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十月中旬,出巡的三位皇子前前後後回到京城。

「三哥!你終於回來了!」

麒羽依禮謁見父皇后,回到自己居處時,立刻被一個身材結實的少年衝上來抱得死緊。

「夠了、夠了,你這一身蠻力是想捏死我嗎?」麒羽趕緊拍拍端翊要他放開自己。

「入城沒見着你,怎麼回事?」

幸好裴竫回家去了,要不給他瞧見又有得鬧了。

「還不就是劉師傅給我出了題,說沒寫完不準走。」

端翊撓撓頭,反客為主地拉着他進門。

「肯定是你又給師傅找麻煩,要不他怎會罰你?」

「呃……嘿嘿,不說這個,你這趟出去有帶啥回來?」端翊畢竟是少年心性,轉口就問起了自己感興趣的事。

「也沒什麼,帶了幾壇不錯的六曲香回來,晚些讓人給你送去,不過可別讓睿翌知道了。」麒羽笑道。

他並不是要挑撥這對同母兄弟,只是不想惹上小他三歲、卻比很多成年者難纏的四弟睿翌。

不知道為什麼,端翊很討厭跟睿翌一起,反而老纏着自己;而睿翌嘛,反正他本來就是看不慣自己這種懶散性子的人,再加上端翊這筆,素來冷麵的他更不可能有好臉色給自己。

說來與裴竫挺像,卻又不像裴竫這樣外冷內熱。

「我知道。」端翊點點頭,他也不想無故惹事端,更何況他根本不想看見睿翌。「那三哥可有遇見什麼好玩的?」

好玩的?真正好玩的講出來,恐怕端翊會驚得大吼大叫呢!

麒羽暗暗地笑了笑,挑些沿途所見的風俗民情對端翊說起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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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

輕叩門后,裴徹就推門進到裴竫的屋裏,見他正解下一身沾塵的官袍換上便服。

「大哥有事?」裴竫扣好衣衫,走向桌邊斟了杯水遞過,才與他一同坐下。

婚後,裴徹偕同三公主翠璇搬去裴府後方新擴建的別院,與這兒有段距離,素來除了同爹娘晨昏定省外,兩人罕少見面。

「來瞧瞧你,這趟覺得如何?」

「算不錯。看了不少,也學了不少。」裴竫微微頷首。只是所有的收穫對於他來說,都及不上麒羽一人重要。

裴徹含笑點點頭,頓了一會兒又問:「我聽說,你跟殿下處不來?」

「傳言罷了。」裴竫平靜的回答,平板的表情讓人瞧不出真假。

是因為流言傳得快,抑或是他的兄長太過於關心?

「既然是傳言,怎麼會每個人都這樣認為?」

這是他來的主因。雖然每一個隨着麒羽回京的官員都說得很婉轉,然而他們的言語里其實都透露出裴竫跟麒羽處得不好。

「或許是誤會。」裴徹不好再問下去。

這個弟弟素來讓人難以捉摸,所以說有人會誤會他的言行亦絕不是不可能。

他有時什麼話都不說、深沉安靜,可一旦有所響應,卻常是激烈得讓人難以招架;就因為他這起伏過大的性子,爹娘才會在他十一、二歲時就決定送他到城外的寺廟學功夫,也學學定心修養。

然而回來后的裴竫,也不過是比較懂得跟人交談罷了,若要說性子變好了可不一定。現今瞧來,他仍是讓人覺得不好親近,若非很熟的人,還不敢隨意對他談笑說話。

只有家人才知道,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危險;只要不觸及他已警告過你的區域,他是十分安全而無害的。

裴徹無奈地嘆口氣,對着無意接話的裴竫道:「其實除了這件事以外,爹要我來找你。」

「又是親事?」裴竫早有預料。

他笑了笑。「爹念了一個多月,連對象都選好了。是我告知他若是貿然定親,你說不定會自己去退婚,他才沒敢這麼做。」

因為一家人都明白,以裴竫的性子,他確實有可能這麼做。

「嗯。」裴竫沒對他說任何感激的話,只是淡淡的響應后道:「家中有大哥一人傳承香火就夠了。」

「這話怎麼說?」他怔了一下,覺得不對勁地問:「難不成你不打算成親?」

裴竫點頭,為自己斟了杯水。

成親?雖然他曾直接對麒羽表示情感,但他還不至於認為這世上會容許他迎娶一個男子,因此沒動過這念頭。

見他柔和下來的眼中竟隱含笑意,裴徹忍不住地問:「你不是說有意中人,怎麼會不打算成親?莫不是對方已為人婦,或是你放棄尋人了?」

「不,我找到他了。」裴竫搖了下頭,坦率道:「只不過他並不是女子。」

裴徹手中的瓷杯落地,清脆的碎裂聲中,他錯愕微瞠的眼眸迎上裴竫深不可測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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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個呵欠,麒羽看了眼將燃到盡頭的燭火后,合上手中的卷宗起身走到床榻躺下,閉上酸澀的眼睛,聽着周遭的寂靜無聲。

好安靜……除了值夜的侍衛外想必都睡了吧?

