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昨晚的星空,教人想起來都心涌熱潮。繽紛的夜,狂歡的身體,永遠屬於浪蕩子。皇泰清從未感到如此滿足卻又捨不得──黎明來得太早,快樂那麼短暫,難怪人家說,我輩當及時行樂。

皇泰清醒來時,梁熒惑依然在他懷裏,平穩地呼吸,甜蜜的氣息吹吐在他胸口。

「柏哥說你喜歡和女人在『天上』喝咖啡……」

「和妳在『天上』,就不可能喝咖啡──」

他忘了他們是怎麼離開桅頂瞭望台的,可能高潮時,真能快樂飛天,讓他們暈陶陶地飛回卧房床上,繼續瘋狂地纏綿,直至此刻。

窗外白晃晃地,昨晚忘了放下窗帘,也沒心思放,現在,幾隻鷗鳥眼睛如賊,隔窗覷着他倆光裸交迭的軀體,直當他們是魚兒似的──他們不是魚兒,倒是兩隻海豚。

海豚跟人類很相近,一樣是有色慾的動物,除了繁衍,還懂做愛。

皇泰清舒了口氣。她睡着,一樣敏感。他抬起她的一條腿,輕易地滑了進去。

「惑惑……」他低啞地喚著,翻身,罩着她。

光線太明亮了,她害羞地微合星目,用指尖將他看清楚,那健實的肌理起伏,像鷹展翅,像獵豹奔騰,古銅軀幹力感生輝,沒有男人比他更出色。

梁熒惑吻他的唇,吮咬他的舌頭,嬌軀如波浪跟着翻騰。

窗外鷗鳥啪啪揮翅鼓噪,陽光描過鷗鳥透進房裏,自然投射出飛鳥影。他們暢快地飛升,歡愉地叫喊,汗水似花飄落。

皇泰清抱着梁熒惑躺回枕頭上時,窗外傳來清晨港口的汽笛聲。一聲一聲平和悠遠。舷桿的鷗鳥飛了去,一根白羽在陽光中輕舞。

皇泰清將梁熒惑攬在懷裏,說:「今天要在科茨港補給油料。」

梁熒惑倏地仰起美顏,看着他。「你要下船嗎?」語氣有點急促。

皇泰清看着她的小臉,那認真的表情和激情后紅灧灧的膚、唇,還真不搭。「我會上岸。」他沈吟地說。然後,移開她迷人的胴體,下床,進浴室。

梁熒惑揪著薄被坐起,對着關上的浴室門,顰蹙額心。

科茨港是一個貧窮的小漁港,好幾年前,曾遭海嘯侵襲,幾乎從陸地上消失。皇泰清花了好多錢,協助他們災后重建。這些人很感謝他,甚至有人想將女兒嫁給他,以茲答謝。雖然他拒絕了,但梁熒惑知道他不介意偶爾的調情,一、兩個女性在這港口等他,是必要的。

梁熒惑拉高被子蓋着臉躺下。好吧,他盡可帶女人上船來,反正這是他的習慣。他改不了,她也改不了──她會躺在這張床上,直到他回來。

「惑惑,」皇泰清穿着浴袍,走出浴室。「妳要不要梳洗、更衣,準備用早餐了……」

不要!梁熒惑在被子裏翻身,聽見他進衣物間的聲音。他一定換了西裝,他穿休閑式西裝最好看,不打領帶、敞領襯衫,微露性感結實的胸膛,配上淡色系薄外套,牛仔褲和SalvatoreFerragamo的手工軟革便鞋,流泄瀟灑品味,同時像個務實、優雅的青年才俊。

