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九子山 一 龍湯

第一卷 九子山 一 龍湯

一.龍湯

快過年了。k

我一個人走在九子山的山路上。

今天下山的收穫頗為豐富,化緣化到了不少的蜜糕和糖果。我邊走邊吃,本來想留點給那些女人,可一想到她們的樣貌便自言自語道:「還是自己全吃了算了。」

我是在九子山後山的一座叫做「地藏庵」的庵堂里長大,整日裏看見的就是一群女人:我的師父水月師太,還有她的七個女弟子,分別叫做心摩心訶心般心若心波心羅心蜜,湊齊就剛好一套,叫做「摩訶般若波羅蜜」,真的是智慧解脫全齊了。

可是那些個女人我怎麼看怎麼不象智慧解脫的樣子。

特別是大師姐心摩,北方人,濃眉大眼的象個男人,胸口卻分外耀眼,雖穿着厚重的棉袍,還是可以看到彈動鼓涌的景象,好象一不小心就要跳出來的樣子。

她還酷愛吃大蒜,見了我總是目不轉睛地瞪着我看,看得我心裏七上八下的,待到一說話,便一股子蒜味直衝過來,熏得我頭暈目眩不辨東西,所以我總是盡量躲着她。

我們的庵堂因為在荒僻的後山,平素來燒香的人很少。因為荒僻,招待得最多的反倒是死人。

庵后是一片墳地,埋葬的大多是附近的山民。稍有家資的,便會買象樣的棺槨成殮先人,也有不少將屍身一把火燒了,將骨灰埋在院后,再在大殿內立一個牌位,逢年過節來燒上一把香。更有一些無主的屍骨由官府或獵戶送來,點火焚化,將骨灰在院子裏的化骨池一撒,倒也乾淨。

據說大師姐原是隨老爹四處行醫的,哪知老爹走到地藏庵門口一聲不吭倒頭死了。老爹的屍便在院后焚化,活着的人便進了院子,跟隨水月師太出家,成了我的大師姐。

那化骨池周圍的青石欄桿皆已班駁老裂,想必年代久遠。池水上面常年覆著一層浮萍。不知是浮萍映襯,還是撒多了骨灰的緣故,那池水看起來泛著碧油油的顏色,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和凄冷的感覺。

池裏原放生了一些魚鱉,想必是吃多了骨灰,所以性子也兇悍了許多。有一次我趴在池邊伸手采浮萍玩,竟被一條大魚跳出水面狠咬了一口,我用力甩了好久才擺脫它,至今食指上還有深深的牙印呢。

我雖是最早跟隨水月師太的,師太卻未給我剃度,所以,後來來的六個女弟子,我都叫她們師姐。

我也曾問過師太我的來歷,師太只是淡淡門口撿來的,等我長大了,自然要送出庵去。有一次我問師太我是不是吃大師姐的奶長大的,因為她的**實在是太突出了。師太立刻面如霜降,說:「胡說。你是金枝玉葉一樣的人,怎麼能這麼糟踐自己?!你是吃羊奶長大的,你忘記我帶你去院子後面看那隻老山羊的墳了嗎。」

其實,我是有意逗師太的。我知道師太性子極其高傲,雖然收了這幾個女弟子,可是一直輕賤她們的出身,鄙薄她們的為人。我一直納悶師太是不是哪個流落出來的皇親國戚,不然為什麼一直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呢?

院子後面都是死人,院子裏面的人跟死人其實也差不多。師太極少外出,她在的時候大家都保持肅靜。偶爾天氣好的時候,大家坐在院子裏面閑聊一會,也都是說些因果報應的故事。有時我會故意搞怪,有時我寧願坐在墳堆里,天色晚了,師太找過來在我身邊一站,一聲嘆息,我就只好溜溜地隨她回去。有時實在憋悶,便跑到後面小山丘上一聲一聲地向著天上吼,吼到最後聲音象狼一樣嘶啞了,便打道回府。我心想:要是被狼叼去就好了,可是長到十六歲就從沒遇見過狼。想必狼都被我的聲音嚇跑了。

