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身入囹圄

三十二、身入囹圄

唐賽兒讓義軍把死馬剝了,把重傷的馬殺了,大家痛快地吃一頓馬肉。吃完了馬肉,唐賽兒宣布疏散。

義軍們聽到疏散,反應不一。有的想依唐賽兒,成一番事業。這樣的人,便失望,有的人就是為了殺魯王,報仇雪恨,仇報了,又能讓大家全身而退,正是所求,這樣的人,便高興。有的人就是一哄而入,現在一鬨而散,覺得順其自然,沒什麼。但是,幾乎所有的人都有依依之情。

接著唐賽兒給大家分馬匹、財物。先宣布分配方案,她說:「我們的不少好兄弟,為了我們的事業,亡了,殘了,他們家有父母需要贍養,有妻子,兒女需要照顧,應多給他們一些財物做為撫恤,剩下的大家均分。」

義軍們歡呼雷動。於是唐賽兒、沐瑩、東方紅,及幾個義軍頭領,忙亂了一陣,把那些財物分了,人人得到份財物都很歡喜。分完東西,就分馬匹。所有義軍,每人一匹馬。義軍們騎了。

最後唐賽兒站在高處,對大家拜揖道:「諸位兄弟姐妹,唐賽兒對不起大家,大家熱心奔唐賽兒而來,落了個這樣的離散。不過,這樣也是為了大家好,唐賽兒雖無能,但行事對得起天地良心。凡參加義軍的,朝廷一定要殺捕,希望你們先隱姓埋名,躲避一個時期,或用分的這些財物,到他處去建家立業。你們學的那些功夫,大概能防身了。對你們要求三點:一、不搶劫財物,姦淫婦女,二、扶正除惡,不做鷹爪孫,三、身上武功,不準傳人。」

義軍們齊聲答應。

唐賽兒道:「我們今天分散大家,是為了減少大家的犧牲,假若朝廷迫害咱們,分散難以抗拒,我們就再集合,合力抗拒他們。分散后,有生活不了的。就到日月神教去找唐賽兒。你們大家幫唐賽兒報了仇,又這樣捧唐賽兒,我感激大家,一輩子也不會忘大家,大家是我的親兄弟姐妹……」說到這裡,淚水潸然再也說不下去了。

唐賽兒想了想又道:「我們都是命運相同的苦弟兄,苦姐妹,又曾經同甘苦,共患難,應該互憐互惜。弟兄們無妻室的,姐妹們沒嫁人的,互相結成配偶,選個清靜地方,去成家立業。」

年青的男女義軍都很感動,有幾對青年男女,走到一起去。

所有的義軍,幾乎都哭了,有人喊道:「唐首領,你是我們的好姐妹!我們活著擁護你,死了也不怨你!」有的人喊道:「唐姐姐,將來你需要我們,只要你有召令,我們就再來跟你干!」……

唐賽兒哭聲道:「大家珍重!都要分散行動,不要暴露身份。」

義軍弟兄和唐賽兒依依分別,從兩個谷口,一一離去,只剩了絳珠。

絳珠哭道:「唐姐姐。絳珠是個孤兒,無家無業,你叫我到哪裡去呢?」

唐賽兒拉住絳珠道:「絳珠妹,莫難過,你就是我的親妹妹,永遠和我在一起。」

沐瑩道:「小妹妹,莫悲傷。沐大哥大仇得報,就接你到我們那裡去,把你當親妹妹。」

絳珠破涕為笑道:「沐大哥雖好,可是你身邊有兩個姐姐,不見得能容我,我哪裡也不去,就依唐姐姐,把她當媽媽!」

唐賽兒羞紅了臉:「絳珠,莫胡說,我永遠是你的姐姐,一定比你親媽媽還疼你!」

歐陽靜道:「我也拿你當親妹妹!」絳珠幸福地笑著:「姐夫,你也疼我?」

歐陽靜道:「你別叫我姐夫,叫大哥。大哥比姐夫親。」

親不親,在人心,叫什麼都一樣的。唐賽兒對沐瑩道:「我們怎麼辦呢?」

沐瑩道:「我幫你處理完善後,就去找陳志成和碧蓮妹,姐姐你能和我同行嗎?」

唐賽兒道:「既然那個冒牌教主暫時還沒法揭露,我只有先陪你去找陳志成了。這些事,咱們先回大帳去商議。」放下義軍這個包袱,唐賽兒身上輕鬆了很多。她邊說著,從空谷里撒著的馬里,抓住一匹馬騎上。「我們帶上這些馬走!」