皇泰清穿好衣服,走到床邊落坐,探手摸她。「惑惑──」

「你要上岸,就快上岸,別理我。」梁熒惑拉下被子,轉身打斷他,美眸冷冷對着窗扉。

窗外已有人影在移動。皇泰清起身,走到窗邊,按電動鈕,讓窗帘垂降。

「我們準備停留半天,妳不下船嗎?」皇泰清問,眸底沈潛某種神秘。

「半天而已,幹麼下船。」而且她也不是沒來過科茨港,根本沒什麼好玩。梁熒惑蓋好被子,臉埋進枕頭裏,不看皇泰清。

皇泰清撇唇。「半天而已,的確無法幹什麼事……」他俯身,隔着被子吻吻她后,往外走。

梁熒惑再次拉下被子,起身時,只聽見艙門關上的聲響,她突然有點難過,心頭空空地──

半天,誰說半天不能幹什麼事──

半天足夠他帶女人上船嬉戲了……

科茨港的男男女女、大人小孩,都認得那艘掛着花布長尾旗的大船。皇泰清走在碼頭,每前進幾步,就有人跟他打招呼,送他一些特產。

「人緣真好,大少爺──」隨船廚師格麗嘲弄地消遣他。

這裏只是個小漁港,不像祭家海島的港口那麼繁華進步,除了少數幾艘遠洋漁船,泊在碼頭的,幾乎全是小船或觀光遊艇。因為文明進駐少,小漁港有種反璞歸真的美,地勢平坦的海邊本來就有不少高架屋,經整修后,造型各異,漲潮時,像是一座座美麗的孤島,與世隔絕,吸引不少觀光客在此度長假。

和碼頭垂直的港口道路,兩旁種滿茴香,有一些載觀光客的三輪機械篷車,彩繪得恍若昆蟲,來來往往,趣味盎然。當地人還是習慣以驢車馱貨。一個運花的老伯牽着驢,慢慢走過碼頭前的街道,看見皇泰清,老人家高興地送他一把混雜了百合、桔梗、鈴蘭和玫瑰的花束,說:「和你的旗幟一樣。」老人家呵呵笑着,趕驢離去。

皇泰清到處走走看看,像名公爵在巡視自己的領地。廚師格量帶着廚房人員採買一堆新鮮漁獲。

在港口走一圈后,格麗對皇泰清說:「昨晚跟你討論的菜單,得作調整了,瞧,這港口能補給的食材,只有海鮮和一些釀番茄,頂多再采些茴香──」

「其他的我來想辦法。」皇泰清說了句。「你們可以先回去。」說着,他越走越遠,離開港口市場。

小巷弄里的雜貨店,什麼都賣,店主是一對胖夫婦。皇泰清選了麵粉,奶油、牛奶、蛋……一些要做糕點似的材料。在糖果架上,意外發現鐵盒裝的jellybean,他看了看,微笑拿了一盒。胖先生說派人幫他把東西送上船。皇泰清謝了胖先生,只拿走jellybean和先前運花老人送的花束,繼續逛小漁港。

市鎮中心的小教堂有人在排練婚禮。

「泰清先生、泰清先生!」一個聲音叫住他。

皇泰清停在教堂外。

穿簡式白紗的女孩從教堂走出來,開心地抱住皇泰清。「好久不見了,泰清先生。真高興,你這時候來……」

皇泰清挑眉,撇唇。「原來我其他時候來,你們不歡迎嗯?」

女孩抬眸,搖著頭,急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任何時候都很歡迎你……」

皇泰清哈哈笑了起來。

女孩羞紅了臉,手足無措。

好一會兒,皇泰清停止笑聲,問女孩:「妳要結婚了?」

女孩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幸福神采。「我爸爸很希望泰清先生來主婚,可無法聯絡你……沒想到你來了!」

「這麼巧。」皇泰清一笑。「婚禮什麼時候舉行?」他問,視線往教堂內移,女孩的新郎正在和人商討座席佈置。皇泰清朝他舉個手。

男人走了出來,拉着自己心愛的女孩,誠懇地說:「泰清先生,後天請務必為我們主婚。」

皇泰清眉一揚,皺皺額,有些遺憾,「這可不巧了。我的船下午就要起錨。」他沒有計劃要在科茨港多待。

女孩失望地叫了一聲。

皇泰清有些抱歉地說:「真可惜,我無法參與你們的喜事──」

「這也沒辦法。」新郎介面道:「泰清先生一直都是個忙人。今天能看到你,我們已經很高興了。」

「這樣吧,你們現在跟我回船上,我送你們一個結婚禮物。」皇泰清祝福的心意十足。

一個人影從教堂探出頭來吆喝着新郎。

新郎面露難色。「親愛的,我恐怕走不了。妳跟泰清先生去吧。」他吻吻新娘。

她回吻他。「我會把泰清先生給的祝福帶回來。」

皇泰清笑着,回身離開教堂。

帶着女孩上船,往艙房走時,皇泰清想起某些事,唇邊漾開男孩惡作劇似的笑容。這一點也不像他──

打開艙房門時,他期待進卧房,會看到惑惑一身赤裸走出浴室,叫他「親愛的」。他今天竟然覺得惑惑在他艙房玩的把戲,很有趣……以後,應該也會很有趣。他笑着,回頭叫女孩,攬著女孩的肩,通過起居室,進入卧房。

