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見義勇為

第 三 章 見義勇為

    周獵戶家,後山。夜涼似水,冷月高掛。 

    展玉翅及高橋躺在草地上,望着天上之星星,默默不語。頁久,方聞高橋道:「不必傷心,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所幸是次上山,平自得了數十年功力,也不至於一無所獲。」 

    展玉翅輕嘆一聲,道:「不在武當,也有自由輕鬆之好處,不過這一身技藝,如何報得了父仇?」 

    高橋微覺奇怪,嘴上道:「不學武當派之武功,也可學別派的。」 

    展玉翅苦笑道:「我已是武當棄徒,名門正派敢收我為徒么?要我投入魔門,我是萬萬不願!唉,經過此役,我才知道自己以前太過幼稚了,不知天高地厚,十足是井底蛙!小孩子時,以為爹爹的武功已經不得了,後來又以為師父應是武林中有數之高手,可是與張三奇一比,他們就如螢火比之皓月。」 

    高橋道:「你這般聰明,還怕學不好武功?學不到便自創!武當派武功也是張三丰創下的,他幹得了,你何嘗就不行?他做十分,你能做出七分,也足以睥睨武林了!今夜我實在很高興。」 

    展玉翅訝然不解:「我被人逐出門牆,你反而高興?」 

    「因為你長大了,以後我便不用替你擔心了,至於想報展家之血海深仇,相信不久將來,對你來說已非難事!我心愿一了,我恢復自由了。」 

    展玉翅吃了一驚。問道:「高叔叔,你認為跟着我是一種約束、負累?你下山後便可隨你做喜歡做的事,我相信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你不用擔心。」 

    「反正我也沒有甚麼急事要辦,待你報了仇再說!我受你家大恩……」 

    晨玉翅急道:「高叔叔,你再這樣說便見外了!當年家父救你,也沒指——你報答。」 

    一頓又問:「高叔叔,我覺得你似乎有頗多心事,可否告訴我?」 

    高橋徽敬一笑,顥左右而言他:「咱們明天去何處?」 

    「不管如何,師父及青木師伯都對我有恩,他既然要我去青城及峨帽報訊,好歹也得走一趟。」 

    高橋一骨碌地坐了起來:「好,這才像話!大丈夫該恩怨分明,待去了峨帽再作打算,睡覺吧。」 

    四川因地大物博,是以有天府之稱。此地百姓之生活,比起皖境來說,富庶多了,展玉翅第一次到四川,不覺大開眼界。 

    那青城山向是道教之聖地,被尊為第五洞天,教徒甚眾,同時青城天下幽,峨帽天下秀,並駕齊驅,來此遊覽之旅客,不絕於途。 

    由於恐怕落後於張三奇,是以展玉翅和高橋不敢尋幽訪勝,騎馬直奔灌縣。隔遠便見到,一座色呈青藍色的巍莪大山。 

    到得山下,山門上一塊黑底漆金牌匾上,刻着三個大字:青城山。旁邊亂糟糟的,聚集著許多拾滑竿的扛夫,向年老及有錢的善信招徠。斜對面,搭著許多竹棚,全是食肆。 

    時已正午,正是午飯時分,酒肉飄香,展玉翅走了半天,又飢又渴,乃道:「高叔叔,咱們先填飽肚子再上山吧!」 

    兩人連找三四爿食肆,均席無虛設,好不容易在最後一家那裏找到一個靠角落的座頭,展玉翅未待坐下,便揮手著店小二過來:「有甚麼好吃的,儘管端上來。」 

    店小二道:「咱們這裹麻婆豆腐、一品砂鍋,是最出名了。」 

    展玉翅揮手道:「端四、五個上來,先來壹酒。」 

    剛坐好,忽聞鄰座有幾個青年,其中一個還是姑娘,約莫十七、八歲,白農白裙,甚是炫目,髮際還插了一朵白花,俗語有云,男要俊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看樣子,那姑娘正在孝期,難怪愁眉不展。 

    大概他們已來了一陣子,已上了菜,那三、五個青年低頭吃喝,不吭一聲,只是不時轉頭望向四周。其中一位年紀最輕的低聲道:「師蛆,你一直不吃,那怎麼行?若教師娘知道,她不心疼才怪。」 

    白衣姑娘道:「你們吃吧,不要管我了。」 

    「聽說上山道路不短,有數千石級哩,不吃能有氣力上去么?」 

    年紀最大的那位青年,年約二十五、六,低聲斥道:「少說話多吃飯,吃飽了就上路。」 

    高橋低聲對展玉翅道:「他們也是要去青城派的。」 

    展玉翅訝然間道:氣高叔叔,你怎知道?」高橋笑而不答。俄頃,小二便把酒菜端上來。那川菜辣味甚重,喜愛的人,覺得夠勁;吃不慣的,卻視吃飯為苦差。幸好展玉翅和高橋都能吃辣,尤其是高橋,邊吃邊把衣襟解開,邊用手帕抹汗,放懷大吃。 

    兩人為了趕路,連日來均是吃乾糧,直至此刻,方可好好吃喝一頓,尤其是吃了一段時日的素,大快朵頤之下,更覺滿足。 

    酒足飯飽,兩人會賬上山,由於香客眾多,因此青城山之山門,建得十分壯觀,山門之後,便是一條長長之石級,蜿蜒而上,不見盡頭。 

    這自然難不住展玉翅和高橋,兩人走在石級上,夾道均是參天之松竹,凰吹葉勤,沙沙而響,偶而傳來一兩聲鳥啼,彷如仙樂。吃過辣,喝過酒,走在石級路上,山風吹來,心曠神怡,幾疑在神仙境界中。 

    展玉翅嘆道:「青城與黃山、武當截然不同,真不愧青城天下幽之號。」 

    未幾,右首現出一座道觀,卻是已有不短歷史之建福宮,兩人有事在身,過門而不入。 

    石級路此時稍為平坦,轉過兩個彎,又轉直起來。山裏天氣變化甚快,忽然淅浙瀝瀝地下起雨來,兩人加速而行,但雨越下越大,片刻間,農衫已經盡濕。 

    高橋問道:「小少爺,要不要歇一歇?」 

    「救兵如救火,歇不得。」展玉翅帶頭走在前面。再走頓飯工夫,但見石級上矗立一座牌坊;上面有「天然圖畫」,許多善信及遊人均站在下面避雨。展玉翅抬頭望去,發現那幾個在食肆遇見的青年,也在其中。 

    他倆來至,即閑那年紀最小的青年道:「師姐,你是千金之體,若被雨淋壞了身子,咱們回去如何向師娘交代?」 

    「武林兒女連這點都害怕,又如何行走江湖?乙那白衣姑娘道:「何況我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干金小姐,莫忘記咱們此行之目的,所謂救兵如救火,阻延不得。」這句話正是剛才展玉翅對高橋說的,是以他忍不住豎起耳朵偷聽。那青年道:「急也不急於一時,陸師兄,你勸勸她。」那年紀最大的青年也勸道:「師妹,再稍候片刻,說不定,這片雲過去,雨就歇了。」 

    「呶,人家還不是冒雨而行。」 

    那青年低聲道:「他們怎能跟師妹此?」展玉翅恰經過他們身邊,不由轉頭瞪了他一眼,心想這些青年也不知哪家豪門的子弟,不屑與之計較,快步而上,亦懶得再聽他們議論。 

    過了「天然圖畫」,地勢豁然開朗,雖然下着雨,但雨中看景,別具凰韻。只見深山幽谷,入目之處一片綠油油,只有偶現之山壁,呈現赤紅色(青城山本名赤城山,乃因山壁是赤紅色的,後來因為樹林茂盛,把赤壁都遮擋住,只見青綠,不見赤紅,方易名青城山),至此方更體會青城天下幽之不虛。山路上不時見到道人,均狀甚悠閑,毫無緊張之態,料張三奇蹤跡尚未出現,展玉翅略略放心。 

    未幾,至一搭建在兩座斷崖上之木橋,橋有上蓋,兩旁有小店,賣的全是香燭之類的貢品,高橋問了路逕,兩人繼續往前。 

    又過了兩頓飯工夫,只見一座睥樓建在石級之上,匾上寫了四個大字:古常道觀。高橋喜道:「終於到了。」 

    牌樓之下,站着十數名帶劍之道人,展玉翅突然呼道:「糟糕!」 

    高橋吃了一驚,低聲問道:「甚麼事?」 

    展玉翅道:「高叔叔,咱們此刻雖是奉了……青石之命,但若人家問起小侄之身份,該怎樣回答?」 

    高橋也為難起來,半晌方道:「反正武林中還不知道你吧脫離武當,就仍以武當派弟子之身份晉見吧!」 

    牌樓下的道人見他倆停在半路,低頭商量,看來鬼祟,乃派了兩名道士走了下來,問道:「兩位施主來此是為了上香,還是為了遊覽,或另有目的?盼能明告,以免誤會。」 

    高橋抱拳問道:「道兄可是青城派弟子?未知如何稱呼?」 

    左首那垃道:「不錯,貧道常青,這位是敝師弟常建,兩位何人?」 

    「在下高橋,這是咱家小少爺展玉翅,乃武當派之俗家弟子,因受武當派青石道長之託,有事要面稟貴掌門古月道長,盼道兄代為通傳一下。」 

    常青哦了一聲,問道:「兩位既受青石道長之託,不知有沒有信物或書信之類的東西?」 

    高橋道:「事出非常,來得匆忙,忘記帶上。道兄,此事非同小可,而且關係貴派至大,請勿遲疑,速速通報。」 

    展玉翅道:「若貴掌門無暇接見,亦請派個古字輩的聳長作代表,請道兄速辦,說不定貴派之大仇家,巳至山下。」 

    那常青及常建瞼色均是一變,招手帶他們到牌樓下避雨,然後跟其同門商量了一下,最後匆匆上山去了。這時,雨已歇了,空氣特別清新,令長途跋陟的人,疲乏全消。 

    過了一陣,只見常建已跑了下來,道:「兩恢施主,請隨小道上去。」 

    青城派設在常道觀內,這常道觀早期稱天師洞,傳說張天師曾在那裏一座山洞裏修鍊過,後來信徒為了紀念他,便建了一座道觀,稱為常道觀,又由於歷史已久,信徒們又稱之為古常道觀。 

    那古常道觀與別處不同,過牌樓還不是觀門,仍有一小段路,然後才是巍莪之道觀,道觀後山又建了許多房舍,料是道人居所,雖然幽靜,卻遠無紫霄宮之氣勢。 

    青城派之重地,乃在常道觀」三清聖堂後面的八楝房舍處,建築及佈置均十分幽雅,常青及常建引展玉翅及高橋到客廳后道:「兩位施主謗稍候,待貧道去通報。」 

    兩個道人去后,展玉翅見無人進來招呼,心中不悅:「這兩個牛鼻子好不傲慢,看來青城派亦是浪得虛名之輩,難怪名氣永遠在我武嘗之下。」 

    忽聞高橋低聲道:「大局為重。」展玉翅只好忍住氣憤。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步履聲,接着走進一位年近六十,面容清癯,但神態嚴肅的老道來,展玉翅長身行禮:「晚輩展玉翅,拜見掌門人。」 

    那老道抬臂阻住他:「施主誤會了,貧道是古星,請坐。」原來他是古月掌門的師弟,三人分賓主坐下,古星又問:「施主來自武當?會師是哪一位道兄?」 

    展玉翅忍住心頭的刺痛,道:「家師青石。晚輩常聽家師提及道長,家師對道長之為人,十分敬佩。」 

    古星神色不改:「令師過獎了,請問小施主要找敝掌門,到底有何急事?嗯,敝掌門剛好有要事在處理,小施主有事,但可對貧道說。」 

    展玉翅吸了一口氣,道:「大魔頭張三奇還未死,他在毀了華山派之後,又到敝派撒野,幸而得不到多大的便宜便走了,家師恐魔頭下一個對象是貴派,又擔心貴派沒有準備,增加傷亡,是以派晚輩來通知古月掌門人。」 