前幾天,我突然覺我喉頭長了硬硬的結塊,吞咽的時候感覺很彆扭。嘴唇上長出軟軟的鬍鬚,下身竟還長出細細的絨毛,我不知怎麼辦,心裏一直慌。想來想去,便去把師太為弟子剃頭的刮刀偷來,將絨毛剃了個乾淨。就在那一晚,我夢見經書上畫的銀盔銀甲的韋陀天來到我床前,將我緊緊抱在懷裏。半夜醒來,現褥子濕了一大塊。那是我第一次夢遺,我還以為是尿床了。

恰好第二天是個艷陽天,大家曬被子,大師姐不由分說地將我的被褥拎了出去,我紅著臉說幫她的忙,其實是想掩飾。倒霉的是,那塊濕答答的地方還是被她看見了,她摸了一把,遲疑了一下,將褥子翻了過來晾曬。

我見她轉身將手放在鼻子底下聞了一下,我滿臉通紅,偷眼看她,意外的是,我第一次看見她臉紅了。

要進山了,回頭望去,紅日西沉,象一片紅色的剪紙貼在西天。

路邊是王獵戶家。

王獵戶的老母去年死了,當時曾請了水月師太來誦經度。師太帶了大師姐和我來幫忙。老太太得的是一種怪病,先是舌尖開始爛,後來竟不可收拾,爛掉了整條舌頭,整日膿水滴答,別說是吃飯,就是喝水也象吞食刀片一般。老太太天天厲聲叫着「哪個好心人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就光靠着每日喝幾口水,硬是撐了一個月才咽氣,死的時候兩腮上爛成兩個大洞,洞口涌著蛆,看得見裏面的金牙。

老太太生前是靠舌頭討生活的,也替人說媒,也做過人牙子,也幫人勾搭成奸。師太說,這叫做報應。聽得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院子的柴門開着,院裏木屋牆上倚著獵叉,門口灶上朝天鍋燉著整隻山豬,肉香四溢。

我聽見屋裏兩口子吵架的聲音,便一時興起,輕手輕腳走到窗戶下想偷聽一番。

只聽見獵戶罵道:「你就是只不下蛋的母雞,害得娘連孫子都沒見着就死了,這幾天又不讓我近你的身子,你是不是在外面勾搭上誰家男人了!」

獵戶娘子哭道:「我這幾日身子不幹凈,你。。。。。。你偏又要做這事,還讓不讓人活了。」說着一陣哭聲。

王獵戶前年新娶了這位娘子。娘子是山下附近村子裏的一個老姑娘,早就死了爹娘,手裏倒還有些積蓄。獵戶長得魁梧英挺,原本怎麼也看不上這位面黃肌瘦風一吹就倒的老姑娘,獵戶老母看中了姑娘的錢財,執意要兒子娶上門來。

哪知娶了之後,卻是不能生養。娘子原打算踏踏實實嫁過來,相夫教子,如今一場空歡喜,一肚子的苦水只好自己吞。老母在時,兩口子還算客氣,老母死後這一年,獵戶的脾氣越暴躁,再加上娘子的積蓄也用得差不多了,兩口子之間動輒一場大鬧。

我輕腳走到窗邊,忽聽屋裏一陣粗重的喘息聲,從窗縫瞧進去,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獵戶正在與娘子行那房事。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這樣的場景,眼睛都直了,一顆心緊張得幾乎要從嘴巴里跳出來。