他素來睡得比他人晚,也比他人早起,出巡那段日子還是因為有裴竫陪着,才有辦法舒適地睡着。

算來回宮已半個多月,而他也有半個多月沒有見到裴竫,至多只是遠遠地瞧過一眼。

哼!既然口口聲聲說愛他,又老愛吃醋,怎麼就放心這麼久不來見他?害得他剛回宮那幾天,因為沒人陪而睡得不太好。

燭火的火芯爆了一聲,被窗外送來的風吹滅。

麒羽快睡着時,突然有個人抱住他,並在他還來不及大叫就吻上他的唇。

吻他的人顯然只是想掩住他的驚叫,所以在他張開眼看着自己時就鬆開唇,略略啄吻一下。

即使在黑暗中,他還是可以看得出那雙眼眸是誰的。

「你出現的方式還真像採花賊哪,裴大人。」麒羽啐了眼前的人一口,譏諷道:「怎麼,半個月不見,這時才想起我來?」

「我一直都想着你。」裴竫溫柔地將他扶正,蓋上被子后,一如往常跟着躺進去。

「不害臊!」嘴裏叨罵,心裏卻甜着的麒羽很自然地枕上去,閉上眼問:「你怎麼進來的?宮裏不可能讓你隨便出入吧?」

「當值,得閑就過來了。」他回答,原本來有些抿直的唇角在嗅到懷裏人的氣息后微微彎起。

為什麼他還能看起來這麼快樂?這樣的日子,他沒有半句怨言嗎?

「得閑?」麒羽眉頭一挑。喝!真當他是什麼隨時等待寵幸的妻妾嗎?

「皇宮畢竟是守備森嚴的禁地。」

除了手上有當值的人所持的牌令外,當然他也早就打聽好麒羽居處的巡視時辰,才能算好時間來。

只不過麒羽這兒並沒有那麼多人守着,出乎他意料外的冷清。他這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說麒羽是不得寵的皇子。

只是若真是不得寵,那麼麒羽代天出巡時所做的工作又未免重要了些……忽略與重視之間,似乎有種曖昧的默契存在。

「喔,你學的功夫原來是這樣用的啊?」麒羽取笑道。

幸好裴竫有學過功夫,要不以他們一個在宮外一個在宮內的情形,除非裴竫成了他的隨身侍衛,他們才有可能時常見面;可惜裴竫是官,怎可能一直待在自己身邊呢?

可惜他還未弱冠,還沒有自己的宅邸,要不就不會這麼麻煩。

這半個月不見裴竫,他無法說自已是日日夜夜思念,只是那樣偶爾的……會在看見、聽見什麼時想起他。

這是否代表,他對自己來說已有那麼一些重要?

「你這兒人很少,沒見着什麼人在外頭候着?」裴竫不答反問,手指替他梳散髮絲,攏出自己愛看的模樣。

「嗯……我不需要那麼多人服侍,也不喜歡老被人看着。」他口齒不清地說着,睡意極濃地揉揉眼。

聽他這麼說,裴竫眉峰微微隆起,半晌后低問:「這是你跟皇上要求的嗎?」這句話聽來的意思似是他自個兒願意如此的。

「嗯。」他倦得不想說話,隨便應了聲。

「為什麼?」

極想睡又一直被問的麒羽蹙起眉,抬起頭薄怒道:「你好煩,可不可以讓我先睡再說?」好不容易枕頭來了,他想睡,非常、非常想睡啊!

被他一罵,裴竫當真沒了聲,盡職地撫着他的一頭烏髮誘他入睡。

麒羽滿意地笑了笑,伸手抱住他的腰,挪好位置后,就疲累地打了個呵欠。

「總之時候未到……我會慢慢說給你知道……」他迷迷糊糊地囈語着,心滿意足地閉上眼沉沉睡去。

他們的時日還有很長、很長,不是嗎?

盯着他安詳的睡顏,裴竫心底卻似有數道潮水翻湧,無法靜止。

即使有再長的時日,麒羽真的能愛他嗎?他身邊的那個人會是自己嗎?而他心底的那個人又是誰?

