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皇甫山莊

二十三、皇甫山莊

沐瑩傷感了好一會子,向少華的方向追去。他追了三里許地,遇到了很多游湖的紅男綠女,卻不見少華的蹤影,心裡非常著急。

西湖的風景點兒,多得舉不勝舉,每一處都吸引著眾多的遊人。他知道少華不會有心觀覽這些勝景,他不在各景觀點逗留,一直往前面方向東尋西找。可是他連中午飯也沒顧得上吃,找到夕陽西下也沒找到少華。也有些心灰意冷了,正要去覓店住下,忽然心裡飛進一個想法:「少華為了避人,一定到一個僻靜的去處找,何不到山後去找找?!」於是他到山後去。

西湖北、西、南三面環山,他先到北面那山後去找。他施展輕功,把北面山後的山谷、山坳全找到了,但是一個人影兒也沒碰到。他不死心,又從北面山後轉到西面山後。西面山後,有幾個幽谷,他一個幽谷一個幽谷地找。前幾個幽谷都找了,均沒人影兒,找到最後一個幽谷,舉目四望,忽然見山嶺上有一年輕女子。此時已經黃昏,山谷晚風很大,朦朧中看清這女子靠著一株小樹,面對茫茫山野在垂淚,晚風吹得這女子衣袂飄飄。他偶爾想起兩句唐詩: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在這茫茫野嶺上,日暮尚無去處,倚樹哭泣的少女,除了少華還有誰呢?沐瑩在空曠的山野尋了這麼久,才發現這個目標,心頭一喜,立即向這個年輕女子飛縱過去。

離得近了,才看得較清楚。這是一個豆寇年的少女。這少女素裝、佩劍,面含戚容,秋波盈淚,「一枝梨花春帶雨」,除了少華誰有這麼美?

沐瑩沒顧細看,就近前叫道:「華妹妹!華妹妹!是你嗎?」

那少女轉過了頭不語。微微啜泣著,肩膀不住地聳動。

沐瑩以為少華還在生氣,走到那少女身邊道:「華妹妹!華妹妹!你還生氣嗎?你跟我走,我們有話路上說!」說著去拉那少女的手。

那少女一抖手,甩開了他,往旁走了一步。

沐瑩又道:「好妹妹!你別生氣了,跟著我走,我有事與你路上說!」說著又去拉那少女的手。

那少女轉過頭倒豎柳眉、圓睜杏眼道:「你這個人怎麼了?你走!別來煩本姑娘!」

沐瑩仔細一看,不認識這姑娘,很不好意思,退了兩步道:「對不起,小姐!對不起,對不起!」

那少女仍不語,看也不看沐瑩一眼,只是默默哭。

沐瑩很尷尬,默默地轉過身就走。可是走了幾步,又轉身回來,他對那少女搭訕著道:「喂,小姐!你看,天已經黑了,你要到哪裡去呢?」

那少女不說話,只流淚,對沐瑩的話,好像沒聽見。

沐瑩道:「小姐,我可以幫你什麼忙嗎?天已快黑了,看樣子你還沒去處,你若信得過我沐瑩。跟著我走,我可以幫助你安排個住處。」

那少女哭著道:「謝謝公子好意。可是你走吧,我們萍水相逢,你為什麼要幫助我呢?」

沐瑩道:「不為什麼呀,我因為你孤苦。我前些時候也這樣孤苦。我有個女朋友也這樣孤苦,她方才走失了,我是在找她碰到了你,因此認錯了人。見你這樣孤苦,就想到了她,所以對你的處境產生了同情、憐憫……」

那少女仔細打量沐瑩道:「你就是沐少俠?!」

沐瑩驚詫道:「小姐是誰?你怎麼認識在下?」

那少女道:「有一個潘彬彬,少俠可認識?」

沐瑩道:「當然認識,她曾救過在下的性命,怎麼不認識?」

那少女道:「我是彬彬妹的夥伴。少俠的大名就是彬彬妹告訴我的。」

沐瑩打量少女,猛然想起韓五的話,對少女道:「小姐是否姓陳,芳名翠屏?」

那少女大感詫異,驚問:「少俠怎知翠屏名字?」

沐瑩道:「陳小姐伴彬彬出逃之事,都是陳嬸母說的。小姐和彬彬出逃后,令尊的那個主人恨令尊,把他殺死了。我和東方紅叔、東方雲英姑娘,還有韓五,知道彬彬在你府上,一起去救她,誰知小姐已伴彬彬出府。令尊已被那撥天外來客殺死。那些天外來客,看見我們進貴府,就圍府去攻殺,想搶東方雲英姑娘去頂彬彬,於是我們在府上打起來,陳嬸母不幸被迫在半路上……」

陳翠屏道:「這些小女子都知道了。哦,想起來了,聽說我母親臨終把弟弟託付給你,不知有無這回事?」

沐瑩道:「嬸母升天前,是把你弟弟託付給沐瑩,並要沐瑩……多照顧小姐……」

陳翠屏道:「我的爹娘都命喪老賊之手,我一定要報仇雪恨——既是母親相托,少俠行為足可信賴——我弟弟現在哪裡?」

沐瑩遲疑了一會兒道:「他在泰山腹中一個山洞裡,練幾種絕世武功。」

陳翠屏道:「謝謝沐少俠照顧我弟弟,我亦無處可去,我可以去那山洞找我的弟弟嗎?」

沐瑩道:「陳小姐要去那山洞住,很好。到店裡后,我給你畫個到那山洞的路線圖,你就可以順利找到山洞了。我方才說的那個女友,離我走失了,她不只孤苦,而且危險四伏,我必須在此尋找她,不能親自送陳小姐去那山洞,請諒解。」

