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夜下漫步（上）

嘭！嘭！嘭！」

徐賢在門上輕叩了幾下，輕嘆了一聲，說道：「老師，我是徐賢，開開門好嗎？」

語氣好似仲夏夜的夜鶯一般，居然有些凄婉，不過轉瞬又好像是從空谷中，傳來的水滴穿石之音，是那麼的空靈，婉轉，卻又惹人憐。

「吱呀！」

鐵皮門從裡面打開了，太華脫下了道袍，上衣穿著襯衣，下身依舊是中山裝褲子，一手拉著門，一邊說道：

「徐賢，你這就不對了，別的同學都回去了，你怎麼還不回去？莫非還想讓我給你接著單獨上課，那可是要收費的。」

太華笑著說道，表情閑適，就好像忘記僅僅十分鐘以前，自己才招了一大群鬼，來給這幫子好奇心能撐死大象的學生們上課，還美其名曰，歷史人文考古。

徐賢微低著頭，用細如蚊吶的聲音回答道：「不是的，是我，我有點害怕，想讓老師送送我。」

「送你？」

太華疑惑道。

「是啊，那可是你說的。大晚上的，我肯定會迷路，作為老師的，你可是親口說過，要是我迷路，可以讓你來幫我。」

徐賢抬頭，甜甜地一笑，笑容中帶著點小鬼靈精，沒有故作姿態，也沒有嬌柔驕氣，如果此時天上高掛的那皓月如玉盤，那麼這丫頭的發自內心的笑，就好比一串發光的水晶一般，能映照出自己地心情。也能影響一個人的心情。

「唉，誰叫俺自詡新生代地好老師呢。送一送你吧，免得你說為師者，言而無信。」

太華無奈地點點頭，他本來就不是一個習慣拒絕人的主兒，即便是換了個醜女或者乞丐來求他，他也估計得答應。何況是這徐賢小丫頭。

倒不是太華認為做好事有多高尚，應該說做做好事，是一種習慣吧，他還記得中學時候，每次放假回家，總能遇到一些推著蜂窩煤或者散裝白酒送貨的老伯，他每次都會在後面默默地推一陣，蜂窩煤堆在平板車上都很高，有時候，都走了半小時。別人也沒發現車子後面有個咬著牙幫著推車的小夥子。

太華也沒穿外套，就跟著這丫頭下了樓。

「我可愛的。總是迷路的，徐賢同學，老師現在請問你住哪裡？」

「你欺負人家。我本來就從小就很少出門，方向感不強。天又黑，剛又鬧了那麼多神神鬼鬼地東西。剛才林凌他們還說送我回去，我都拒絕了。老師你還笑我！」

說著說著，丫頭就嘟起了嘴，好像太華真欺負了她一樣。太華倒是知道，這個看似安靜的女孩，其實對很多東西都充滿著興趣。十八歲的年紀或者註定了就是一個求知慾很強的時代，尤其是這種典型的被從小約束在家的女孩子。

剛才上課的時候，他在講台上，就看的特別清楚，這丫頭嚇得幾乎快暈過去，卻又很快睜大著眼睛看。是典型的為了滿足自己好奇，寧願受罪的人。

「那行。徐賢同學，你讓老師送你，是老師地榮幸，可以了吧！」

太華癟癟嘴，換了副小兒口氣說話，惹得丫頭笑得好一陣花枝招展的。太華是一個沒有什麼階級觀念地人，他也不講究什麼尊卑貴賤，即使在那實力為王，神仙遍地的古神話紀元時期，他也不曾仗勢欺人，更不曾奚落過那些日日裡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凡人。

懂得尊重別人的人，別人才會尊重你。拳頭能換來地位，金錢，美女，卻換不來別人的信仰。

兩人走過了爬山虎那段小山後的小碎石路，再走幾步就到了那條長長地林蔭道，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幸好是夏天，換了冬天，學生宿舍早關門了。

「老師，能不能陪我坐坐？」

徐賢緊緊地抱著書，好像是怕冷一般，兩人也不怎麼說話，一時間只聽到徐賢的拖鞋碰到地面的聲音。

「啪，啪…..」

「好。只要你不怕進不去宿舍，坐一會兒也無妨。」

「謝謝老師，咯咯！」徐賢率先跑出，又做到了荷花池邊，雙手放在膝蓋上撐著頭，時而往往天空的玉盤，時而望一望水中的皓月。

「啊，老師，你快看，金魚游進月宮裡了！」徐賢指著荷花池，低聲驚呼道。

太華探頭一看，果然有一些金魚游進了水中月亮的倒影里，就好像月亮這個玉盤，多了幾處能活動的雕刻。晶瑩剔透的，倒是很能討女孩子喜歡，徐賢這丫頭也不能免俗，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也是大呼小叫。

「徐賢同學，要不要老師去幫你撈起來？來一個老師撈月！」

「呸呸呸，老師想當猴子，不要。」徐賢依舊雙手拄著頭，似是愁緒淡淡地說道：「老師，你叫我小賢就好了。我從小就沒有朋友，能來四川大學上學，也是因為…….算了，說了也沒用。」

說著，抬頭望著太華，一臉誠懇地說道：「其實我以前都沒有老師，全是家裡人教我東西，你是大一的老師裡面，最平易近人地。以後叫我小賢就好了。」

「好啊，小賢，小賢很好啊！小賢大小姐。」太華一副誇張的樣子說道。

「壞老師。人家才不理你了。」

徐賢好像生氣了，倒把太華嚇住了，不是吧？這麼禁不起玩笑。如果這句話換到別地女孩子嘴裡說出來，太華絕對會迴避再迴避，但在這徐賢丫頭的嘴裡說出來，就好像有一種讓人心碎的感覺，

表情豪不做作，就是很自然的喜怒哀樂。

「我……下次老師不開玩笑了。」

徐賢似乎沒有聽進去，只是一個自言自語地說道：「只有我家裡人才叫我小賢。別人都不敢這樣叫我。」

太華知道，這麼一個周身散發著自然美地女孩子。不是一般人能開口叫小名的，因為會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