梁熒惑穿戴整齊,靜靜坐在床尾凳上,看着皇泰清一手拿着花束,一手親昵地搭著穿白紗的女子,走進來。

皇泰清瞧見梁熒惑,走神一下,沒料到她竟一反以往。

「我的艙房鑰匙。」梁熒惑開口,起身走向皇泰清,美顏沈定得可怕。

女孩感到氣氛怪異,看了看皇泰清。「泰清先生──」

梁熒惑霍地轉頭對女孩一笑。女孩震了一下,忘了說話。

「妳稍等我一下。」皇泰清對女孩說,拉着梁熒惑走向起居室,關上隔門,將女孩留在卧房。

「我的艙房鑰匙,還給我。」梁熒惑甩開皇泰清的手,退一步,瞪着他。他甚至買了花……這次……這次他要浪漫的嬉戲,她當然不能搞破壞。她知道該怎麼跟浪蕩子相處,她知道的……

她擺出笑臉,像戴了張面具一樣。

皇泰清盯着她許久,將花束拿到書桌后,插進大土罐里,圍着劍環繞,一如故往。

梁熒惑看着他的動作,抑著嗓音開口:「鑰匙還給我。」

皇泰清打開書桌抽屜,取出鑰匙。「我晚點跟妳談──」

「不用了。」梁熒惑幾乎是用搶的,奪過鑰匙,快步走出他的艙房。

她知道該怎麼跟浪蕩子相處,她當然知道,他要快樂的時候,她就不能破壞他的快樂。

他說她永遠都不夠成熟。他錯了。她是最成熟的女人,他今天就會知道她是最成熟的女人。

她能跟一個男人早上上床,下午看他帶其他女人出現,還一臉若無其事地笑。她剛剛就做到了,不是嗎?她的笑容一定很美,她知道的,只要她願意,她能讓自己比任何女人更成熟、更美麗!

梁熒惑緊握著鑰匙,越走越快,開門進艙房后,發現別着鑰匙的,是一個飛鳥銜心的鑰匙圈。她知道這個鑰匙圈──

那幾年,父親帶着哥哥和三個得意門生,在一座熱帶島嶼沿海,長期研究玳瑁。他們裝追蹤器的玳瑁遭盜獵者屠殺。他們取回背甲,各做一個紀念品緬懷那隻玳瑁。皇泰清製作的,就是這個飛鳥銜心的鑰匙圈。

記得一次她和母親也在的聚會裏,父親曾問皇泰清為什麼製作飛鳥銜心鑰匙圈,他笑着回答父親,他是浪蕩子,飛鳥銜着他的心,所以他定不下來。父親大笑說,將來把誰的鑰匙套上,鎖住他浪蕩子的心,看他定不定得下來。他又回應父親,說請老師把熒惑的鑰匙套上來好了。這句話引得父親更加笑不攏嘴,母親卻狠捶他一下。當時,她只是個小女孩,母親說,浪蕩子的衝動太可怕,老少不忌……

那個穿白紗、現在在他房裏的女子,幾歲呢?梁熒惑躺上床,拿高手裏的鑰匙圈,看着,想着,心裏一陣難過,將鑰匙圈往床畔桌一丟,翻身趴進被窩裏,哭了起來。

媽咪,太慢了、太遲了,惑惑已經愛上一個浪蕩子了……

陽光無情地自窗邊斜偏出去。船艇似乎緩緩地開航了,汽笛在長鳴。時間已經過了半天了嗎?他和那個穿白紗的女子愉快夠了嗎?

梁熒惑仰起臉蛋,伸手摸不著床畔桌的鬧鐘。她的鬧鐘不見了,桌上只有一隻愛彼表,現在在她手中,這是皇泰清的表。為什麼放在她房裏?