沐瑩等眾武林英雄,每人騎了一匹馬走。

悟性和尚,揀了一匹高頭大馬騎上。這匹馬很烈,他一騎上就打旋,兩隻前蹄提起,又刨又跳,一個蹶子,就把他從馬上摔下。他摸著摔痛的屁股道:「這玩藝兒,我擺弄不了,沒命消受它,還是步行吧!」

唐賽兒道:「悟性師父,你換一匹別的馬,這匹馬讓我來試試……」她抓住馬頭,騰身而上,那馬耍了一陣子。尥了兩個蹶子,向谷外跑去。唐賽兒颯爽英姿,騎馬跑到谷口,正往前跑,幾十個騎馬義軍驚慌向谷口跑來。唐賽兒勒馬急問:「弟兄們,怎麼回來了?」

一個弟兄立馬答道:「項仁昌向官軍告了密,來抗蒙古兵的幾萬官軍,知道蒙古兵已滅,齊向谷口湧來,要殺你和逃散的義軍。我們已跑出谷口幾十里,可是被逼回來!……」

唐賽兒罵道:「可惡的叛徒。……來跟我入谷!」說罷圈馬回去,眾義軍騎馬跟在後邊。

唐賽兒回到眾人跟前,把事情說了。沐瑩道:「為了避免義軍被他們追殺,無著無落,我們寧冒危險也不能離這裡。」

唐賽兒道:「眾前輩,眾兄弟還是離開這裡的好,這裡有我和靜弟頂著就行了。」

沐瑩道:「我們不要爭,在義軍遇到危難之時,我們怎能離開呢?」

東方紅道:「對,我們不能離開。正在義軍碰到這樣危機時離開,還稱什麼俠義道呢?」

武先生道:「我看這樣,我們武林人和義軍分開,和義軍保持聯繫,隱而不露。給義軍做策應。」

大家點頭。於是沐瑩、武先生、悟行大師和悟性和尚,東方父女、慕容季英和懷方,沒騎馬,翻過山嶺,過冷口以外結廬。

唐賽兒、歐陽靜、絳珠帶領義軍騎著馬衝出冷口,在一地方住下。第二天,義軍剛起來,就發現已被官軍包圍了。唐賽兒、歐陽靜讓絳珠化裝出去與沐瑩聯繫。又組織義軍突圍。

唐賽兒和歐陽靜手持長劍,騎馬在前,帶領幾十個義軍弟咒,向官軍衝去。千刀個官軍層層圍裹上來。一個紅臉將軍,站在高處,用旗指揮,把義軍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唐賽兒帶領義軍左衝右突。唐賽兒、歐陽靜及幾十個義軍各舉長劍,所向披靡,但是那紅臉將軍手中的紅旗,隨義軍的沖向指揮著。義軍向東沖。他手中的旗東指,官軍則加強東方的包圍,義軍向西沖,他手中的旗西指,官軍則加強西方的包圍。

唐賽兒和歐陽靜非常著急、生氣。沖不出去,就把氣恨發在官軍身上。他們猛揮刀劍,狠下殺手,敵人人逢人亡,劍逢劍斷,經過一個時辰,他們滿身是血,劍鋒變鈍,仍象發了瘋似地猛殺猛砍。儘管敵人與他們人數相差懸殊,比例是百比一,甚至是二百比一,三百比一,但是唐賽兒歐陽靜和義軍個個如下山猛虎仍逼得官軍後退,所以這包圍圈點點移動。