    他頓了一頓續道:「既然貴掌門無暇,有道長亦已可以了,時間寶貴,說不定魔頭已將到,而晚輩也不敢浪費道長的時間,就此告辭。」 

    展玉翅說話時,古星道人瞼色驟變,倏地攔在他倆身前:「兩位施主慢走!」則時候不早,二則此事非同小可,貧道還有幾件事要問小施主。」他態度甚是和藹。 

    展玉翅重新坐下,道:「道長請問,晚輩知無不霄。」 

    「請小俠將當時的情況講述一下,魔頭是何時上武當山的,是單槍匹馬慶?後來離開,是因為失敗?」 

    展玉翅乃將情況述了一逼,只是瞞去自己輿張三奇打賭的事,改說他自知破不了七星陣,知難而退。 

    古星嘆息道:「想不到魔頭不但未死,而且武功比以前還厲害,倒是非加倍提防不可。」 

    常建忽然走了進來:「師父,掌門請你過去一下。」說着又向乃師打了個眼色。 

    古星長身而起,道:「兩垃施主且稍候……嗯,兩位遺來,今夜非在敝派宿一宵不可,常建,你奸好招待他倆,哼!看你連茶也不準備。」 

    常建雖然不願慧,卻也不敢違逆師父命,悻悻然囑咐道童看茶。過了一陣,常青也來了,向展玉翅及高橋行了一禮:「家師有請,兩位施主請跟貧道到內廳。」展玉翅和高橋光明正大,無所畏懼,昂然隨他穿過走廊,向內走去。 

    那座內廳就建在花園旁邊,花園除了松竹及小亭之外,並無其他花草,顯得特別樸實。 

    內廳除了古星及兩位老道之外,尚有幾泣青年男女,仔細一看,可不正是在半路上碰到的那幾位。 

    古星長身道:「待貧道來介紹。」他指一指正中那位老道道:「這是敝派掌門。」 

    展玉翅及高橋連忙行禮:「晚輩拜見掌門!」古月連稱免禮,古星再介紹另一泣老道,乃其師弟古曜,那些青年男女,原來是華山派的弟子,那姑娘則是華山派掌門之明珠萬千秀。 

    古星又道:「這位是武當派的俗家弟子展玉翅,這位是高橋施主。」他頓了一頓方續道:「兩泣施主來此之目的,與華山派的高足一般,均是為了報訊,不過兩位施主帶來之消息更加令人吃驚,張三奇那魔頭亦上過武當。」 

    內廳響起一陣驚嘆鑿,那萬千秀一對秀眼更是深深地看了展玉翅一眼。這群人以陸釗鳴為首,他抬頭問道:「請問展師兄,魔頭上武當山之情況……勝負如何?」 

    展玉翅垂首道:「魔頭傷了我武當不少人,最後掌門及家師眾人排下七星陣,他久戰無功,知機而退,並揚言三年後再七武當……唉,若是單打獨鬥,說起來實在斷隗……」 

    他雖言猶未盡,但人人均知其意,相對嘆息起來。展玉翅吸了一口氣,道:「希望貴派不要掉以輕心。」 

    古月看來六十左右,蓄著三絡灰長髯,模樣甚是慈祥:「多謝小施主千里報訊,敝派將全力備戰。」 

    古星再度長身,道:「諸位遠來辛苦,請先列客房休息,稍後再安排齋菜,為諸位洗塵。常建,帶他們去客房,著人好好侍候。」 

    眾人知道青城派此時必要商量此事,是以也下客套阻延寶貴的光陰,隨常建出去。客房就在第一排房屋處,每房兩人,因只有一個女子,是故萬千秀唯有鐲居。 

    萬千秀臨進房時,突然問道:「展少俠,令師是哪位道長?」 

    展玉翅心頭隱隱作痛,含糊地答道:「家師乃青石。」 

    萬千秀又問:「此間事了,少俠便回武當山?」忽然長長一嘆:「你還好,可以回師門,最低限度武當派仍然屹立不倒,咱們華山派……」 

    話未說畢,陸劍鳴突然探頭出房道:「師妹,早點休息,不要隨便向人透露師門的事。」 

    萬千秀不悅地道:「武當派又不是外人,且同是受害者。」 

    陸劍鳴道:「江湖兇險,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 

    萬千秀及展玉翅都要開腔,高橋插口道:「萬姑娘,令師兄說的也有道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他扯著展玉翅進房,又低聲道:「那姓陸的小子,好像怕人家搶走他師妹般,犯不着跟這種人計較。l展玉翅輕哂道:「我才不與他一般見識!」他故意提高聲晉,高橋瞪了他一眼。未幾,小道童送水進來,兩人便把風塵洗去,閑着無事,兩人都抓緊時間練功。 

    直至天色全黑,常建才來請他們去吃飯。晚飯菜式甚是豐富,主人家也熱情,奈何大家心情都不好,氣氛有點沉悶。 

    飯畢,主人也不挽留,著人送他們回房,次日一早,展王翅又要求見古星:「道長,晚輩是次幸不辱命,趕在魔頭之前報了訊,目的已達到,今就告辭下山。」 

    古星道:「青城、武當本是一家,施主為何不多盤桓幾天?且青城還有不少名勝古迹,頗堪一游。」 

    「日後有機會再來拜訪道長,晚輩還須去峨嵋報訊,所謂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緩,掌門那裏,就請道長代為告辭了。l展玉翅連連向古星行禮致歉。 

    古星道:「施主要去峨嵋報訊,乃是頭等大事,如此貧道也不挽留了,事實上,敝派也正忙於備戰,常建可代為師送兩泣施主下山。」 

    「不必客氣了,晚輩已知道路徑。」 

    但古星堅持禮不可失,常建也改變了態度,沿途不斷介紹風景名勝,直至山門外方揮手作別。展玉翅和高橋取了馬匹,放馬直奔成都城。 

    由青城至成都百餘里路,午後便已抵達,展玉翅道:「先找個地方吃飯再說。」 

    那成都自然不比青城山下,熱鬧繁榮多了,飯館酒樓林立,人至門外,已聞到一陣香辣味,兩人挑了一家比較大的飯莊進食。 

    在這時候,食客已較疏,兩人恐引人注目,故意找了個靠角落的座頭。展玉翅平常在家裏錦衣玉食慣了,在路上常以乾糧果腹,甚覺難受,是以一坐下來,一口氣便點了四五個小萊和一壺酒,高橋心中暗道:「這仕大少爺,日後還得吃許多苦。」 

    忽然旁邊有人以不悅的聲音道:「老大,為何我說的話,你老不相信?」 

    展玉翅轉頭望去,只見兩位身穿勁服的漢子,一個長著一張國字瞼,年紀看來也較大,另一個面色青白,年紀較輕,一副悻悻然之色。 

    那年長的嘆了一口氣,道:「老二,這些年來,你做的事以及說的話有那些是值得我相信的?哼,若非你缺少盤川,說不定明天也不會來找我。」 

    年輕的輕哼一聲:「老大,你太看扁小弟了,你我仿兄弟十來年,小弟我雖然不拘小節,但大事一向聽你的,我任何時候都聳重你,為何不來找你?」 

    年長的濃眉一掀:「上次青竹門的事又如何?」 

    「唉,小弟尚未成家,這種事少不免……哈哈,幸而沒有給大哥添太多的麻煩。」 

    「但愚兄這張瞼都讓你給丟光了。」 

    「既然做兄弟,弟弟有難,大哥幫忙一下,也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年紀輕的面色一端:「大哥,剛才小弟說的話可不是騙你的,那魔頭已徑到了川境。」 

    「是你親眼看到的?」 

    年輕的輕哼一聲:「老大,若是小弟遇上他,此刻還能坐在這裏和你喝酒?是小弟一位奸朋友,在川東見過他,他昨天半夜找到小弟,因此小弟今早便來找你,你可以不借錢給小弟,但這件事卻不能不信。」 

    年長的聽他這樣說,不由相信起來了。又聽年輕的續道:「正因為要躲避那魔頭,是以小弟才來向你借盤川,大哥,你聽我勸,趕緊回家安排一下家小,也到外面暫時避一避吧。」 

    年長的沉吟道:「已經這麼多年了,當年咱們兄弟只附驥尾,魔頭也未必留意到咱們。」 

    展玉翅一開始還以為他們口中的大魔頭是張三奇,聽得津津有味,此刻方知所謂魔頭另有所指,因為九華山圍攻張三奇那一役,他倆年紀太小了。 

    只聽年輕的又道:「但你莫忘記,殺他小徒甘光豫,咱們兄弟出不少力。」 

    這時候,小二已把酒菜端上來,展玉翅和高橋專心吃喝,不理閑事。忽然,飯館內倏地寂靜下來,靜得教人難受,展玉翅面對着大門,一抬頭,便見到一個身材不高不矮、蓄著山羊鬍子的漢子站在那裏。 

    那漢子手中抓着一根拐杖,衣衫破爛,但站在那裏硬是教人覺得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迎面逼來。 

    那漢子目光凌厲,如同兩把利刃在食客們瞼上掃過,食客們紛紛低下頭去,那漢子慢慢走了進來。 

    小二合腰上前:「大爺,你是一位,還是等朋友?」 

    那漢子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往前走去,小二忙不迭閃開。那漢子突然停在鄰座,拐杖往桌子上一敲。那對兄弟方敢抬起頭來,瞼上一片驚悸。 

    「你們兩個為何不抬頭?」 

    那年輕的陪笑道:「咱們敵不住你的目光……而且趕着上路,是以……你老有何貴幹?」 

    「報上名來。」 

    年輕的左腳緊緊壓住年長的右腳,「在下兄弟倆是川東人氏,大哥姓劉名信,在下劉義,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混帳,連老夫也不認識,快給老夫滾!」那漢子右手輕輕一舉,那劉義便已跌了出去,他大模大樣坐下。 

    劉信看見,連忙過去扶起乃弟,漢子呼道:「小二,趕快把杯碟收拾一下!」 

    劉信扶劉義去付賬,掌柜道:「多謝張爺。」 

    那持杖漢子一聽張爺兩個字,身子突然如豹子般跳了起來,轉頭一望,那劉家兄弟已不知去了何處,持杖漢子一陣風般街了出去,眾食客們這才鬆了一口氣,同時也為那兩兄弟捏了一把冷汗。 

    展玉翅抵聲問道:「高叔叔,你知這人是誰么?」 

    高橋未答話,那持杖漢子又一陣風般奔回來,一把抓住掌柜,將他舉了起來,掌柜大驚而呼。 

    「住口!老夫問你一句話,你便答一句,若敢瞞騙便殺你全家,第一,那兩個人叫甚麼名字?」 

    掌柜聲音似哭地道:「大的叫張雄,是本城人,家裏有點田產,平時對鄰里及佃戶都不錯……」 

    持杖漢子怒道:「你嚕囌甚麼!另一個叫甚麼名?」 

    「那人好像不是本城人,但曾來過小店一次,也是跟張爺來的,他倆是拜把兄弟甚麼姓名便不知道了。」 

    「好,老夫再問你一件事,姓張的家住何處?」 

    「在……在東城區大街那裏……他家門外有一對石獅子,很好找的……大爺若找不着,隨便問問人就知道……」 

    他話還未說畢,持杖漢子已將他拋下,又閃電般跑了出去,高橋低聲道:「此人便是傳說中的「氣寒西北」董萬峰,日後碰到他,千萬要小心。」 

    「此人武功很厲害么?」 

    「當然,他是西北第一高手,算是宇內有數之高手之一,不過他很少踏上中原,因此知他的人,不如張三奇多。」 

    展玉翅興緻勃勃地問:三逼兩個魔頭,誰的武功較高,惡跡較鄉?」 

    高橋道:「他倆未曾正式交過手,誰高誰低,外人甚難比較,論人品各有千秋,董萬峰性格強橫,蠻不講理,殺人如拾草芥,張三奇也殺不少無辜的人,但還講點道理……我也說不上,唉,看來那姓張的一家……」 

    展玉翅眉頭一揚,道:「咱們要不要去助他一臂?」 

    高橋道:「泥菩薩過江,還想助人?還是先上峨嵋報訊才是正理。」 

    「吃飽就走。」 

    高橋道:「不,先準備一下,明天一早才起程,趕快吃吧,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兩人離開飯館,高橋道:「咱們去南城區找家客棧歇一宵吧。」 

    「高叔叔,你說董萬峰會不會去張家殺人?咱們是否要去看一看?高叔叔,反正咱們明天才去峨嵋,整個下午沒處可去,何況見義勇為,乃吾輩應為之事,雖然是泥菩薩,但看看也沒問題吧?」 

    高橋徽徽一笑,他深知展玉翅之性格,是以道:「看看是沒問題,但假如董萬峰還在,不許你動手,不要忘記展家大仇還等你去報,待你手刃親仇之後,以後要做甚麼事,我也不管你了。」 

