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等撞到袋底,真到了那個暗沉沉、軟綿綿的地界,紀凌倒坦然了,待過一次,熟了、疲了,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那乾坤袋時張時弛,浮蕩若夢。

謝清漩昏了過去,趴在紀凌懷中一動不動,倒也乖順可人,雖隔了幾層衣物,但兩人肢體相疊,體溫交遞,頗有些旖旎情致。

趁謝清漩失去了知覺,紀凌托起他的下顎細細打量。

混沌的微光下,謝清漩的睡顏意外的柔和,垂落的睫毛又長又密,竟顯出幾分媚態。

紀凌一時情迷,湊過去,輕吮那捲翹的睫毛,一旦沾上溫熱的肌膚,便放不下了,他雙手摟定了謝清漩,由眼至鼻、至唇、至顎,一路直吻了下去。

情至酣處,紀凌壓上謝清漩的身子,雙手在他腰際撫弄遊走,嘴唇湊近他的頸窩舔吻不止。

正在得趣之時,謝清漩忽地呻吟了一下,縮緊了肩膀。

紀凌愣了愣,嘴裏回上了來一股甜腥,他這才想起來,謝清漩的肩頭受了傷,適才太貪了,竟吸到了謝清漩的傷口。

謝清漩幽幽醒轉,只覺肩頭一陣陣劇痛,身上又壓了個溫熱的身子,氣都透不過了。

他伸手去推,那人捉住了他的手,按到唇上。

謝清漩輕嘆一聲,問:「紀凌嗎?你怎麼來了?」

他這麼一問,紀凌倒呆住了。

身下的這個男子,模樣自是俊秀非常,但失之清冷;論艷麗論妖嬈,紀凌的姬妾乃至孌童中,勝過他的人真不知有多少;他性子還算溫潤,可為人寡淡,對紀凌不冷不熱之外還有一絲恨意,真到了宕拓嶺,不定怎麼收拾自己。

可縱然有這千般的不如意,紀凌卻心頭彷彿有那麼一縷柔絲,兜兜轉轉,繞在謝清漩的身上,這憐也不是憐,愛也不是愛,不明不白,偏又割捨不下。

所謂不由自主,便是如此。

聽他沒了動靜,謝清漩微蹙眉尖,說了句:「你且下來。」

紀凌正心熱如火,給謝清漩這句冷話一澆,情慾倒是退了些,心下卻甚是不快,不但沒鬆手,反倒壓得更狠了,下頭的手也更是放肆,謝清漩推不開他,乾脆偏過臉去,死人一般由他胡來。

紀凌鬧歸鬧,心到底發虛,挨擦了半天,不但謝清漩不曾起火,自己也沒了意思,有心放手,又拉不下面子。

再胡鬧了一會兒,眼見謝清漩額頭沁出一層冷汗,周身發顫,紀凌這才怕了,翻身下來,又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時間真有些手足無措。

又候了半盞茶功夫,謝清漩臉色越來越差,紀凌摸了摸他的面頰,濕漉漉全是冷汗,再探雙唇,也是冰涼。

紀凌想起婆子的慘狀,心頭一驚,也顧不得面子了,把謝清漩整個兒擁到懷裏,一迭聲地叫他的名字。

好半天,謝清漩才有些清醒,低低道:「我沒事。」

紀凌聞言,舒了口氣,問:「這乾坤袋不會把你怎樣吧?」

謝清漩只是苦笑,紀凌看他神色有異,追問一句:「你是卜者,乾坤袋能收鬼伏妖,還可以收卜者不成?」

謝清漩閉了會兒眼,嘆息一聲:「我是鬼。」

紀凌後頸騰起一股森森寒氣。

他倒不怕孤魂野鬼,可一旦想到自己跟一個鬼魅有過肌膚之親,心下終究有些忐忑。

再看懷中的謝清漩,面色雖則蒼白,神情卻是坦然,怎麼看都不像是個鬼魂,真不知他的本來面目如何,莫非也是白骨一堆?