唐賽兒和官軍正僵持,忽然,官軍中多了幾個雜服人,這些雜服人有僧,有俗,有普善和一了。俗者有高管家、關勝傑、方景純、馬瑞朋等。除他們尚有天外來客和日月神教徒眾。在這些人後面,還有一個四十左右歲的身高體大舶濃眉人,這人正是義軍叛徒項仁昌。

唐賽兒見了項仁昌大怒,罵道:「項仁昌,你這無恥叛徒,你還有臉來見我!」

項仁昌不由低了低頭,隨即昂著道:「我棄暗投明,比你們明智得多,為什麼沒臉來見你!?」

歐陽靜飛身過來,惡狠狠向項仁昌挺劍便刺。人和劍都是倏然而來,等項仁昌發覺,劍已到了左肋。普善跳過來襲擊歐陽靜,歐陽靜只得撒劍。項仁昌這一下嚇了一身冷汗,趕忙藏到人背後。

「孫」字帥旗下,一個盔甲鮮明的大將軍走上前:「唐賽兒!天軍來討,還執迷不悟嗎?項將軍辭卻殘枝,暢隨春風,是你等之榜樣!你若肯認罪知過,朝廷尚可從輕處治,如繼續對抗天討,圾刑族誅,罪不可赦!」

唐賽兒:「你們這一套我並不怕,但是我不禁要問:我有什麼罪?我們義軍北上抗擊韃虜有什麼罪?你們就會欺壓百姓,韃虜來時,你們躲進了什麼鬼窟窿?」

「對,韃虜犯關時,你們躲到那個鼠洞里去了?」沐瑩道,絳珠和沐瑩攜眾武林俠士,從天而降,縱飛而下,虎視耽耽,望著那將軍和各武林敗類。

那幾個武林敗類往後退縮著。

沐瑩指著那幾個武林敗類:「你們這些人,枉稱武林人物,可連一點兒武德也沒有。韃虜一來,你們就去賣身投靠,想做蒙古人的漢奸走狗!你們忘了國家民族,忘了祖宗、鄉親,今日韃虜滅了,你們有何面目立在人前?你們認賊作父,卻與抗賊的義軍為敵,你們還有一點兒人性,還有一點良心嗎?」

關勝傑紅了臉低下頭,普善後退一步。一了卻上前道:「阿彌陀佛,施主武林中人,豈不知武林中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沐瑩問:「大師的法號是啥,在哪個貴剎出家?」

一了大師道:「老衲一了,敝剎嵩山少林寺。」

沐瑩道:「久仰!久仰!向聞少林均有道高僧,人人有修真養性之風範,豈知也有大師這樣汲汲於名利之日人,投靠外族的漢奸!」

「胡說!」一了大師道:「佛是天下之佛!我們僧眾是不分區域的。大唐尚有玄奘西遊,鑒真東渡,我佛度人,何分漢族蒙族?」

沐瑩道:「佛不分疆域,但是也不分惡善嗎?廓帖木爾所率的蒙古兵,南侵以來攻城略地,殺人盈野,所佔之地,燒殺擄掠,無所不為,既為佛門弟子,就應心懷慈悲,為何賣身投靠,助紂為虐呢?」

一了:「你是什麼人?這裡怎麼輪到你後生小子搖唇鼓舌?」

高管家:「大師,他就是殺害你少林弟子的沐瑩。」

一了哈哈笑道:「阿彌陀佛!原來你就是我少林欲尋找報仇之人!你滿口言善,自己卻在作惡!你殺懷方,殺丐幫幫主,樂我福慶寺弟子……在江湖為惡,罄竹難書。佛曰:『誅惡人既是行善事!』今日我非為民除害不可!」說著拉開勢子。

沐瑩道:「我敬少林高僧,不願與大師為敵,但是大師勿以為晚輩怕你!假若大師願戰,晚輩來者不拒!」

一了大師大怒道-:「小子!你還債吧!」使出了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的九陽神功掌。