    「好吧,我也有自知之明,不會盂浪。」 

    適才他倆都聽到掌柜的話,因此依言找到張家之大宅,只見大門倒在地,一望便知道董萬峰已先他們而至。 

    展玉翅又驚又怒地道:「高叔叔,那廝一定殺了人了。」他話未說畢,人便已街了進高橋一把沒有抓到他,只好跟着他跑進去,剛跨進門檻,便見到院子裏躺着三具屍展玉翅高聲問道:「裏面有沒有人?」他又往內堂奔去。高橋急道:「小心,魔頭可能還在裏面。」張宅佔地頗大,到處都見到屍首,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許多人頭顱骨上都有一個大血洞,顯然都是死在董萬峰的拐杖下的,莫說展玉翅了,就連高橋也看得血脈賁張。 

    展玉翅道:「似乎不見那氣劉信」和「劉義」的屍首,大概他們沒有回家。」 

    高橋嘆息道:「只是連累家小,真是無辜!」 

    「老天爺無眼,是以世上沒有公理,難道成都這許多人,便無人敢振臂高呼,號召同道聯手對付他么?」 

    「武林中一向是弱肉強食,何來公理?何況魔頭壓境,可能沒幾個人知道。」高橋道:「少爺,咱們還有要事待辦,去了峨嵋,咱們便回家找羅賓鴻報仇,走吧。」他伸手抓住展玉翅。 

    人去樓空,留下來也無用,展玉翅只好跟高橋離開,不料剛到庭院裏,便聽到一個尖銳之嘯聲,由遠而近,由低沉至高聲,鋪天蓋地而來。 

    嘯聲未了,「颼」的一聲,大門處已竄進一個人來,可不正是董萬峰,展玉翅和高橋雙耳街嗡嗡作響不停,驟見強敵,瞼上都變了色,不由自主停下步來。 

    董萬峰瞼上毫無表情,拐杖往地上一頓,冷冷地道:「報上名來!」他說話自有教人不敢拒抗之震懾力。 

    展玉翅挺一挺胸,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換姓,少爺姓展,雙名玉翅。」「是哪個門派的弟子?舍師是誰?」「我就是我,沒有門派,沒有師尊。」「好,有志氣。」董萬峰眼睛一轉,目光落在高橋身上。高橋不亢不卑地道:「在下高橋,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董萬峰恢地仰頭狂笑起來:「多少年來,無人間老夫之姓名了!哼,你們連老夫是誰也不知道,還敢跑江湖。」聲音倏地一變,變得凌厲陰森:「你們何事來此?與此宅主人是何關係?」 

    高橋恐展玉翅年少氣盛,出言無狀,引起對方之殺機,是以道:「咱們只是路過,因見大門歪倒,因此進來看看,不料在此遇到閣下。」「你打誑,無關係還會關心張家之情況? 

    再不老實,便莫怪老夫斬草除根了。」展玉翅叫了起來:「原來人是你殺的,他們與閣下有仇么?」「有,仇深似海!這家主人殺了我徒弟,老夫便要他全家來償命。」「殺了一個人,便要全家來償命?」展玉翅道:「閣下未免太過份。」 

    「過份?哈哈,何止此家,此時成都城最少已有三家全滅門了。」董萬峰怪笑道:「此宅主人跑了,雖然老夫找不到他,但所有跟他有關連的人,都得死!哼,殺我徒弟的,一共有七個人,看來最少有十戶得減門!小子,你若有悲天憫人之心,最好把張雄給老夫找出來,以免成都城生靈塗炭。」 

    展玉翅怒往上街,道:「我們根本不認識甚麼張雄李英,去哪裏找他?」 

    董萬峰沉聲道:「既然不認識,便趁早給老夫滾!」 

    高橋恐他改變主意,一手抓住展玉翅,便往外跑去,忽然董萬峰大喝一聲:「停住!」 

    他身子突然騰空而起,猛一折腰,凌空平射,再冉冉落下,恰好擋在展玉翅兩人之身前。 

    高橋道:「閣下言意變得何其快也。」 

    「老夫一時失策!嘿嘿,你離開,到處宣揚,那姓張的還敢回來么?」董萬峰雙眼一瞪,射出兩道凌厲之目光來:「你兩個要自己動手,還是要老夫代勞?」 

    高橋苦苦思索逃跑之策,一時無計可施,故意拖延:「這有何分別?」 

    董萬峰仰頭打了個哈哈:「雖然都是死路一條,但自殺可留個全屍!若要老夫代勞,那就是……哼哼!」 

    展玉翅年少氣盛,意氣風發,但仍極力按捺住:「沒有別的路可走?」 

    「還有一路可供選擇,你倆讓老夫廢掉武功,挑斷銜筋,等老夫殺了張雄,再放你們離開。」 

    展玉翅「錚」的一聲,拔劍而起,哈哈笑道:「反正是死路一條,少爺只好領教一下了。」 

    董萬峰霉徽一呆,隨即道:「那你倆將會死得很慘。」展玉翅先發制人,他話音未落,便展開攻勢,第一招便是「太祖下山」,招式未老,手腕一翻,化作七星劍法之「寒星照梅」。 

    董萬峰輕咦一聲:「原來是武當派弟子!那老夫真要看看武當派有甚麼人材!」 

    高橋恐展玉翅有失,也急揮刀自旁協助,董萬峰冶笑一聲:「武當劍法又如何?老夫才不將之放在眼內。」他駝頭拐杖揮處,展玉翅之攻勢,便二被封住。 

    由此可見這魔頭之武功造詣,非同小可。展玉翅避重就輕,以柔制剛,奈何相差太多,雖有高橋之助,仍然沒有反先之機,此刻他方知道,武林中能人實在太多,縱使自己得到青木數十年之內力,仍不足恃。 

    他雖然心頭震驚,但董萬峰亦覺得出乎意料,想不到武當派一位年輕的俗家弟子,居然可以與自己周旋了十多招,乃忍不住問道:「令師是誰?」 

    展玉翅不吭一聲,董萬峰只道他蔑視自己,勃然大怒,加重了幾分內力,駝頭拐杖如大山,直壓得展玉翅二人喘不過氣來。 

    高橋急道:「少爺,你先跑,奴才再想辦法去找你。」 

    展玉翅道:「高叔叔,你不必多說,咱們生死與共。」 

    董萬峰桀桀怪笑道:「還是這小子聰明!憑你們兩個廢物,逃得了么。—他單手持杖,左掌空了出來,不斷發掌。「氣寒西北」名副其實,練的是「玄陰掌」,這跟一般「寒玉掌」、「玄冰掌」有點分別,不但奇寒,而且風大,在西北,他一出掌,便把地上之黃沙卷上半天,是故他在當地,還有個外號:「狂風沙」。 

    成都沒有黃沙,但庭院裏雜物難免,一遇上其掌風,亦飄飛起來,展玉翅和高橋則覺得陰寒無比,忍不住打了個冶顫。 

    高橋忙又道:「快運功護住心脈。」他心頭又驚又急,苦無逃脫之策。展玉翅正是初生之犢不畏虎,長劍翻飛,展盡平生所學,與對方周旋。他明白武功遠不如對方,又不甘心坐以待斃,是故拚死反攻,意圖與對方同歸於盡。 

    如此一來,董萬峰反而有點顧忌,暗自忖道:「怎地中原最近出了這麼個頭號人物,老夫竟未所聞?這小子,一身內力,就算自出娘胎便修鍊,也不可臻此……」 

    他爭強之心驟起,駝頭拐杖一變,施展仗以成名之「明駝千里杖法」攻敵。「千駝競快」、「白駝望月」、「駝走大漢」,一口氣三招,把展玉翅和高橋逼開。 

    董萬峰大笑,飛身撲向展玉翅,高橋大驚,仗刀撲上去,全不顧自身危險,雙手持刀,力扎董萬峰心窩,與此同時,高呼道:「少爺,你再不走,可沒機會啦!一家老幼的仇,由誰索償?」 

    董萬峰一動,展玉翅大驚急道:「高叔叔快退!」 

    他舉步欲上,忽爾旁邊傳來一道柔力,將展玉翅震開:「快退!」 

    展玉翅一抬頭,便見一道灰影,自高而上,撲向董萬峰,只見他雙袖飛舞,其一直取董萬峰雙眼,那眼睛乃柔軟之物,豈堪高手襲擊!逼得董萬峰退步收杖,高橋方免於難。 

    灰袍再上,董萬峰怒吼一鑿,駝頭拐一圈,連高橋也罩住。高橋高呼道:「少爺先到城門候我,我稍後即至!」 

    那灰袍人亦同時催促:「你們兩個快退,老夫自有對付之策。」 

    展玉翅見他武功遠勝自己,心頭稍安,乃道:「高叔叔,小侄先往南城門等侯。」他離開張雄家,仍然十分擔心高橋之安危,心裏七上八落的,並沒有直接去南城門,在街上閑逛了一陣,忍不住又返回張家。 

    只見院子裏空無一人,心想高橋和灰炮人大概已經溜了,因為恐怕董萬峰還匿在室內,他不敢貿貿然進內,轉身急奔南城門。 

    展玉翅在南城門站到日落,不見高橋的影子,他仍不放心,直等至三更,方拍開一間小客棧的大門,跑進去歇息。 

    餓了一夜,次日一早,展玉翅又再去南城門等侯,但等了半天,依然沒有高橋的人影,他心中忖道:「莫非我剛離開張家,高叔叔他們也離開了?而就在我於街上閑逛時,他在此處找不到我?」 

    想到此,展玉翅跳了起來,高橋一定是以為自己先去峨嵋,如此,則高橋並無危險,他倏地輕鬆多了,當下先吃了一大碗面,然後又去馬市買了一匹快馬,這時候,他才發覺銀子都在高橋身上,自己只餘二十多而碎銀,他自小吃穿都是家裏的,向來不注重金錢,也不在意,又買了一袋子乾糧,跳上馬背,便向南城門馳去。 

    他一路問人,一路揮鞭,直至馬匹累了守停下來。由成都去峨帽,比去青城遠多了,展玉翅跑了大半天路,至晚上,方到一個叫眉山的小鎮。 

    展玉翅住在小客棧內,甚是不慣,躺了半夜都睡不着覺。次日一早,展玉翅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又上路,一直至傍晚方抵峨帽山下。 

    展玉翅雖有一身武功,但連日奔跑,也覺疲憊不堪。他跑到報恩寺借宿一宵,好奸地睡了一覺,然後問寺內的和尚,但誰都沒見過高橋。 

    展玉翅又緊張起來,早飯也不吃,便上山了。峨帽派重地在金頂,但一至萬年寺,便屬峨嵋派之範圍了,從山下到萬年寺,快者也要走一個時辰,再到金頂,那就非要傍晚方能到達,展玉翅心急如焚,提氣急奔。 

    上山路上,不時遇到峨嵋派的女弟子,是以不虞會走錯路。到了聖壽萬年寺,只見香客摩肩擦踵,門戶為穿,原來這萬年寺供奉的是普賢菩薩,而普賢菩薩乃在峨嵋山得道的,因此信徒來此上香許願者極眾。 

    萬年寺又是峨嵋派的第一個「耳目之所」及第一關,欲上金頂者,必須先來此取得通行證方得上山,而住持表面上是八方和尚,卻街有一位「太上皇」靜玄師太,統管有關峨帽派的事。 

    展玉翅經過幾番要求,又亮出「武當派」弟子之招牌,方見到靜玄師太,靜支師太年紀不大,還不到五十歲,但在峨嵋派的地位不低,她慈祥的目光仔細看了展玉翅幾眼,問道:「施主說有重要的事要告知敝派,未知是何事,如今可以說……」 

    「請問師太是否知道二十多年前,華山、武當、青城、峨帽四派聯手,在九華山圍攻大魔頭張三奇的事?」 

    靜玄師太一震,唱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貧尼生得較晚,斯時武功街未有成績,無幸參與這次盛事,但常聽掌門及師姐們提及,展施主何以提及此事? 