「你心底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他低語問著,卻戛然收住聲音,以雙臂環住枕着胸膛的人。

他不該問,也不敢問:因為,他依然不懂麒羽的心。

日子雖長,兩人能獨處的時間卻寥寥無幾。

一回京,麒羽就被皇上派往戶部與兵部,同端翊一同學習處理事務。

除了因聖上聖體違和,需多加幫手外,由於此時已接近年關,各地來的摺子更是多不勝數。

身為長、次子的龍翱與鳳翾早已忙得不可開交,就連才十三歲的毓翔都得跟着睿翌去吏部辦事了,麒羽又怎可能得閑?

兩人就算能見着面,然而每次見着面都是在談公事,一點獨處時間都沒有,根本說不上話,最多只能交換個眼神就匆匆擦肩而去。

冬至過後,眼見就是小年夜。彷彿因應這年節,老天爺也是雪花不斷,染得滿城遍地雪白,映襯戶戶大紅色的對聯剪紙煞是熱鬧好看。

這一日,麒羽剛安置好被召回京城的賀鵬遠而打算鬆口氣時,就見着端翊興匆匆而來。

「三哥,我方才聽到一件事兒。」

端翊連肩頭的雪花都沒掃去,就把整件披風脫了丟到一邊坐下。

「嗯?」麒羽懶懶的掀眉,沒什麼勁兒的應聲。

好不容易忙到沒什麼事可以歇一會兒,這會兒又有啥事了?

「你知道前幾日冬至宴后,龍翱跟賢妃娘娘吵了一架的事嗎?」他一臉凝重,故作神秘而壓低的嗓音中卻掩不住幾分的興奮。

「我聽說了。」麒羽靠着椅子雙手平握,慵懶地看着他。「那又怎樣?」

因為龍翱素來莊重孝敬,所以這事鬧得很大,不過卻沒見父皇說什麼,也不曉得是不知道還是不管。

「聽守城的人說,冬至那日,他瘋了似的在大風雪裏騎馬衝出城四處找人。」端翊說着頓了一頓,「找了一整日,他抱回個性命垂危的少年,現在死守着不走呢,所以才好幾日都沒見着他。」

乍聞,麒羽不由得動容,垂眸思索半晌才問:「嗯,然後呢?」

其實龍翱從江南帶了個少年回來一事在各位皇子問並非秘密,他更早已聽說此事,只不過從沒想到他竟會為了那個少年而與娘娘起衝突,甚至這麼明目張膽。

素來穩重的龍翱會這麼做,難道是他已做了什麼決斷?

「娘娘很生氣,可又不敢把這事告訴父皇……你也知道,她一直怕父皇會把皇位傳給鳳翾。」端翊聳聳肩,看了看麒羽,又不以為然的道:「不過我想,母后絕不會輕易就放過這個機會,定會同父皇說的。」

「就為了這事,你冒着風雪跑來跟我說啊?」麒羽眼眸一斂,一副興緻缺缺的模樣,還很不客氣地打了個呵欠表示無趣。

「這很重要啊!說真的三哥,你認為父皇到底會選誰呢?」端翊神色一肅地坐直身軀。「其實我覺得龍翱挺好,起碼不像鳳翾那樣老摸不清他在幹嘛,可我真想不到他會有這種癖好……我一直以為他行止很端正。」

「這樣就叫行止不端正?」麒羽淡笑着問。

「所謂『美男破老』,這當然不是好的行為,有逆倫理啊!」端翊瞪大眼。

「那麼我又如何?照你這樣說,我不也是行止不端正?」他提醒著端翊。

「三哥你……」端翊怔愣了愣,囁嚅道:「你怎能這麼說,那人不是已經成親了?」而且還是他……

「你又知道我不會有別的對象?」麒羽眼波含笑,注視着端翊的眼神似是玩笑又帶着無可奈何。

「是誰?」端翊彷彿被針刺到,激動地跳起身。「三哥,你怎麼能……不,我是說你不可以……」

「說說罷了,你幹嘛這麼緊張?」麒羽慵懶地道,並沒有打算告訴端翊裴竫的事。

即使是最親近的兄弟,他也無法容許他第二次奪去自己重要的東西。

端翊聞言鬆了口氣,忽然有些懷疑地道:「三哥,你是在騙我,還是在整我?」

「我沒有騙你或整你啊!」麒羽十指交叉在顎下撐著臉,含笑的一雙美眸非常純真善良地望着他。

端翊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對自己微笑的兄長,這才察覺到他似乎有那麼一些不一樣,然而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三哥,你不會瞞着我什麼吧?」他想了想后,還是有些不安地問。