陳翠屏道:「沐少俠百務纏身,翠屏萬不敢指望相送。少俠繪畫了這個路線圖,翠屏也就能找了。」

沐瑩道:「那裡環境艱苦得很,小姐千金之體……」

陳翠屏道:「為給爹娘報仇,什麼苦我都願吃!」

沐瑩道:「陳小姐也是第二個線縈,陳叔父有陳小姐這樣的兒女,死也瞑目了!」

陳翠屏道:「沐少俠過獎了。其實只有沐少俠才是人中龍鳳——我急著去見弟弟,請沐少俠快畫圖!」

沐瑩道:「陳小姐,還得耽誤你一會兒,請你把彬彬和你逃后的遭遇對我講一講……」

陳翠屏道:「你要去救彬彬妹嗎?」

沐瑩道:「彬彬對我有相救之德,她若有難,我定報之以湧泉……」

陳翠屏詳細給沐瑩講了和彬彬出逃的經過。

陳守旭雖然是那主子的屬下,但也逐漸不滿主子的行為,主子雖號如來,也道貌岸然,卻殘忍成性,荒淫無恥。那個高管家捉了潘彬彬,把彬彬的美貌報告了他。他要高管家在適當的時候給他送去做小妾,供他玩樂。陳守旭生性恬淡,不願追求名利,看不慣他們的行為,後悔加入他們一夥兒,欲自拔泥足,就放了潘彬彬,又聽說那主子也在打陳翠屏的主意,就讓陳翠屏和彬彬一塊逃。

陳翠屏和彬彬離開家,無親可投,就在外面漂泊。不幾天,就被一群天外來客暗中跟上,她們猶渾然未覺。一天她們到了揚州,揚州也有個西湖,風景很美,還有二十四橋、芍藥圃,也建得別緻異常,風光旖旎。她們行無目的,就隨著遊人賞玩。到了中午,她們在綠柳蔭中一個茶館喝茶,吃點心。那天天氣熱得很,她們要了一壺涼茶,邊吃點心,邊慢慢喝。忽然,外面來了幾個人,這幾個人均短衣小帽,掛刀帶劍,武打扮。他們進了茶館,和夥計打了招呼,也坐了喝茶。他們邊喝茶,邊賊眼溜溜地看彬彬她們。陳翠屏厭惡他們,一拉彬彬的衣角,付了茶錢就走。他們仍在喝茶,神秘地笑著不語。

彬彬她們沒走多遠,忽覺頭重腳輕,搖搖欲倒。陳翠屏知道一定是那個開茶館的在茶里做了手腳,她喝茶時,就覺出茶里有異味,只喝半杯就放下了。她暈了一陣,扶住一棵樹立了一會兒,藥性就抗過去了。彬彬口渴,喝得多,身子支持不住,一頭栽倒地上,昏沉睡去。陳翠屏大急,扶起彬彬呼叫,可是怎麼也叫不醒。這時候,那幾個武士打扮的喝茶人,獰笑著走來,陳翠屏知道他們不懷好意,抽劍立起,準備反抗。可是她的身子雖勉強沒倒,卻沒力氣使劍,那幾個武士打扮的人過來,捉了彬彬,有兩個向陳翠屏逼來。陳翠屏明知此時不是他們的對手,但也不能束手就擒。她拉開架式,舞了個劍式。陳翠屏耍這招劍,果然生效,只聽這二人中之一人道:「她使的是崑崙飛雪劍,一定是陳守旭的女兒。」另十個道:「陳守旭武功厲害,我們先別得罪她,放了這個妞兒,讓她去吧!」他二人舍陳翠屏而去。陳翠屏估計這幫人仍是天外來客。陳翠屏想:「彬彬被他們捉去,一時絕無性命之憂。等我回家讓爹爹想辦法救她。可是豈料,家裡已成子一片廢墟。向人詢問,才知道她父親被那老賊逼下了懸崖,母親於逃跑途中,也被老賊殺死,弟弟不知去向。幾日之內,陳翠屏已由一個雙親寵愛的嬌小姐,變成了無家無親的孤獨女。前幾天,她流落在此。她身上的盤纏已盡,今日正愁著無處去住,不意沐瑩也到此僻處來。」

陳翠屏敘述完了,沐瑩道:「我到此處是來尋我女友的,想不到沒尋到她,卻尋到了陳小姐。現在天已經黑了,小姐無論想到哪裡去,都必須明早再走。我夜裡也無法找人,咱回客店裡休息吧!」

陳翠屏想了想點頭道:「好。沐少俠減意相邀,翠屏卻之不躬,我就跟你到客店去住。」

當下,陳翠屏跟了沐瑩,到沐瑩住的客店裡。沐瑩給陳翠屏另找房間住下。第二天,沐瑩給了陳翠屏一些銀子,陳翠屏離開杭州,去泰山尋陳志成。

沐瑩送走了陳翠屏,又到杭州附近,各處尋找少華,仍是尋找不著。眼看天黑下來,仍不見少華蹤影,他失望了!他想:「少華自己走,一定是奔北方去找唐姐姐。可惜我們見面時間短。我沒來得及把唐姐姐的不幸告訴她。」

這夜,沐瑩又回到那個客店住下。次日早晨,他吃過飯,動身北行。

他一個人在路上孤孤單單,心想:「若是有少華妹在一起多好,可是她卻孤身去了!」路上寂寞,他就邊走,邊練那些武功。走了三、四天,到了揚州。

沐瑩知道揚州也是歷史名城,有瘦西湖、二十四橋等景觀區。他想:「少華妹個人獨行,是否看看沿途風景呢?我何不去揚州找一找?」他到揚州,找店住下。第二天,他到各風景區遊逛。

自從隋帝楊廣開運河下揚州觀瓊花,揚州不僅成了水陸交通發達的城市,而且成了招徠四方遊客的風景城市。唐詩說「春風十里揚州路」,這十里揚州路上有雕欄石檻、樓觀飛檐的二十四橋,有鋪錦繡的芍藥圃。揚州又名芍藥城,當時芍藥盛開,嫣紅奼紫,滿圃儘是。圃近江流,真是綠柳拂水,紅花映日,吸引來遊人如織。沐瑩雜在遊人中,他這裡看看,那裡逛逛,但是尋遍各風景區,不見伊人。他心情怏然,回客店休息。

