上兩副杯筷,杯已斟滿,菜沒動過。

「還有誰?」

「沒誰,就等兄台。」

「音音她……」

「她受了傷。」

「傷得很重么?」冷一凡心頭一震。

「不輕,但還不會要命。」

「她人現在那裡?」發自內心的關懷。

「在密室養傷。」

「我去看…」

「浪子兄,我們喝酒,想來你-定餓了。」

「在下是習醫……」

「浪子兄?」賈依人切斷了冷-凡的話間:「不用看了她現在需要安靜,可能剛剛睡著,就不要打攪她了,而且……」

「而且什麼?」

「她受傷的部位……男人不方便看。」

冷一凡冒了火,音音受傷的部位男人既然不方便看,彼此都是男人,他姓賈的就方便看?

這說明他與音音之間已不避男女之嫌,那麼自己夾在中間算什麼?

「浪子兄!」賈依人已看出冷一凡動了肝火,忙加以解釋:「她自己已處理傷口敷藥,實際上小弟也不明白她的傷勢到底是怎麼樣。」

冷一凡硬把那股火壓了下去。

「誰對她下的手?」

「一個自稱是房二少爺的人!」

「不可能!」冷一凡脫口叫了出來。

房二少爺為了維護音音,曾經對自己人下殺手,同時也詭稱金劍殺手在襄陽殺人,把音音騙離山區,以逃避秘密門戶的追殺。

他怎麼可能對音音動劍呢?房二少爺為什麼吃裡扒外的動機不明,但是所為卻是事實。

「為什麼不可能?」

「這……」冷一凡想了想才道:「因為房二少爺跟在下是朋友,他很明白音音跟在下的關係,所以……」

「如果他是奉命行事呢?」

冷一凡頓時啞口無言。

這當然也有可能,房二少爺要是受命的話,就非執行不可,否則便是抗命,但對方是立意要音音的命,而房二少爺卻只使她受傷。

他是故意留了情么?要是旁二少爺故意疏縱敵人而被秘密門戶中覺察,將有什麼後果呢?

突然想到江湖秘客在山中,武林判官已當了對方的外執事,江湖秘客是自己人不用說,武林判官的作為分明是卧底。

照此看來,房二少爺被兩個攏絡而變成了同路人大有可能,這樣,房二少爺的作為便使人另有一種看法了。

此刻,緊臨廂房窗子的圍牆上冒出了半個頭,盯牢了廂房。

房裡有燈,明處當然看不到暗處,而在暗處看明處卻是最利便不過了,可以說絲毫無隱。

「喝酒,別的事慢慢再說。」賈依人舉杯。

「請!」冷一凡也只好舉杯。

兩人慢慢吃喝了一陣。

冷一凡還是念念不忘房二少爺之事,他是小姑太的面首在秘密門戶里的身份地位並不詳,跟眼前的賈依人一樣,同屬俊品人物。

照情理推測,他如非被迫,不會向音音出手的,假使能找到了他,便可以解開金劍殺手之謎。

「賈老弟,你見到房二少爺本人沒有?」

「沒見到,是音音說的。」

「你在何處找到音音?」

「小河邊,姑習傷躺在樹林里被我發現。」

「在下……想找到房二少爺。」

「你們即然是朋友,說不定他會找你。」賈依人朝烏黑的窗外深深望了一眼,又道:「浪子兄找他算帳?」

「想把事情弄個明白。」冷一凡本要說出田四郎冒充金劍殺手的事,心意一轉而止住了。

他對賈依人與音音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目前是個疑問,冷

一凡的潛意識裡仍有一股憤火在。

賈依人舉起了杯子停在空中,沒開門,也沒說話,就這麼停住,冷-凡覺得奇怪,他分明是敬酒的姿勢:怎麼擺了姿勢沒下文?

突地,賈依人手臂一振,甩腕,酒杯變成廠一點白星,閃電似穿窗射出,緊跟著離牆起,奪門而出。

酒杯射出之後沒任何反應。

窒了-窒,冷一凡急移窗邊,抬眼望去,只見賈依人站在窗外目注牆頭,外泄的燈光,照見他-臉的驚愕。

冷一凡的目光轉向牆頭,這一看,使他心頭為之大震,牆頭上露出半個人頭,酒杯尤在,是嵌在那人的額頭上。

想不到牆外會有人窺探。

照座位的角度,賈依人先發現有人是應該的,但在里明外暗的情況之下而能發現有人……這份眼力的確不凡。

而酒杯能一擊而中,這份身手更是驚人,可怪的是那人何以酒杯嵌額而不倒,甚至連哼聲都沒有?

