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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市集裏聚集了各式各樣的攤販,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大聲吆喝着——

「糖葫蘆!賣糖葫蘆哦!」

「包子!熱騰騰的包子!好吃又便宜的包子……」

熙攘的街道上充斥着攤販的叫賣聲,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形形色色的商品、雜貨,讓人看得眼花撩亂、目不暇給。

「這位公子,您的眼光真好!您手中的這支玉簪可是少見的珍品,看那雕工,可細緻了。」

販售發簪首飾的攤販見眼前那眉清目秀的白皙少年正愛不釋手地把玩手中的玉簪,似乎十分中意,連忙運用三吋不爛之舌,努力地鼓吹那名少年買下它。

唇紅齒白的纖瘦少年看着手中的玉簪,滿意地說:

「是不錯。樣式頗新穎,雕工也好。」

「公子好眼光,不愧是行家。」

攤販忍不住打量眼前的俊美少年,一身白衣的他,散發出一股高貴的氣韻,尤其是他微笑的模樣更是迷人;那雙會笑的眼眸,不知勾走了多少年輕姑娘的魂魄呢!這般俊俏的少年,必定是位風流的貴公子吧?

兜售髮飾的販子忍不住問:

「公子挑選這麼漂亮的簪子,想必是要送給心儀的姑娘吧?」

白衣少年笑而不答,只是問小販那支玉簪值多少銀兩,然後付錢買下了它,便瀟灑離去。

然而,這般俊美的翩翩美少年走在大街上,很難不吸引眾人的目光,尤其是年輕的懷春姑娘,已有不少人對他投以仰慕的眼神。

喜愛新鮮事物的少年卻是一派輕鬆的只將目光落在各式商品上,很少去注意周遭的人,直到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這才警覺地一把拉住那個撞了他就迅速走過的人。

「站住!」

「你這小子幹嘛抓着我不放?還不快放手!」

撞了人的虯髯大漢看那白凈少年瘦弱的模樣,心想必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因而自恃蠻力,想用力甩脫少年的手,卻意外發現看來文弱的少年其指力大得驚人,不論他如何用力,就是掙脫不了。

「將你偷走的東西還給我。」少年胸有成竹地說。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別隨便誣賴人,我剛才只不過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哪有偷什麼東西!」

虯髯大漢爭辯得有些心虛,慌張的眼神不敢迎向少年銳利的目光,心想,這回真是失算了;原本料想這種文弱書生是最好下手的對象,別說偷東西容易,就算不小心被識破,只要威嚇個幾句,料對方也不敢怎麼樣,哪曉得這回看走了眼。

「別裝蒜,把我的錢袋還來。」

白衣少年看似纖弱,卻是個精通上乘武學的高手;敏銳的反應,讓他在被人撞了之後立即察覺對方趁機偷走了他系在腰間的錢袋。

「你別含血噴人,本大爺什麼時候偷了你的錢袋?!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哎呀!痛痛痛……痛死我了!」

看對方一副想耍賴的模樣,少年也沒了耐心再聽他狡辯,只稍稍用了些內力,即令那名身形比他粗壯魁梧的大漢疼得哭爹喊娘,哀聲求饒。

「公子饒命!哎唷喂呀!疼死我了!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趁公子一時不注意,偷了公子的錢包,小的立刻奉還!還請公子大人大量,別跟小的計較!請看在小的家有老母要奉養的份上,饒了小的這次吧!」

壯漢見少年不若他柔弱外表那般好欺負,一出手就讓他疼得差點去掉半條命,也為了保住那隻差點被折斷的手,只好趕緊交出錢袋。

唉……真是人不可貌相。誰想得到眼前這個文弱少年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呢,看來夜路走多了,還是會遇見鬼的。