這九陽神功是天下最厲害的功夫。是陽剛功夫之道:「九」是多數,是全部的意思:「神」是「玄」妙的意思:「九陽神功」就是列為陽剛之首的玄妙功夫。這功夫創自宋代的少林曇凈大師,一直做為少林秘功,只有住持方丈的師兄弟輩高僧,才能學到。一了大師使出了九陽神功掌,頓時方圓數丈狂飆驟起,吹得武功輕的人立腳不住,連那個將軍的馬也退了幾步。

沐瑩躲過了這掌,這一掌掌力劈空,盡泄在沐瑩兩丈外一匹空馬上:「嘭」的一聲,把這馬橫推出兩三丈倒地面亡,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一了第一掌落空接著轉換方位,又向沐瑩遽發一掌,沐瑩身輕,飛縱到一了身後躲過,此掌又落空,只擊死了沐瑩原站處後面的兩個官軍。一了大師兩掌未擊中沐瑩,心頭大怒,第三掌蓄勢不發,旋身追蹤沐瑩。見沐瑩勢難躲避之時,又發一掌。這次沐瑩沒躲用龍象神功回了一掌,這一掌他使出了八成功力。沐瑩的龍象神功,練到了第九重,使出來也是狂風陡起和一了大師的掌風相抵,四掌接實,只聽「空空」兩聲巨響,震得兩人均後退數步方才將身立定。一了站定,氣定神閑,沭瑩站下,氣息不勻,身上發燥。

但一了大師知道沐瑩沒全力施為,撤掌道:「阿彌陀佛,老衲的九陽神掌勝不了你。你抽兵器吧!」

沐瑩抽出寶劍,……一了大師抽出了護手雙鉤。

唐賽兒見沐瑩的武功和一了大師不差上下,也就放心,對關勝傑道:「關左使,別來無恙?」關勝傑紅了臉。關勝傑和唐賽兒同為日月神教的左右使,二人相處甚好。關勝傑深羨唐賽兒的武功和風韻,還由羨生愛,偷偷地愛過唐賽兒,只是因為唐賽兒有丈夫,他的心思未敢吐。唐賽兒也對關勝傑甚敬愛,視為大哥,不意今日二人由於陣蓄不同,竟儼然仇敵,刀劍相向。

關勝傑答道:「承唐……唐右使關心,關某甚好。」

唐賽兒:「關大哥,你還稱我右使?」

關勝傑道:「是的。儘管現教主下令討叛,但關某未曾以叛徒視唐妹。」

唐賽兒視關勝傑左右,欲言又止。關勝傑道:「從人均關某日月神教舊部,心腹弟兄,有話請講。」

唐賽兒道:「難道關大哥真信現教主是真的唐振坤?」

關勝傑道:「你知道秦趙高指鹿為馬之事嗎?在趙高當勢時,那隻鹿已經變馬。勢之所趨,不承認有何用?我們有什麼證據,證明他不是……!」

唐賽兒道:「有。這種證據一在陳志成手裡,一在皇甫山莊,這個沐弟弟,正為這件事奔波。」

關勝傑突然對唐賽兒道:「他不知出於什麼目的,要鼓弄是非,誰信他那套謊話!唐賽兒!方才本使是在騙你掏實話,勸你勿不忠於教主,你若服從教主,仍可保障右使地位,你若仍與教主做對,今天我就拿了你交教主治罪!」說著,掄劍便挑。

唐賽兒見關勝傑變臉,只得出劍招架。

二人戰在一起。二人武功悉敵,劍法相當,同時招術都互相了解,三十多個回台,不能分勝負。忽然關勝傑右側出現一個破綻,唐賽兒見了,進劍就攻,眼看關勝傑就要中劍,忽然身子後仰,斜射數丈,立定身道:「這賊婆娘厲害!」退出戰場而去。眾日月教徒也都紛紛跟去。

