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暗中的潛流（下）

兩個暗黑僧侶不為所動。布呂尼只是鼻子里微微嗯出一聲鼻息算是應過，作為黑暗獵人組織中特殊的祭司一群，暗黑侍僧總是保持著一貫的傲慢。

「米盧，我這裡有個消息需要你用骷髏信鴿送去總部。」布呂尼掃了周圍匍匐暗黑僧侶一眼，然後目光瞧向了那個卡其族老頭。

卡其族老頭米盧早早就恭謹地站在了布呂尼面前，聞言點了點頭。隨著他輕微啜起嘴巴一聲輕嘯，從旅館的橫樑上，一隻骷髏鴿子撲稜稜地飛到他手心上。隨後布呂尼將一枚記憶水晶用黑色絲線綁在骷髏鴿的腳上。

看到骷髏白鴿撲稜稜的飛向天空，暗黑僧侶臉色輕鬆了一些。這種骷髏信鳥能夠晝夜不休的飛行，三天內肯定可以提前到達總部。靈獸八珍沒有抓住的消息，可是不能隱瞞的，需要組織迅派高手過來再次抓捕，免得落入他人的手裡。

在黑暗獵人組織中，像老米盧這樣的秘密聯絡點被是一個個釘在當地各方勢力地盤上的釘子。每一個聯絡點，就是所有秘密效忠黑暗獵人組織的成員之間的聯絡網，上層所下達的指示都是通過聯絡點布下去的，極其便利有效。

老米盧深懂馬屁之道，早就安排好了美味家宴。

肥嫩的鵝肝、鬆軟甜糯的千層糕、辛辣又不失溫潤的醬料，精緻美味的那節獸舌頭……豐盛的佳肴擺放在鋪著雪白餐布的大桌上。兩個暗黑僧侶坐在席，慢條斯理地享受著。為此，方信不得不控制自己的食慾，慢慢品嘗著，其實他早就飢腸轆轆，心裏面將兩個虛偽的傢伙先人全部問候了一遍。

這個夜晚的夜色看上去頗不尋常。天上的月光之中帶了一抹血紅色，幽幽地從小旅館頂樓破木板縫隙里照射進去，地面像是多了一條凄厲的鮮血印痕。

正在慢慢品嘗老米盧準備的美味佳肴之中的布呂尼，他一眼瞥到地上的血紅色月光，突然肥胖的臉上肥肉一陣顫抖。方信看在眼裡，心裏面咯噔一下。

吃過老米盧精心布置的晚飯之後，布呂尼和尼克爾兩人神情鄭重地緩緩踱出小旅館大門。他們自從進入這旅館之後，就一直臉色十分嚴肅，甚至是有點憂心忡忡的樣子。就算在是去抓八珍之前，他們也不曾有過這種神情，對此方信心裏面頗感好奇，這兩個傢伙又怎麼了？

「尼克爾，還有二天時間就是紅月日了吧？」布呂尼掐著手指，似乎在計算什麼東西。

「月亮的紅芒已經出現，算上今天第一天，應該就在二天後了。」尼克爾望著天上的月亮緩緩道。

方信跟著暗黑僧侶走出了旅館，開始還不大懂得兩個僧侶在嘀嘀咕咕什麼，不過他一下子醒悟過來……紅月日！

在黃泉界中，每當紅月日要來臨的時候，天地間充斥的靈力就會異常充盈起來。而一些東西，更是會對紅月出生感應。比如輝煌牛頭族的圖騰木和野蠻王座，比如白夜族在那天會瘋狂，還比如一些奇異的靈獸等等。而紅月日那天，更是天下念者和元力者吸納靈力，提高修為的好時機，在那一天修行，可以獲得比平常幾倍的功效。

「難道布呂尼和尼克爾之所以這麼表情凝重，是因為紅月日不成？」方信心中暗想。

「紅月日一來，恐怕我們身體裡面的那東西會有點麻煩哩。」布呂尼眉頭微皺，似乎想起了什麼難搞的事情來。

「兩天，一定到不了總部……」尼克爾望了布呂尼一眼：「這次真是失策，為什麼會忘記紅月日呢？」

「尊敬的兩位大人，你們在擔心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么？」方信在旁邊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唔……」布呂尼聽了方信的話后，悠然看了他一眼，緩緩道：「確實是有點事情要跟你說一下。」

