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霧沉沉,天蒙蒙,曉日未出,孤月將墜,燈火已殘,一室清寂中,人初醒。

荊英乍醒,腦際猶是昏沉,他甩甩頭,模模糊糊的影像在腦中疊合。

「嗯……」一聲軟逸的嚶嚀亂了他的思緒,他定眼看去,才赫然發現史絳霄羅衫半解的橫在他身邊。

「這……」荊英皺眉,恍惚了半晌,隱隱記起昨晚……

他霍然驚醒,一地的狼藉,證實了他一夜的荒唐。

史絳霄睡得不穩,翻了個身,手向荊英身上攬去。霎時間,荊英彈開,汗自額上滲出。

他倉促起身,看了史絳霄一眼,為她尋了一床被,輕輕蓋上。

史絳霄側身蜷縮人被中,梨頰泛開一窩甜笑。他痴痴看她,手不自覺地向她臉上探去,正要碰上她的時候,他忽地縮手,將手緊握成拳頭。

望了她最後一眼后,荊英趁天未明,落荒遁逃。

薄霧已散,日頭高照,毒辣辣地曬進屋內,亮晃晃地扎人。

「小姐。」侍女輕輕喚了史絳霄一聲。

「嗯……」史絳霄半起,偏支著頭,黛眉一蹩,第一件察覺的事情,就是荊英不在身邊!

她放下手指,問道:「人呢?」美目一轉,看出侍女目光中打量的意味。

侍女視線與她一觸,急忙低下眼眉。「走了。」說出史絳霄心中早有的答案。

她帶了一個男人過夜,男人走了。而現在的她,滿身酒味,衣衫不整,雲鬢散亂,何其不堪。

史絳霄閉上眼睛,昨夜的纏綿已逝,連餘溫都褪。可是她的心跳混亂,還戀,戀那一人。

她悠悠張眼。「備馬。」簡單下令。

她不知追出去又能如何,但是這裡,她已不能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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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英策馬狂奔,逃、逃、逃。