    「因為張三奇尚未死,而且最近又出山了。」 

    靜玄師太再一震,雙眼暴睜,神光凌厲:「此事非同小可,施主有何憑證?」 

    「因為張三奇首先滅了華山派,繼而又上武當肆虐,家師恐他下一個目標要對付青城及貴派,因此令晚輩來通知貴派準備。」 

    「阿彌陀佛,施主可有貴派之信物或書信?」 

    「來得匆忙,家師只寫了一封給青城派之信,而只口頭傳諭要晚輩順便到貴派報訊。」 

    展玉翅誠懇地道:「師太請相信晚輩,就算晚輩有心戲弄,貴派多加註意,亦無害處。」 

    「阿彌陀佛,小施主千里迢迢來報訊,貧尼豈有不信之理,嗯!魔頭到貴派肆虐時,施主在場嗎?詳情如何,可否告之二一?」 

    展玉翅又把對青城說的話,複述了一次,當然隱瞞了自己與張三奇之間的瓜葛,靜玄師太吃了一驚:「這魔頭在以寡敵眾之情況下,仍然能令武當弟子死傷不少,當真不能小覷,貧道再次多謝施主報訊之恩。」 

    展玉翅道:「第二件是晚輩有件事要問師太的……」 

    靜玄師太和藹地道:「施主但問不妨,只要貧尼力所能及,必然坦誠相告。—「晚輩有一位家侍,姓高名橋,本來與晚輩同行,因在成都遇到惡魔董萬峰……未知他是否已到貴派?」 

    靜玄師太搖搖頭,道:「看來高施主尚未抵達,小施主不妨先在敝寺盤桓幾天等他。」 

    展玉翅着急地問:「他真的還未來?」 

    靜玄師太笑笑:「真的,一者假如他已上山,必然傳達張三奇重出江湖之事,則縱使他未見到貧尼,貧尼亦會知道此事,施主不用急,也許你離開了南城門來敝寺,他才出南城門。」 

    展玉翅像熱鍋中的螞蟻,片刻也坐不住,不斷地搓手:「不會的……莫非他已遇險靜文師太又再笑笑:「小施主不用心急,富貴生死天註定,急也急不來,敝寺有頗多值得遊覽及觀賞之事物,貧尼派人陪你。」她傳出命令找個口舌靈巧的小和尚,陪伴展玉翅。 

    峨嵋山的確有許多值得遊覽之處,且不說峨帽天下秀之名字,單隻萬年寺內的琴蛙,已教展玉翅大開眼界。那琴蛙是一種生於水邊之蛙煩,叫聲彷如琴音,十分悅耳,寺內有幾個養生池,池中青草長及尺余兩尺,琴蛙棲於其閭,群蛙齊叫鑿,有如百琴齊鳴。 

    展玉翅到底是少年心性,在池邊消磨了半日,一時之間已忘記了高橋失蹤之事。俄頃,雲煙籠罩,天昏地暗,竟然下起雨來。 

    小和尚帶着展玉翅跑去「萬行莊嚴」殿,這是供奉普賢菩薩之大殿,普賢騎白象,那佛像高逾丈,全是黃銅精鑄,打磨得金光閃閃,令人不禁心生虔誠。展玉翅拜在武當青石門下,並非對道教有甚麼了解,只志在學藝,同樣對佛教亦無甚了解,不過此刻,他亦不由自主,隨信徒們上前上香。 

    兩人在「萬行莊嚴」內消磨了一陣,抬頭一望,天又漸漸開了,山上氣候變化極大,乍雨還晴,有如少女之心情,小和尚道:「道兄,待小僧帶你到外面走走。」 

    出了萬年寺,順石級而下,兩旁全是販賣靈芝、川芎等藥材之小販。小和尚問道:「道兄願意走小路否?」 

    展玉翅料他這樣問,必有原因,乃道:「小路雖險,料還難不住我。」小和尚徽徽一笑,折入林叢小徑,沿途樹木參天,抬眼望一片青翠,草木經過雨水沖洗,似翡翠般可愛,葉上水珠,在斜陽下,猶如珍珠,遠處傳來隱隱約約之水聲,空山顯得更為幽靜,近處松濤鳥語,只道已然成仙。 

    「小師傅,那水從何而來?」 

    「由天上來。」小和尚健步如飛,含笑道:「小儈欲帶道兄到卧雲寺遊覽,到那裏,自然明白。」 

    走了兩頓飯工夫,前頭豁然開朗,只見萬綠叢中,露出一角朱樓,兩旁山岩之間有皚皚白煙騰升,那朱樓就似是建在雲端中,更添幾分仙家之氣。 

    清晉閣背靠牛山嶺,右為「黑龍江」,左為「白龍江」,兩道山溪自山上奔瀉而下,至此忽爾合二為一。兩溪合流之處,矗立着一塊一丈見方之大石,形如心臟,故稱為「牛心石」。 

    溪流湍急,飛越牛心石,發出震耳響聲,濺起一片冷霧。溪旁岩石處,豎一小亭,名為「牛心亭」,幾個遊人在亭內歇腳,均輕撥紙扇,狀甚悠閑。 

    忽爾澗間現出一輪彩虹,小和尚拉展玉翅過去,原來那是黑龍江及白龍江山水擊在黑黝黝的牛心石上,激浪翻騰,水霧在陽光照射下,產生彩虹。 

    所謂黑龍江,乃因山溪之岩石均是黑色的(支武岩),而白龍江之岩石則是青白色的。 

    展玉翅看到的,便是著名之「黑白二水洗牛心—之奇景。 

    卧雲寺(清康熙初年,未明和尚重建,改名清音閣)乃建在二江之間的山樑上,閣後及兩側,均是參天之杉樹,盡顯古雅。 

    寺內只有兩名老和尚,供應清茶。展玉翅靜坐於扶欄上,任由山風吹拂,隨着水聲之輕重,神思逸飛,如在夢中,師恨家仇,盡皆消褪。 

    小和尚再引展玉翅上山,俯視全峽,但見碧玉紅檐,綠樹清溪,黃橋灰路,白煙紅花,有如一幅佳妙絕倫之山水畫卷,不愧是峨帽十景之一,展玉翅忍不住讚歎道:「古人均謂峨嵋乃仙山,誠不我欺。」 

    展玉翅直至興盡方歸,小和尚道:「道兄若還有興緻,小儈明天再帶你到九老洞及洗象池賞玩。」 

    展玉翅道:「小師父若不帶引,在下也會自己尋路去。」小和尚微微笑不言語。到了萬年寺,一位中年和尚突然向小和尚招招手,兩人耳語了幾句,中年和尚請他去見靜玄師太。 

    靜支師太含笑問道:「聞說少俠去了卧雲寺,不知能否稱心?」 

    展玉翅見她雖然面帶笑容,卻覺得她笑得有點勉強,但仍不以為意,喜孜孜地道:「卧雲寺果然名不虛傳,峨帽亦不愧有仙山之稱,師太召晚輩來,不知是否已有高橋之消息?」 

    靜玄師太搖搖頭道:「不是,咱們已接到消息,張三奇已經到山下,敝派亦將戒嚴,因此實在不能再留少俠了,貧尼之意,少俠明白么?」 

    展玉翅微微一怔,道:「晚輩明白,如今便告辭。」他心頭有點不悅,言畢隨即轉身告辭。 

    靜玄師大道:「少俠請勿怪,日後仍歡迎少俠來盤桓,屆時貧尼若有暇,將親自陪你上金頂。—展玉翅丟下一個謝字,匆匆下山去。 

    他在路上還真怕會遇到張三奇,但到了山腳,心思又動了:「靜玄師太為何態度大變? 

    就算張三奇真的來了,也不該如此……這是甚麼原因?哼,也許女人都這樣的,尤其是尼姑……」 

    他自己覺得很得意,便重到報恩寺借宿,但等了兩天都不見張三奇,也不見高橋,展玉翅再也耐不住,又馳回成都,到處打聽高橋之消息,但一無所獲,他想來想去,最後決定回合吧。 

    假如高橋不幸死在董萬峰手中,則等下去也無結果,若他尚在人間,則他去峨帽找不到自己,必會返回合肥!不錯,他曾經說過,去了峨帽便回合肥報仇。 

    一想到報仇兩個字,展玉翅再也坐不下去,次日一早,便結賬離店,他此刻身上已剩不了多少銀子,是以暗中告誡自己,不可揮霍。 

    不想尚未出城,他忽然見到那位「劉義」,當下心頭一動,暗中跟着他。 

    那「劉義」行動神秘,不時偷偷回頭觀察四周的人,似害怕讓人認出來般。只見「劉義」來至一條小巷裹,前後看了幾眼,便迅速閃了過去。 

    「劉義為何這般鬼祟?莫非董萬峰還在成都?」展玉翅把馬托給一家商店看顧,自己亦閃進小巷,巷內有個女人在門口洗衣服,哪裏還有「劉義」的蹤影! 

    展玉翅走前問她,那女人見他長得斯文,便往前面那屋一指,然後把衣服連木盆全都拿進自己屋內。 

    展玉翅走至那間屋前,隱約聽見裏面有聲昔,他輕輕躍上屋頂,伏耳瓦上靜聽,下面有個沙啞的聲音道:「老白,咱們兄弟一場,俺才勸你,唉……女人誰都喜歡,尤其是漂亮的,但這女人可是燙手的山芋,你還記得上次青竹門的事么?若不是張老大出面掩護你,你跑得掉么?前事不忘……」 

    「後事之師嘛,哼哼,出了事又有老大替我出面,是以不必擔心太多,你們不敢動她,俺自己來,有事我自己負賣。」 

    展玉翅忽然覺得這聲音很稔熟似劉義,心道:「原來不是好東西,既然有頁家婦女失陷於此,被我撞見,自不能袖手旁觀。」 

    那漢子道:「老白,你張老大如今自顧不暇,還能替你出面?玩女人也得看對象,為了一個女人,使得喪命,劃得來么?」 

    「劉義」惱羞成怒地道:「你們這麼害怕,便由俺一個人干。」 

    「別忘記,她師兄弟可能已認出你來。」 

    「劉義」大笑:「那幾個雛兒,能認得出咱?若是如此,「千面老人」制的人皮面具還有人要?」 

    那漢子又嘆了一口氣:「老白,你不聽勸,咱們兄弟便退出,由你獨自享用吧!那時候,咱們聽你的話動手,乃因不知她是華山派萬點梅的女兒……嘿嘿,你惹得起青竹門,能惹得起華山派?」敢情他們還不知道華山派已被消滅。 

    「劉義」不由猶疑起來:「若放了她回去,後果不是更加不堪設想?」門板聲響,展玉翅眼尖,看見兩個漢子穿巷而去,那屋內只有「劉義」一個人,展玉翅「颯」的一聲跳了下去。 

    「劉義」乍見有人自天而降,吃了一驚:「誰?」 

    展玉翅哈哈笑道:「閣下真是善忘,在下還記得你在董萬峰面前,自稱叫劉義哩!當然,如今在下已知你姓白,只是尚未知大名而已。」 

    「劉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問道:「閣下來此有何指教?」 

    「哈,你還未答少爺的問題,反倒問起我來了。」展玉翅道:「少爺向來光明正大,此刻是來救人的。」 

    「救人?」「劉義」裝出一副惘然不解的神態:「未知閣下要救的是甚麼人?」 

    展玉翅一字一頓地道:「這人是萬點梅的女兒萬千秀。閣下擄了她,囚困於此,希望你臨危勒馬,放了萬姑娘,則萬事皆休,在下也可以替你隱瞞一下,否則……」 

    「劉義」問道:「閣下是甚麼人,在下一點也不知道,如何相信你的話?」 

    展玉翅不由猶豫起來,若報出師門,自己已被逐出師門,實在有愧,當下道:「在下層玉翅,後進末學,名不經傳。」他突然走前一步,運功於臂,一掌揮出,廳內的椅桌,隨着掌風而退。 

    這一著把「劉義」嚇住了,他這種人色膽雖大,但膽量不大,見狀立即換上一副面扎:「原來是頂頂大名之展少俠,失敬失敬,既然少俠出面求人情,在下如拒人於千里,未免不近人情,不過少俠可別食言。」 

    展玉翅知其所指,忙道:「放下屠刀,回頭是岸,在下不會做得太絕,閣下放心,請把人交出來,否則在下可不客氣。」 

    「劉義」倒是十分光棍,一掌震開房門,只見床上倒卧著一位少女,手腳緊綁,嘴巴里還塞了一塊黑布。定睛一望,正是萬千秀。 

    「閣下請吧!」 

    「劉義」拱拱手,忙不送的溜了。展玉翅替萬千秀解開繩子,只見她滿面通紅,扯下塞在嘴裏的黑布,聲如蚊吶的道:「多謝少俠……」 

    「不必客氣,姑娘身子無礙吧?」 

    萬千秀粉瞼又是一紅,輕輕搖頭。展玉翅道:「這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萬千秀眼圈兒一紅,道:「這次若非遇到少俠,小妹……真是不堪設想……」說着盈盈下拜,展玉翅慌了手腳,連忙將她拉起。 