沐瑩回到客店,盥洗了一番,要了一壺酒獨酌。少華不知去處,他往哪裡去找呢?連一點線索也沒有,他心灰意冷了。心想:「算了吧,我專留下來找她,恐怕一輩子也找不見,我先料理了我的事,然後幫唐姐姐他們剷除日月神教的假教主,再讓唐姐姐幫我尋少華。」但是,他離開揚州,要先往哪裡去呢?找唐姐姐怎樣找?他們的教址羅剎魔域在哪裡?他終於決定,還是先去看武伯父,說不定武伯父能想出去羅剎魔域的辦法。

沐瑩邊想邊飲酒,一壺酒飲完,他又要了一壺酒。他淺斟慢飲,兩壺酒沒飲完,天已到了酉時左右。他正自獨飲著,忽然院子里人聲吵嚷。他趴著窗孔往外一看,見院里進來一群人。這群人統穿黑衣,短打扮。各持兵器,共同擁著一輛青布帷幔的車,領頭的在院里站定,然後從車上擁下一個年輕女子,把她擁到一個大房間。

沐瑩心一動,雖然被擁進房間的這個少女,從窗孔看不清臉,但從身材和發樣看,很像少華。他想:「看樣子他們要住在這裡,等我夜裡探探,他們擁進房間的這少女是不是少華妹,若是少華,我拚死也要救她。」

喝罷酒沐瑩早睡下。睡到天黑,他爬起來,到窗子跟前監視這群黑衣人的行動。

那個進了少女的房間燈火輝煌,窗上人影幢幢。沐瑩從後窗出去,悄悄躡到那大屋後窗下。他舔破窗紙,從窗孔向屋裡看去。只見屋裡杯盤羅列。那些短打扮的黑衣人,正在飲酒。那個被他們擁進的少女,正是少華。少華坐在正面座位,顯然是被點了穴道,一點精氣都沒有。她的兩邊,一邊是趙新衣,一邊是那孫總管,剩下的六個黑衣人,在桌子下首打橫。幾個黑衣人邊喝酒,邊說話。

趙新衣讓少華喝,少華端起灑杯一飲而盡。趙新衣伸著大拇指贊道:「好,女子!藍姑娘雖受幾個月的磨難,仍有邯鄲武林大會上那種睥睨一切的神氣。今日你到齊肩王千歲府,有了發跡,可別忘了我們哪!」

少華爽利地道:「當然,當然,我有個進退,哪能忘了諸位呢?可是諸位不喝酒,只讓我一個姑娘喝,未免太不義氣了吧?!」

眾黑衣人互相觀望。那個孫總管道:「人生能得幾回醉?今日飲酒,有姑娘這樣的美女陪伴,真是難得!我們今日,都要縱情而飲,來他個一醉方休!」

少華道:「孫總管說話痛快!沖著孫總管這話,本姑娘也要盡興地飲。來,大家同干!」說著向大家伸杯,然後一飲而盡,向大家亮杯。

那孫總管帶了頭,眾黑衣人齊舉杯,一飲而進。

少華又給大家斟滿了酒。自己先端杯飲了,讓眾黑衣人一起乾杯。

窗外的沐瑩想:「少華今日為何這麼高興,莫非她真的喜歡做齊肩王妃了?她哪裡來這麼大的酒量呢?」他還在想,只見屋裡人都舉起杯了。只聽少華道:「今日大家為我祝賀,我先干為敬!大家請飲!誰若是藏奸不飲,我可不饒他!」說著她把杯舉到唇邊。

沐瑩在窗外觀看,心裡一陣難過,真想衝進屋大罵少華一頓出出氣,然後掉頭而去,可是他沒這麼衝動。他凝視少華,只見她端酒杯的手腕上,纏著綿紗帕,袖筒里也塞得鼓鼓囔囔,這才一下子明白,她是裝假騙他們,她「喝」下的酒,一定都進入了衣袖裡。他這才放心,心裡說道:「這小姑娘真鬼!且看她要做什麼?」

少華將杯中酒「喝」干,然後向大家照杯,對大家道:「諸位拿我藍少華當朋友,請飲!」眾侍衛被激,一起舉起杯,將酒飲干。

此時眾大內侍衛均有醉意。有三四個已經醉眼乜斜,伏案欲睡了。少華又給眾侍衛斟滿酒,自己一飲而盡后,對他們道:「今日飲酒,大家高興,誰藏奸裝醉,不夠意思!」

眾侍衛聽了少華的話,齊舉杯又一飲而盡。幾個醉了的侍衛,迷迷糊糊地坐起,仍自向前一下一下地傾頭,舌根發硬地道:「喝,來喝!」可是一磕頭,又將頭伏在案上不動了。

少華用筷子擊著這幾個侍衛的臉道:「起來!起來!休裝醉耍賴,堂堂大內高手,在小女子面前裝熊,真不夠意思!」

那個醉了的,被少華打起來,睜著紅眼睛道:「來,喝,不裝熊,不……」都將酒喝乾。

少華道:「這才夠意思!」說著她又給眾侍衛斟滿了酒,然後自己舉起杯:「還是我先干,你們隨著干!」

那孫總管道:「好!來,都要干!」說著舉起杯,大家齊舉杯。

少華將杯中酒,再次飲下,眾侍衛也一飲而盡。

少華道:「諸位,今日藍少華蒙大家開愚,去從並肩王享受榮華富貴,你們也能因此受賞受封,咱們你好我好,皆大歡喜。像你們身居大內,有女人陪著喝酒不容易,是不是?今日本姑娘高興,你們若是不嫌棄我醜陋,陪你們飲三杯!」