史絳霄驅馬疾馳,追、追、追。

他不知她已追來,卻是日馳夜走,直到身疲馬困,才稍作休息。

她不知她要追到何時,但依然披星戴月,直到人困馬乏,才略微停頓。

一逃,一追,一轉眼,兩人竟又前後回到「武當山」下的「高升客棧」。

已過午時,荊英滴水未進,行過客棧門口,他勒馬停步,看了客棧一眼,怔了半晌,才再揚鞭。「駕!」

「駕!」史絳霄在街上馳馬,經過客棧時,她猛地勒馬,馬嘶鳴兩聲,懸空踏了兩步才停下。

「『高升客棧』。」史絳霄喃喃地念著客棧的名字,憶起和荊英的過往,她隨即翻身下馬。

「姑娘。」掌柜的出門招呼,一見是史絳霄趕緊改口。「哎呀,原來是姑奶奶來了。」

「你還記得我?」史絳霄覷了他一眼。

「當然記得您了。」掌柜堆開滿臉的笑。「姑奶奶那天行俠仗義,大快人心啊。自您和那位爺走後,這縣官再也不敢生事了……」

「喔。」史絳霄應了他一聲,堵住他的話,急急問他。「那你這兩天有見到那位爺?」

「沒有。」掌柜搖頭。

史絳霄神色悄然轉暗,將馬交給掌柜。「給間上好的房,我要打尖。」

「是!是!是!」掌柜連聲應道,再問:「那您要住多久?」

史絳霄忖了半晌。是啊,她要住多久?她這趟來,為的是什麼?為的是要荊英如何嗎?並不,她只是想靠近他啊。

「緣有多久,就住多久吧。」史絳霄丟了一句話,徑向內走。

掌柜愣了下,趕緊把小二招呼過來牽馬,自己則是快步跟在史絳霄身邊款待。

「那我先帶姑娘去休息。」

「嗯。」史絳霄慢了一步,讓掌柜領她入房。

掌柜為史絳霄打點好之後,才走下樓,吩咐小二道:「拿最好的酒到天宇房給剛剛那位姑娘。千萬、千萬別怠慢了。」他再三叮囑。

「是。」小二端了酒,小心翼翼地上樓。

掌柜目光跟著小二上去,直到一聲輕軟的女音響起,他才回神。「掌柜的。」喚他的姑娘,一身出塵白衣,正是雲芙。

一看來了個美人,掌柜展開笑容。「姑娘是要打尖,還是用飯?」

雲芙拈笑。「想先跟您打探一個人?」

「姑娘要問什麼人呢?」掌柜一臉的笑。

「請問您可曾聽過『武當山』的大弟子——荊英?」提起荊英,雲芙不自覺地蹩起眉。

「喔。」掌柜點了點頭。「這裡來來往往的,是有些『武當山』的道爺。你說的那名字,小的有聽過。那個人好像是放走一位姑娘,還是什麼的,惹得那些當家做主的道爺們十分生氣,『武當山』上上下下,好像都在找那人似的。」

雲芙俏臉暗沉。掌柜說的話,她全然都知道。

自從荊英放走史絳霄后,「武當山」便掀波瀾。初時,「武當山」上下還以為荊英要不了多久,便會迴轉「武當山」,哪裡知道,他們所聽到的消息竟是他和史繹雷一道。「玉虛真人」一怒,告上「荊府」,甚至還揚言,荊英若不知回返,將逐他出師門。

雲芙眼見荊府二老大急,便自告奮勇,願為荊家上「武當山」求情。

她拉回神思,再問:「那些道爺,可有提過他回來與否的事嗎?」

掌柜搖頭。「這點我就不清楚了。」

「嗯。」雲芙抿了唇,挽了一抹笑。「謝謝。」轉身要走。

「姑娘。」掌柜一步跨出追喊她。

「有什麼事嗎?」雲芙回眸一笑。

掌柜看著雲芙,說道:「姑娘,您別怪我多嘴,我見您容色不對,看來已是疲累,要不要休憩片刻,再行趕路呢?」

雲芙忖度一會兒,淺淺一笑。「那就麻煩您為我備間房吧。」

「好。」掌柜領著她。「請姑娘跟我上來吧。」

他為她安排的房間,正巧在史絳霄隔壁。招呼好雲芙后,他關門步出,恰逢小二也自史絳霄房內出來。

「怎麼這麼晚才出來?」掌柜在後頭叫喚小二。

小二回頭,拿著空酒壺在手上搖。「我陪那位姑娘喝了壺酒,她讓我再打一壺給她。對了,掌柜的,她說要是您有聽到什麼關於武當的消息,不管大小,都要告訴她。她還特別吩咐,讓您留神其中是不是有人提到個荊英的人?」

「荊英?!」掌柜的眉頭一揚。「咦!怪了,怎麼所有人都在問他?」他看了看兩間比鄰的房,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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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殿內」,眾人齊聚,氣氛森嚴沉重。

「玉虛真人」一拍桌子,猛然站起,大喝一聲。「孽徒,你可知罪?」他聲如響雷,神色疾厲,讓人望而生畏。

跪在殿中的荊英,神情是未曾見過的憔悴疲乏。

他低下頭,淡淡地說:「弟子知罪。」

眉目之間,不像是誠心認罪,卻也不是桀驁不馴。若認真要說,他竟好似是讓人抽了魂一樣。

幾個自小看著荊英長大的老道人,見他的模樣,心中都生疑怪,彼此面面相覷,卻不知他何以會變得如此。

「玉虛真人」掀眉,—一數落他的罪狀。「你私放人犯,不告而走,有違門規,此罪之一也。史絳霄為『江湖酒怪』之一,聲名狼藉,與我正道素不相合,你竟與她同出同進,招搖過市,此種行徑,有敗門風,此罪之二也。今日罰你,你可心服?」