冷一凡也立即穿門出去。

賈依人還木在當場。

兩人立腳的位置距離圍牆大約一丈不到。

怎會毫無動靜?

「賈老弟,這怎麼回事?」冷——凡忍不住問。

「不知道!」賈依人的聲音有些異樣。

「難道是個死人?」

「死人會站著不動?」

照圍牆的高度,一個高個子站在牆外正好可以露出半個頭。

大暗,看不清對方的面目,但嵌在額頭上的酒杯卻十分顯眼。

就在兩人驚疑之際,牆項的人頭突然-動,一點白星疾襲過來,賈依人一撈,接在手中,正是他剛剛射出的酒杯。

冷一凡毫不猶豫地越牆而出,只見一條人影正好沒人不遠處的樹林,他閃電般迫了過去。

樹林后,人影站住不動,背對冷-凡。

冷一凡隔八尺停身。

「什麼人?」冷一凡喝問。

「要你命的人。」聲音冷得不帶半點活人氣味。

冷一凡望著對方的背形。

「那太好了,現下就在此地,有能耐就可以拿命去,如果在下猜得不錯,朋友是從山中來的?」

「你說對了!」說著,緩緩轉這身來。

冷一凡心頭-凜,面對的是-個瘦長的中年人,顴骨特高,下巴尖細,臉型變了一個倒三角,彷彿毒蛇的頭。

目芒是綠色的,又象是一頭夜間活動的怪獸,只有野獸的眼睛才會在夜暗中發光,而且是可以使人生畏的厲芒。

「要命有理由么?」

「當然有!」

「什麼理由?」

「你的行為顯示你是本門的敵人。」

「這理由很好!」冷一凡淡淡一笑,趁機問道:「貴門叫什麼門?」

「你不必知道。」

「對,在下問得早了些,朋友要等到趴下去之後才會說實話,朋友可以出手了!」向前移動了兩步,把位置定在出手的距離。

中年人徐徐拔出了長劍,冷一凡-目不瞬地盯著對方。

沒有架勢,沒有任何預備動作,寒芒一閃,劍尖指到咽喉,太快,快得使人連轉念的餘地都沒。

冷一凡本能地一仰頭,手中連鞘劍立起。

「當!」地一聲。

劍尖碰觸劍朝一側滑過,距離頸旁不到一寸,連續的動作,

滑步易位,劍已離鞘,同樣快得驚人。

中年人的劍刺空,一縮,再刺出,指向協肋。

「鏘!」地一聲。

火花爆出,中年人的劍被格開,雙方各退了——步,但仍在攻擊的距離,也是要命的距離。

場面靜止下來,雙方的劍都停在不該停的位置。

天色很暗,劍芒不盛,但可以感覺到濃濃的殺氣。

冷一凡已察覺出來這位中年人的功力在田四郎之上,他知道絕不能猶豫,必須以殺手來對付。

靜止是可怕絕招的先兆。

在無法測出對手劍路的情況之下,攻擊是最佳的選擇,而且這攻擊必須是致命的一擊,這-擊便是生死關鍵。

人與劍已經融為一體。

殺氣似乎已凝聚成了形。

中年人眸子里的綠芒變成了兩條線,可以殺人的光線,目光本身當然不能殺人,但它代表殺人的信心與意志。

也顯示出即將展露的是致命的一擊,銳不可當的一擊:象這樣的高手斗命,生死只有一發之間。

誰能掌握這毫髮之差的契機,誰就可以活下去,而契機是於功力的差別,體能的狀況,瞬間機會的捕捉,最適切的選擇。

更重要的一點,不是能有絲毫的失誤,只要有些微的失誤,就使人否定了所有一切的條件。

時間已停滯在某一點上。

靜,死寂,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實際上雙方的呼吸也已停止,自己本身也已不存在,存在的只是劍。