「嗯?我能瞞你什麼?」

「又用這一招。」端翊不服氣,卻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攤攤手。

不知從哪時起,三哥一遇見自個兒不想說或不想談的話題時,就會用這種伎倆轉移他的注意。

以往兩人不是什麼都可以說的嗎?為什麼現在卻……

「我確實沒什麼好說的。」麒羽一雙眼眨呀眨,歪了歪頭笑道:「好了,閑扯的時間夠了,你還不去忙?你真想連年夜都沒得歇嗎?」

「才不!我這就去了。」

想起吏部那堆批文,端翊連忙站起身,抓着披風就跑出去。

麒羽笑着看他離開后,就起身伸了個懶腰走過門邊。

唉!這年節哪,還是縮在自個兒屋裏舒坦得多。

看着如鵝毛般的雪從暗藍天色緩緩飄下,他禁不住迎面而來的冷風,輕顫了一下,忽然想到端翊方才說的話。

他忍不住踏前幾步將手伸出屋檐,想探探外頭到底有多麼冷,可沒一會兒就凍得縮回手。

「哇……好冰!」他忙雙手交握放在唇邊呼著氣。

才一會兒,手就凍得快沒知覺,而龍翱競還在這種天氣出城找人?雖說龍翱不像他貪懶,不但功夫練得勤,身子也硬朗,可這樣瞧來也是認了真吧?

正想着,熱暖的東西就披上肩,將他包裹住。

「做什麼站在這兒吹風?」裴竫低低問著,待他面對自己后便專註地為他將披風繫上攏好。

麒羽怔了怔,瞧瞧他,又看看自己身上的披風,禁不住綻開一抹微笑。

「那你自個兒不怕冷?」

還說他呢,怎麼就把自個兒身上的披風給他?

「我習過武。」他簡短回答,身子一轉,不經意地為他擋住檐外吹來的風雪。

「我也學過啊!」他有些不服氣地道。

「嗯?」裴竫的眉微挑了下,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好吧,不過我練得不是很勤就是了。」

麒羽不慚愧地聳聳肩承認,跟着看了看他的臉就伸手按了按他的眉眼,果然有雪花化開后的微濕。

真是冒着風雪來的吧?怎麼急匆匆得連傘都不打呢?

他蹙了眉正想說話,裴竫就握住他的手,把他往屋裏帶。

「怎麼,你有事跟我說?」

「等會兒其它人就會過來同你商量事情,所以……」他壓低聲音攬過麒羽的腰,側過頸子印上吻。

麒羽怔了下就忍不住地笑了,感受着那湊近的呼吸,輕合上眼眸。

裴竫先是輕輕地吮吻着他的唇,一會兒就用靈舌叩開他微張的唇。濕熱的舌尖靈活地竄入他口中,一點一滴索求起來。

不是狂烈的吻,麒羽的心神卻漸漸沉迷了。連屋外的風雪聲都似乎漸漸變小,耳里只有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冗長的索吻后,麒羽染得紅艷的朱唇微喘著,漾水的眸中微光點點,笑睨著裴竫。

「這就是你先來一步的目的?」他調戲似的調侃。

「都半個月了。」裴竫目光深邃的看着他,雖然話語簡短,但理由足夠。

就因為兩人幾乎無法碰上面,所以他已經整整半個月沒吻到麒羽,更別提抱着他入眠;能偷得一點時間,也是好的。

麒羽笑了笑,主動傾過唇。正當即將碰觸之際,兩人卻因為外頭傳來的腳步聲而迅速分開身軀,拉開距離。

他迅速端坐回椅上,不由得睨了眼坐在屋角、神色冷然平靜,卻目光火熱看着自己的裴竫,想正起臉色,嘴角的笑意卻一時斂不下。

官員們魚貫而入,在看見裴竫時都怔了一下,尤其以裴徹為最。

想起傳言,裴徹不由得看了一眼方才失蹤卻出現在這兒的弟弟,又有些擔心地看了看麒羽時卻愣住……

麒羽身上披着的竟是裴竫的披風。

怎麼……不是說他們兩人不合嗎?為什麼裴竫的披風會在麒羽身上?

驀然想起裴竫所說的話,他胸口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窒悶,甚至忘了坐下而直盯着麒羽。

那帶着淺淺紅暈的俊俏臉龐,與被吻得紅潤的唇角,只有有心人才會瞧得出來……

察覺到他注視的目光,麒羽才注意到身上沒解下的披風,也隱約察覺到裴徹怪異的表情所為何來。

他匆匆用目光梭巡分別站於兩側卻同時蹙著眉的兩兄弟,不由得伸出手故作不經意地解下披風,安置在扶手上。

「裴大人怎麼不坐呢?」

他儘可能維持着淡笑問道,卻有些不敢看他們倆的眼神,尤其是怕看到裴竫那深邃而犀利的目光。

隨着裴竫坐下而開始談起公事的氣氛十分平順,然而在這底下隱藏的,或許是另一股波濤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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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落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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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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