荊英不作任何抗辯,只言:「願領責罰。」

「好。」「玉虛真人」下令。「『武當七子』餘下六人聽令,給我重重的打。」

「是。」眾人領命,押下荊英。兩人扣他雙手,兩人按他雙腳,另兩人手持棍棒,朝他身上打去。

由於荊英乃是七子之首,餘下六人都是他同們師弟,因此他們下手時,自然而然就軟了幾分。

「玉虛真人」沉聲。「我說的是重重的打,你們聽不明白嗎?」

「是。」執刑的兩人,只得狠狠重打。

啪啪啪的聲音,響得眾人心驚,荊英雖是練武的人,卻也被打得皮開肉綻了。

他趴在地上,咬緊了牙,眉頭抽了幾下,卻連一聲疼也沒逸出。

倒是打他的人,已經打到手軟,兩人互看了一眼,丟了棍棒,跪了下來。「求玉虛師父饒了大師兄吧。」

其他四人也都跪下,為荊英求情。「求玉虛師父饒命。」

「大膽!」「玉虛真人」面色一沉。「你們這是造反了嗎?」

「師弟。」在旁沉默許久的掌門人——「玄陽真人」,這時也出聲了。「英兒雖是與史絳霄一道,但這一路上也沒生出什麼是非,敗壞我武當名聲,你就從寬處置吧。」

「玉虛真人」看著掌門,冷然說道:「他荊英身為武當首席弟子,一舉一動,理應為他人表率。今日師弟若是縱容,只怕明日無以服眾。」

「玉虛真人」這話,當場給了掌門難看,掌門不發一語,只是與他對望。

「玉虛真人」收了視線,抱拳為禮。「教不嚴,師之情,師弟願與荊英一併承受重罰。」

「師弟,言重了。」掌門牽了一抹笑。「你職司戒律,下手輕重,自是由你拿捏,我不過問就是了。」

「謝掌門授權。」「玉虛真人」揚了笑,以腳踢起棍棒,一手抓起,亂棍打下。

他下手極狠,所有的人俱是面色發白,別過頭去。

荊英一口氣喘不過,昏厥過去。

「玉虛真人」扔了棍棒,招人朝著荊英潑了一盆水,荊英身上一抖,自冷顫中醒了起來。

「玉虛真人」問道:「往後你還敢再犯嗎?」

荊英抬眸看著他,目中有幾分痴傻,無意識地搖頭。

不會,不會後悔的。要是讓他再為史絳霄而招了一場痛打,他也不會後悔的。

「玉虛真人」看他神色不對,暗察有異,揮手說道:「把他拖下去吧。」

「大師兄。」其他人趕緊攙住荊英。

荊英卻是只跪不起,喚了一聲。「玉虛師父。」

「玉虛真人」皺眉。「你還有什麼事嗎?」

荊英抱拳。「弟子自知罪孽深重……雖是重罰……仍不能贖……願自請關閉於後山之中……以滌一身罪孽。」他身體虛弱,心神渙散,可是這句話,卻說得有條不紊,彷彿這句話在他心中已經盤算了許久。

掌門看得出他必是鐵了心,才會這麼說。也不阻止他,只是蹲在他的面前,溫聲說道:「荊英,你自己是打算關多久呢?」

荊英抽回渺遠的神思,吐道:「罪有多重,便關多久。」

「荒唐、荒唐!這是什麼話啊。」「玉虛真人」怒眉咆哮。「荊英既是你自求的,你就給我認了。來人啊,把他給我拖到後山去。」

「謝師父成全。」聽「玉虛真人」這樣吩咐,荊英竟是一笑。

眾人看他此時竟是笑了,只覺得脊柱不斷冒冷。

荊英怎麼了?這是所有人放在心頭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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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昏暗,荊英關在石洞之中,周身發冷,他背部皮肉已爛,只能用前胸貼抵著石壁,假寐片刻。

「荊英。」有人進到裡面,喚了他一聲。

荊英抬頭一看,有些吃驚地叫道:「玉虛師父。」

「玉虛真人」拿了一張被子環住他。「師父今天的下手確實是重了,你莫要怪師父。」他語中多見真誠,確實無虛。

「徒兒不敢。」荊英心中一陣感動,又憶起以往他對自己諸多教誨,眼中竟泛出水光。

「英兒。」「玉虛真人」看著他,長嘆一聲。「你資質好,悟性高,品行佳,師父一向都很看重你的,你千萬不要因貪圖美色,而誤了修行。古人早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色字頭上一把刀』,你一定要戒之在色啊。當年你師祖也是這樣告誡我的,為了他一句話,我這一輩子不碰女人,一輩子啊!」這些話,他自肺腑說出,洞中嗡嗡地迴響著那三個沉重的字——一輩子。

荊英聽他這麼一說,低下頭來,喃喃地說道:「徒兒有負師父期許。」

「玉虛真人」神情一轉,掐住他的肩頭。「你可是破了色戒?」

荊英腦中浮出史絳霄的麗容艷色。那晚他雖是神智不清,可依稀記得與她的耳鬢廝磨,與她的纏綿親呢。他騙不了自己,他心底有著害怕,害怕與她如何;可是他心底又藏著渴望,渴望與她如何。事實便是,他對她動心、動情、動欲。徹底沉淪在深情媚意中,情慾糾纏里。