一切都停止了。

「呀!」兩聲厲吼疊成了——聲。

吼聲不大,但有如石破天驚。

劍芒乍閃即滅,象火花一現而殞,甚至沒有金刃的碰擊聲。

但冷一凡卻感受到了極大的聲音,那是劍旋破對方身體的感覺上的聲音,並非耳朵聽到的聲音。

中年人的劍尖距冷一凡的左胸三寸。

冷一凡的劍同入對方的心窩半尺。

抽劍。

中年人的身軀徐徐偏斜,然後「砰!」地栽倒院地面。

可怕的斗擊就這樣終止了,冷一凡深深吐了口氣,人從無意識中回復了自我,結局不如理想。

人死了再也不能開口,冷一凡想要問的話已失去了問的機會。

事實上必然如此,如果他想留活口就必須有所保留,保留的結果情況就可能改觀,對手的功力根本不允許他有絲毫保留。

便實際上他還是有了保留,他用的是經由江湖秘客指點而改變的劍法。

冷一凡沒用家傳絕技,也沒用布片劍法,這兩種劍法在他心目中另有其使用的時機。

死者是何許人物?江湖不具備這等身手的絕非無名之輩,現在人已變成了屍體,想查究也無從查究起。

突地,冷一凡發現場外多了一個人。

兩丈之外的樹林邊,直立著一條人影,由於背對樹林,在夜暗中如果不仔細是很難覺察的。

這人影不知何時來到,也許剛到,也許早已光臨,反正就是多了一個人影。

冷一凡心頭一緊,用力捏了捏劍把。

「什麼人」

「是我老人家。」

冷一凡聽出是老浪子的聲音,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老丈,到了很久吧!」

「嗯!來了一會了。」

「老丈知道這人的身份么?」

「知道,你把他放倒的確不簡單。」

「他是誰?」「你可能聽說過『勞山五鬼』這名號。」

冷一凡心頭「冬!」一震,他是聽說過『勞山五鬼』的大名,五鬼無一不鬼,無一不邪,但極少露面江湖,所以知道他們的真面目的不多-

般人只知道他們五個行事怪誕,功高無比,這點冷一凡已得到證明,死者的劍術的確不同凡響。

五鬼並不全是道士,有兩個是俗家人。

這個「空心人」便是俗家人之-,看樣子五鬼大概已被秘密門戶網路,這倒是可怕的勁敵。

「在下聽說過他們的名頭。」

「浪子,你的麻煩大了。」

「既然是對上了,還有什麼話說。」

「快把人帶上普渡庵。」

「帶到普渡庵?」冷一凡大為驚詫:「把屍體帶到尼庵,這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趕快行動,到了普渡庵你就會知道。」

冷一凡大為困惑,老浪子的行經實在令人莫測,田四郎冒允金劍殺手,他揭開了他的真面目之後,又把他還原,棄屍荒野。現在又要自己把空心人屍體帶回普渡庵,這到底是為了什麼?這樣做的目的又何在呢?

「浪子,你還等什麼?」老浪子催促,冷一凡無奈,只好收劍,把空心人的屍體搭在肩上,奔回普渡庵。

普渡庵靜室里,空心人的屍體平放在禪床上,冷一凡與賈依人站在床前,兩個活人面對一個死人,氣氛是詭譎的。

「賈老弟,你認識那自稱老浪子的老人?」

「對,在馬店裡小弟請他喝過酒。」

「他是什麼路數?」

「不知道,他沒說,小弟也沒問。」

「他要在下把空心人的屍體帶到此地來,為了什麼?」

「浪子兄,你不覺得這屍體有些古怪么?」賈依人笑了笑,斜眼看著冷一凡,一副故作神秘的樣子。

「古怪?」冷一凡凝望著空心人的屍體,臉型是古怪,但這是生來,怪臉,死狀倒是很安,看不出來什麼特別的異樣,他搖了搖頭。

「看不出?」

「是看不出來!」

「浪子兄,一個人心口上被挨了一劍,而且刺得不淺,應不應該流血?」賈依人又笑笑,接著道:「兄台看清楚了沒有?」

「啊!」冷一凡乍然驚覺,他這才注意到死者胸衣只有碗大一塊映濕的血清,現場因為天太黑,沒有注意到。

現在有燈火,看得很清楚,這的確是個反常的現象,這種怪事別說看過是連聽都沒聽說過。

利劍穿心而不流血,這又證明什麼呢?

「人已經死了,流不流血……」

「人還沒有死!」賈依人截斷了冷一凡的話頭。

「人還沒死?」冷一凡駭然,這實在是邪門,伸手探查該脈全無,心臟也已停止了跳動,標準的死人,賈依人怎說人還沒死?