壯漢把錢袋還給少年後,便慘白著臉色逃走了。

白衣少年冷笑着拿回錢袋,掂了掂重量,知道分文未少。

那是當然的。對方一出手即被他識破,哪有時間動手腳呢;只能說挑他當下手對象的大漢有眼無珠。敢偷他的東西?根本是「關公面前耍大刀」,自曝其短。

想到那名滿臉橫肉的壯漢在將錢袋還給他之後,居然臉色慘白得像是見了鬼一樣的落荒而逃,他就忍不住想笑。

白衣少年臉上那燦爛的笑容簡直迷倒市集裏的姑娘們,就見幾名少女痴望了他一會,再吃吃竊笑地走過,其中一名體質較弱的,甚至還興奮到昏了過去。

將失而復得的錢袋系好,少年不改遊興地繼續逛著。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透透氣,他可不想因此掃了興緻;既是難得出門,當然要逛個過癮再回去。這市集如此熱鬧,各種好吃好玩的東西正等着他呢。

遊興正濃的少年,東逛逛、西瞧瞧,不知不覺間買了一堆吃的、用的東西;逛了好一會兒,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尖銳的叫罵聲……

「哪兒來的臭乞丐!居然敢偷老娘店裏的燒餅!看我不打死你……我打死你這個臭乞丐……」

一名肥壯婦人正拿着掃帚追打着一名又瘦又髒的乞丐,兇悍婦人的大嗓門引來了群眾,大家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一群人指指點點,冷眼旁觀那個干扁瘦小的乞丐被燒餅鋪的老闆娘追打得躲進桌椅下,一邊摀著被打得血流滿面的頭,一邊嚇得號啕大哭,卻沒有人憐憫那個可憐的乞兒;這時,只見一名削瘦的白衣少年穿過圍觀的人群,挺身擋在那名乞丐身前。

打紅了眼的老闆娘正揮舞著粗大的掃把,眼看就要打在挺身護在乞丐身前的少年身上。

千鈞一髮之際,突見老闆娘雙手一松,手中掃帚掉落在地。

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闆娘一臉錯愕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雖然他的樣子有點怪——一手拿了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蘆,另一手則拿了一堆糕餅甜點,腰杆子也只有她的一半粗,居然敢擋在乞丐前面,看樣子是想阻止她繼續打人。

仔細打量了少年一下,瞧他那身高雅的氣韻和纖塵不染的衣衫,想必出身不錯;而那俊秀的外表更是讓人一見就喜歡,這使得老闆娘跋扈的氣焰頓時收斂不少。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為什麼要把人打成這樣?」

少年憐憫地看向那名渾身骯髒、身體干扁瘦小又一臉驚恐的乞丐。真不知道那個女人怎能那麼狠,對方看來只是個餓過頭的孩子啊。

「這可是這個臟乞丐自找的,誰叫他要偷我店裏的燒餅吃呢!這天殺的偷兒,活該被人打死!」

老闆娘雙手插腰,一臉鄙夷地瞪視着血流滿面的乞兒,似是恨不得一口吞了他,以消心頭之恨。

「我沒有偷燒餅……我真的沒有偷燒餅……」

可憐的乞兒一臉驚恐地解釋。老闆娘聽他這麼一說,好不容易熄滅的怒火又起。

「不要臉的乞丐!偷了東西還敢狡辯……」老闆娘氣得想撿起地上的掃帚再打乞兒一頓,少年連忙阻止。

「老闆娘,請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婦人雖一臉不甘願,但也無可奈何;誰教俊美少年就擋在乞丐身前,這叫她怎麼打得下手!

乞兒惶恐不安地瞧了老闆娘一眼,囁嚅地說:

「我只是……我只是以為老闆娘不要那塊掉在地上的燒餅,再加上……我已經餓了好多天,才會忍不住撿地上的燒餅來吃,然後……然後就被老闆娘追着打……我想解釋……可是她一直打我……我躲都來不及了……嗚嗚嗚……」

乞丐說到委屈處,忍不住哭了起來。

少年看那乞兒邊說邊流淚,一手還緊緊抓着那塊沾了泥土、看來已髒得難以入口的燒餅,不覺感到一陣心酸。

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有錢有勢、衣食無缺的人,怎能體會無依無靠、得餓著肚子度日的可憐貧苦人家!

那麼髒的燒餅,有錢人大概看也不會看一眼;但餓了好幾天的乞丐,卻得靠它才能活命啊!