「惑惑,開門。」皇泰清命令的嗓音,在門外響起。

梁熒惑顫了一下,將表放回桌上,坐起身,抹了抹臉。「我有點累,想睡覺。」她對着門喊道,下床,步履無聲地移到門邊,背抵門板,慢慢滑坐在地毯上。

「惑惑,我知道妳就在門后──」

梁熒惑頓了頓,不應聲。

「妳不開門,我也有方法進去。」這話像威脅。

梁熒惑站起來,單手忙亂地順順頭髮、摸摸臉,抿抿唇,嘴角往上提,作出笑容,回身開門。

「什麼事?」她瞅着他,眨了眨眼。

皇泰清看着她臉上的笑容和光點閃爍的睫毛。「妳是有點『淚』。」他說了句,俊顏波瀾不興,移動步伐,要進她房裏。

「我想睡覺……」梁熒惑沒聽出他的話外之音,擋住他,又對他送出一抹撒嬌的微笑。

皇泰清抓着她的皓腕,雙眸深深凝視她。他的惑惑一點都不知道自己臉上的笑容,有多僵硬。

「我真的想睡了。」梁熒惑低垂臉龐,避開他的眸光,再次強調地說。

皇泰清探出大掌,撫撫她的臉龐,高大身軀挾着她,身子一偏,進了房,踢上門,將她帶到床邊。

梁熒惑落坐床畔,看着他。

「妳想睡就睡,我不會吵妳。」皇泰清走到靠窗的寫字櫃前,拉開椅子落坐,眸光沈定定地瞧着她,嘴裏哼起歌來。

Sittingherejustwatchingyousleep

WishIcouldslipinsideandbe

……

梁熒惑知道這首歌,這是那個著名的美國搖滾歌手個人專輯里的單曲,那張專輯的創作靈感據說源自於他跟他太太吵架。

梁熒惑終於忍不住,斂去笑容,皺凝額心。「你在這裏,我睡不着。」她吼斷皇泰清的歌聲。

這個艙房沒有他的大,也沒多隔出一間起居室,讓她閃躲。「我今天沒有搞破壞,也沒有惹麻煩。你過了愉快的半天,難道還不夠?」她現在不想看到他,他卻還來惹她。

皇泰清站了起來,走向她。「妳怎麼知道我過了愉快的半天?」語調沈慢地反問她,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坦率得令人生厭。

他明明是個浪蕩子,為何會有這樣的眼睛、這樣的眼神?