「浪子兄,想想他的外號。」

「空心人,難道……他沒有心?」

「人怎麼會沒有心當然有,只不過空心人跟別人不一樣他的心臟偏在一邊,因此而練成了一門奇功,憑這先天的異數,可為控制氣血穴脈,經過半個時辰之後生機會重現。」

冷一凡瞪大眼,這是聞所未聞的怪事,難怪老浪子要自已

把屍體帶到庵里來了,現在就等死人復活了。

「這是老浪子說的?」

「對,老浪子不知道的江湖事很少,是個萬事通。」

「半個時辰快到了。」

「我們等著瞧。」

死人復活,的確是驚世駭俗的稀罕事,冷一凡定睛望著空心人,要觀宣他的變化,看看是怎樣復活?

「他在山中的地位很尊崇。」賈依人悠悠啟口。

「哦!什麼身份!」

「總壇護法!」

「對了,老弟知道他們門戶的名稱?」

「聖劍門!」「聖劍門?」冷一凡重複了-遍,到現在他才知道這秘密門戶的名稱急切地問道:「門主是誰?」

「蓋代劍尊!」

「蓋代劍尊只是外號,他的真實來路是什麼?」

「不知道。」

冷一凡的目光沒離開空心人,奇怪的現象發生了,空心人的胸部有了起伏,死人真的要還魂了。

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以防不測的變化發生。

沒多久,空心人的眼皮子開始跳動,徐徐張開。

冷一凡的心跳驟然加速,呼吸隨之窒住。

空心人坐了起來,眸子里驟然並射厲芒,掃轉之後,停在冷一凡的臉上,目芒如利刃使人彷彿有痛的感覺。

「浪子,你們……」

「閣下最好坐著別動。」冷一凡抬了抬手。

「你打算怎麼樣?」聲音十分刺耳。

「請教幾個問題。」

「你知道本人是誰?」

「勞山五鬼之一的空心人,聖劍門的總壇護法,不錯吧。」冷一凡不假思索地一氣說了出來。

空心人的目芒掃向賈依人迫視著,一目不瞬。

他想打什麼注意?

冷一凡心中起了警惕,只要空心人一有異作,他便再立下殺手,他暗暗算好角度距離出劍的方式。

空心人仍然盯著賈依人,神情起了變化。

賈依人氣定神門,對這可怖人物的異常表現似乎沒有特殊的反應。

空心人翻身下床,腳還沒站直,冷一凡劍光已抵上他的左脅,只差沒刺進去,動作之迅厲快捷世無其匹。

「在下警告過,閣下最好不要動。」

「浪子,別以為你的劍快,本人要動手早已動了,不信你看?

雙手抬起,手掌攤開,陰陰地道:「看清楚了沒有,看這些東西足夠你死上十次百次,在外眼現場,本人為了名頭才捨棄這些沒用,否則倒下去的是你。」

賈依人的兩眼瞪大。

冷一凡從后心眼裡看出寒意,空心人掌心之內不下十種小巧的小暗器,儘是奇形怪狀之物。

象異於一般的暗器,只一人共同特點,每一樣都泛出暗藍之色,一望而知全是淬了毒的。

以如此的近距離發出的話,即使功力通玄的高手也很倖免難。

「浪子,怎麼樣?」

「在下的劍同樣會進入閣下的脅肋了。」

「如果本人在沒下床之前發動攻擊呢?」

冷一凡啞口無言,要是對方在床上趁談話的機會猝然發出暗器,在毫無心裡防範之下,出劍絕對是慢了一步。

空心人把手中暗器揣入懷中,道:「把劍拿開!」

冷一凡真的把劍收回,他是感於對方剛才「為了名頭」那四個字。

他當然也愛惜名頭,對方不管有多邪惡,既已表現了君子,他就不會當小人,勞山五鬼並非正派人物,但他必須保持正派武土風度。

空心人的目光又移回賈依人臉上,他不知在看什麼?

「閣下對在下的臉這麼有興趣?」賈依人開了口。

「是非常有興趣。」

「噢!為什麼?」

「因為本人的眼力與眾不同,能看出別人無法看出的東西而且自信本人是當今江湖上不說唯-也是僅有一對能透視你這張臉的眼睛。」

冷一凡聽得莫名其妙。

賈依人的臉色微變。

「閣下說這話的用意何在?」

「當今之世,能具備這種奪天地造化之術的,除了他沒第二人,本人與他有段香火之情,你跟他是何淵源?」

「不深但也不淺!」賈依人目芒閃了閃。

「說明白些?」

「在下認為適應點到為止。」

空心人似乎還想要說什麼,口唇動了動,如刃目芒轉移到冷-凡臉上,深深盯上-眼才開口。

「浪子,你方才說有話要問本人?」

「是的,求證幾件事。」

「說,能回答的本人會回答。」

「聖劍門中那使金劍的殺手是淮?」

「少門主!」

冷一凡為之一震,音音愛上的對象竟然是聖劍門的少門主;音音一往情深,而金劍殺手不但不見她的面,還指定殺手取她的性命,音音不知道已經覺悟了沒有,這段公案將來是何了局?

