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龍門 四一 談婚論嫁
四一。談婚論嫁我原本急著出去峨眉山，怎奈地凍天寒，又連番大雪，加上葉玉環龍小青一再挽留，便只好在龍門住下。
可是，我畢竟不安心，想趕在謝清風的征剿隊伍之前向峨眉山報訊。
得意對我說：「公子不要著急，峨眉山的僧眾早已返回蜀山了，那謝清風是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的。」
我奇怪道：「按理說峨眉僧眾帶領那麼多大笨象，應該走得很慢才對啊，我一直擔心他們半路上跟謝清風打起來呢。」
得意道：「峨眉僧眾都是得道高人，椒麻大師更是高深莫測，不能以常理度之。盂蘭盆會時那些僧眾似乎都是從天而降，這次返回蜀山，必定也是另闢蹊徑。公子只管放心好了。」
轉眼元日（春節）臨近。
龍宮處處懸燈結綵，大小奴僕忙碌異常，比起我在九子山山過年的情景自是有天壤之別。
常聽見奴僕們私下議論道：「今年過年比往年熱鬧得多啊。」
一個道：「那是自然，今年咱們二小姐的如意郎君在咱們府上，這一切可都是二小姐親辦的。」
一個笑道：「那看來二小姐是萬分中意這位郎君咯。」
一個道：「那是自然，你看這府上的銀子花的像流水一般，真是只能叫人念阿彌陀佛了。」
一個道：「那江邊上是在忙活什麼呢？」
一個道：「那是在準備『躍龍門』啊。」
一個道：「我來這府上，可只見過一次『躍龍門』，那是龍夫人嫁過來那年，看來咱們二小姐這麼鋪張，真是想籠絡住這位貴人的心了。」
一個道：「你們只顧嚼什麼舌頭，當心二小姐聽見，拔掉你們的牙。」
幾個奴僕聽了，頓時收斂笑容，一個個低頭忙活去了。
我心想：「這二小姐這麼溫存的人，何以下人們都這麼怕她呢？」心中甚是不解。
這一日，般若山莊的人來到，帶來了一船的金陵土儀，並致上龍夫人葉玉環道萬分感激對少主人的搭救之恩，並順帶恭賀元日之喜。
葉玉環將我和龍小青叫過去，當著般若山莊的人道：「這原所應當之事，何況你們公子乃是上天眷顧之人，這份福氣非凡人能有，龍門只不過略盡綿力而已。般若夫人這樣客氣倒顯得見外了。請你回去回復般若夫人，我已經先做主張今年元日正月初五為你們公子和我家二小姐舉行定親儀式了，這些金陵土儀就算是聘禮了。」
我聽了，頓時目瞪口呆，轉頭看龍小青紅了面龐，低頭微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那來使忙滿心歡喜地跪下磕頭道：「多謝夫人的厚意，恭喜公子，恭喜二小姐。小人雖是下人，可是來時夫人囑咐可便宜行事，萬萬不可失了禮節。小人深知龍門家業興旺，原本不在乎般若山莊的些少聘禮，可是小人必定即刻返回金陵回復夫人，再準備一份像樣的大禮送過來，如此才不失龍夫人和龍小姐的體面，也成全了般若山莊的誠意。」
葉玉環笑道：「你這孩子，年紀雖小，卻很是懂事，可見般若山莊確是人才濟濟。」
來使道：「小人只是般若山莊一介凡夫，般若山莊比小人精明強幹百倍的人車載斗量。」
葉玉環點頭微笑道：「來使太自謙了，你這次可真是不辱使命啊。」
說著，吩咐僕人帶來使下去用飯休息。
剛送走般若山莊的人，有人稟報江南謝府大小姐派人前來。
那來使說話甚是木訥，說了半天才說清楚是大小姐龍小白向龍夫人葉玉環送上新春賀禮，並報知龍夫人將在正月初五回到龍門省親。
葉玉環道：「正月初五回來？那豈不是已經在路上了？」
來使道：「正是。」
葉玉環道：「大小姐在府上還好吧？難道是惹出了什麼亂子？」
來使道：「龍小姐自從進了謝府，便做了府上的總管，現在府上大小事務都由夫人決斷，闔府上下無不欽服。」
葉玉環微微一愣，道：「那她回來省親，府上的事怎麼辦？」
來使道：「管家夫人早已將事務安排給她手下四個最得力的丫環打理。」
葉玉環聽罷，點了點頭，凝神不語。
旁邊龍門的僕人帶謝府來使下去休息。
龍小青忽道：「媽，父親今年恐怕也不能回來過年了吧？」
葉玉環一愣，回過神來，道：「你剛才說什麼？」
龍小青道：「父親已經兩年沒在家過年了，今年眼看就到元日，恐怕父親也無法回來了吧。」