一會,獵戶看着手上血跡斑斑,怒道:「這是什麼髒東西?!」

娘子哭道:「我說身子不幹凈你不相信。。。。。。」

話音未落,獵戶揚手給了娘子一個耳光。娘子慘叫一聲,撲到窗台上。

我本能地望後退了兩步,哪知彎腰久了,腿腳麻站立不穩,撲通坐倒在地,一下子碰倒了旁邊的獵叉,獵叉勾住扁擔一齊倒下,打得窗下盆盆罐罐一陣亂響。

獵戶在屋裏喝道:「什麼人!」,我忙爬起身來,顧頭不顧尾地一溜煙跑了。

在山路上狂奔了三四里才停下來,滿身是汗,一顆心狂跳不已。

正低頭喘氣,猛一抬頭,一對人馬風馳電掣一般迎面衝過來。尚未看清有幾人幾乘,領頭一匹黑馬已經衝到我面前,我來不及躲避,竟呆在原地。

驚慌之際,只見馬上之人甩出一條馬鞭將我攔腰捲住,右臂一揚,我已經雙腳離地,穩穩地落在路旁。那人左手猛一拉韁繩,跨下黑馬長嘶一聲人立起來,黑馬前足尚未落地,那人已經縱身下馬。

隨後幾匹馬也隨之停下,馬上跳下十幾條鐵塔一般的大漢。

一個大鬍子上前道:「主公,怎麼樣?」

那人應道:「不礙事。」轉身對我說:「小妹妹,沒嚇到你吧。」

我喘了兩口氣,白了他一眼,道:「大哥,我是男人。」

那些大漢全都仰頭哈哈大笑起來,一個說道:「主公,天色不早了,一個小和尚管他作甚。」

那人臉色微沉,道:「百姓的死活豈可不放在心上?!」

大漢忙都正色斂容,一個個抱拳稱是。

這時我才看清楚那人的樣貌。他雙眉入鬢,面容方正,雖看起來不過二十歲上下,卻是不怒自威,氣宇軒昂,想必是這些大漢的領袖。

他身穿粗布外套,長途奔波不免衣冠稍有不整,衣領處露出裏面的錦緞衣裳。一點夕陽灑在他臉上,面龐金光燦爛,頗有王胄之氣。

我心想:「這些想必是哪家的達官貴人出來遊山玩水,差點誤撞行人,不過假惺惺敷衍一下就是了。」我冷笑一聲,道:「各位大官人,小民名字叫做禇紅樓,雖然剃了光頭穿着僧衣,卻不是小和尚。小民爛命一條,不勞各位大官人掛懷。」說完,拍拍身上塵土,抬步就走。

那人忙含笑抱拳道:「小兄弟莫怪,我這班兄弟都是耿直的漢子,絕無惡意。剛才多有得罪了。」說着回頭,一個大漢解開身上的包裹,拿出一錠金子,那人接過來遞給我。

我正眼都不看一眼,說:「什麼意思,我要它什麼用啊。」

那人一時窘在那裏,一個大漢喝道:「小朋友不知高低深淺,我家主人賞你的金子,快伸手接着。」

我仍是未接,那人隨即笑道:「有趣,有趣。」轉身把金子遞還過去。

那人又道:「小兄弟可知道附近有什麼歇腳住店的地方?」

我見他一直客客氣氣,倒不好意思拗下去了,遂心平氣和說道:「望前走不遠,就是我家,一座尼姑庵,裏面住着一個大尼姑七個小尼姑和我。只怕住不下各位。」

一個大漢道:「尼姑庵有什麼好住的,沒酒沒肉的,有女人也是光頭,有什麼意思。」

那人打斷大漢的話,道:「不得無禮。」對我說:「我們粗人恐怕打擾各位出家人清修,庵堂就不去了,敢問這附近還有什麼村鎮?」

我說:「村鎮怕是沒有了,要是餓的話,我這裏倒是。。。。。。」說着,伸手到懷裏,化緣得來的蜜糕和糖果剛才一陣狂奔竟差不多全部散落了,摸索了一陣只找到一粒粽子糖,遞給那人道:「先拿這個充饑吧。」

那人一愣,接過笑道:「多謝小兄弟,只是這恐怕不夠我們塞牙縫的,呵呵。」

我說:「你只管問這問那,你倒是姓甚名誰,先自報家門上來啊?」

一個大漢忙舉手攔阻,道:「主公,不可。」

那人一擺手,略一沉吟,指著粽子糖,道:「我便姓唐,單名。。。。。。一個奪字,對了,我就是叫做唐奪。」

他報了姓名,我倒一時沒什麼好問的了。忽然回想起剛才看到獵戶家的故事,心想若是眼前這個高大英武的男人做了剛才獵戶的角色又該是一番怎樣的光景,想到這裏不禁臉上燒紅起來,忙低頭走開。