唐賽兒見關勝傑敗走,去看沐瑩,見沐瑩與一了正戰得難解難分。

一了的鉤使得章法有致,精妙絕倫。雙鉤前後,上下,左右交錯使用,揮鉤快逾電閃,就如四面八方都是鉤影。鉤這種兵器,是防守型兵器,正是刀劍之類的剋星,一鉤鉤住對方的刀劍,用另一鉤去進攻對方,或用另一隻手出拳、出掌、出抓、出指去抓、去打對方,或點對方穴道。也可用雙鉤將對方的兵器絞得脫手,然後舞動雙鉤,直鉤對方身體各部。二人已戰了五十多招,忽然一了一進身,雙鉤齊出將沐瑩手中的劍絞住,一了力大手狠,雙鉤猛然一錯,想一下將沐瑩的劍錯斷或錯飛,可是他不知沐瑩用的寶劍,沐瑩借他一錯雙鉤之時,他寶劍一擰,立刻「嚓嚓」兩聲,一了手中的雙鉤鉤頭全落,接著長劍一挺,刺向一了小腹。一了回救不及,只得將身後躍。自料難以取勝,就勢逃走。

普善是沐瑩手下的敗將,見一了逃了,也跳出追趕一了而去。高管家、方景純,馬瑞朋等也欲逃,沐瑩跳過去攔阻:「你們這些敗類……!以前,你們作惡,只是危害了我們武林中少數人,則任你們逃之,今日你們已是漢奸,是危害民族的敵人,再不能容你們了!」

懷方、慕容、歐陽靜、悟性也跳過去一齊出劍,把幾個武林敗類截住。沐瑩奔方景純,懷方奔馬瑞朋,歐陽奔高管家,慕容季英與悟性奔那些天外來客。

慕容季英劍法詭譎、精妙,悟性內力充足,幾個天外來客,很快被他們收拾乾淨。他們去看戰場上的三個戰團,見三個戰團的人,戰得非常激烈。

沐瑩與方景純還是第一次正面交手,全力對抗。方景純的紫微太極劍,使得精妙、老到、凌厲,但終不如公孫越女劍,沐瑩不願與他多纏鬥,使出了公孫越女劍中羿射九日、群帝驂龍及玉簫劍法中落英繽紛等一招多式,難破難防的劍招。攻得方景純手忙腳亂。方景純越忙亂。沐瑩便越從容,覷了方景純一個破綻,用破劍式,削了他的手腕。方景純手腕被斬落,手與劍齊落地,他不顧疼痛轉身就逃。沐瑩想起方景純對自己對碧蓮一家的殘害,對彬彬——家的慘害,恨從心起,縱起空中一個飛燕點水,寶劍刺向方景純。方景純只顧逃走,沒顧躲劍,劍從後背刺透前心。沐瑩一腳,將其踢出一丈遠近,撲倒在地,血從前後傷口汨汨流出,死了。

馬瑞朋一見方景純慘死,又驚又怕,心神慌亂,招數也亂,懷方在峨嵋劍的基礎上,又學會了慕容十五劍,後來又學會了龍象神功,和沐家一些劍法招術。而為報仇,已將劍法煉得爐火純青,此時武功已臻一流,見馬瑞朋招亂,劍使得更快更精。馬瑞朋一時失神手慢,被懷方刺中肋下。懷方恨這幫人的殘忍、卑鄙,禍害良善,又補一劍,將他刺死。

歐陽靜的快劍,早攻得高管家萬分緊張,但這小子性格狡猾,劍法也怪譎,常於危險萬分的情況下用怪招救過,不過凡是怪的東西,初見覺怪,屢見也就為常了。他的劍招也是如此,他見方景純,馬瑞朋都死了,自己帶來的天外來客,也全都被殺,使了個分花拂柳的怪招,翻身後躍,可是歐陽靜對他的怪招已有了解,早有準備,豈容他逃脫,一個流星飛隕,劍引人上,長劍從后刺去,眼看就要刺進他的後背,忽然沐瑩縱過去,將歐陽靜攔住:「歐陽兄,住手!」