「史絳霄那妖女,對你做了什麼事情?」「玉虛真人」聲音陡高。

荊英霍地抬頭。「徒弟懇請師父莫這樣說她。」

「她勾引你,對不對?」「玉虛真人」神情趨於激動。

「沒有。」荊英堅定地搖頭。他清楚,他與史絳霄是兩情相悅,無關乎她的勾引,他早已情動。

「騙人,那妖女姿色無雙,媚態萬千,分明是個孤媚男子的女人,怎麼可能不勾引你?」「玉虛真人」每一句話,都將史絳霄說得難聽。

荊英揚眉。「師父這樣說她,有失公允。」

「你這是在替她說話了?!」「玉虛真人」掐著荊英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你與她之間,必然有過苟且之事,對不對?說,你們是不是牽過手了,是不是碰過嘴了,是不是……」他不斷逼問,目光異常炯亮。

「師父。」荊英忍住肩膀的痛,說道:「關於我與史姑娘的事情,請恕徒兒無可奉告。」

「你竟敢這樣與我說話?」「玉虛真人」痛摑荊英一耳刮子。

荊英失衡,撞向石壁,綻開的皮肉疼痛不堪,他抽了口冷氣。

「玉虛真人」見他這樣,眉頭一抽,心中軟了幾分。

荊英挺直背梁,硬是擠出話。「徒兒為不敬師父的態度道歉,可是今日徒兒所有罪過,都與史姑娘無關,請師父不要再費心探問了。」

「玉虛真人」聽他這麼一說,怒氣又上。「你……你給我好好反省。」拂袖而走。

荊英見他離開,身子軟下,往前一傾,沒入被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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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虛真人」怒氣沖沖地離開後山,回到自己的房間。入到房間之後,他砰地將門關上,從柜子中拿出一張圖,圖中所畫的人,赫然是史絳霄。倔傲的神情,維妙維肖,就是眉眼之間,多了幾分媚態。

「玉虛真人」痴痴地看她,莫名地發了聲笑,兩眼之間,忽又變得疾厲。他把圖放在桌上,用紙鎮壓著,執起拂塵狠狠地刮著圖。「賤女人,看你還敢不敢勾引男人?」他神態之間,一時愛、一時恨,像是發狂一樣。

原來,數月之前,他見到史絳霄后,一眼之間,便痴迷於她的美貌與倔性。只是他素來持戒極嚴,幾番心理掙扎后,就變成這樣的扭曲變態。也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對於荊英的事情,特別耿耿於懷。

此刻他想到史絳霄與荊英恐怕已經共赴雲雨,心緒更加不能平靜。他以拂塵挑起圖像,一颼,圖像被刮破萎頓在地。

他趕緊屈膝,雙手捧起它,將它揉成一團,揣放在胸口前,低低地說:「給我機會,我也能對你好的。」

一時,他又猛然驚醒,把紙拋扔掉。「不行,我不能受這妖女的蠱惑。」

他竄回床上,想要運功收攝心神,哪裡知道,腦中不但不能澄明,反而冒出史絳霄和荊英之間,親密無間,調戲浪笑的畫面。

他趕緊收功,一頭悶窩進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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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山」前門,一名巡守的道士,聽到聲響,打開大門探看。「誰在外頭嗎?」一瞧,一名白衣女子在外面徘徊。

白衣女子一聽有人出來,趕緊轉身,盈盈一拜。「小道長。」女子儀容嫻婉,秀姿麗顏,正是雲芙。

道士單手在胸前一拜。「姑娘,這麼晚了,我們不收女眷過夜,您要參訪的話,等明天一早吧。」

「小道長。」雲芙抿出一彎笑。「我不是來參訪的,而是有事求見貴派掌門的,無奈我在山下的客棧休息過頭了,趕上來已經太遲。小道長若是不方便收留過夜的話,小女子也是不敢打擾,只是,不知是否能向您打聽一人?」

