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拔劍在手
梁成化死了。
西門小茜就在近前，但她並沒有看清柳中雲的劍是如何劃過梁成化的咽喉的，不是因為天黑，也不是因為那一劍太快，而是因為柳中雲就站在她的面前，阻擋了她的視線。
柳中雲是故意這樣做的。
他知道小茜是一朵溫室中長大的花朵，這樣血腥殘酷的場面是不應該讓她看到的，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絕對不會在小茜面前殺人。
但是為了小茜的安全，為了他自己的身份，他必須這樣做。
何況這兩個人窮凶極惡，他除害之心已非一日。
還有一點很重要，秋風寨被毀，煥明山莊被封，如今的南陽風雲突變山雨欲來，只怕要有大陣仗，除掉這兩個傢伙就少了兩個敵人，算是為將來計了。
這十幾年來，他從未殺人，甚至絕少碰劍，除了夜靜更深獨自練功的時候。
但十幾年前，他卻是個脾氣火暴出手無情勇得無所畏懼的人，一場巨大的變故，一個他至今無法釋懷的錯誤，讓他在死裡逃生之後性情大變，從此退出江湖隱姓埋名，十幾年來修心養性幾乎使他身上心裡的煙火盡去，他已經能以平和的心態去看待任何事情。
秋風寨被趕盡殺絕和煥明山莊被查封已經漸激起了他已被歲月塵封的火氣和殺氣。
當徐太歲和梁成化相繼在他的面前倒下，他不禁低頭去看手中的劍。
劍在暗夜中泛著冷幽幽的青光。
我又已拔劍在手。
我又已殺人。
這一刻，他的心裡沒有激奮，沒有無奈，沒有懊悔，有的是一種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莫可名狀的淡淡的抑鬱。
茜完全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她無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她沒有想到她恨之入骨的兩個凶神惡煞殘忍可怕的傢伙竟然如此輕易地就被解決了。
而殺他們的竟是柳中雲，那個平日里平易溫和幾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柳爺爺。
她上前兩步，扶著柳中雲的胳膊，吃驚地道：「柳爺爺，你……你殺了他們？」
柳中雲撫著她的頭歉然地道：「對不起，孩子，爺爺也是逼不得已。」
茜道：「不，柳爺爺，我是說……原來您的武功那麼高。」
柳中雲笑了一下：「我這點功夫哪裡談得上高，會一點罷了，不過，爺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隱瞞了大家，小茜不會怪爺爺吧？」
「當然不會，要不是您老人家趕來，小茜早就給他們抓起了，小茜還要謝爺爺呢！」
柳中雲充滿慈愛的目光看著小茜，輕輕嘆了口氣：「你不用謝的，其實，爺爺對不起你，更對不起爹，還有秋風寨的那麼多弟兄。」
茜愣道：「您為什麼這麼說？」
柳中雲道：「昨天我不該走的，如果我不走，也許你爹和秋風寨就不會是那樣的結果，至少，我可以幫他們的。」
「其實……」
柳中雲不等小茜說話，又道：「我早年曾和那『太湖毒龍』田松朝過相，昨天他一來便盯上了我，我不想被他瞧破身份，所以才借酒醉走脫。我也猜到他們上山絕非賀壽那麼簡單，十有刺控情報，摸摸秋風寨的虛實，因為秋風寨現在已經成了金狗眼中之釘，他們勢必要出兵討伐，他們來不過是摸一下底。我回到五里坡，把情況向莊主一說，莊主認為事情不妙，所以立刻派『追魂刀』彭斬和『爆劍神猿』雷星為趕往秋風寨，以防有變，我這時也感覺到事情不對，他們賀壽有的是東西可以送，沒有必要不計重量不怕麻煩不怕辛苦地抬著那麼多酒上山，即便那酒再好，我預感自己恐怕犯了大錯了，所以，我也和莊主說了一聲，也折回了秋風寨。
「我趕到秋風寨卻山寨火光衝天，我知道，自己來遲了，大錯已經鑄成。彭斬和雷星返回山莊向莊主報告，我卻沒有走，那一刻，我真恨不能一頭撞死，更想立刻趕到南陽，把田松他們一個個地殺死，但我最後還是決定先上山，然後再去南陽。
「不在我準備上山的時候，卻現田松他們從山上下來了，他們在山口處商議了一陣子，從他們的說話里，我知道了你和姓秦的小兄弟還活著。他們經商議決定，田松先回南陽報信並和徐正明商量對策，其餘三人則留下跟蹤你們，於是，他們跟著你們兩個，我便在後面跟著他們，一直到了五里坡，慕蓉青雲又回去報信，留下徐太歲和梁成化監視煥明山莊的動靜。」
聽到這裡，小茜恍然道：「原來柳爺爺一直跟著我們，可我們倆個卻什麼也不知道。」
柳中雲意味深長地道：「我已經對不住你爹，絕不能再讓你出任何問題。」
「柳爺爺」
茜抱著柳中雲的胳膊，淚水奪眶而出。
柳中雲拍著小茜的肩頭，柔聲道：「現在有爺爺在，你什麼也不用擔心了。」
茜點了點頭，忽又抬起頭，道：「柳爺爺，我想求您一件事情。」
柳中雲一楞：「有什麼事情，你儘管說。」
「您的武功那麼好，你教我行么？」
「你要跟我學武？」
「是，我要學武，而且要學好，我要親手為我的親人和秋風寨的兄弟們報仇。」
茜的眼裡著光。
那眼光里不是興奮，是堅決。
還有一點冷。
柳中雲看得心頭一沉，他知道那冷的背後是什麼。
他看著小茜微笑道：「學武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我不怕。」小茜的眼神更堅定了。
「你真的不怕？」
「不怕，再苦我也不怕，行么柳爺爺，求你了。」
柳中雲笑了。
當她面對小茜笑的時候，他又成了柳中雲，為煥明山莊那個溫和儒雅的柳先生。
他拍了小茜一下：「夜已經深了，我們下山吧。」
「您還沒有答應我呢。」
柳中雲深深地看著小茜，道：「傻孩子，不管你說什麼事，爺爺都會答應的。」
「真的，謝謝柳爺爺。」
茜立刻跪了下去。
柳中雲拉起她，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不能走，秦大哥還沒有回來，他說過要我在這裡等他的。」
到走，小茜立刻想到了秦不還。
他怎麼這麼久還沒有回來，該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吧？
她的心立刻懸了起來。
她忽然很怕秦不還回不來，或是回來了找不到他。
柳中雲道：「我們不走遠，他如果回來，我們會有辦法知道的。」
「這麼長時間了，他會不會……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不會的，秦兄弟的武功雖然一般，但輕功卻絕對一流，真遇到事情，全身而退是沒有問題的，你不要擔心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讓他擔心。」
這句話似乎起了作用，小茜沒有作聲，點了點頭，跟著柳中雲往山下走，走了幾步，她禁不住又回過頭，看看剛才秦不還跳下去的懸崖，象是秦不還會忽然從那裡再跳上來似的。
但她看到的只是一片幽深莫測的黑暗。
「秦大哥，你在哪兒？你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