葉玉環道：「你父親自然有你父親的道理，咱們只要不給他生事就好了。」
龍小青又道：「沒想到姐姐竟然在謝府能有這樣的作為，實在是給咱們家爭光啊。聽說謝府還有謝清風的夫人洪氏和謝瑤琴的夫人婁氏，沒想到竟能被姐姐降服，還安排四個丫環來管家，真是厲害啊。」
葉玉環嘆了口氣，道：「咱們有負於你姐姐，你姐姐竟絲毫不忌恨，還要回來省親，這叫我這個做母親的心中有愧啊。」
龍小青道：「父親要是知道姐姐的作為，也該很開心的啊。」
葉玉環斜著眼睛看著龍小青道：「你這孩子是不是想知道你父親現在的行蹤啊？」
龍小青笑道：「媽，我快三年都沒見到父親了，很是記掛他啊。」
葉玉環沉吟了一會，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現在何處，只是每月都能收到他的飛鴿傳書，書信上每次也只是『平安』二字。」
龍小青道：「父親的行蹤這麼神秘，是不是有什麼重大的圖謀啊？」
葉玉環喝道：「你這孩子，胡亂說些什麼！」
龍小青低聲道：「媽，我隨便說說而已，您別生氣。」
葉玉環道：「『躍龍門』的事情怎麼樣了？」
龍小青臉色一紅，道：「差不多了，請媽放心。」
葉玉環扭頭對我笑道：「這『躍龍門』可是只有在我嫁過來時弄過一次，這次你可是可以大飽眼福了啊。」
我說：「什麼叫做『躍龍門』啊？」
葉玉環剛想說，龍小青忙止住，道：「媽，先別說，到時再看，不然我**辦的不好，倒叫。。。。。。倒叫人家笑話。。。。。。」
葉玉環笑道：「紅樓，這可是咱們二小姐特意為你**辦的啊，你可不能不領這個情哦。」
我愕然道：「這。。。。。。這怎麼敢當？」
龍小青掩面道：「媽，你說什麼呢。。。。。。我。。。。。。我去忙了。。。。。。」扭身出去。
葉玉環待龍小青出去后，對我說道：「紅樓，我不管你以前有什麼樣的意中人，我只希望你自己考慮清楚。我原本並不十分贊同你跟小青的婚事，哪裡知道這孩子一眼看上你，就十分歡喜你，我拗不過這個乖女兒，不但提前答應了你們的親事，還答應她今年元日舉辦盛大的『躍龍門』儀式，以示慶賀。江河之上素有『鯉魚躍龍門』的傳說，原尾普通的鯉魚，躍過龍門，便化身為龍。這『躍龍門』儀式除了在正月里有迎春祈福的意義，更是對你身份的肯定啊。」
我心想：「原來我能跟龍門的女人成親，便是從鯉魚變成了龍啊，看來確實是高攀了呢。」說道：「褚紅樓一介草民，原本是高攀了。。。。。。」
葉玉環沒等我說完，打斷道：「紅樓，如今看來，這已經不只是你跟小青兩個人之間的事了。一來，是般若山莊與長江龍門兩大家族之間的結親，二來，兩個家族上上下下遠近親屬都已經知道了這樁親事，咱們大戶人家不可像那些小門小戶的，說許就許，說退就退的。其三，般若山莊與咱們龍門都是有宏圖大志要施展的，若是因了你這門親事鬧出什麼不安生，可是太不值得了啊。再說，小青這麼心高氣傲的孩子，難為她一眼就看上了你，她自然會好好與你白頭偕老。紅樓，你可不要辜負她啊。」
我沉吟了半晌，心中七上八下的。
心想：我原是有了唐奪這個意中人的，可是，他雖然還活著，卻終究選擇回到了蕭衍身邊。如今跟隨謝清風出征，自然是要戴罪立功。等他出征回去，自然還是要跟隨蕭衍。我雖是所謂的什麼般若山莊的少主人，卻是犯上作亂的領，怎麼能跟蕭衍這當朝天子相比。他一遇見我，就差點害得他丟了**命。就算他以後能跟我在一起，難道要他跟我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假設我們拋開這一切，到一個不見人世紛爭的地方生活，我又怎麼能放得下現在這息息相關的兩大家族，不顧一切地走開？
想到這裡，我獃獃地出神。
葉玉環道：「紅樓，並非我要勉強你與小青成親，你要知道，人長大了，就不能只為自己而活。」
我嘆了口氣，道：「是，我了解。」
葉玉環道：「我知道你現在不是心甘情願，可是，我相信你跟小青成親之後的前程絕對是那些凡夫俗子想都不敢想的，榮華富貴嬌妻美眷你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難道你還不知足么？」