紀凌兀自愣著,謝清漩頭一偏,又要睡去。

紀凌掰過他的臉。

「你不會被收吧?」

謝清漩長眉微挑。

「我只比一般的鬼多會些法術,氣若是衰了,都是一樣的。」

紀凌聽了,半晌沒有說話,謝清漩正自疑惑,「哧啦」一聲,肩頭一涼,傷口處有隻手輕輕撫摸。

謝清漩知道紀凌在查看自己的傷處,說了聲:「不打緊的。」

紀凌按住他,聲音里透著怒意:「還不打緊?血直冒出來。」

紀凌說着,「哧」地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大截衣服,手忙腳亂地給謝清漩包紮,裹也裹不太好,纏了這頭,顧不上那頭,偏生他下手又重,直把謝清漩折騰得頭暈眼花,才扎了個大概。

好在他裹得夠緊,壓住了創口,那血總算是一點點止住了。

裹好了傷口,紀凌摟着謝清漩,手指有意無意地撫摸他的頸項。

謝清漩肌膚細滑,脈搏雖弱卻還清晰,紀凌心底疑惑,脫口而出:「你真是鬼?」

謝清漩淡淡一笑:「你怕了?」

紀凌冷笑:「有什麼好怕?」

他輕輕吞吐謝清漩的耳珠。

「你的味道這麼好,便是鬼,我也一樣來嘗。再者……你們不都說我是妖么?還壓不住你一個小鬼?」

謝清漩聽了這話,心裏發煩,可眼下受了傷,又被紀凌死死摟定,也只好任他去了。

兩人一時無話,雖則抱在一處,狀似親密,卻終究是貼不近,捂不熱。

紀凌本是個嬌養慣了的王爺,此等心驚肉跳的日子平生未歷,這會兒靜下來,坐着坐着便盹著了,等他醒過來,只覺得懷裏彷彿抱了個暖爐,伸手去探謝清漩的額頭,燙得火燒一般。

他雖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也知道人這樣燒下去是要燒壞的。

雖說人鬼殊途,可這幾日看下來,此間的鬼也有病有災,會哭會滅,倒跟陽世的人也差不了多少。依此來看,謝清漩的處境甚是兇險。

往常王府中有人病了,遣個小廝把胡大夫叫來便能了事,可這乾坤袋裏,莫說是大夫,便是一碗清水也是沒的。

紀凌急了,又掐人中,又搖肩膀,好半天才見謝清漩動了動眉毛。

紀凌托住他的臉頰,厲聲喝道:「謝清漩,你給我醒過來!」

謝清漩眼皮微張,輕輕攥著紀凌的手腕,卻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紀凌心亂如麻,把耳朵貼到他唇邊,急着問:「到底怎麼了?」