歐陽靜愣愣地望著沐瑩,眼光彷彿說:「你為什麼阻我?」

沐瑩道:「我有話問這小子……」

歐陽靜撤了劍。沐瑩道:「高秋明,你放明白點,是我從死神手裡救了你的命……」

高管家連連作揖:「謝沐少俠!謝沐少俠!」

沐瑩道:「我不用你謝,我留你的命,是有話問你。……」

高管家眨著眼睛想了想道:「小人所知,一定傾囊以告!」

沐瑩道:「你只有說實話,才能保得住命。我問你,你們的主子聖手如來,究竟真實姓名是什麼?他究竟是什麼人?快說!」

高管家想了想道:「我也是半路跟他,只知道他姓唐,武功高強,自成一家授徒,後來就去日月神教當教主,不知其他……」

沐瑩大怒:「你撒謊!你說,他的家在哪裡?」

高管家道:「我投靠他時,他的家在涿郡,可是家裡並沒人,只是個教徒學武的地方,後來這個地方也撤了,就到處為家……」

沐瑩抽出寶劍,劍尖對準高管家的咽喉:「你既成心欺瞞,那是找死了!」

高管家:「要殺要留隨你便好了。我怎麼說你也不會相信的。」

沐瑩道:「聖手如來現在在哪裡?你們天外來客有多少人?」

高管家:「我已經說過了,現在他去做日月神教教主,在他們的教會裡。至於天外來客嘛,那可是到處皆是,數不勝數哇。沐少俠你怕嗎?」

沐瑩怒道:「這些今日烏合,明日獸散之眾,任有千萬,沐大爺何懼哉!」

高管家:「那麼你怕我們主人!?」

沐瑩冷笑:「幾次交手,均未見他高明,我何怕他?我若怕他,何敢找他!?有什麼可怕的本領,還要妄自尊大,想你什麼武林盟主?」

高管家道:「你不怕嗎,我們主人正閉門修鍊一種新功夫,這種武功練成之時……」

沐瑩道:「他在煉什麼武功?」

高管家道:「這不能告訴你,你若怕,就放了我,等將來我向主人說個情,讓他放你一條命!」

沐瑩道:「放了你,走吧!」

高管家不相信地遲疑著:「你真怕了,放我走!」

沐瑩道:「滾吧!真的放你!留下你的口給你主子傳個信,讓他練完了武,別做縮頭烏龜!他欠下的那些血債,該還了!」

高管家:「我家主人大功告成之時,一定來殺你們。你怕了,就別放我!」

歐陽靜提劍上來,欲刺死高管家,沐瑩攔住道:「這樣的小丑,殺之何用?讓他滾吧!」

高管家慌慌而去。沐瑩對他喊道:「也要告訴你那主子——敢害潘——彬——彬——讓他碎屍萬段!碎屍——萬——段——」

高管家去后,沐瑩對那孫將軍道:「將軍已經看到了,唐姐姐的義軍和我們俠義之士,殺的都是惡人,人中敗類。人總要有良心,知善惡。義軍只殺惡人,並不危害朝廷,並且已經遣散,請大將軍網開一面……」

孫將軍沉思不語,過了一會兒道:「本將軍有好生之德,網開一面可以,但為表爾等敦誠,必須將唐首領留下,同我面君。」

幾十個義軍一起喊道:「不能讓唐首領留下!不能讓唐首領留下,我們寧捨身一戰?也不能讓唐首領留下!」

沐瑩:「唐姐姐!不能留下!」

歐陽靜持劍走向那孫將軍:「你敢留唐姐姐,我先要了你的狗命!」

唐賽兒道:「大將軍,此是大事,等我們商議一下再答覆!」

孫將軍想了想,一揮手中令旗,把義軍和沐瑩等武林英雄圍住,調來弓箭手,弓弩對準他們,然後道:「量你們也插翅難飛,去商議吧!」

在官軍包圍圈中一棵樹下,唐賽兒的幾十個義軍和眾武林英雄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應付當前局勢。

歐陽靜道:「姐姐,我們寧可死,姐姐不可留!」

沐瑩等人也都認為留不得。眾義軍給唐賽兒跪下:「唐首領,我們願意戰死,也不願你留下做人質。」

唐賽兒:「唐賽兒固然知道,那孫將軍留我做人質意味著什麼,但是今日勢不容唐賽兒做別的考慮,項仁昌已向官家透了底,他們今日揮大軍攻殺有恃無恐,不答應他們這條件,他們會把這些義軍弟兄擊為齏粉末的!」