我說：「夫人，我。。。。。。」
葉玉環道：「少年人往往會將初次的情愫看得比**命還重要，在你而言如此，在小青而言，更是如此。可是，你要清楚你答應了這樁婚事，實在是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啊，快些放下那些不著邊際的虛幻的想法吧，莫要一意孤行，將來後悔莫及。」
我沉吟了半晌，道：「夫人，我本來就是草民一介，大不了再回九子山便是，可是，我心裡並不喜歡二小姐，難道。。。。。。難道。。。。。。」
葉玉環嘆氣道：「你這孩子究竟要怎麼說你才明白？小青是我的心肝，她喜歡的我無不為他辦到，我也知道這種事情勉強不得，難道。。。。。。難道你要我這個做母親的求你不成？」說著，淚光瑩然。
我說：「夫人，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的意中人並非二小姐，我怕。。。。。。我怕對不起她。。。。。。」
葉玉環道：「感情這事，原本是日久生情，那些一見鍾情的事，只有沒長大的小孩子才會相信，我只希望你作為般若山莊的少主人，不要這般不懂事。小青雖是龍門裡嬌生慣養的二小姐，可是她的品**你也看到了，絕非那種讓你**心的人，不但如此，相信還能為你將來的大業助上一臂之力。論相貌，論品行，哪一點配不上你呢，再加上龍門的財力和般若山莊的人力，什麼事不可成呢？！」
我低頭嘆氣道：「夫人這樣說，我是沒有一點退路了，也罷，我答應夫人正月初五訂婚，可是什麼時候正式成親，我還要好好考慮。」
葉玉環點頭道：「也好，就按你說的辦吧。」
我告辭出來，般若山莊的來使立刻迎上來，道：「參見公子。」
我說：「原來你沒去休息啊，有什麼事嗎？」
來使道：「小人有般若夫人的口話傳給公子，自然不敢懈怠。」
我邊走邊點頭問道：「什麼話，你說吧。」
來使道：「夫人再三叮囑小人，要我轉告公子，在龍門千萬不好耍小孩子脾氣，切不可因為一時的衝動毀了兩家未來的大計。」
我聽了心中不悅道：「你回去就可回復夫人，我已經答應了龍夫人正月初五與二小姐定親，這總可以了吧。」
來使笑道：「那自然是天大的喜訊，小人恨不得現在就生出翅膀飛回去稟告夫人知道。」
我冷笑道：「沒什麼事你就儘快回去吧。」
來使連聲應是，便要迴轉。
我叫住他道：「你說你是般若山莊的無名小卒，我看不像吧。。。。。。」
來使笑道：「叫公子見笑了，總算這次出使龍門還算沒丟山莊的臉。小人乃是夫人坐下『天罡智囊』之一，小人名叫宇文東君。」
我點頭笑道：「令狐**叛逃在外，這次你出使龍門又不辱使命，想必回去之後，夫人該升你做『北鬥智囊』之了吧。」
宇文東君忙施禮道：「多謝公子美言。公子這麼說可是折煞小人了，小人出使龍門乃是份內之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至於夫人有什麼封賞，小人可是萬萬不敢奢望，只求以後再有機會報答夫人的栽培之恩於萬一。」
我見這人出口成章油嘴滑舌的，心中很是厭煩，道：「好了，你也休息一下早日會金陵去吧。」沒等他說話，便甩甩袖子回房去了。
我心中氣悶，便走出龍宮到江邊散心。
剛剛出門，只見江邊一大群人指指點點，喧鬧無比。
那些人都仰頭上望，我心中好奇，抬頭一看，不由得一驚，原來江面上半空中飛來一大片黑壓壓的東西，聽那東西哇哇大叫，竟是一群烏鴉，看那陣仗，至少也有千餘只。
烏鴉在民間被視為不詳之物，再加上今日里陡然有這許多烏鴉向龍門飛來，不少漁人和龍門的奴僕們都叫喊著滿地找石頭瓦塊向半空投擲，更有不少人拿出彈弓裹上石子朝鴉群。
那鴉群遭遇襲擊，頓時一陣大亂，四散飛開。
鴉群分散，突然中間現出一個人來，那人想必之前是被鴉群裹著，這時便從半空墜落下來，撲通一聲落入江中。
眾人一陣驚呼，幾個漁人忙伸槳撒網將那人救出水來。
待眾人將他抬上岸，我跑上前一看，大吃一驚，心想：「怎麼是他？」
再看那烏鴉，早已四散飛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