白衣少年見狀,萬分不忍,連忙對老闆娘說:

「一塊燒餅要多少錢,我付給你,就當是我買給那個孩子吃的。以後不許再為難他,更不可以打他、罵他、說他是小偷,他沒有偷妳的燒餅。」

見少年有意付錢,老闆娘也有些不好意思,吶吶地說:

「一個燒餅……只要兩文錢。」

少年聞言,更是怒不可遏的瞪視着老闆娘;只為了兩文錢就差點打死這個可憐的乞兒?他真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有人心腸這麼狠!

氣歸氣,但答應了要付錢還是得付。只是這會兒他才留意到自己雙手拿滿了東西,真不知道要用哪只手來掏錢,還是先把東西放下吧!少年正打算蹲下,將手上的東西一一放好,準備掏錢付帳,卻聽到背後有人說:

「燒餅的錢我已經付了,就在妳的腳下。」

老闆娘一聽到腳下有錢,連忙往腳邊張望,果然找到了兩枚銅錢。

白衣少年好奇的循聲望去,見到一名高大英挺的男子鶴立在人群中,出色的外表和凜然的氣質,讓人很輕易地便找到了他。

收回視線,再看了一眼掉落在老闆娘腳邊的銅錢,少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剛才是他……

氣宇軒昂的高大男子似乎看出了少年的心思,薄唇微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轉身離去。

老闆娘收了錢,歡喜得不再計較;圍觀的群眾見沒熱鬧可看,也就紛紛散去。

「這些東西,你先拿去。」

少年將手中那一堆吃的、用的全拿給那名乞丐,還掏了些銀兩要給他。

乞兒臟污的手接過食物、用品,卻始終低垂著頭,不敢伸手去拿銀兩。少年乾脆將錢袋塞進他手裏,豈料那乞兒卻縮回了沾滿血污的雙手,說:

「小的只是個卑微的乞丐,因為肚子餓,情非得已拿了公子好心給的食物,可是小的不敢貪心再拿公子的銀兩,請公子將錢收回。」

少年執意將錢袋塞給乞兒,然後取出手絹,溫柔地替乞丐擦拭他臉上的血污。

乞兒不安地說:

「公子,這樣會弄髒您的手絹。」

「不要緊。這些錢你一定要收下,你受了傷,得去看大夫。」

「可是,我娘說過,無功不受祿,小的不能平白無故拿公子的銀兩……」

乞兒不明白,這世上怎會有像公子這麼好的人?不但給他東西吃、給他銀子用,替他洗清偷東西的恥辱,還拿這麼好的手絹擦他的臉。唉……他的臉這麼臟,怎能弄污公子潔白的手絹呢?

「你聽我說。人與人之間,本來就該互相幫助。你就當這些銀兩是我借給你的,等你以後有了錢再還我就行了。」

滿面血污的乞兒拿着錢袋,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點頭答應。

見少年就要離開,乞兒連忙拉住他的腳。

「恩公請留步。小的還沒請教恩公尊姓大名、家住何處,否則以後小的要怎麼歸還恩公的銀兩?」

少年見乞兒這般真誠,大受感動。

「你不必記掛着那些銀兩。對我來說,能幫助你更有意義。我姓趙名宇軒,家住梧葉衚衕,以後你若是遇到困難,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多謝恩公。恩公的大恩大德,小的就算作牛作馬也報答不完。」乞兒感激涕零地想向少年磕頭答謝,卻注意到少年小腿處的衣襬被自己手上的污血給染紅了。真該死!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把恩公的衣服弄髒了呢!