    過了半晌,展玉翅才乾咳一聲:「姑娘還是趕快去找令師兄吧!」 

    萬千秀嗚咽地道:「也不知他們去了何處,教我去哪裏找他們?」 

    「這個……」展玉翅道:「那麼先離開這裏再說吧!」 

    兩人聯袂走出大街,展玉翅取了馬匹,問道:「姑娘要去何處?在下急着回家報仇萬千秀未待他說畢,兩道淚珠已垂了下來:「小妹不知道……只能在成都到處找一找……只怕遇到那廝。」 

    展玉翅心有不忍,只好道:「如此在下陪你找一找吧!」兩人在成都城轉了兩匝,哪裏找得到人,最後逐家客棧找,在一爿客棧處,找到她小師弟白興安。 

    「師姐,你沒事啦?」白興安看了展玉翅一眼,欲言又止。 

    萬千秀問道:「師兄他們呢?」 

    白興安道:「小弟也跟他們失散了,因身上……沒有銀子,付不起賬,掌柜又不許小弟離開……」 

    萬千秀看了展玉翅一眼,道:「小妹身上的銀子,也教惡魔全搜去了。」 

    展玉翅只好取出一些銀子來,道:「對不起,在下跟你們情況一樣,那銀子都放在高叔叔處,這一點心意,先解決了眼前窘境再說。」他便將銀子塞在萬千秀手中,霍地跳上馬背,催馬而去。 

    耳際卻聽白興安道:「若非為了師姐,才不要這小子的髒錢。」 

    展玉翅勃然大怒,回心一想:「男子漢大丈夫,要干頂天立地的事,跟這種人一般見識,豈不侮辱了自己。」他心中有氣,使勁揮鞭,不料那馬兒吃驚,人立而起,把路邊的兩個漢子嚇倒於地。 

    忽然兩個大漢跳出路中,喝道:「站住!」 

    展玉翅用力將馬拉住,問道:「兩位有何指教?」 

    左手那漢子皮膚黝黑,不到三十的年紀,怒道:「你在鬧市裏亂鞭馬匹,心中還有別人沒有?剛才若是踢著那兩個小孩,你如何賠償?」 

    展玉翅自知理虧,拱手道:「對不起,在下因有急事,是以一時魯莽,並非有意,尚請見諒。」 

    右首那一個蓄著三縉短髯,面色青白,看來比較斯文,道:「兄弟,瞧他也不似壞人,也許真有急事。」 

    左首那人問道:「小子,你有甚麼急事?」 

    「在下家破人亡,趕着回去報仇。」 

    「你是本地人?趕着去何處報仇?」 

    「在下合肥人,因奉師命到青城及峨帽辦點事,如今事已辦妥,是以趕着回去。」右首那個輕哦一聲:「你是合肥人?可認識「五鳳拳」易驚覺易老前輩?」 

    「當然認識,他以前是合肥第一高手,在下認識他鄉年,兄台也認識他?」左首的人間道:「你剛才那句話是甚麼慧思?難道合肥如今來了甚麼強人不成?」 

    「不錯,便是殺了我一家,如今又霸佔寒舍財產之惡人羅賓鴻。」展玉翅說得咬牙切齒:「照推測那廝武功應在易老前輩之上。」 

    左首那人對右首同伴道:「大哥,看來咱們該跑一趟合肥了,嘿嘿,小子,看來你走運了,咱們可結伴而行。」 

    展玉翅正愁旅途寂寞,聞言大喜,抱拳道:「如此敢情最好,只是尚未請教兩位兄台大名。」 

    右首那人道:「在下魏守信,那是我拜弟凌鐵城。」他招呼其拜弟,一齊上馬,向東馳去。 

    展玉翅初出江湖,對一切人與物均十分感興趣:「兩位大哥在江湖上可有外號?」 

    凌鐵城道:「有人稱咱們為「親兄弟」,也有人稱「鐵血兄弟」!小子,你叫甚麼名字,咱們還不知道。」不管是哪個外號,都可知他倆感情很深,展玉翅十分欽羨地望了他們一眼,然後報出自己之名字。 

    魏守信問道:「展少俠藝出何門?」 

    「不瞞兩位,家父以前也是武林中人,小弟自幼隨家師學藝,後來在偶然機會下卜也得一位武當道長指點。」 

    凌鐵城輕噫一聲:「如此說來,小兄弟你年紀輕輕,已身兼兩門之長了!不知那位武當派的道長如何稱呼?」 

    展玉翅乾咳一聲,道:「青石道長因下山配藥,恰好住在寒舍,閑時指點二一,也不讓小弟叫他師父……唉,僅懂皮毛,如何說得上兼甚麼兩門之長,兩位大哥在江湖上,必然是響噹噹的人物。」 

    魏守信微徽一笑:「江湖中,卧虎藏龍之輩極多,有名頭的人,北天上星星還鄉,咱兄弟算得了甚麼?」 

    快出城時,凌擻城抬頭望一望天色,道:「咱們先備點食水乾糧,吃過午飯再出城魏守信看看附近便有一家酒樓,乃道:「二弟,咱們先進去,你且去準備乾糧食水,記着,替展玉翅多備一份。」展玉翅連忙致謝。 

    由於離午飯已有一段工夫,是故酒樓內之食客不多,兩人找了張靠窗的座頭坐下魏守信點了四個小菜,都是平常之物:「不知少俠吃得慣否?」 

    展玉翅忙道:「小弟並不偏食。」一頓又問:「不知魏大哥有否聽過董萬峰這個人?—魏守信徽徽一笑:「在江湖上跑過幾天的人,誰不知道。」 

    展玉翅再問:「這魔頭武功真的很高?」 

    「那當然,據估計,他是宇內五大高手之一。」 

    展玉翅興緻盎然:「宇內有哪五大高手?」 

    魏守信說道:「一是少林寺之方丈至上禪師,一是張三奇,一是董萬峰,一是苗小小,另一是盧多財。」 

    「前面那三人,小弟也聽人提過,後面那兩個又是甚麼大人物?」 

    「苗小小是個女人,外號「南海仙子」,在南方活動比較多。盧多財則是個乞丐,丐幫弟子多年來,一直要推他為幫主,但他從不承認是丐幫弟子,自稱只是一位一無昕有之叫化子,不過盧多財卻是受丐幫上下之推崇,他本身對丐幫有很大之影響力。苗小小也喜獨自修行,但南海七十二島島主,都肯聽其命令。」 

    這些武林掌故,展玉翅從未聽過,是故興緻勃勃:「除了至上禪師之外,其他的都不是好人?」 

    魏守信徽微一笑:「好人壞人有時很難分別,很多時候,好人也有缺點,壞人也有優點,尤其是大人物,更加難以評論。」他思索了一下,又道:「就一般人之看法,至上禪師和盧鄉財是善頁俠義的,張三奇和董萬峰則是邪惡狠辣的,苗小小介乎正邪之間,聽說她脾氣不好,又善變,行事但憑好惡,好事壞事都敞。」 

    展玉翅問道:「除了宇內五大高手之外,還有哪些高手可稍望其項背的?」 

    魏守信又沉吟了半晌方道:「這就更加難以評論了……嗯,隨便舉幾個例:刀、劍、鞭、槍各有一位表表者,或稱王或稱仙或稱聖的,等於已有四個,南海七十二島總島主氣南海龍王」龍從海、中原水旱七十二寨總瓢把子「橫掃千軍」陸源、武當之凌虛、青城之古月等九大門派掌門人,較年輕的則有「黃河大俠」黃北山……」 

    他話未說畢,突有人插腔:「還有一位「鐵血大俠」魏守信。」 

    展玉翅抬頭望,原來凌鐵城已至,手上提着三口袋子:「原來魏大哥還是位高手弟真是失敬。」 

    魏守信瞪了其拜把兄弟一眼:「別聽他胡說!」不管如何,展玉翅還是認定魏守信是高手之一,不由又深深看了他幾眼。 

    「來一壺酒!」凌鐵城回頭道:「武林中高手如雲,即使昨天你勝過我一刀,也不敢說明天你還能勝我。還有一位「四發婆婆」致指十分厲害,我前日看她怒殺怒江七妖,只在二十多個照面之中,頂尖高手該算她一份!當然,還有「飛刀杜七」、「神偷金猴兒乙、「七指神劍」、「湘江女俠」、「刃劍合璧」等等,誰敢說哪一個不是高手?」 

    「兩位大哥閱歷豐富,見識高人一等,說武論俠,如數家珍,使小弟茅塞大開,當真是與君一席話,勝讀萬卷書……」 

    凌鐵城瞪了他一眼:「看不出你還會拋書包。」 

    恰好小二送酒上來,展玉翅伸手接去,先替他們斟酒,然後舉杯道:「小弟借主人之酒,先敬主人一杯。」 

    凌鐵城大笑:「好,小子有意思。」 

    「日後還得請兩位大哥多多指教,多多提攜。」 

    凌鐵城大笑,魏守通道:「小兄弟,你剛出道,很多事不知道,時日久了,便不會說這種話了,江湖之中,有何提攜之可言,一切只憑兩個字:實力!有實力哪裏都去得,說甚麼都有人聽,否則縱使你說的是公理,也無人響應!你還年輕,多花點工夫在武功上,對你絕對有好處,別看我倆東奔西跑,練武這回事,從不敢有荒廢一日。」 

    「請問練武有何秘訣?」。 

    凌鐵城道:「學武者除了天賦之外,便是一個勤字,成功與否機緣亦很重要。至於打鬥,最重要的是靈活,因勢施招。第二點是膽大心細,面對甚麼高手都不能失去自信心。第三點,發揮己之短,抑制敵之長。第四點,切不可輕敵,未把對方打倒之前,絕不能鬆勁。 

    第五點,必須捕捉任何一個機會,並為自己製造取勝之機會。這是凌某的幾點體會。」 

    魏守信笑道:「我二弟武功雖不高,但論打鬥經驗,不亞於任何一位高手。」 

    店小二把菜全送上來,魏守信要了三碗飯,三人邊吃邊說。展玉翅道:「兩位大哥,目前武林中,除了九大門派之外,還有哪些大幫派?」 

    魏守通道:「武林幫派、江湖門教有如河沙,比較著名的有青竹門、五毒教、干蛇谷、五虎門、長龍幫、天水幫、天佑教,還有武林五大世家、全真教……真是數不勝數!至於好壞只能由你自己憑眼光和見聞去判斷了。」 

    展玉翅第二次聽人提及青竹門,忍不住問道:「那青竹門勢力很大?」 

    「青竹門掌門柳青青接掌三年,這三年來聲勢比以前弱了許多。」凌鐵城道:「門下弟子全是雌兒,咱向來不喜與女子交往,故所知有限。」 

    魏守通道:「前任掌門「竹中仙」,雖是個女人,但武功、智略、見識均勝人一籌,在川東雲貴一帶,聲勢好大,門下弟子漢夷相雜,女子可以從夫,但丈夫不能加入青竹門,該門分八堂,還有八個分舵……」 

    話未說畢,突聞有哨鑿傳來,一陣緊似一陣,貌守信和凌鐵城瞼色均是一變:「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這是青竹門的……」展玉翅又驚又喜,細聽之下,哨聲抑揚頓挫,不脫尖銳之鑿。 

    魏守信臉色一變:「這乃是發自竹管的。小兄弟,萬一青竹門的人到來,千萬不要插腔,看來她們似有重要之事要解決。」 

    「這哨聲還有分別麽?」 

    「發自竹葉的乃一般集會或約見、報訊;發自竹管的,便是有重要的事了……」說着竹哨聲已到門外,魏守信又低聲道:「只可看,不可插腔,以免惹禍上身。」 

    展玉翅唯唯諾諾,一抬頭,只見一行淺綠衣少女走了進來,把酒樓內之座頭全佔用了,隨後又見兩位災衫顏色稍淡、年紀稍大的女人進來。 

    掌柜慌了手腳,忙哈腰道:「姑奶奶們,小店本錢不多,如果……嘿嘿,可否請姑奶奶們到別處去?」 

    一位年紀較大的女人道:「掌柜不用擔心,到時若有損壞貴店一絲一毫,咱們加倍賠償。—她一點頭,一位少女把兩大錠銀子擱在櫃枱上:「這是壓驚費,掌柜若害怕的,可先到後堂去躲一躲。」 