皇泰清凝視着她,又唱起歌來。

Irememberhowitusedtobe

Iwasyouandyouwereme

Weweremorethanjustthesame

梁熒惑氣哭了,渾身發抖,撲向床鋪。

皇泰清揚了揚唇,坐上床,斜躺在她背後,抱着她,說:「這樣才像妳,惑惑──」

「我就是這樣……」她埋在枕被間,悶吼著。「我永遠不會變、不會成熟,就像你是浪蕩子一樣,我也是天生的。」

他是對的──她永遠都不夠成熟。她沒辦法看他帶着女人上船,還擺出笑臉面對他。

「我在你身邊七年了,如果你討厭我、膩了我,你可以拋下我,別管我,以後都別管我……否則,我還是會搞破壞。我不會再像今天這樣,讓你帶女人上船,關着門快樂嬉戲……」

「妳今天沒躲在浴室里,怎麼知道我快樂嬉戲了?」皇泰清在她耳邊呢喃,唇吻她的耳朵,細細舔吮。

梁熒惑一陣顫慄,柔荑握拳。

皇泰清繼續在她耳邊沈柔地說:「惑惑,妳在我身邊八年了──生日快樂,惑惑。」

梁熒惑止住哭聲,不敢抬起臉,怕這一刻是夢。

皇泰清扳着她的肩,輕輕將她翻過身,看着她的臉。「生日快樂,妳二十四歲了。」他俯首吻她的唇。

這個吻很長、很深切。她二十三歲以前,他都沒吻過她,這個吻,像是要把這二十幾個年頭補回來。

他曾經告誡自己,對她,如果只有慾望,就不能碰她……

皇泰清離開她的唇。梁熒惑張眸,呆望着他。他一笑,對她說:「大家等著幫妳慶生──」

「慶生?」梁熒惑愣了愣。

「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皇泰清理理她的髮鬢。「我剛剛跟妳說了生日快樂。」

梁熒惑神情一恍。皇泰清已將她從床鋪拉起,往艙房外走。

他們在船頭的上層甲板舉行派對,時近黃昏,晚霞滿天,風推著胭脂色的雲朵,倒映入海,鮮艷色塊遮擋了單調的藍,吸引淺游的魚兒弧躍,爆出小小的虹彩瀑布。

格麗用餐車推著一個不太好看的蛋糕出來,大聲說這是皇泰清做的,跟她無關,她如果不說清,會壞了名廚聲譽。

「我可是藍帶名廚,怎能讓一個浪蕩子的玩興毀了。」格麗敲著酒杯說着。

除了蛋糕丑了點,餐點倒是特別豐盛、擺盤美麗。大家圍着長桌用餐,對梁熒惑說祝壽的話。她切了蛋糕后,有人放了音樂,開始跳舞。

她端著蛋糕,找尋皇泰清的身影。吃飯時,他還坐在她對面,唱歌、許願、吹蠟燭,他都在她身邊。現在一晃眼,他卻不見人影。

「很難吃的蛋糕吧?」格麗走到她面前。

梁熒惑看着她,旋身住欄桿邊的長椅坐。格麗跟過去,坐在她身邊。

「妳幹麼跟着我?」梁熒惑轉頭,衝口問她。

格麗挑眉。「妹妹生氣了?氣姊姊沒親手幫妳做蛋糕嗎?」

梁熒惑一臉冷然。「我才不相信這蛋糕是皇泰清做的。」她垂眸,盯住手上盤子裏的蛋糕。別說皇泰清壓根兒不懂廚藝,他今天可是帶着女人上船的,哪有時間做蛋糕!

「這當然是他做的,不信的話,妳上桅頂親自問他,可別亂把帳算到姊姊頭上來。」格麗說着,站起,拍拍梁熒惑的臉,旋身找人跳舞去。

梁熒惑吃了一口蛋糕,的確不太好吃。太甜、太硬、萊姆酒味很濃……

她離座,往桅杆走去。

皇泰清看到那抹小女人影子脫離甲板人群,拿着一盤蛋糕,朝桅杆走來。他坐回圓桌邊的椅座,等了半晌,喝了一杯咖啡。她上來了,站在螺旋梯通口的圍桿前。

單手攀梯,讓她得更小心、更費力,小臉因嬌喘而紅潤。

「過來吧。」皇泰清開口,挪出身邊的一張椅子。

梁熒惑端著蛋糕,走過去。「這真的是你做的?」她將蛋糕往桌面一放,站着質問他。

皇泰清一笑。「很難吃嗎?」

梁熒惑美顏一閃,坐了下來。

皇泰清拿起一個紙袋,取出圓形鐵盒jellybean,用打火機在蛋糕上點火。

那蛋糕含了高濃度酒精,很快燒出一團藍火。

他說:「惑惑,這才是妳的願望之火──」

我特地為妳做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

梁熒惑難以相信般,微搖著頭顱。「你怎麼會有時間做這些?」她想吃的jellybean……

還有,這個蛋糕其實不難吃,點上火,燃盡酒精之後,它會變得又熱又軟,像布丁一樣,入口即化,甜至心底。

有一年冬天,他們在英國過節,吃過這種布丁,離開后,她念念不忘。他說,他也喜歡,用這個當蛋糕,不需要蠟燭,等她生日時,他親自幫她做一個。

「這次,我總算有時間──半天的時間──好好為妳做。」皇泰清拉起她的手。

梁熒惑雙眸燦亮,一瞬不瞬,看了他好久,才撲身,埋進他懷中,說:「謝謝……我今天很快樂──」

她的聲音結束在他唇里。

夜風中有他的低語:

惑惑,和妳在「天上」,我不喝咖啡的……

※註:那個著名的美國搖滾歌手,即JonBonJovi,文中英文歌詞引自其第二張個人卑輯《DestinationAnywhere》裏的單曲〈Janie,Don\'tTakeYourLoveToT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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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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