趙新衣用色迷迷的眼睛看了看少華道:「姑娘天人,比月里嫦娥還美,誰敢嫌姑娘丑?姑娘能陪我們喝酒,真是求之不得,今日誰也不許推辭,每人都要陪藍姑娘飲三杯!」

喝酒之人皆愛逞強,越喝醉了之人,越不承認自己醉。幾個醉漢道:「好!我們誰……也……不許裝……熊!誰……不飲三杯……是……是王八蛋!」「再……飲三杯酒……算什麼?再喝……十蠱八蠱……也……沒醉!」

少華伸大拇指贊道:「好樣的,大內侍衛都是好樣的!來,姑娘我先飲為敬了!大家請!」說著自己先飲了三杯酒。又依次給孫總管、趙新衣及各大內侍衛各斟了三杯酒,大家都喝了。

這三杯酒少華斟得很滿,又是連飲,眾侍衛喝了之後,都支持不住了,一個個歪倒在椅子上,連孫總管也搖搖晃晃地走到床邊,倒頭睡去,爛醉如泥。只有趙新衣渾若無事,眯著色迷迷的眼睛望著少華奸笑。

少華看看趙新衣道:「趙統領!你的酒興未足,還要本姑娘陪你喝嗎?」

趙新友輕佻地奸笑道:「本尉喝酒當然要你美人陪!可是你衣袖中的棉紗必須拿掉!」說著一把抓住少華的右腕,把她腕上纏的中帕、綿紗解下來扔了。

少華一驚,趕忙往後抽手,可是怎麼也抽不開。她急道:「放開我!不放開我怎樣陪你飲酒哇!」

「你秀色可餐,有了你本尉就不要飲酒了。」趙新衣道。原來這小子久居大內思色若渴,色膽包天。說著順勢一帶,把少華攬在懷裡,奸笑道:「小美人,你好比一個緋紅可愛的桃子,你陪我喝酒,我只是看桃子,你陪我睡覺,那才是吃桃子……」

少華急掙道:「你!你要幹什麼?」

趙新衣哈哈笑:「幹什麼?你還看不出嗎?!我要吃桃子,讓你陪我睡覺,我故意讓你把他們都灌醉了,就是讓你陪我睡覺!」

少華變急為怒,掄左掌打了趙新衣一個嘴巴,恨恨罵道:「趙禿子!原來你打姑奶奶的壞主意?我早知你們是禽獸,原來你連禽獸也不如!」

這個趙新衣身子很奇偉,但是行為很卑鄙,他涎臉笑道:「小美人,你罵得好,但罵得不對。我若連禽獸都不如,成了螞蟻、蚯蚓子嗎?它們連美醜都不知,怎麼對你流饞涎呢?……」

少華罵道:「無恥!你狗膽包天,難道你就不怕齊肩王……」

趙新衣冷笑道:「真天真,你以為還有將來嗎?!今天與你雲雨一度,你從我。我帶你走,不從我,我殺了你,就報格鬥中失手……一切事情全完了……」說著提了少華,就往炕上走。

少華掙扎、叫罵全無濟於事,趙新衣將少華放在炕上,就點了她的軟麻穴,要解她的衣服。

窗外的沐瑩大急?正待飛身進屋,忽聽屋內床上,孫總管一陣冷笑。孫總管已經跳起,怒視著趙新衣道:「你做的好事!你動了藍姑娘不怕齊肩王剝你的皮,抽你的筋……」

趙新衣冷笑道:「我倒不怕齊肩正把我怎麼樣,只怕你這老狐狸……」

孫總管得意地笑道:「好哇,你怕我,咱們談談條件吧!」

趙新衣冷笑:「孫總管,別給你鼻子就上臉,你說,你向趙某要什麼條件呢?」

孫總管道:「我的條件很簡單。我要你趙家的追風十八刀!」

趙新衣輕蔑地對孫總管道:「我要是不給呢,孫總管你怎樣?」

孫總管道:「我方才是裝醉,你方才說的話,我全聽到了。我要是把你的行為奏知聖上,看聖上不滅你的族才怪呢?」

趙新衣冷笑道:「要是我不想滅族呢?有一個很好的辦法……」

孫總管冷笑道:「我知道,你要殺我滅口,是不是?可是我早有準備,你那追風十八刀雖厲害,我有辦法制服你!」

趙新衣一愣,態度頹然,可是這頹然轉瞬即逝,還了一副鎮靜態度道:「孫總管,我承認你說得對,但是你提的條件太苛刻。我把刀法傳給你,是師門不容的。這樣吧:你若願意,這尤物咱們輪著來……享受?」

孫總管冷笑道:「趙新衣!你不要和我動心眼兒,我不會上你的當的!你知道我是宦人,還和你輪什麼?說是輪,還是你一個人獨佔!」

趙新衣突然明白道:「對,對,你是閹人,現在我才想起了。既如此,你何不做個人情把她送給我?倘這樣,趙某一定對你有好處!」

少華突然喊道:「孫總管!你不要上他的當,你要殺了他,然後去奏明皇上。」少華想借刀殺了趙新衣,剩一個孫總管好對付。

孫總管道:「藍姑娘,你願意好好跟我走嗎?你若願意,我就殺了他!」

趙新衣抽出刀:「咱們誰死,試試看吧!恐怕容不得你見聖上,你就喋血刀下了。」

孫總管抽出劍,攻向趙新衣,使大須彌劍法。他是西域少林的俗家弟子,大須彌劍法甚是厲害,和趙新衣勢均力敵,斗得非常激烈。

少華見他們戰鬥得難解難分,無暇分神旁顧,悄悄躡出去,不意她剛出屋就被孫總管發現了。

孫總管雖是閹豎,但越是這種閹豎,越有畸形心理。他像八十歲的老人偏愛少女一樣,也以為這樣的美女玩玩很愜意。玩玩后再給並肩王,風流夠了,仍能去討寵。他見少華逃了,拋下趙新衣,向少華追去。