東方紅道:「燕王殘忍成性,聽說掃北時血洗了很多村莊。唐姑娘留下,他不知要怎樣對付你……」

唐賽兒:「東方前輩,官家的殘忍賽兒知道,正因為敵人殘忍,所以我才留下。我對官家是不抱幻想的。這些義軍兄弟和疏散出去的義軍兄弟,都是我的親弟兄,我不留下,官軍殺了這裡的義軍兄弟之後,還要帶著那叛徒,四處搜殺我們的弟兄……」

眾義軍:「我們寧願戰死,不願我們的親姐妹受凌辱,做人質。」

唐賽兒道:「眾弟兄放心,賽兒知道『寧死猶存俠骨香』決不做給義軍丟臉之事……」

歐陽靜:「姐姐……!我們寧做挺直折斷的劍,不赦彎腰曲存的鉤,我不……」

唐賽兒走到歐陽靜身前,溫言道:「靜弟,你從來都把我當姐姐,一切聽姐姐的,就再聽姐姐一次話吧!靜弟,你想,我的死,可以換回眾弟兄的生,我該做哪種選擇呢?」

歐陽靜不語。

唐賽兒哭道:「靜弟!靜弟!姐姐曾答應你,將來去陪伴你一生,可是……」

歐陽靜握住了唐賽兒的手:「我這就很幸福,很幸福!」

慕容季英道:「唐姐姐,你為了義軍,犧牲自己,弟很敬佩,只是……『身既死兮神亦靈,魂魄健兮為鬼雄』,姐姐不應該……」

懷方急制止道:「英哥,你亂說什麼呀!姐姐閏質女兒,毅然為大家去死,魂魄還不健嗎?這比不敢想結果,只想戰死算了的人勇敢得多。」

大家點頭。武先生道:「賽兒的決定對!她做人質,可先救下萬千個戰士的命,然後我們再去救她……」

武先生說了話,於是不再有異議。唐賽兒對包圍他們的官兵,對持弓搭箭環伺的箭手們連看都不看一眼道:「孫將軍,我答應留下,但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

孫將軍:「既投降,就不應該帶條件。不過……你說說看吧!」

唐賽兒道:「我到你方殺剮存留任處治,你必須把項仁昌交給義軍!」

項仁昌聽了唐賽兒的話,嚇得面如土色:「噗嗵」一聲給孫將軍跪下,哭道:「將軍!將軍!唐賽兒在誑你,你千萬別聽她的話!千萬別聽……」

孫將軍連看也不看項仁昌,對唐賽兒道:「這一條,我答應。」

項仁昌大怒,跳起來去殺孫將軍,幾千親兵上前,幾把刀齊向項仁昌砍去,項仁昌擋了幾下,終於寡不敵眾,被亂刀砍死。

孫將軍看了看項仁昌的屍體,轉過身對唐賽兒道:「你們的叛徒,我已給你們除了,提第二個條件吧。」

唐賽兒道:「官軍必須在此駐紮三日,方可移營!」

孫將軍問:「為什麼?」

唐賽兒道:「為什麼,你不要問,你必須答應這個條件!」

孫將軍:「你們已是城下之盟,這個條件我不能答應。你如堅持這個條件,咱就開戰吧!」

沐瑩挺身出去,對孫將軍道:「你以為是城下之盟,就有所仗恃嗎?告訴你,義軍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唐姐姐願意隨你們去做人質,是心存憫仁,避免雙方傷亡。如果你再恃強逼人,我們背水一戰,鹿死誰手,尚不可定!」