謝清漩嘴唇又動了動,紀凌還是沒聽清,如此又來了三四遍,才依稀聽出謝清漩說的只是一個字。

「血。」

紀凌愣了愣,半晌冷冷地問:「你要我的血?」

謝清漩牽了牽嘴角,似是一笑。

不知怎麼這笑容落到紀凌眼中,竟是異常的詭異。

他忽地想起那夜紫藤下用劍釘自己的謝清漩,那雙雷黿般的明眸中透的,便是這股陰陰鬼氣。

「我若不肯呢?」

紀凌手一松,謝清漩頭頸無力,腦袋向後垂落,由頸至胸好一道雅緻的弧線。

紀凌心想,這人縱然化作枯骨,只怕也別有姿色,真真應了那句「淡極始知花更艷」。

想到此處,他又捨不得放手了,心裏一勾一勾的疼,倒似中了什麼噬骨的劇毒一股。

他一手扣住謝清漩的頸項,啞著嗓子問:「那夜為什麼來尋我?」

謝清漩沉着臉,沒作回應。

紀凌再問,他乾脆別過了頭去。

紀凌輕輕撫著謝清漩的脖子,他知道自己這次恐怕是動了情了。

紀凌不懂陰陽,算不出福禍,可他很清楚再這麼下去,苦的只會是自個兒,不如來個快刀斬亂麻,倒還乾淨。

指底的這個男人個子並不小,骨架也生得停勻,但骨相清奇,捏在手裏,總似不堪一握,真要狠得下心,捏死他也是不難,這麼想着,紀凌手底放出三分力來。

謝清漩蹙緊了眉尖,終是掙扎不開。

眼見着謝清漩的臉由紅轉白,漸漸泛青,紀凌驀地鬆了手,冷不丁笑了一聲,把中指送入口中,用力咬破,又掰開謝清漩的嘴,捏著指頭,直把血滴進了他的嘴裏。

謝清漩得了血,喉嚨一梗,臉上瞬間浮出一層紅暈,摸索著攀住紀凌的手臂,嘴唇一張,把那根手指吞到口中,如同嬰孩吸乳一般,吮舔不已。

說來也怪,雖被吸了血,紀凌卻絲毫覺不出痛苦。

那指頭的破口處一陣陣酥麻,熱融融的感覺直透心尖,不多時下體也燥熱起來,再挨了一刻,那裏便似要脹開一般。

到了這時,紀凌什麼也顧不了了,將謝清漩一把捺倒在地,撩開衣物,便急着聳動。

起初謝清漩抱着紀凌的手指,一味吸血,由着他作為,弄到後來,紀凌癲狂得不行,謝清漩也來了勁。

紀凌撞一下,他便迎一下,兩人在那乾坤袋裏跌宕不已。

紀凌只覺身下這東西實實在在是個尤物,軟、柔、韌、棉,再添緊緻,般般好處都佔了個全。

最奇的是,謝清漩浪得不行了,還不放那根手指,下頭絞得越緊,上頭也吸得越狠,直把紀凌撩得恨不能將一腔子的熱血全灌進他肚子裏才好。

顛倒至極,紀凌只覺一陣暈眩,四肢百骸有什麼東西淋漓而出,心裏便是一沉,真以為要被吸幹了血去。

及至平靜下來才知道,瀉出的只是一灘精。

好半天,紀凌才緩過勁來,周身軟得如同被拆去了骨頭。

他動了動左手的中指,這才覺出一絲細細的疼痛,拿到眼前來看,指頭上一排紫色的牙印深入肌理,頗有些駭人。

他扭頭再看謝清漩,那人仰面躺着,一手擱在額上攏住了眼睛,也不知是睡是醒。

紀凌理好衣物,俯下身子,撥開謝清漩的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手上沾了一層浮汗,燒倒是退下去了。