乞丐嚇得立刻跪下磕頭,磕個不停。

「都是小的不好!居然用臟手沾污了恩公的衣服,都是小的不好!請恩公原諒……小的罪該萬死……」

宇軒連忙扶起哭得一塌糊塗的乞兒。

「快別這樣,我沒有怪你,衣服弄髒了,洗過便是了。」

乞丐嗚咽地說:

「恩公待我真好!這世上所有人都打我、罵我、看不起我,只有恩公不嫌棄我,願意同小的說話、給我東西吃、給我銀兩看大夫,恩公您真是個活菩薩!」

「快別這麼說。我只是做了自認為對的事情而已。況且,這個世界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方才還有一個武功高強的大俠幫了我們。並非世上所有人都只會傷害你,一定也有許多好人在默默幫助別人,雖然我們不一定知道。」

這番話聽得乞兒一頭霧水。

「有一位武功高強的大俠幫了我們?」

他知道有人好心的幫他付了燒餅的錢,但什麼武功高強的大俠,他怎麼沒看到?那個大俠又是什麼時候幫了恩公?

「他人已經走了,下回有機會再告訴你。對了,聽你說話有條有理,不像是個沒讀過書的人,你的雙親呢?」

乞兒一聽,不禁悲從中來。

「家父家母在兩年前過世。雙親還在時,曾供我念過幾年書,可是兩年前家鄉的一場水患奪走了我雙親的生命和家園,此後,我就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

「別再難過了。那些銀兩夠你衣食無虞好一段時間,等治好了傷,也許你可以做個小生意,以後就不愁吃住。將來若是遇到了困難,隨時可以到梧葉衚衕找我。至少以後你不必再挨餓了。」

「這一切都要感謝恩公,謝謝恩公!」

乞兒說着,又要跪下磕頭,趙宇軒再度拉起他。看樣子對方的年紀應該跟自己差不多,是個未及弱冠的男孩吧。

「別再恩公恩公的叫,我不習慣。還有,以後再不許你向我下跪或磕頭了。你叫什麼名字?今年貴庚?如果不介意我託大,你不妨叫我一聲軒哥吧。」

「小的名叫張珩,今年滿十五了。只是……這麼稱呼公子……好像不妥吧?」

他只是一個乞兒,怎能跟這麼高貴的公子稱兄道弟!

「要是你覺得我的年紀比你小,稱我一聲軒弟也可以。」

對方雖是個乞兒,但趙宇軒不願傷及他的自尊,雖然他的年齡其實比張珩大了兩歲。

「我不是這個意思……」

「男子漢大丈夫,別這麼扭扭捏捏的,就這麼說定了。你快去看大夫,傷口才能好得快。我也該走了,後會有期。」

「趙公……不,軒兄請留步。」

張珩突然自懷中拿出一個骯髒污損的香囊,交到趙宇軒手中。

「無功不受祿,張珩不能平白接受軒兄的銀子。這個香囊中裝的,是家母臨終前交給我的傳家寶;家母曾交代,不管未來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能將這傳家寶拿去變賣,所以不論我的日子過得多苦,我都不敢將它賣了。可是這傳家寶跟在我這個乞丐身邊也沒什麼用,為了感謝軒兄的救命之恩,我將它送給你。」

「不,這是你雙親留給你的唯一遺物,又是你們張家的傳家寶,我怎麼能收?」

宇軒想將那香囊還給張珩,但他卻堅持不肯收。

「請軒兄一定要收下它,否則我絕不敢拿軒兄的銀子。不如,就當它是我暫且寄放在軒兄處好了,等我以後湊足銀兩還軒兄,再跟軒兄贖回它吧。」

看張珩那堅決的眼神,宇軒猶豫了下,便決定收下那個香囊。既然張珩如此堅執,他不妨暫時收下它,等過些日子再物歸原主即可。

「這……好吧,就依你之意,我先暫時替你保管它一段時間再還給你。珩弟,請多保重,告辭。」

趙宇軒綻開一抹迷人的笑容,踩着輕快的步伐離開,獨留下愣在原地的張珩。

恩公……不,軒兄笑起來的樣子,好美!簡直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姑娘還迷人。

不,他怎能如此形容自己的恩人。

可是軒兄長得真是好看,能跟如此高貴、心腸又這麼好的人以兄弟相稱,真是他的福氣。

對了,軒兄說他住在梧葉衚衕,他記得那條衚衕里只有一戶人家,而且還不是尋常人家呢。

難怪他的氣韻會如此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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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降艷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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