道士見她不只貌美,說話又是極為客氣,心下對她生了好感,問道:「姑娘要問誰?」

「荊英。」雲芙見小道士面露吃驚,先行解釋。「不敢瞞騙小道長,小女子云芙,乃江南雲家的人,特地為荊家上門拜見貴派掌門,懇請他寬饒荊哥哥這次鬧出的事情。」

「原來是雲姑娘。」小道士對他和荊英的事情略有耳聞,此刻見她,更覺親切。「唉,你來得是時候,也不是時候。」

「這話怎麼說?」雲芙眉心微蹙。

「大師兄剛回山上,還遭了玉虛師父一頓打呢。大師兄也不知怎麼了,挨了毒打之後,還說要自請關在後山之中。唉,大師兄平日待我們,實在沒話說,我們大夥現在都很擔心他呢。」小道士兩道眉結在一起。

雲芙心頭一擰,跪了下來。「小道長,請您行行好,讓我去看看他吧。」

小道士趕緊扶她起來。「雲姑娘,不是我不幫你,而是眼下大師兄被打成這樣,實在需要好好休息,我們也不敢去打擾他。我看,你明天再去看他吧。」

雲芙不語。小道士看得出,她心中對荊英多有擔憂,想了想,眼睛忽地一亮,說道:「雲姑娘,我看讓你在外過夜也不是,讓你去看大師兄也不好,要不,你去和玉虛師父求情看看好了。」

雲芙曾聽荊英說過「玉虛真人」,只是還不明白這話的意思。「能請小道長說得清楚一些嗎?」

道士說道:「要是玉虛師父肯放了大師兄,大師兄什麼苦頭都不用吃了。我知道師父住的地方清幽,他常會練功練到很晚才睡的。我看這時候,他一定還沒睡,要不,你也別浪費時間了,就去向師父求看看。」

雲芙粲笑如花。情身款拜。「謝小道長指點。」

「你可別謝得太早。」小道土扶她一把。「自從大師兄走了之後,玉虛師父的脾氣變得更加古怪,這件事情成不成,我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就看你的誠意和大師兄的造化了。」

玉面含笑。「雲芙知道,必當儘力。」只要是為了荊英好,什麼事情她都肯做的。她相信這樣的心意,總能感動「玉虛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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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人將雲芙領到「玉虛真人」房門前。不過,因為他還要巡視,又怕挨了「玉虛真人」的罵,因此將雲芙一人留在門前。雲芙在門外徘徊幾步,盤量好合適的說辭,才轉身要敲門。

就在她舉手之際,卻聽到門裡,傳來隱微的嗯啊之聲。

她皺眉,貼在門板傾聽,那聲音聽來濁重低啞。

她自是不明究理,不知道躺在床上的「玉虛真人」此刻心魔纏繞,陷溺在無邊春夢中。

她咬唇,怕他是因為練氣亂了岔子。她側身用肩頂著門,想在不驚擾「玉虛真人」的情形下,頂撞開門。

哪裡知道,門竟然沒鎖,她就這樣闖了進去。

「……」她輕啟檀口,才想為冒失的舉動道歉,卻發現他口吐囈語,額上冒汗。「真人。」她挪移蓮步,小心地探靠上他。

「玉虛真人」模模糊糊間,半醒半夢中睜開眼睛。他的神魂,還在欲仙欲死的合歡中,乍然見到雲芙出現,飄然若仙,一時竟分不清真假。

雲芙見他神色有異,心頭慌亂跳動,停杵在他半步之遙的距離。

「你是……」「玉虛真人」半起身,神智還未全然的清醒,下半身甚至還是熱血充盈。

「在下雲芙冒昧來訪,還請真人原諒。」雲芙見他汗冒得厲害,又不回話,縴手遞出一條香氣襲人的手絹。「真人要先擦個汗嗎?」

「玉虛真人」一觸到她,心神一盪。過度壓抑的慾念,一旦衝破,人便只是禽獸罷了。

雲芙一驚,連忙扭身高喊。「你在做什麼?」

聽到她的聲音,他驚然驚醒,第一個反應,就是捂住她的口。雲芙柳腰還在扭掙,更激得「玉虛真人」被一股興奮充滿。

他一把撕扯開雲芙衣裳,褻衣緊貼著白皙嫩滑的酥胸,說不出的撩人。

這就是女人啊!「玉虛真人」心頭猛跳,雙目赤紅,燃燒著異光。咽下口水,敲昏雲芙,解下褲頭,俯身一欺,依憑著本能入侵。

窗外,一輪皓月被烏雲掠吞。

屋內,一朵清蓮在暗夜殞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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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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