    「是……謝謝。」大概掌柜對她的話未敢全信,恐怕到時不肯賠償,便伸出顫抖的雙手,把銀子收了,又匆匆退回後堂。 

    那女人又向展玉翅他們三人走過來:「三位可慢慢吃,吃飽之後,便請離開,賬便掛在敝門處,敝門並非要趕三位,只是不希望殃及池魚。」 

    凌鐵城道:「你放心,你不叫咱們走,咱們也要趕路。」他一抬頭,突見那女人一對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魏守信,心頭不由一怔:「大哥何時跟這女人有交情?」 

    只聽那女人問道:「這泣大俠可是魏守信?」 

    魏守信微微一怔,道:「不錯,在下正是魏守信,堂主認識在下?」 

    那女人高興地道:「當然認識,我是你表妹羅香蓮。」 

    「羅香蓮表妹?」瑰守信抓抓頭,眼睛不斷地望着對方,似乎對她沒有甚麼印象。 

    「蘇州那位表妹,羅香蓮。小妹記得我十二歲那年跟娘親去過你家。對,你們家在准安,小妹沒有記錯吧?」 

    魏守信輕拍一下腦袋:「虧你還認得出我,我記得過了一年多,我與家母去你家,你蘇州老家只剩下一個廢墟,還道你們都遭不幸了,想不到今日在此,還能見到你。」 

    「你終於記得了,當年我才十二歲,你已經快三十歲了,我認得你,你下認得我,那絕不奇怪。」 

    魏守信點點頭:「表姨身子還健壯吧?」 

    羅香蓮神情一黯,道:「家母就是在那場怪火中死的。小妹若非家師相救,也被燒死了。」 

    「未知令師是哪位高人?」 

    「便是「竹中仙」,敝門始釗掌門。表哥,你怎會在此?有幾個孩子啦?嫂是哪位女俠?」 

    兩人居然在這裏談起家常來,只見魏守信羞澀道:「愚兄終日東奔西跑,哪裏顧得了成家,表妹你呢?」 

    羅香蓮紅著瞼道:「像我這般老太婆,還有人要!」 

    她手下都笑了起來:「咱們堂主眼界太高,十個男人來找她,她都教人吃閉門羹。」 

    羅香蓮罵道:「死丫頭,不許胡說八道!」 

    魏守信乾咳一聲道:「你們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羅香蓮壓低聲音道:「要跟千蛇谷的人解決一件事。表哥又不是外人,小妹告訴你他們門下弟子先後搶了敝門不少人。」 

    「是以約在此決戰?」 

    「有此準備,不過先說說看,他們不肯道歉及故人的,只好手底下見個真章。」 

    凌鐵城接腔道:「千蛇谷的蛇兒十分厲害,你們能對付得了么?」女人天生怕蛇,他可問到點子上去了。 

    羅香蓮秀眉一皺:「咱們是有了準備,若不是顧忌他們那些長蟲,敝門哪會容忍至今,稍後敝門還有人來。表哥,你們還要趕路么?」 

    「愚兄曾受過「五鳳拳」易老前輩之恩惠,上次他娶媳婦,本應去道賀,卻因被「洪湖三蛟乙纏住,脫不了身去不了,後來去了,他又不在家,是故近日事畢,準備登門謝罪。」 

    「反正是這回事,又不急的,待咱們這裏解決了,小妹還有話跟你說。」羅香蓮指一指斜對面:「稍後敝門主到了之後,你們三個就到那邊去。」 

    凌鐵城問道:「那是甚麼地方?」 

    「那是敝門一位弟子的親戚開的醬料店。喂,表哥,萬一咱們不敵,你可得助咱們一臂之力。」羅香蓮雖已年過花信,但到底尚未嫁人,說至俏皮處,仍帶着少女之嬌態,她手下都成了掩口葫蘆。 

    凌鐵城道:「咱們兄弟是幫理不幫親,若曲在對方者,咱們就幫。」 

    「哼,誰要你插腔!」羅香蓮眼角一瞥,指一指展玉翅:「這位是誰?」 

    「是新交的朋友展玉翅,剛出道,跟武當沾點邊緣,不是千蛇谷的人。」 

    展玉翅突然道:「羅堂主,據在下所知,貴門弟子似乎不單上落在千蛇谷之手,難道你們沒有預防之法?」 

    羅香蓮道:「本門弟子眾多,很多武功都不高,即使規定出外須三、五成群,有時仍難卻敵……」她又嘆了一口氣:「當年家師成立本門,薏欲保護弱女子,是故初時加入本門的,很多都不識武功,後來發現此法行不通,有所改變,但鑄下之錯誤,難免要惡補,三位明白我的意思么?」 

    就在此刻,外面又傳來一陣蘆笙的樂聲,羅香蓮道:「掌門來了,你們三泣的銀子不必付了,快走吧!」 

    可是鈴聲已至大門外,羅香蓮回頭望去,便見一頂小轎如飛而至,四位吹蘆笙的和四位搖銀鈴串的少女,已分列兩旁,羅香蓮沒奈何,只好向魂守信搖搖手,自己先上前迎接。 

    布簾一動,裏面走出一位面掛綠紗、身穿淡綠色衣裙、裙上還以金線綉著竹子圖案的女人。羅香蓮行禮:「屬下恭迎掌門大駕!對方還未見有人來。」 

    綠衣少女柳青青點點頭,抬步走了進去,突然發現三位陌生男人,不由住了足。羅香蓮忙道:「掌門,那年紀較大的,是屬下之表哥,失散十幾年,今日才在此遇到,屬下已問過,他們與這件事完全無關。因為屬下料不到掌門來得這般快,因此沒有催他們吃飯。」 

    柳青青又看了他們一眼,頭一轉,往正中那張座頭坐下。展玉翅心中暗道:「這婆娘架子頗大。」 

    羅香蓮連忙向他們三個打手勢,示意他們從速離開,她送他們到門口,又向一位站在門外守街的手下打了一個眼色,她那手下便悄悄帶他們到斜對面去。 

    醬料店已上了門板,她拍開了門,引他們進去,裏面已有奸幾名男女,卻不穿青竹門之服飾:「這三位是羅堂主的朋友,答應在適當的時候,協助青竹們對付千蛇谷。」言畢退了出去。 

    凌鐵城問道:「千蛇谷的毒蛇,可不是鬧着玩的東西,你們可有準備?準備得如何?」 

    一個男人道:「咱們準備了好些硫磺、雄黃,還有一批細長的長刀,用以亂斬長蟲。不知三位有何建議?」 

    凌鐵城嘆了一口氣:「除非你們的長刀手已訓練得很好,又除非你們準備犧牲一批人,否則單憑這些恐怕不足以克制那些毒蛇。須知千蛇谷的蛇有兩種:一種是未經訓練的毒蛇;另一種是曾接受過訓練的。你們的辦法,也許可以對付第一種毒蛇,要對付第二種毒蛇,十分困難。」 

    那些青竹門的弟子面面相覦,一時之間作聲不得。 

    展玉翅心有不忍,轉頭望着瑰守信:「瑰大哥是否有妙策?」 

    魏守信搖搖頭,道:「暫時想不到甚麼妙策,屆時再說。」 

    忽然外面傳來三道尖銳而又短促的竹啃鑿,一個女弟子緊張地道:「他們來了。」大家都跑到門板後,從縫隙處偷窺。 

    男弟子道:「小心,別讓人發現咱們的行蹤。—展玉翅亦忍不住上前窺望,此事雖然與己無關,但他從未見過江湖幫派仇殺,更未見過蛇陣,是以緊張情況,竟不亞於青竹門弟子。 

    俄頃,便聽到一陣沙沙之聲,鼻端閑到一陣腥風,中人慾嘔,過了一陣,外面已佈滿了數百條大小不一之蛇兒,蛇兒在石板上遊動,來回盤桓。 

    一道長笑簿來,啃聲一響,那些蛇兒便停止遊動,並慢慢靠攏,耳際又聞有人道:「想不到女人比男人還準時。」言畢又是一陣大笑。 

    另一個道:「大哥,這些姑娘比以前咱們見過的還漂亮,抓些回去給他們配成對吧。」 

    一聽便知此戰難免。 

    對面飯館內傳來一道嬌叱:「閉嘴,真是狗嘴裏長不出象牙!」 

    街頭上一位長發披肩、身穿一襲洗得發白的藍布袍子的高高瘦瘦漢子,冷冷地道:「你娘在生之日,都不敢這般對我說話,你是甚麼東西!罷了,瞧在你是後輩的份上,不與你計較這許多……」 

    過了半晌,柳青青方顫聲道:「你……你這惡魔,胡說甚麼……」 

    高瘦男子便是千蛇谷的大谷主霍長春:「我說錯么?江湖上有點份量的,尤其在西南一帶走動的,誰不知道,若非如此,你能當上掌門?老實與你說吧,令堂曾經當我的面承認你的身份。」 

    「胡說!」柳青青頓了一頓,又道:「不錯,我是我娘的私生女又如何?」 

    霍長春和其弟弟霍長虹相顧大笑。柳青青被他倆肆無忌憚笑得心頭火起:「你們兩個惡鬼笑甚麼?」 

    「你可知令堂為何這般短命?」霍長虹身材比乃兄矮了大半個頭:「我不說,你年紀輕輕的,自然不懂!那是因為她長期陰陽不調,慾火太盛,燒乾腎水……」話未說畢,青竹門弟子已紛紛大罵起來。 

    霍長春大笑:「閑話說過,你們約我來此,到底是為了何事?不過,令堂在五年前,的確秘密到千蛇谷找過我,還跟我談及你之身份,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武林中能人雖多,但膽敢隻身闖我千蛇谷的沒有幾個人,尤其是女人,令堂是普天下第一個,霍某十分欽佩,不但沒有為難她,而且厚禮待之。我這句話你聽明白么?」 

    柳青青冷冶地道:「不明白!」 

    「真是少不更事!」霍長春一頓又道:「如此,咱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說話如何?」 

    柳青青冷笑不已:「你以為本座是三歲小孩子?」 

    霍長虹怒道:「小丫頭,你以為咱們要殺你,需用卑鄙手段么?我大哥只是想顧住舍堂的顏面而已。」 

    柳青青道:「家母光明磊落,不怕你們亂嚼舌根。」 

    霍長春道:「就到街角說幾句話如何?」 

    「不必了!有話便說。」 

    「你不後悔?」霍長春仍有猶疑:「先說你們約我來之目的。」 

    忽聞柳青青問道:「霍長春,本門女弟子是否被你們擄去千蛇谷,供你們肆虐?」 

    霍長春道:「我只能答覆你,本谷弟子一共擄了你們七十八個女弟子,如今在敝谷還有六十七個!那十一個人,其中七個是病歿的,兩個自殺,兩個因為其已有婆家,咱們悄悄送她倆回去。千蛇谷弟子慾念及陽氣雖強,但不會幹霸王硬上弓的事。」 

    「鬼才相信你的話!」 

    「你們若不相信,大可派人到敝谷一看真實情景,也可親口問她們,實與你們說了,她們留在敝谷,都是自願的。否則這些年來,為何不見她們回去?但我不敢保證,外面是否有人假冒敝谷之名,姦淫擄掠貴門弟子。」 

    柳青青恨恨地道:「她們飽遭凌辱,無瞼回來,只好忍辱偷生,但歸根結底,罪魁禍首,還是你們千蛇谷!」 

    霍長春冷哼一聲:「若是這般,當日令堂為何不提出要求,放她們回青竹門?因為她自己身受其苦,又見門下弟子男歡女愛,其樂無窮。我且問你,令堂在生之時,她是否有動過攻打我千蛇谷之念頭?」 

    柳青青道:「當時是因為家母不知她們是陷於千蛇谷里,否則……」 

    「你也把令堂看得太低了!你真叫我失望。」 

    「閉嘴!你是甚麼東西?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柳青青勃然大怒:「像你們這種色魔留在人間,是一個禍胎!」 

    「放肆!」霍長春更怒:「今日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一切全看在令堂份上,若非我與令堂有過一段香火緣,我還會站在這裏跟你閑扯?我會應約而來?你看看,我才帶了二十多個人來,是準備來打架的么?是給阿芷的面子。—阿芷是「竹中仙」的小名,霍長春這幾句話,不管是真是偽,都激起了青竹門主的憤慨,破口大罵起來。 