窗外的沐瑩想看個究竟,又從後窗飛到屋頂上。孫總管正要抓住少華,趙新衣從屋內飛縱而出,挺刀對他刺去。及至孫總管發覺已經躲閃不及了,他只得往前一伏身。這樣他才免於一死,但是他的背部仍被刀尖刺中,不過刺得淺些罷了。他回過頭怒對趙新衣道:「你……!」他的創口在流血,臉色煞白。

趙新衣冷笑道:「誰讓你緊逼老子!殺了你我豁著仍回長白山當響馬!」

孫總管道:「你休打如意算盤,我要促住你剮了你,把你的陰魂送到地獄里去。」

趙新衣道:「多說無益,咱們強者存,弱者亡。」說著舉刀就砍,孫總管舉劍架住,二人又戰在一起。

少華見孫總管與趙新衣激戰無暇管她,舉步就逃,可惜她穴道被封,施展不了輕功,不能飛身上房,被阻在店門口,出不去。

孫總管發現少華,但是不去管她,他想先殺了趙新衣,再捉少華。孫總管的大須彌劍變化很多,劍術又精,受了趙新的傷后,已是拚命打法。趙新衣的追風十八刀雖厲害。但也略顯敗勢,這種形勢孫總管看得清楚。比了六十招兒后。孫總管突然大喝一聲,猛一發威,一劍刺向趙新衣胸膛。趙新衣使雪擁藍關全力封閉,卻不知大須彌劍變化多端,孫總管正面刺他是虛招兒,見趙新衣全力防他,驀地撤劍,倏地旋身,一個移形換位騰到趙新衣身後,反手劍向他後背刺去,他慌忙躲劍已來不及,右肋中了一劍。這一劍雖沒致命,但趙新衣戰鬥力更減。他若前身中劍,尚可自己點穴,封閉血脈,可是傷在後背就不行,他既不能自閉穴道,又不能壓迫傷口,任創口鮮血外涌,流血越來越多,臉色越來越白,身子搖搖欲倒。孫總管施了個絕招兒。趙新衣用劍去防?可是手腕無力被擊飛。他剛轉身欲逃,孫總管一劍刺中他的左肋,長劍刺進尺深,趙新衣再也支持不住,身體倒地,尚在喘息。孫總管道:「看在同仁一回給你個痛快吧!」又在他身上補了一劍,趙新衣立即畢命。

孫總管見趙新衣已死,跳過身去追少華。可是到了少華跟前,正要伸手拉她,忽然沐瑩從房上跳下,執劍立在孫總管面前。孫總管嚇了一跳,身子向後一躍,立即舉劍出手,想不到沐瑩出劍比他快著很多。一揮劍,就把他的劍削斷。

孫總管手持著半截劍,嚇白了臉。他知道要戰,絕不是沐瑩的對手,他一時沒認出沐瑩,扔了劍對沐瑩抱拳道:「壯士,我與你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與我作對?」

沐瑩冷笑道:「無怨無仇!?你還記得囚仙石窟里折磨我和秦懷方嗎?這是舊怨,你知道你要捉的這個姑娘是誰嗎?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沐瑩這一說,孫總管也認出了沐瑩。見是沐瑩,他嚇傻了眼,趕快作揖道:「在下多有得罪,少俠原諒。願將藍姑娘完壁歸還,請你……」

沐瑩怒喝道:「住口!現在藍姑娘已在我手裡,誰要你這個空頭人情,你們這些鷹爪子,根本就沒有一個好東西,你拿命來吧!」說著揮劍攻去。

孫總管早就有準備,見沐瑩面露殺機,閃身躲過,縱跳而去。

沐瑩恨透了這些鷹爪子,施輕功從後邊追上,挺劍刺去,一劍從后心透過前心,孫總管倒地而死。

沐瑩返身回來,到了門口,見門已大開,少華已出店外。沐瑩去追,見前面不遠處有個黑影,匆匆而行。他追到跟前,看清那黑影正是少華。他撲過去,把她抱住,道:「華妹妹,你為什麼要逃呢,讓我找得好苦!」

少華掙扎道:「放開我!你趕快去找那個碧蓮妹,讓我走!」

沐瑩急道:「華妹,你到現在還看不出我的心嗎?!難道你真願意做那個齊肩王妃?」

少華一愣,但怒道:「我做什麼還關你什麼事?!我就是要做齊肩王妃,享榮華富貴,你放開我,別管我!」

沐瑩愕視著少華,許久才道:「華妹,難道你真變了!」

少華道「是!我真變了!我就是要做齊肩王妃,你讓我走!」

沐瑩一愣,立即道:「你若不理解我,可以恨我,但是你千萬不能去做齊肩王妃呀!『侯門一入深似海』,『長門幽寒閉阿嬌』啊!那是地獄,華妹你千萬不能去啊!」

少華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這不關你的事,你放我走,放我走!」

沐瑩有氣,少華耍脾氣,他不怨。玉顏隨年變,丈夫皆好新。由於有薄情郎、荒唐丈夫,無怪女子形成嫉妒心理。他和她訂了婚,碧蓮還對他那麼親熱,少華對他產生恨怨,他不怪。但是少華自願去做齊肩王妃,他氣憤,也蔑視。他一推少華道:「你去吧!去做你的王妃,我高攀不上!」

少華被推出,愣愣立了很久,恨恨說道:「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不要你管!」說罷又向前跑去。

沐瑩有氣,不管她。獨自生了會子氣,想道:「華妹又要獨自行走,碰到壞人怎麼辦?我何不暗自送她一程,看她究竟往何處去?」想罷,躡在少華後面,悄悄跟她而去。

少華走正路,沐瑩走荒涼野地、叢林、荊棘。

少華離開揚州,先向東行,到天黑覓店住下,沐瑩也在她住的那店不遠處,覓店住下,窺視著少華的行動。這一夜過去了,第二天少華吃過早飯,又上路。沐瑩仍在離她不太遠的地方遙遙跟著。這天少華仍往東行。到天黑在一個市鎮覓店住下,沐瑩也覓店住下。第三天早飯後,她邊走邊想,直往北行,沐瑩仍在後面躡著。他邊走邊想:「皇都遷了,但齊肩王府仍在南京,她為什麼北行呢?!這丫頭真怪,我要跟她到底,看她究竟幹什麼?」