紀凌一笑:「這血真沒白喝。」

謝清漩抬了抬胳膊,像是要去推他那隻手,輕嘆一聲,又作罷了。

紀凌把他攏過來,手又往下頭伸。

謝清漩以為他又來了興緻,皺着眉不言語,後來才覺出紀凌是在幫自己收拾衣服,不由「咦」了一聲。

謝清漩性子沉靜,喜怒少形於色,此時卻露出一臉錯愕。

紀凌瞧了覺著有趣,託了他的下顎。

「對你好,你倒不慣了?」

謝清漩拂開他的手。

「不必如此。」

看他冷淡,紀凌眉頭一挑,換了冷笑。

「我高興如何便如何,幾時輪到你說話?」

謝清漩聽了也笑。

「你以為你還在王府?」

「好張利嘴!」

紀凌揚手給了他個嘴巴。

「這會兒精神了?翻臉比翻書還快!」

紀凌最是個下手沒輕重的,這次真惱了,打得格外的狠,眼見着謝清漩滾到地下,嘴角見了血,紀凌自己的掌心也熱辣辣的發疼。

看謝清漩伏在地下一動不動,紀凌又有點慌神。

正心思不定,謝清漩倒自己掙着坐起身來。

他臉色泛白,嘴角淌血,按說狼狽已極,可神色偏是鎮定自若。

望着那對空漾漾的眸子,紀凌不知怎麼倒氣餒起來。

謝清漩抬了頭,沉聲道:「有些話還是說清楚的好。我對你,從沒變過臉,你我之間,也談不上情意二字。你不要想偏了。」

紀凌被噎得沒了言語,只覺著胸中一陣陣發寒,彷彿是兩腳踏到了泥沼里,踩又踩不實,拔又拔不出,空有一身力氣,全沒了個去處。

眼見着青空朗朗,卻是怎麼撲騰,也逃不出生天。

紀凌生來又是個千人捧萬人哄的命,拉不下面子,更不會軟語哄人。

憋了半天,又恨又怨,他不免鐵青了臉。

「想偏的只怕是你吧!給你三分顏色,倒還開起染坊來了!你算個什麼東西?欠操的浪貨罷了,也就黎子忌拿你當個寶貝。」

說着他捏著謝清漩的臉。

「日後夾着他的東西時,記得告訴他,這地方我早操圓了!」

謝清漩哪聽得這番淫詞盪語,登時變了臉。

他拍開紀凌的手,恨聲道:「別血口噴人!」

「你還真護着他啊……」紀凌把他箍到了懷裏,「你們果然不幹凈。」

謝清漩別過臉去,「別把天下人都想得跟你一般臟!」

紀凌劈手又是一個耳光,「你呢?你又乾淨到哪裏去了?」

謝清漩蹙緊了眉,「紀凌,我夠恨你的,別再逼我!」

紀凌生就一個擰性子,哪裏會放過他,手直探到他衣服底下,中指一屈,生生頂進他的身子。

「這算逼嗎?你喜歡得緊吧?」說着手指亂動,又戳又掐。

謝清漩急忙按住他的手,臉上卻浮出紅潮,再弄得一會兒,謝清漩頭向後仰,手也沒力了,只一味咬緊了唇,不瀉出呻吟。

紀凌正在得意,忽見謝清漩眼裏落下兩行清淚,竟是哭了出來。

這還是紀凌頭一次見他哭,以前怎麼辱他、打他,甚至是折了他的指頭,都沒見他掉過一滴眼淚,真沒想到他也會哭成這樣。

紀凌不免慌了神,手指滑出了他的身子。

謝清漩掙扎著爬開,倒在地上,蜷作了一團,瑟瑟發抖。

「是你……把我變成這樣……自從釘過你,鬼藤上身……我就變成了這樣……」

謝清漩抱着雙肩,聲音發顫。

「你以為我願意嗎?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嗎?我恨我自己……我怎麼會管不住自己?」說着他恨得拿頭去撞地。

奈何這乾坤袋裏四處都是軟的,他碰也碰不痛快,更顯可憐。

紀凌伸出手去,剛沾到謝清漩的衣角,他身子猛地往後縮。

「別碰我!要不是為了小汐,我不會要你的血苟活!」

紀凌胸口酸漲難言,既可憐自己,又可憐謝清漩。

忽地就覺著這心裏頭空了一片,什麼錦鋪綉裹的權勢富貴,什麼翻手是雲覆手是雨的法力,都大不過個「命」字。

遇着這個人不就是個命么,卻偏偏是你要他,他不要你,你脫不出,他也逃不得。

想到這裏,紀凌心亂如麻,全不顧謝清漩的掙扎,把他死死捺到懷裏,額貼著額,鼻對着鼻,柔聲說:「別這樣。」

謝清漩此時卻似入了瘋魔,彷彿聽不到他的話,喃喃低語不絕:「我不要跟你沾上干係……再來一次……我寧可死,死了才幹凈……」

紀凌拿嘴去堵他的話,兩人嘴唇相觸。

謝清漩身子一顫,躲了躲,忽地凄然一笑。

「欠你的,我這就還,我們兩清了!」說着,猛地吻住了紀凌。

紀凌嚇了一跳,只覺著一股血腥氣直衝進自己的嘴裏,這才回過味來,原來謝清漩咬破了舌頭,正把血度給自己。

他怕了,急着去推,奈何謝清漩死死抱定了他就是不放。

血順着舌頭下了咽喉,紀凌頓覺心口一熱,眼前金星直冒,竟似騰起了漫天煙火。

初時紀凌還以為自己只是驚到了,誰知不過一錯眼的功夫,那股熱煙由喉及腹,沿着經絡直透四肢百骸,體內彷彿有千萬隻火蟻在啃,抓不到,撓不得,着實來了個五內俱焚。

紀凌大吼一聲,把謝清漩甩到了地下,雙手抓住自己的領襟「哧啦」扯開,胸中燥熱難當,紀凌仰天狂叫。

他沒看到,他身上那樹藤蘿此時竟似一副活的圖畫,藤蔓怒張,枝葉瘋長,紫花綻放,通體春色,妖異奪人。

然則就在這樹紫藤之內,悠悠地飄出一股白煙,那煙過了紀凌的衣服,劈啪便著。

再說謝清漩伏在地下,只聽到紀凌狂嘯不已,也不知出了什麼變故。

他是個盲人,只憑了只手在地下亂摸,依稀摸到一雙人腿,知道這應該是紀凌,可那腿卻似烙鐵一般,幾乎燙熱了皮肉。

正茫然間,忽地聞到一股焦味,周遭火星劈啪,他向後一退,卻覺得那熱浪直舔了過來,這才知道乾坤袋燒着了!