    霍長春似乎有點後悔:「我本已答應阿芷,不能泄漏,我對不起她,一切信不信由你,就此別過!歡迎你們到千蛇谷來了解實情。」 

    柳青青哪裏肯放他走,嬌叱一聲:「姐妹們,這惡魔肆意侮辱前掌門及受害之姐妹,今日不能放過他們。上!」 

    「殺!為受害姐妹報仇!」 

    霍長虹大怒:「你們要自尋死路,可與人無尤。」他揮一揮手,背後哨聲驟響,那些蛇兒立即結成方陣,青竹門弟子走到陣外,便不由自主地站住。 

    霍長春道:「柳青青,我再說一邇。第一,我剛才說的話,全屬事實。第二,這些蛇都是毒蛇,可不是開玩笑的。第三,我不想與青竹門為敵,但假如有人欺到咱們頭上來,千蛇谷可也不是好欺侮的。動不動手,全在於你,假如你心中存疑,這一場架,也可以等到你們到敝谷調查過後,發現我所說的全是捏造才進行。」 

    女人叢中也不知誰輕聲道:「掌門,這也許是惡魔的緩兵計!今日他們帶來的蛇和人不多,若不趁此解決,日後……」 

    霍長春喝道:「你少出壞主慧!」 

    柳青青騎虎難下,咬牙道:「上!依計劃進行。」幾個青竹門女弟子手提布袋跳了出來,抓起硫磺、雄黃粉,在四周灑下一個圓圈。 

    千蛇谷的人就似小孩子看把戲般,嘴角含笑,動不動,接着,那些女弟子把剩下的硫磺和雄黃粉,盡往蛇叢中灑去。蛇陣騷動起來,但千蛇谷的人仍然不採取行動,柳青青又下令:「殺!為姐妹們報醬料店內的人,也蠢蠢欲動,魏守通道:「且看一陣再說。」 

    青竹門弟子一衝進硫磺圈,哨聲響後,那些蛇兒便迅速遊動起來,三分之一的蛇兒,弓身彈跳起來,迎向青竹門女弟子,其他的又靠攏起來。 

    哨聲不絕,蛇行不停,青竹門女弟子揮動武器亂斬,不少蛇兒被斬死,但亦有幾個人被蛇咬中,被蛇咬中的,立即被拖出去,人蛇大戰繼續進行。 

    霍長春輕哼一聲,一揮手,七個門人持刀上前,找人廝殺,這些人武功顯然在對方之上,幾個照面,已佔了上風。 

    柳青青站了起來一揮手道:「第二批上去,尤堂主,你帶頭!」一個身穿深綠色衣裙的女人帶頭街了進去,猛聽啃聲急響,令人心煩意亂。 

    只見剛才那批蛇兒退了下去,另一批又擁上來,第一批蛇兒直游至最後面休息,原來以蛇攻擊,也真有點學問。 

    第二批蛇的動作比第一批更快,更靈活,進攻的方式也此較多樣化,或跳起,或急竄噬人小腿,或在敵人身邊迅速遊動,擾人心神。霍長虹輕嘯一聲,揮動一根細長的棍子,加入戰圈,他一動手便連傷三人,而被蛇咬傷倒地的女弟子越來越多,對青竹門來說,反而造成不便。 

    羅香蓮急道:「快把受傷的人扶回來上藥。」 

    醬料店內的人已急不及待,拉開門板街了出去,有的灑雄黃粉,有的揮動特製的多刃長刀亂殺毒蛇。 

    此刻,蛇陣又亂了,哨鑿急響,第一批蛇兒轉身過來卻敵,第一批蛇兒仍在原地不動。 

    嘯聲突起,屋頂上又跳下七個千蛇谷的弟子來,敵住醬科店街出來之青竹門弟子,一個低沉的哨子毀,忽長忽短的響起來,眾人卻下知千蛇谷在弄甚麼玄虛。 

    羅香蓮恐夜長夢各,跟柳青青耳語了一陣,又帶了一批女弟子街上前。屋頂上哨聲再響,第三批毒蛇也出動了。這批蛇跟前兩批的下一樣,最明顯的是蛇身甚為短小,最長的不過尺余,最短的只有七、八寸,數量也較少,但卻是「主力軍」。由於蛇身短,動作更陝,當真是疾如閃電,蛇尾在地上一點,身子便彈起,落下時,再一點,又能再次騰空,而且能在半空改變方向,就像一位輕功超卓的高手般。 

    如此一來,慘叫聲驟起,被這批毒蛇咬中的女弟子,眨眼之間便有十多個。霍長春長嘆一聲:「柳青青,你畢竟太年輕,以為憑些硫磺、雄黃,便能剋制我千蛇谷,若能奏效,千蛇谷能夠傳了六、七代么?這種蛇是敝谷經數十年來精心研究、雜交而成的,奇毒無比,片刻之間,未得解藥,便得毒氣攻心而亡。」 

    柳青青直至此時方知千蛇谷的厲害,她心情激動,嬌軀不斷抖動着,掛在瞼上的那方紗巾,亦無風而揚。 

    屋頂響起的低沉哨聲未歇,但其作用,此時大家才知道,但見長街兩頭游來不少長短大小不一的蛇兒。 

    有經驗的人一看便知,這些蛇不是千蛇谷帶來的,而是墊居在城內的蛇聽到「召喚」而來助陣的,如今出現的還是在附近的,不知稍後候還有多少要來。 

    姑娘家天生怕蛇,已有不少人高聲問:「掌門,咱們該怎辦?」 

    柳青青咬牙道:「照計劃行事,戰至最後一個,也不能退縮。」她一晃肩振衣而起,撲向霍長春。霍長春已在身前布下一道密不透風的鐵棒網,將對方逼落在地。 

    凌鐵城也在問:「大哥,咱們怎辦?」 

    魏守信回頭一望,見展玉翅呆若木雞,雙眼直勾勾地看前面,一動不動,只道他被嚇壞了,乃輕輕拍其肩膊,道:「二弟,稍後柳青青若不敵,由你去助她。小兄弟,你千萬不要踏出此門半步。」 

    展玉翅茫然地點點頭。凌鐵城亦認為他害怕,低聲道:「咱們出去之後,你把門板關上,蛇兒便進不來。」他說得輕鬆,但平生第一次見到這麼多毒蛇,心頭髮毛,亦無幾分把握。 

    青竹門的女弟子一被對方纏上,便很容易遭蛇噬,所謂人仗蛇威,那十四個漢子,當真是威風凜凜。戰了這一陣子,千蛇谷沒一個人受傷,而青竹門已死傷七、八十個,雙方實力相差實在太遠了。 

    霍長春冷冶地道:「柳青青,這便是因為你太年輕、太輕率、大街動而付出的代價,死的雖然不是你,但相信你這輩子卻會為此而內疚!你趕快宣佈停手吧,我還不想殺你,別以為霍某是好人,一切全看在令堂份上!霍某今生跟上百名女人好過,但只喜歡阿芷一個,可惜她不肯嫁給我。」 

    他長期在干蛇谷里,少與人交往,所說全是心裏話,但卻不知如此一來,反而刺激了柳青青。只聽她怪叫一聲,聲音似哭:「你有種的便連我也一起殺了吧!」言畢揮劍瘋狂進攻。 

    霍長春無論是武功、經驗及火候,都在柳青青之上,他輕而易舉地便把對方之攻勢全部封住:「你瘋了么?難道要把阿芷的一片基業全毀掉才甘心?」 

    柳青青嬌軀一震:「我死了,還有許各比我更能幹的姐妹來接替我,青竹門永不會滅。」 

    她玫得急,劍法凌亂,只能嚇唬沒有經驗的人,對於霍長春來說,無異是送死故魏守信急道:「二弟快去,我對付屋頂上的人。」 

    凌鐵城扯開門板便跳了出去,貌守信「颼」的一聲,竄上屋頂,展王翅略一猶豫,亦隨他跳上屋頂。原來屋頂上,街有十一個大漢,分列兩邊。魂守信發現千蛇谷最大本領及殺着,是驅蛇殺人,青竹門之女弟子一見到長蟲,心頭便慌了,十成武功只發揮了七成,哪裏是人家之敵手,而那些毒蛇卻受控於吹竹啃之人手中,若能將那四個吹竹啃的人殺死,等於廢除了對方之武功,因此他一上屋,便殺向吹竹啃的大漢。 

    可是,屋頂上其他漢子,又怎肯讓他得逞?立即圍了過去,聯手卻敵,對面屋頂上吹竹啃的人,見狀加速發動蛇陣之威力,竹哨鑿一陣急似一陣。 

    魏守信又驚又急,卻又分身乏術,展玉翅此時已知魏守信之用意,揮劍助他。 

    聽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任誰都看不起這個毛頭小於,都掉以輕心,這就便宜了展玉翅,他一出手便傷了一名大漢,還將他踢下屋頂。 

    魏守信大喜,道:「小兄弟,你在這邊,最好能殺掉吹竹啃的,待愚兄到對面去。」 

    一個大漢急道:「快把他倆纏住!」 

    話音未落,嘯聲驟起,只見霍長虹直飛上來:「讓開,待我來會這些大的,小的交給你們。」 

    魏守信使的是單刀,他夷然不懼,只叮囑展玉翅小心,那三個大漢圍住展玉翅,展玉翅在看了這場血戰之後,膽壯心豪,雄心勃勃,毫不退讓,與對方殺得難分難解,他雖無以寡敵眾之經驗,但學會了七星陣及七星步法,對他大有裨益,在人叢中進退、穿插,絕不像初出道的雛兒。 

    魏守信心中忖道:「武當派到底是武林泰山北斗,展玉翅只是記名弟子,便有此功力,難怪武當能屹立不倒。」 

    霍長虹之攻勢十分凌厲兇狠,魏守信不敢分神,沉着應戰,一時難分勝負。 

    魏守信在武林中的確是有「鐵血大俠」之稱號,雖然不是凌鐵城所吹噓的一等一高手,但也絕非省油燈,霍長虹鬥了三、四十招,見對方刀法不露半點破綻,也十分驚奇,忍不住問道:「閣下不是無名之輩,可否賜告大名?」 

    魏守通道:「在下魏守信,無意與貴幫為敵,只望雙方停手,免多殺生,有違天和。」 

    霍長虹徽徽一怔:「風聞閣下向在江南一帶活動,怎地跑來渝州?」 

    「因從未來過大西南,故而來見識一番,無意中碰到此事,二谷主難道沒有別的方法解決?」 

    霍長虹哈哈大笑:「這是青竹門逼咱們乾的。」他爭強之心驟起,鐵棒攻得更急,忽刺、忽點、忽敲、忽打、忽掃,淋漓盡致。 

    魏守信見招破招,從容不迫,教人摸不清其底蘊,忽然旁邊傳來一個慘叫聲,原來一個漢子著了展玉翅的一劍。又聽他道:「魏大哥,請你叫青竹門的弟子也吹竹哨子,擾亂「命令」,也許能奏效。」 

    魏守信輕啊一聲:「想不到這小子這麼聰明。」當下高鑿把展玉翅的建議,轉述了一遍。 

    俄頃,下面竹啃之聲,此起彼落,響個不停,地上那些蛇兒,登時凌亂起來,有的動作亦遲鈍了,被青竹門弟子連殺數條。 

    霍長春力斗柳青青,分身不暇,扭頭道:「你們下來指揮。」 

    吹竹啃的漢子其實只是四名蛇奴而已,他們接令忙躍落地上,揮動竹棍指揮,那些蛇又重新列起陣來。 

    霍長春看來真的不想跟青竹門為敵,猛喝一聲:「且住,柳青青,你真的不顧一切,不理門人之生死?你再瞎來,我為求自保,可就不再手下留情了。」 

    魏守信在屋頂上接道:「柳掌門,一切可以慢慢調查證實,無謂作犧牲,這代價太大了。」 

    柳青青道:「你是甚麼人?」 

    凌鐵城道:「俺大哥魏守信,有個外號叫「鐵血大俠」,柳掌門,俺也想勸勸你。」 

    柳青青問道:「姓霍的,咱們若停手,萬一你們乘機攻擊……」 

    霍長春未等她把話說畢,便下令:「大家停手!」竹啃猛地響起,地上遊動着想噬人的蛇又慢慢靠攏在一起,那十多個千蛇谷弟子也停了手,柳青青這才下令暫停。 

    霍長春道:「本座要說的話,早巳說完了,只想重複一句話,現在你們到敝幫問問你們那些弟子,便知道真相。哼,這世上本就該陰陽調和,男女成雙配合嘛!咱們走。」他揮揮手,帶着來人又往來處走去了。 