此時,沐瑩知道,少華說做齊肩王妃是假。她既不做齊肩王妃,沐瑩對她的氣,全消了。但是他若公開露面,少華那樣任性,還要避開他,他仍在遠處,遙遙躡著她,暗護著她,關切之情更增加了。

第四天,少華仍往北行。沐瑩仍在遠處暗中保護……一天,少華進了太行山區。

少華在深山老峪之間穿行。太行山沒有高聳入雲的山峰,沒有莽莽的氣勢,但是山嶺綿延千里不斷。在千峰萬嶺、千谷萬壑中,也有嶙峋的怪石、幽深的奇壑,有奇絕的旖旎林區,也有至險的崎嶇山路。

少華在深山裡爬山越嶺,沿太行山一直西行。跟在後邊的沐瑩想:「華妹在太行山區走什麼?她是不是去找唐姐姐呢?」

一天,少華行到一個幽谷。正行間,腳踩在一條大蛇身上。那大蛇一動身,嚇了她一跳,她急忙後退,但是已被那條大蛇發現了。那大蛇原來身尾盤曲,昂首在上,口裡銜著一株草,見了少華,「刷」地聲,身體展開,騰空撲向少華。它口裡的草丟了,張著的大口裡,吐著火紅的信子,正對著少華的臉。

少華穴道早已解了,武功也已恢復,見蛇撲來,閃身避開。那蛇見沒撲住少華,一個回身,又旋身撲向少華,張著的大口,就要咬到少華身上。少華雙腳一縱跳在空中,躲過了這一劫。那蛇見第二次又撲空,大怒,沒容少華落地,「刷」地一旋身,將少華盤住,口內信子對著少華的臉。

少華手中無劍,著急萬分,驚叫道:「孽障!孽障!快松身!」可是那蛇越盤越緊。

少華正在驚急,忽然沐瑩飛身過來,手起劍落,將那大蛇的頭斬下。那蛇負疼,身子越盤越緊,將少華的兩條腿,束在一起,勒得發疼。驚叫:「瑩哥!快,快斬蛇身!」

沐瑩「刷」的一劍,將蛇斬為幾段,然後收劍入鞘對少華道:「少華,你不是要做齊肩王妃,不再理我嗎?怎麼又叫起『瑩哥』來,我可不敢當!」

少華羞紅了臉道:「與你在一起,你竟欺負我,我還走!」說罷,裝著欲走,可是並未舉步。

沐瑩趕忙把她抱住:「華妹!華妹!我和你鬧著玩呢。你獨自行走危險,我怎能再放你走?」

少華仍背著臉,不說話。

沐瑩道:「華妹,你別和我慪氣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在後面跟了你這些天,又不敢和你打照面,盡走荒草亂石地,把腳都給磨破了——華妹,你千萬別再自己走了,我求你。」少華哭道:「你心裡愛著那個蓮妹妹,我就讓給你們過舒心日子,你又假裝關心我。你讓我怎麼辦呢?你到底要我怎樣呢?」

沐瑩道:「你口口聲聲說我假裝,我真是假裝嗎?為救你,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從北方來杭州,是假裝嗎?我為保護你,暗中跟了你十餘日,也是假裝嗎?你說,你拍著良心說!」沐瑩去拍少華的心口,不意竟觸到了少女的癢處。少女的肌膚本就敏感,沐瑩的手一觸少華的乳間,她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少華這一笑,沐瑩很生氣。他把腳伸給少華看,又怒對少華道:「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腳都扎爛了,把我折騰得這樣苦,你開心了吧?」

少華去看沐瑩的腳,只見他腳上兩隻鞋都磨破了,腳幾處被扎傷,心裡不忍,流著淚道:「瑩哥,都怪我任性,讓你吃這麼大的苦……你打我吧。」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沐瑩道:「華妹,我那次打完你,就後悔了,怎忍心再打你?我心裡只愛你一個人,我敢把心扒出來捧給你看。我只求你相信我,別慪我!」

少華突然柔情似水,拉住沐瑩的手道:「少華任性,求哥哥擔待!瑩哥,我相信你。我此刻好幸福。今後咱們永遠在一起。」

沐瑩想:「碧蓮的事,等和她慢慢解釋,先讓少華陶醉在幸福里吧,」對少華道:「等我們報了大仇,就找個地方隱居……」

少華道:「好。我們也找個桃源那樣的地方……」

沐瑩道:「那夜在店裡,我好氣,也好怕,你那樣痛快地飲酒,我還以為你真變了心,想躺在齊肩王懷裡做王妃。後來我仔細看,發現妹妹是和他們變成法,我這才放了心。」

少華倚在沐瑩的懷裡,看著沐瑩的臉道:「瑩哥,我怎能願意做什麼齊肩王的側妃呢,別說那一定是個老傢伙,老色鬼,就是他年輕英俊我也不愛他,我才不願像金絲鳥一樣被鎖在金籠里。記得有兩句嘆羈鳥前詩說:『須知鎖向金籠聽,不如林間自在啼』。我豈不知做王妃就是做羈鳥呢,再說我怎能拋得下唐姐姐和……」