現在不必問也已知道田四郎是冒充的金劍殺手,他與十里香的關係說明他們不是兄妹了。

「聖劍門主是誰?」這是關鍵性的一問,冷-凡積極追尋的就是這-點。

賈依人的兩眼睜得更大。

空心人聲道:「這點本人拒絕答覆。」

冷一凡的眸子里倏進寒芒。

「這問題閣下恐怕非回答不可。」.「本人說-不二。」

「……」冷一凡殺機已動。

「浪子,本人從現在起已經不是聖劍門的護法,不過當初的諾言非踐不可,絕不泄露門主的身份,你有本領自己去查。」

「在下現在就查算不算本領?」

「嘿嘿嘿嘿!」空心人冷笑了一聲道:「浪子,你最好不要跟本人耍狠,如果你自恃劍利,將是極大的錯誤,你以為勞山一鬼是浪得虛名?」

「閣下要在什麼情況之下才肯說?」

「任何情況之下本人也不會說。」

「恐怕由不得閣下?」

「同樣也由不得你!」

雙方話已說僵,看來只有再次動武一途,要是空心人不擺手段,雖然冷一凡的劍術強過對方,但結果依然是很難說的。

勞山五鬼無-不邪,鬼點子多的是,使人感到不勝防,如果來了援手,情況定會改觀的。

冷一凡是說什麼也不願放過這求證機會,只要一經證實聖劍門主就是他要尋找的對象。

他就要採取積極行動,完成自己的大事,他不想再繼續玩

捉迷藏的遊戲。

聖劍門中,-般弟子執事根本不知道他們的門主是何許人物,象空心人這等身份的還真不容易碰上,已經碰上了,當然不能放過。

空心人的身形突然,一晃。

冷-凡的劍遞出,落空。

空心人的身形由-變三而且是在不同位置。

冷-凡呼吸-窒,空心人的身形從視線中消失,就象鬼魅無端消失-樣這現象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啊!」賈依人發出驚叫。

勞山五鬼難道真的異物而不是人?