謝清漩剛叫了聲「紀凌」,耳邊便是一聲轟響,身子底下騰起一股熱風,整個人就像是風裏草、水中花,隨着那滔滔熱氣被卷了出去。

待這一跤跌實了,鼻子間著一股草葉芬芳。

一陣清風吹來,臉頰上有什麼東西痒痒的拂動,謝清漩雙手撐着地爬起身來,指下的地又濕又軟,還長著一叢叢刺剌絨絨的東西。

謝清漩慢慢明白過來,敢情這乾坤袋被炸破了,自己掉到了草地上。

謝清漩受過傷,此時身子還虛,不想跟雷焰派的人糾纏,於是貼了地面伏回草中,唯恐被雷焰派發現了行蹤。

趴下不久,便聽得一陣腳步朝這邊過來,那腳步越貼越近。

謝清漩無奈,咬破手指,朝着指頭吹了口氣,指尖的血珠逆風而起,到了空中翻作只利嘴紅毛的怪鳥,「吱」的一聲,尖著個嘴朝來人奔去。

謝清漩正側耳聽着,鳥叫聲忽地沒了,一隻手按上了他的腦袋。

「這個是你放的吧?原來是滴血……」那人說着一笑。「這到底是我的血,還是你的?」

謝清漩認出那個聲音,才舒了口氣,又擰起了眉頭。

「你……怎麼會破我的法?」

紀凌一撩袍子,在草地上坐下,拈著指間的血漬,「這算是破你的法嗎?我只照着它張了下手掌罷了。」

謝清漩鎮定心神,盤腿坐起,淡淡地問:「雷焰派的人呢?」

紀凌拔了根草葉,指著前頭路上一堆黑乎乎的東西。

「車燒掉了,這人么,半個都沒瞧見,也燒光了吧?」

謝清漩眉毛一挑。

「你做了什麼?」

紀凌把草扔到他懷裏。

「你們這邊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活的轉眼就死,死不定哪天詐屍,我哪知道這當中的古怪!」

謝清漩冷笑。

「陽間不也是人不人,鬼不鬼么?」說話間,探手入袖,冷不丁地甩出個符來,直飛紀凌面門。

兩人離得太近,紀凌又沒留意,眼睜睜看那符「啪」地貼到了自己額上,眉心便似剌進了一根冰針,寒意刻骨。

紀凌又驚又怒,一把扣住謝清漩的喉嚨,恨聲問:「這是什麼?」

謝清漩給掐得幾乎背過氣去,奮力推開了他,按著脖子啞聲道:「這是宕拓派的凝華符,中此符者,七日之內毫髮無傷,但到了第八日再不得解,周身血脈凍結,皮膚爆裂而死。」

「普天之下,能解這符的,只有我師父黎子春一人。你若識時務,隨我回宕拓嶺聽候師父發落,不然就等死好了!」

紀凌站起身來,沖着他下巴就是一腳,直把他踢翻在地下。

「好你個陰損的東西,你知道如今制不住我了,就用這麼下流的手段!」

謝清漩冷冷一笑。

「只有下流的人,沒下流的手段。生死存亡,你自去計較。」

紀凌恨他入骨,想踢死他又覺著這麼倒便宜他了,欺身過去,捧了他的臉,忽地就笑了,手指沿着謝清漩的眉骨滑動。

「跟你回去也好,這一路你我好好親近。」說着一口吸住他的耳珠,慢慢吞吐。

謝清漩也不掙扎,甚是乖順。

謝清漩越是放軟了身段,紀凌越是恨他。

紀凌明白,這謝清漩絕不是面上看着那麼心清似水,這人有心計,會權謀,知道硬的碰不過,便不惜以身事人,當初在王府忍辱委身,也是一個道理。

紀凌愛的是他的乾淨,沒想到兜到了底,這人卻也不幹凈,可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到了此時,收也收不得.恨翻了天,也不過是個愛字倒過來寫。

紀凌心裏煩躁,下足了力氣,把他往死了揉,邊揉邊在他耳邊低低地笑:「你給我瞧著,早晚我把你們宕拓派收拾個雞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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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藤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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