沐瑩問:「華妹,你拋不下唐姐姐和誰呢?」

少華道:「傻瓜,這還用問嗎?」趴在沐瑩的耳邊紅著臉道:「我拋不下你,我的心肝!」

沐瑩緊緊摟住少華:「我早知道你是在慪我。」

少華道:「我這一時期,真是多災多難。那天,我離開你和你那碧蓮妹,躲入一片樹林里。我心裡痛苦,失魂落魄地,低著頭行。正行間,忽然覺得有動靜,猛抬頭,見幾個大內侍衛,已經把我包圍了。他們個個手持兵刃,對我虎視耽耽。他們中領頭的就是那個孫總管和趙新衣。我知他們來意不善,就要先發制人,豈知出了幾招兒,就支持不住了。那個孫總管,武功非常高,大須彌劍,使得神出鬼沒。第十招兒,他便乘隙磕飛了我的劍,幾個侍衛上前,點了我的穴道,把我塞入一頂軟轎里。從他們的談話里知道,他們是受齊肩王所託選美的。在杭州越王那狗東西給了我的像,把我讓給齊肩王,所以他們到處物色我。他們捉了我,是要把我送到齊肩王府當內侍。我知道硬逃是逃不脫的,便想灌醉了他們再脫身。想不到那趙新衣和孫總管酒量那麼大,他們都打邪主意,想從我身上討便宜……瑩哥,若不是你來救妹妹,還真險些……」

沐瑩道:「可是當時你非要離開我,怎麼叫也叫不回來,真氣人!」

少華道:「瑩哥,碧蓮妹救過你,也救過我。她愛你,也是個好姑娘,可是我感情上又實在不能接受她——我以為,我不離開你,我們三人都痛苦。我要一個人擔當痛苦,我才逃。可是沒想到,我的逃,使瑩哥這麼痛苦。瑩哥,瑩哥,這是真的嗎?這是不是真的?」

沐瑩道:「華妹,是真的。你離開我后,我痛苦極了,這都是真的,請相信我。」

少華道:「可是,你能把你那碧蓮妹忘了嗎?」

沐瑩道:「忘是忘不了的,但是我愛她和愛你不一樣。但願她幸福吧,不要提這件事了,咱們走!」

少華當然知道沐瑩忘不了碧蓮。但是她想,沐瑩是愛她的,只要她和沐瑩在一起,他的身和心,碧蓮就一定奪不走。於是對沐瑩道:「好,咱們走。」

二人剛要走,突然一個白須的老人跑來,手裡拿著一條小金蛇。這白須老者在那大蛇跟前停下,看了被斬成幾段的大蛇,怒對沐瑩和少華道:「誰殺了我的大蛇?是不是你們這對男女?」

沐瑩見這老頭蠻橫,也有些生氣,看也不看老頭,答道:「殺大蛇的是我。這大蛇害人,我就把它殺了。怎麼樣?」

白須老頭道:「大蛇是我養的,它害人誰看見過?可它卻被你們殺了,躺在這裡……」

沐瑩道:「你這老頭子好不講理,你的蛇咬不咬人,你當然知道,這樣害人的蛇,根本就不該放出來!它害人還不許殺嗎?」

白須老頭:「蛇是屬於我的,不許殺!」

沐瑩:「現在我殺了,你要怎麼樣?」

白須老者道:「很簡單,你必須給我包賠損失。」

沐瑩道:「無主蛇害人,殺之是為民除害,你不能這樣不講理,什麼損失我也不賠!」

白須老者冷笑道:「你們有道理對它講吧!」說著把手裡的小金蛇放出。

小金蛇離了白須老者的手,像一道金光一樣圍繞沐瑩和少華身體轉,找機會下口咬。沐瑩知道那是一條毒蛇,只要

被它咬上一口,馬上就要殞命。沐瑩手裡劍舞成一個光幢,護住自己和少華。但是小金蛇實在竄得太快了,沐瑩把劍舞得飛快,才只能暫時防禦,若時間長了,恐怕手稍一慢,小金蛇就會乘虛而入,咬他和少華一口……

沐瑩正在著急,突然那白須老頭一吹口哨,小金蛇竄得更快起來。看情形,沐瑩劍舞得再快,也難防禦小金蛇的進攻。

沐瑩大急。他知道,稍一疏忽。他和少華就有性命之虞。他的心思電轉,在想辦法。突然心頭一亮。心想:「我何不試試風火掌!」想罷。默運玄功,右掌蓄足力,頓時掌前熱火滾滾,向前推去,小金蛇身子輕,被掌風推得身如葉飄,渾身灼傷,落在地上。

白須老頭大急,忙吹口哨。小金蛇身被熱風烤黑,慢慢遊行,回到白須老者手上。

沐瑩這一掌擊空,掌力都擊在身前一棵大樹上,擊得大樹猛烈搖晃,樹葉紛紛落下,樹身對掌處,樹皮盡黑。

白須老者驚道:「風火掌!?你認識唐振坤嗎?」

沐瑩道:「認識怎樣,不認識又怎樣?」

那白須老頭道:「唐振坤是我的師兄,你是他的什麼人嗎?」

林瑩道:「原來是老前輩,晚輩失敬。唐老前輩與晚輩並無什麼名分。但晚輩的幾種武功都是唐老前輩傳的,晚輩視唐老前輩為恩師。」

白須老人問:「他在哪裡?!」

沐瑩道:「他在太祖滅明教時,跑入泰山腹洞中,蟄居其處,於幾月前仙逝了。」

白須老人惻然道:「朱元璋那狗皇帝,為求萬世之業,真是良心盡喪。」

沐瑩喟然道:「大概權這東西可以改變人,漢高祖、趙太祖不都是有了權之後變的嗎?」

白須老者道:「權和個人之私結合了,才這樣可怕。聽說過古時候無人做皇帝,有一個叫徐由的,怕讓他當皇帝,就隱入深山永不出來。變成家天下,世襲制了,皇帝的位子,開始爭。為了得那個位子。有的子殺其父,有的弟殺其兄,有的翁殺其婿……皇帝得做,大權在握,就失掉人性,一切由心,由此看來,皇帝不是人間至尊,不是聖,應是人間至卑,而是劣。」

沐瑩肅然道:「老先生談到朱明,談到權字,就感慨系之,現出憂國憂民之色,請問老先生仙居何處,台甫為何?」

白須老者道:「老朽皇甫松,自號蒼山野老,世居太行皇甫山莊,以採藥、獵獸為業。」

沐瑩道:「請恕晚輩不躬,冒昧發問,唐突老先生之處。老先生既以採藥為業,可鑒濟世之心。太史公曰:『為國為民,俠之大者』,老先生自是隱俠者流,為何豢養毒蛇,放出傷人呢?」