冷一凡衝出靜室,到了院中,星河耿耿,什麼也看不見。

這種移形換位的身法冷一凡當然認得,但一幻為三,倒是頭一次見識,顯見空心人在這方面的造詣已到了出神人化之境。

「人呢?」賈依人出現佛堂門旁。

「走了。」冷一凡的確不甘心,但是無法。

「鬼才有這種身法!」

「……」冷一凡無語。

庵門外突然有黑影一晃。

「……」冷一凡閃電撲了出去左右一看,黑影在樹影之下,他直追過去,從體態看來,不象是空心人。

「什麼人?」

「是小弟!」

「房老弟?」冷一凡聽出是房二少爺的聲音。

「在下是小弟!」

冷——凡再迫近些,雙方只隔了五六尺,雖然於色很暗,又是在樹影下,但還是可以分辨得出來。的確是房二少爺,音音就是傷在他的手下。

房老弟,你是奉命殺音音姑娘?「冷一凡開門見山。

「不錯!」

「可是,老弟似乎沒有完成任務?」

「如果她好好藏著不露面,這事算完成了!」

這句話的意思冷一凡當然聽得懂,房二少爺是有意在包庇音音,至於她為什麼這樣,一直是個難以索解的謎。

「我始終不明白老弟為什麼甘冒叛門之險,曲意維護著音音?」

「浪子兄以後就會知道」又是一句不道邊際的話,頓了頓,改換了話題道:「金劍殺手被殺的新聞已傳遍了襄陽城茶樓酒館都在談論這件事。」

冷一凡立即作了決定,既然對方提了頭,就趁此機會把一些謎結解開。

房二少爺也是聖劍門中人,他應該能夠提供某些問題的答案,長此悶下去的確不是味道。

「金劍殺手在貴門是什麼身份?」冷一凡故意問。

「浪子兄問的是活的還是死的?」

「是活的!」

「他是少門主?」

房二少爺毫不隱瞞地說了出來,倒是出乎冷一凡意料之外。

「少門主?」

「不錯!」

「為什麼又弄個死的作替身?」

「一石數鳥『桿絕後患」』「這話怎麼說?」冷一凡心頭一緊。

房二少爺轉動身形,四下一陣掃瞄,確定沒人窺聽。

「浪子兄!」房二少爺壓低嗓子道:「你已經知道死的金劍殺手的真正身份,對不對?」

這樣,小弟一說你會明白,「田四郎內堂堂主,他纏上了十里香,這件事門主強烈反對,但又無法分開他們。而少門主本

身為試劍結下了強仇,同時音音姑娘的身後人他們惹不起……「

「房老弟說他們?」以房二少爺的身份,用「他們」這兩個字顯然不恰當,冷一凡一下子便聽出來有蹊蹺。

「哦!這個……是為了便於解釋。」這句話回答得十分勉強,根本就言之不成理,顯然不是句真話。

「請說下去!」冷-凡不再誥問,心裡已經有數。

「照剛才小弟的分析,他們想出了這-石數鳥的妙計,首先,借浪子兄的劍除去了田四郎。而田四郎是以金劍殺手的身份出現,還故意安排了」楓林雙俠「作人證,把殺人的責任嫁到兄台的頭上,然後再安排人對付兄台。」

「嗯!」冷一凡點頭,他沒說出空心人這一段。

「至於音音姑娘這-邊,設想的更周到,安排殺手,把音音誘到溪邊,殺手行動,由假的金劍殺手出面救她。

再由小弟殺她之後,除去小弟滅口,整個表面上便成為很合理的連環兇殺,浪子明白了么?「

「房老弟,也是他們預計要犧牲的對象!」

「不錯!」

「老弟怎麼知道的?」

「這就憑小弟與小姑太建立的特殊關係。」

冷-凡算是完全明白了,聖劍門這種不擇手段的作法,的確令人膽寒,為了目的,視自己人的生命如草芥。實在是邪惡的尤。

房二少爺所以用「他們」兩個字,顯然是把自己放在另一個立場,這就難怪他會生異心了。

「照他們的安排,今後江湖上將不會再有金劍殺手出現了?」

冷一凡沉聲問。「對!」房二少爺點頭。

「少門主是什麼身份?」

「不知道!」房二少爺搖頭。

「門主是誰?」

「不知道!」

又是一個不知道,冷-凡有些牙痒痒,門人弟子竟然不知道門主是誰,天底下還不曾聽說過這等怪事,何況房二少爺看不去並非低級弟子……

「房老弟竟然會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房二少爺再次用目光朝四下探索了-遍,才接著道:「這是門裡的最高機密,只有極少數的幾個特殊身份者參與,蓋代劍尊在霸業的要件未完全具備之前不對外公開門戶的秘密。」

這解釋聽起來似乎還有點道理,房二少爺有了小姑太這一層關大,尚且無法接觸聖劍門的最高機密,外人想探出內幕,那實在太難了。

冷-凡有些氣沮,聖劍門的來路沒證實,他便無法採取行動。

到底聖劍門門主蓋代劍尊是不是劍中劍歐職軒的化身?如何才能證實?

深深一想。他突然下了決心,應該採取主動,目前有兩條可行之道,找到十里香,從她身上著手,假使不成,再走第二條路,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對方是歐陽軒他勢非親自出面了斷不可。

因為這樁公案歐陽軒絕對不願公諸武林,甚至避免讓雙方當事人之外的人知道,所以他非出面不可,但這是孤注一擲的作法,只要判斷有絲毫錯誤,考慮有丁點疏漏,便會導致嚴重的後果,走第一條路比較穩妥,走不通才考慮第二條路。

「房老弟,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

「我想找到十里香!」

「這。」房二少爺沉了一會才道:「要見到她很容易她目前在山外,不過,跟她見面非常危險。」

「她人現在山外?」冷一凡精神大振。

「對,就在襄陽城裡。」

「有個可怕的女人跟她在一起。」

「噢!什麼樣的女人?」

「她的娘!」

冷一凡怔了怔,十里香會伴同她娘出山,這倒是想不到的事?轉念一想山外可不比山裡,她們無法為所欲為?就從她母女身上著手,也許……

「她娘有什麼可怕?」

「小弟只是聽說,聖劍門的-切作為,差不多都是操在這女人之後,她母女一道出山,說不定就是為了對付兄台……」

「那豈不更好,我來個移樽就教,她母女現在落腳何處?」

「襄陽城內最繁華的悅來客棧!」

「好,我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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