    柳青青果若木雞,目送他們遠去,久久仍不作鑿,倒是下面的弟子趕緊打掃戰場,而魏守信和展玉翅也跳落地。 

    羅香蓮道:「多謝三位拔刀相助,青竹門上下沒齒難忘。」一言驚醒了柳青青,這才向他們三個致謝。 

    魏守通道:「不必客氣,鋤強扶弱,乃吾等份內之事,柳掌門,此處不安全,還是速速轉移吧!」 

    羅香蓮看了柳青青一眼,道:「敝門分舵就在不遠之處,請三位移玉步,待敝門聊表謝慧,如何?」 

    凌鐵城抬頭望一望天色道:「如今出城也太晚了,明天再走吧。」柳青青一聽,也只好出言邀請。當下留下一部份人處理死傷者,其他的全到青竹門渝州分舵去。 

    羅香蓮所言不虛,分舵只相隔幾條街,那是一座大院,裏面布匱十分清雅,賓主分頭坐下,忙亂了一陣,才送上茶來,那茶味道與別的不同,一問之下方知道是川東出產的沱茶。 

    柳青青一直不言不語,喝過茶之後,便告辭入內。凌鐵城覺得受了冷落,乃低聲問羅香蓮:「羅堂主,貴掌門似乎不大歡迎咱們,不如咱們先告辭,今夜你到客棧找大哥談心吧。」 

    羅香蓮紛瞼徽紅,瞼現忸怩,與剛才大不一樣:「敝掌門大概是心情不好,若有禮儀不周之處,尚盼原諒!嗯,無論如何,三位也得待晚飯之後再走……而且小妹還想邀三位到敝門總舵走走。」•展玉翅道:「但在下有事在身……魏大哥去吧,小弟恕難從命了。」 

    羅香蓮下待魏守信作答,便長身道:「三位請恕失陪一陣,待小妹進內請示一下。」她又吩咐手下侍茶才翩翩進內。 

    凌鐵城低鑿道:「大哥,你那表妹對你似乎頗有點薏思,你千萬不可錯失頁機。」 

    魏守信瞪廠他一眼:「你別胡說,教人聽見,吃人笑話。」展玉翅也慫恿他去青竹門總舵走一趟,魏守通道:「小兄弟不是急於回去報仇嗎?不是希望有人陪你上路嗎?」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如果是魏大哥的良機,小弟寧願放棄自己的願望,獨自上路了。」 

    凌鐵城輕拍廠他一下肩膀:「想不到你這小子,還真有一點義氣。」 

    魏守信有點急:「你倆別瞎起鬨。」 

    說着話,羅香蓮恰好出來,道:「表哥,掌門亦要邀請你們列敝門盤桓幾天。」 

    展王翅道:「塊大哥和凌大哥肯定會去,但在下因有要事住身,是以明天便得告辭了。」 

    羅香蓮淡淡地道:「那倒是敝門沒福氣,既然少俠有要事,咱們也不好勉強。—她跟魏守信又閑聊了別後的事。 

    展玉翅忽然心頭一動,忍不住問道:「羅堂主,在下可否問你一件事?」他見羅香蓮點頭,乃續問:「堂主認識董萬峰嗎?」 

    「久聞其名,幸未遇過。」羅香蓮詫異地問道:「少俠因何問此?」 

    「在下有一位長輩跟他交手,不知勝負,但至今未見其蹤影,十分擔心,貴門弟子眾多,又向在附近活動,可否查問一下,近日是否有董萬峰的消息?」 

    羅香蓮向手下交代了一下,那少女便出去查問了,她則仍與瑰守信閑扯。展玉翅覺得十分無聊,幸好過了一陣子,酒菜便已備好。俄頃,柳青青亦出堂,她換過一襲衣裙,乃是深綠繡花,瞼上的綠紗巾短了許多,露出櫻桃小口來。 

    她舉杯虛敬一下:「本座不勝酒力,請羅堂主代找陪客人喝幾口,今日幸得三位大義襄助,否則敝門損失可能更大,三位之大恩大德,本門上下,五內均感……嗯,請三位不要客氣,多吃點菜。」 

    酒肴十分豐盛,但柳青青下再言語,氣氛始終沉悶,連展玉翅也不敢頑皮。 

    奸不容易捱到散庸,魏守信看出凌鐵城憋得十分辛苦,乃長身告辭,柳青青也不挽留,只緩緩地道:「聽說魏凌兩位大俠已接受敝門之邀請,請明早再來此處,好一起出發!亦恕本座不迭了,羅堂主,你代本座送他們去客棧,並代付房租。」 

    羅香蓮巴不得有此好差使,欣然答允。當下帶他們去找客棧,三個人開了三間上房,料理妥當,羅香蓮方告辭回去覆命。 

    三人先洗了一個澡,由於時間還早,展玉翅便去叩魏守信的門。不料敲了半天,裏面沒有動靜,倒是凌鐵城開了門,道:「小兄弟有事么?」 

    展玉翅尷尬地道:「沒有事,只是還早睡不着覺,是以來找魏大哥,希望能吸取點江湖經驗,不料他不在房裏,凌大哥知他去了何處?」 

    凌鐵城含笑道:「也許找羅姑娘去了,你最好不要去打擾他,沒事我大可以陪你閑扯。」 

    「也好。」展玉翅欣然到他房內去,他想知道的,無非是江湖逸事以及武林人物之來龍去脈、幫會之強弱。凌鐵城自十四歲始便到處闖蕩,今年已二十八歲,見識極廣,他作風雖然比較粗獷,但心腸熱誠,而且豪爽,展玉翅很快便覺得他比魏守信更易相處。 

    忽然外面傳來一個凌亂的腳步鑿,有人叫道:「二弟……」聲音沙啞,中氣不足,一聽便知呼叫者受了內傷,凌鐵城和展玉翅同時跳了起。 

    凌鐵城一掌震開窗於,一手抄起兵器跳了出去,展玉翅也連忙回房取劍追了山夫。只見凌鐵城與一個漠子在過道上惡門起來,魏守信側倚檣喘氣,耶漢子赫然是董萬峰。 

    展玉翅又驚又怒,高聲問道:「姓萬的,高橋足下是被你殺死的?」 

    董萬峰冷冷地道:「老夫殺人無數,從不問人姓名。小子,上次你走運,逃過一命,今次怕沒有這般好運氣了。」他一人獨斗凌鐵城,綽綽有餘。 

    展玉翅大喝一聲,抽劍上前,道:「少爺今晚便跟你這惡魔拚了!」 

    魏守信急道:「少俠小心。」他受傷頗重,此刻仍能冷靜地盤滕於地,運功調息。 

    展玉翅鬥了十多招之後,明顯覺得壓力下像上次之重,這才驀然發現凌鐵城武功北高橋高多了。 

    董萬峰雙眼殺機顯現,手中之駝頭拐杖亦加重了力道,每發招必帶起—片罟風,畏玉翅功力較淺,長劍亦常失去準頭,逼得全力應付。 

    凌鐵城的刀法十分實用,全無花巧,但論功力與董萬峰還有一大段距離,是故兩人雖然全力以赴,但仍落在下風。 

    董萬峰杖頭越來越重,展玉翅只覺得雙臂越來越酸麻,防守已有困難,更遑論反攻了,凌鐵城情況北他好不了多少。 

    激斗中,董萬峰杖頭撞開凌致城的單刀,杖尾借勢向後一撞,疾如星火,直奔展玉翅胸瞠。 

    展玉翅經驗不足,一時之間,慌了手腳,不知如問閃避,干鈞一發之際,一把單刀直奔董萬峰之心窩,他有把握取展玉翅之命,但卻沒有把握在殺人之後,還能避得開這柄單刀,在萬般沒奈下,只好舉起拐杖擋開單刀。 

    展玉翅噓了一口氣,振作精神,拚命反攻,原來那是魏守信臨危之際,拋刀救了池。魏守信撿起地上的刀,道:「今宵咱們三人便全力鬥鬥這惡魔。」 

    話剛說畢,牆頭上突然跳下一個人來,道:「不,敝門找他已久,這惡魔的徒弟姦淫了敝門弟子不少人,本門早巳將他列入必殺檔內,在敝掌門尚未到達之前,請三位鼎力幫助,且將他困住。」 

    貌守信回首一望,卻原來是羅香蓮,心頭又驚又喜,一時忘了回答。展玉翅反應甚快,忙道:「既然如此,咱們自當「割愛」。」他一句話未說畢,羅香蓮已殺了上來,四人分站四個方向,將董萬峰圍住。 

    董萬峰道:「臭婆娘,你是甚麼人?」 

    「哼,青竹門堂主羅香蓮,你徒弟死有餘辜,虧你做師父的還有瞼皮,到處找人報仇!」 

    凌鐵城冷笑道:「他一向不顧自家身份。」 

    董萬峰暗吃一驚,他狡猾有如狐狸,豈肯吃眼前虧,冷笑一聲:「好男不與女斗,今夜且放過你們。魏守信你且聽住,你傷我徒弟,老夫必殺你!」言畢揮杖向羅香蓮急街過去。 

    魏守信知羅香蓮非其敵手,連忙抱刀從旁殺過去,不料董萬峰這記只是虛招,人未至羅香蓮跟前,身子又再倒飛,拐杖反手猛力擊出,直取展玉翅。 

    展玉翅猝不及防,吃了一驚,忙不迭閃避,董萬峰已自缺口街了出去,雙肩徽晃,人已躍上屋頂:「今夜之仇,老夫必報!」狠話未曾說畢,他人已去遠。 

    魏守信吁了一口氣,倒退兩步,倚在牆上喘息。羅香蓮關懷地道:「表哥,你受了傷,沒有大礙吧?」 

    「這惡老魔果然厲害,差一點便死在他手中。」瑰守通道:「咱們進房再說吧。」凌鐵城遂扶他進房,展玉翅和羅香蓮魚貫而入。 

    凌鐵城道:「羅堂主早巳發現魔蹤,又通知了貴掌門?」羅香蓮微笑搖頭。 

    展玉翅則問:「魏大哥,你怎會遇上那魔頭?」瑰守信不答,盤膝於床,運功療傷,凌鐵城等三人不敢打擾他,一直過了兩頓飯工夫,魏守信才散功,睜開雙眼,連呼厲害。 

    羅香蓮急問:「表哥,你到底傷得嚴重嗎?」 

    「如今總算保住一條命,但半個月內,恐怕不能再跟人動手,若要痊癒,我非要療養一個月不可!除非得到甚麼療傷聖葯。」 

    羅香蓮聞言忙自懷內掏出三顆碧綠色的蠟丸來,道:「表哥,這是本門秘制的治傷藥丸,雖然比不上少林寺的大還丹、小還丹,但功效還很顯著。」 

    凌鐵城代收下,又倒了水給瑰守信服藥。忽然四人都聞到一股焦味,凌鐵城推窗一望,失聲道:「失火!」四人大叫起來,住客們紛紛開門出來看,原來客棧已經著了火,看樣子已撲救不了。 

    魏守通道:「董萬峰心眼小,又多疑善妒,一定是他回頭來放火的。」 

    羅香蓮道:「走,到敝門分舵處,將就過一夜,明天再作打算。」當下三人隨她重回青竹門分舵,羅香蓮吩咐手下騰出一問房來,讓他們三人歇息。 

    魏守信服了葯後,又再運功療傷,凌鐵城和展玉翅恐擾及旁人,也不再聊天,相繼上床,一覺直睡至紅日滿窗方醒來。 

    吃早飯時,柳青青才出來:「魏大俠昨夜受了重傷,因恐魔頭在半路設伏,是以本門決定三天之後再上路,令魏大俠能專心療傷。」 

    展玉翅道:「在下有急事待辦,飯後便向掌門告辭,他日有機會再到貴門總舵拜訪。」 

    柳青青目轉一匝,悄聲道:「歡迎之至,少俠路上務必小心,以免碰上那魔頭,最好能易容上路。」 

    展玉翅苦笑道:「這個在下自然省得,只是對易容之道,一竅不通。」 

    羅香蓮道:「這倒容易,本門便有此人材,我叫她替你易容,順便教你幾個秘訣。」當下招來一位年近五十、風韻猶存的婦人來,替展玉翅易容,隨即教他使用易容葯,並口傳秘訣,展玉翅記性好,二記在心上。 

    由於馬匹寄存在客棧處,而客棧已被燒毀,是以青竹門另贈一匹黑馬與展玉翅。展玉翅與魏、凌兩恢依依不捨,可是心想到滅門大仇以及高橋之安危,便再也留下下來,揮鞭催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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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幫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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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見義勇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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