少華道:「方才小女子,被那條大蛇纏住,險些……」

皇甫松笑著,拿出小金蛇,遞到沐瑩和少華面前道:「二位請看,這蛇有毒牙嗎?養的蛇是只嚇人,不能害人的。我怕它們傷人,早把毒牙給它們拔了。」

原來凡毒蛇,都有兩個毒牙,在上顎的兩邊,曲管狀,毒

蛇咬人,毒液便是由毒牙注入人體的。皇甫松道:「那大蛇,根本就不是毒蛇,它傷不了人的。」

少華這才釋然道:「老先生養這寵物有何用?」

皇甫道:「我訓練那大蛇,是要它幫我找一種草,配製傷葯。」

沐瑩問:「一種什麼草呢?」

皇甫松道:「蛇銜草。傳說三國時名醫華佗,為了給人治傷,進山採藥,但是不知采什麼葯能治這傷。正在山中徘徊,忽見一條傷蛇爬來。身上兩處傷口,均是肉斷皮連。這蛇爬行草間,似尋什麼東西。忽然在一棵草前停下,用口銜了這棵草。很奇怪,過了一會兒,那傷蛇在地上打了個滾,傷口立即癒合了。於是華佗采了傷蛇銜過的草,給家裡受傷的人吃,果然有效驗,傷者吃了那草,傷口立愈。華佗給那草叫蛇銜草。可惜華佗先生死後,人們不知此草形狀……」

少華道:「哎呀,原來如此!那蛇起初,口裡真銜著一株草的,後來撲我,就將口中的草吐了。」

皇甫松臉露惋惜之色,但接著他的話道:「至於這小金蛇,我養來也有用處,除了可以做我的活武器,還可測人身上的百毒。」

少華聽說小金蛇能測身上百毒,急問:「老先生,既然你的寵物能測人身上百毒,能讓它給小女子測一測嗎?」

皇甫松審視著沐瑩、少華道:「我還沒請教公子、小姐貴姓高名……能先賜告嗎?」

沐瑩道:「晚輩沐瑩,家居燕南……」

皇甫松問道,「燕南有個天下無敵劍沐臨風大俠,公子可知道。」

沐瑩道:「不敢當『天下無敵劍』幾字,那便是家父。」

皇甫松道:「原來是沐少俠,失敬!失敬!這位小姐是……」

沐瑩想了想道:「老先生是隱逸之輩,報我華妹的姓名身世無妨。我妹妹姓藍,叫少華。太祖開國功臣藍玉,乃其祖父。朱元璋為帝后滅明教、殺功臣,給他祖父加了謀反大罪,藍家慘遭滅族之禍。我這華妹是她父親逃到外邊娶妻生的。可是她父母仍未逃過劫難,均死在越王那狗東西之手,如今藍家只遺了我這個華妹妹……」

皇甫松道:「既是功臣之後,其祖又是含冤負屈,情甚可憫,老朽就讓它給藍姑娘測一測好了。你脫掉外衣,只剩貼身衣服吧!」說著把小金蛇放開,吹起一種聲音怪異的哨。小金蛇竄到少華的身上,沿著少華的全身爬行,似乎尋找,爬到少華的腹部停住,瞪著寒光閃動的服睛,張著口,火一樣顏色的舌尖,向少華心口刺去。少華大悸,一激靈,打了一個寒顫。可是蛇信子所在肉上卻是軟的。只是痒痒刷刷地,在心口刺來刺去。

皇甫松道:「小金蛇用舌尖吮吸你的身體內就說明你體幾有它喜歡之毒。」說著收了小金蛇,給少華把脈。把完脈道:「小姐,這幾個月,你的身體受了毒傷吧?」

少華搖頭:「沒有。」

皇甫松道:「奇怪!據小金蛇測探和老朽診脈,你曾中過劇毒,現在毒已由腠理,轉向膏盲,聚在心口。小金蛇是百測全靈的,你說沒受過毒傷,可就怪了……」

少華想了想道:「我被擒入越王府,因罵那老賊,那老賊用兩條特殊的鞭子打我,覺得鞭子打下,又麻又疼。從那以後,我就覺得渾身沒有力氣,莫非是毒鞭?」

皇甫松道:「那老賊可惡,一定是用毒鞭折磨你。」

沐瑩道:「那老賊用心極惡,豈只是為了折磨,是怕……逼華妹成了親,華妹有武功殺他而逃。老先生能治嗎?請老先生垂憐,給我華妹妹治治!」

皇甫松點頭道:「治是可以。不過據老夫診斷這種毒,是七毒草之毒,很不好治,非一個長時間治療不可。」

沐瑩看少華。少華問皇甫松:「老先生,此毒若是不治,將來如何?」

皇甫松道:「此毒若是不治,將來就不能治了,那時不僅武功俱廢,而且可能機體麻痹,四腳殘廢。」

沐瑩對少華道:「華妹,幸遇老先生,能給妹妹治此毒,怎能不治呢?我們留下吧!」

少華道:「瑩哥,你能留下來陪我嗎?」

沐瑩點頭道:「當然。」對皇甫松道:「老先生,我和華妹妹想住下來,請老先生施治,欲打擾貴府,方便嗎?」

皇甫松道:「沐少俠、藍小姐能留敝舍,使敝舍篷篳生輝,歡迎、歡迎!蝸居雖陋,尚能使二位吃住方便。請留下吧!」

沐瑩道:「那就打擾老先生了。」

皇甫松道:「二位請跟老朽來!」說著放了小金蛇。小金蛇在前引路,皇甫松帶沐瑩和少華在後面跟去。

翻過兩道山嶺,在山塢見有一個小村莊,皇甫松帶二人進了這個小村莊,走進一個黑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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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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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皇甫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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