走了兩步,回頭指着我來時的道路說:「你們只管望着低處的山路走,下去十里便有村鎮叫做『魚香鎮』,哪裏有香得不得了的滷肉」,又走出去兩步,道:「不過我沒吃過,我天生不愛吃肉」,又像是自言自語般嘟囔道:「酒倒是喜歡喝一點,酒量還可以,我。。。。。。我幹嗎要喝酒呢。。。。。。」這樣說着,心裏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溜溜的滋味。

一群人呵呵笑着上了馬,揚鞭策馬而去,一會便消失在山石背後。

我一個人若有所失地慢慢踱步回去,正心裏不是滋味,忽聽見背後馬蹄得得,回頭一看,卻是那唐奪又回來了。

唐奪緩緩將馬停下,縱身下馬,來到我面前,眼睛眨了眨,好似一時想不出說什麼,半晌笑了一笑,說:「多謝你為我們指路。」

我竟一時臉紅心跳,不知說什麼是好,傻傻地應道:「哦。」

我心裏亂七八糟,心想:「我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是剛才**了獵戶家的故事還在心虛?還是。。。。。。還是。。。。。。對這個人。。。。。。」

唐奪在我肩上拍了拍,道:「保重。但願。。。。。。後會有期。」

我點頭道:「哦。。。。。。」又起呆來。

等完呆,抬眼一看,暮色四沉,唐奪卻是早已走得無影無蹤了。

我腦子裏亂七八糟地回到地藏庵。天色黑透,西廂師姐們的屋子燭光閃爍,照見院子裏化骨池上的浮萍連着些殘冰。

我剛要走進我在東廂的屋子,聽見大師姐心摩叫着我的名字「紅樓」,師姐走過來說:「今天是小年夜,洗個澡去吧,正月里就不好再洗澡了。」我點頭應是,卻坐在化骨池旁的欄桿上不想動彈。

地藏庵就象是一個普通的農家院落。

院子正中是大雄寶殿,其實也就是一間稍為寬敞些的瓦屋。殿藏王菩薩的塑像,殿兩旁供著一些或木刻或紙折的亡靈牌位。殿前面是化骨撒灰的化骨池。東廂兩間,一間是我的屋子,一間是伙房兼澡堂。伙房旁邊是一片菜地,冬天裏只剩下一個菜窖子窖著些大白菜。菜窖子後面是茅房,有時我在茅房裏會現些沾著血跡的布條,原以為是師姐們擦過鼻血的,現在我倒懷疑擦的是象獵戶娘子那樣的「不幹凈」的血。

靠着院牆,放着一口大缸。聽說裏面盛放着曾和水月師太一起修行的一位老太太的屍體。

有些出家人死後會將屍身放在一種大缸里,屍身周圍塞滿木炭石灰保持乾燥。修行不好的,屍身會很快腐爛,雖有木炭石灰也沒有用處。僧尼便會將缸從下面打開一個洞,引火將屍身燒掉。修行好的卻可以肉身不腐,有的經年開缸之後,毛指甲竟然還在生長。從我懂事起那口缸便那樣放着,誰也沒理睬它。不過,既然放了那麼久,想必那屍身應該尚未腐爛。

西廂房也是兩間,一小間是水月師太的,一大間是師姐們的。

伙房裏熱水已經燒好,我倒了半浴盆水,關好門窗,脫光衣褲坐進浴盆。

傍晚經歷的那些事情仍叫我心裏亂七八糟的,閉上眼睛背靠在盆沿上,腦子裏一會是獵戶興奮的樣子,一會是唐奪一雙眼睛盯着我看,一會是經書上的韋陀天,心中七上八下一片狼藉。