孫將軍怒視著他:「你……!你敢抗天師,把你擊為齏粉末!」

沐瑩向他正面的弓箭手伸了伸下齶:「哼,別用大話嚇人!你讓他們眾弩齊發吧!」

孫將軍道:「你們找死,也就怪不著我!」向沐瑩對面的弓箭手一擺令旗:「放!」

立刻,沐瑩正面萬箭齊發,箭如驟雨嗖嗖向沐瑩飛來。

沐瑩運足力氣,將袖子一甩,使了一個流雲鐵袖,袍袖鼓風,旋身一掄,一股強大的外向強風力,盪得那箭矢疾飛而去。力道用得恰到好處,每一隻受激蕩飛回的箭,都射向一個弓箭手。弓箭手慘叫著紛紛倒地。沐瑩道:「你自恃兵多,能奈何義軍嗎?」

孫將軍瞠目結舌,許久才道:「我答應你們,天師三日後移營!但是唐首領必須自廢武功。」

歐陽靜與慕容季英挺劍而出:「我們不同意這苛刻的條件。」

唐賽兒自己點了自己的穴道,對歐陽靜與慕容季英:「兩位弟弟,不要為我擔心,我已自廢武功了……」又扭頭對沐瑩等道:「懇請諸前輩,諸弟妹,將我的義軍弟兄妥善安置!」說罷向孫將軍走去。

懷方道:「姐姐保重!」絳珠撲過去:「姐姐,我陪你留下。」

唐賽兒摸著絳珠的頭道:「好妹妹,你靜哥需要你照顧,你要留在他身邊,別隨姐姐去了。」

沐瑩縱過去,拉住絳珠悄悄道:「珠妹妹,你不能隨唐姐姐去。你去了,是唐姐姐出來的拖累。」絳珠哭著點頭,沐瑩拉絳珠回來。

唐賽兒對孫將軍:「我照你的條件辦了,快放我們的義軍弟兄和武林朋友。」

孫將軍一揮令旗,眾官軍撤圍。

沐瑩對眾義軍弟兄:「唐姐姐為了你們能安全脫險,自己暫做人質。你們儘快離開,自謀生路吧!」

眾義軍:「唐賽兒是我們的親姐姐,親妹妹,官家若敢殺害唐姐姐,我們一定邀集舊弟兄為她報仇。」

沐瑩道:「你們對唐姐娟,這樣好,不枉唐姐姐為你們犧牲。你們快走吧,爭取三日內離開官軍追捕範圍!」

眾義軍依依分別各自上路。

沐瑩對孫將軍道:「義軍弟兄們是走了,但是我們先不走,如孫將軍不遵守諾言,唐姐姐武功是廢了,可還有我們監督你!」

孫將軍:「你們區區幾人,本領再大,能奈我幾萬大軍啊?」

沐瑩使了個潛龍升天,一縱身跳起三丈多高,輕輕落在旗杆頂上,然後寶劍疾揮,將旗杆上旗幟,斬成寸寬的均勻布條。他將這個旗杆上的旗幟斬完,身子一躍,又輕輕落在兩丈外另一桿旗杆頂上,在旗杆頂上旋身舞劍,一個繽紛花雨,將上面的旗幟,斬成大小均勻的萬塊碎布,如同天女散花,從天空紛紛落下。眾人不禁喝起彩來。

沐瑩道:「我們奈何不了你的數萬大軍,還奈何不了你吧?我們眾人均有飛天拿雲的輕功,出神入化的劍術,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如敢違諾言,定取你項上人頭,莫謂言之不予!」

孫將軍唯唯:「定遵諾言,定遵諾言。」

沐瑩端相孫將軍問道:「大內侍衛中有個孫林,是將軍的什麼人?」

孫將軍道:「那是堂弟。」

沐瑩道:「孫林武功不錯,是家學嗎?」

孫將軍搖頭道:「不是,他除了學我叔父的大須彌劍,還學他師父的怪異劍法,聽說,近來又想練風雷劍法……」

沐瑩問:「什麼是風雷劍法?」

孫將軍:「聽說這種劍法以極強之內力,使出來如風發雷動,兇猛異常威力無邊,是冠絕古今的強劍,這時候,將橫掃綠林妖氛,你等小心了!」

沐瑩嗔臉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惡人再高的武功,也就是逞凶一時而已。記住,你們敢不利我唐姐姐,我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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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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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身入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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