我一腔抑鬱無法排遣,嘆氣一聲,倒頭在盆沿上。

扭頭忽然看見旁邊窗子上映着一個影子。

那影子悄沒聲息地貼在窗紙上,只見窗紙慢慢地洇濕了一塊,伸進一條舌頭。

我知道必定是哪個人在窗外,怕弄出聲響,所以用舌頭舔濕弄破窗紙。

我料想破洞上必定會出現一隻眼睛,心裏緊張得砰砰直跳。

果然,舌頭抽出,破洞裏湊上一隻眼睛,大大地撐著,一眨不眨。

我驚叫一聲,從水裏站起身來。

窗外那人也被我嚇了一跳,也是一聲驚呼,只聽見外面一陣悶響,想必那人從窗外的柴草堆上跌落下來。

我忙裹上外衣,開門探頭張望。

只見一個人連滾帶爬地向茅房跑去。

對面廂房門口,正站着大師姐心摩。她罵道:「老二,我就知道你出去這麼久准沒好事。」

那跑開的人是二師姐心訶。

她們師姐妹七個平時都以老大老二老三這般稱呼,大師姐心摩和二師姐心訶年紀相仿,二師姐曾嫁入土紳門中做小妾,因被大夫人嫉恨,所以被趕出來,無奈之下才在地藏庵落腳做了尼姑。老二平日不免**一些侯門的習氣,便經常被老大當眾奚落一番,以致大家都知道二人之間嫌隙已深。老大剛才這般數落老二倒不奇怪,奇怪的是老二心訶竟在窗外**我洗澡。

大師姐心摩道:「你喜歡呆在茅房就索性呆一晚上吧,沒羞沒恥的,偷看男人洗澡,你把這地藏庵當成什麼地方了,這是清凈的修行之地,可不是你們那三妻四妾的大宅院。你做的什麼出家人,修了這麼久還不是賊眉鼠眼地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說着,扭身摔門進屋。

我忙草草擦拭乾凈,裹好衣服,回自己屋去。一出門,一陣寒氣迎來,不由得連打了幾個噴嚏。

回到床上,已經是氣息不通鼻涕長流,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消停,渾身火燒一般,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聽見大殿上鐘磬木魚敲響做起了早課,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只見大師姐心摩坐在我床邊,她嘆了口氣,道:「阿彌陀佛,總算是醒了,你看你都快睡了一天了,叫都叫不醒,師太才剛回屋,現在可好些了?」

我說:「頭痛得厲害。」

心摩從桌子下面取出一碗湯水來,說:「快把這葯喝了,喝了就好得快點。」

心摩的為人我雖不喜歡,可是這裏只有她懂醫術,她調的藥水我也只好老實服下。接過來一看,粗磁碗裏盛着半碗黃澄澄的汁水,尚未入口,便聞見一股刺鼻的腥臊之氣。

我皺眉道:「師姐,這是什麼啊?」

心摩道:「這是龍湯,也叫黃龍湯,快點喝吧。」

我勉強喝下一口,心中一陣煩惡欲嘔,因怕忤了心摩的好意,咬牙強咽下去。

喝到底部,越黏稠,惡臭無比,我說:「師姐,這。。。。。。這到底是什麼啊,我實在是有點喝不下去。」

心摩忽然紅透了臉頰,低聲道:「我跟你說,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我點頭應允。

心摩沉吟了一會道:「這葯我可是從不輕易給別人用的,也。。。。。。也就是你病了才拿出來一用。你。。。。。。你可知道這對我們女孩兒家有多難為情。。。。。。我說完你可要趕快喝下去啊。」

我說好。心想這個人今天怎麼如此扭捏作態。

心摩又沉吟了一會,才象蚊子叫一樣說:「這原是我在去年佛誕那日留下的我的。。。。。。我的大小便漚成的汁水,存了一年多了,從未捨得用,可包治百病的,你快喝了吧,千萬別浪費掉。。。。。。」

沒等她說完,我已經跳起身來,趴在床沿,一陣狂吐,眼淚鼻涕齊下。我伸手在喉嚨里一陣亂掏,大喊大叫,幾乎連苦膽都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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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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