「我回來的時候才想起來，紅月日快到了。」

方信心中一顫，他心裏面有不詳的預感。果然跟紅月日有關！

「大人到底要說什麼？」方信裝出一副不懂的樣子。

布呂尼神情裡帶了一絲憂色：「這件事情，跟我們身體里的靈獸有關。」

「你應該知道，紅月日出現那天，天地間的靈力會生異常吧？」

方信點點頭：「是的，聽說那天連白夜族的人為此都會瘋狂哩。」

布呂尼聞言似笑非笑的盯了方信一眼：「既然你知道，為什麼你這個白夜人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呢？」

方信假意不好意思的搔搔腦袋，訕訕地道：「大人，我身體被人改造過。已經失去了白夜人很多基本特質了，所以紅月日對我沒有什麼影響。」

對於方信的話，布呂尼沒有懷疑什麼。因為他早就從查克魯昔日遞來的情報里知道方信曾經和兩個白夜族人在一起過，其中一個白夜人是強大的殖術師。殖術師對於人體改造的熱衷，黃泉界那是很有名的。

「不僅白夜族人會瘋狂。我身體裡面融合的靈獸也會瘋狂啊！」幾米外的尼克爾接過布呂尼的話，幽幽道。他整個人站在樹下的陰影之中，抬頭仰望天上那輪血紅的月光，整個人看上去陰森森的。

方信嚇了一跳，牙齒差一點咬到自己舌頭。

「大人，怎麼會這樣？你們身體里的靈獸不是阿方索大人親自抹去了意識么？」

「你有所不知。」布呂尼低聲道：「暗黑侍僧分為五個階層，由低到高分別是：暗黑侍僧——悲慟祭司——破法者——覓心者——覺醒者。越是高階的侍僧，越是能學到高級獸靈經和各種術法。像我和尼克爾這種最底層的侍僧，學得的獸靈經根本不足以完全控制身體里的靈獸，只要碰到紅月日，我們身體裡面的東西，很有可能會暴走——你看！」

布呂尼說著說著捋起僧袍袖口，只見原先白白胖胖的手臂，現在一層濃密的火紅色毛齊扎扎聳立著。這毛顯然就是他身體裡面火猿的毛。不僅如此，一根根粗壯的青色經脈像蔓藤一樣凸顯出皮膚，似乎隨時都要爆體而出一般。

「大人——」看到布呂尼身上出現的詭異情形，方信陡然吸了一口冷氣。「你有什麼打算么？靈獸如果不加控制，後果恐怕會很嚴重！」

如果布呂尼和尼克爾身體裡面的靈獸不受控制的暴走，方信可沒有太多自信能夠制服住他們。他可是看到布呂尼和尼克爾身體里的火猿和水狸怪的威力的，那兩個怪物，雖然打不過八珍，但是對付自己恐怕是綽綽有餘。而且若讓兩個沒有靈智的怪物闖入雲夢寮鬧市，恐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我自然知道後果嚴重。」布呂尼說話間從懷裡掏出一副捲軸，捲軸用金絲穿成邊軸，烙印著山鳥圖案。在僧侶輕輕摩挲捲軸的時候，方信的精神力就隱隱感覺到捲軸中蘊藏著某種能量。自從經過和夜神舞的「樂空雙行」交合鍛鑄精神力之後，方信的精神感知就大大增強。

「這捲軸是阿方索大人為了防止我們暗黑僧侶體內靈獸暴走而準備的封印陣圖——八晶石封印。到紅月日來臨之前，我們會做一些準備，將自己封印在可以隔絕靈力的晶石之中。到時候，就需要你帶領這裡的黑暗獵人，保護我們兩個了。如果是封印的晶石碎裂，後果就不受我們控制得了了。」

「大人，現在就要準備么？」

「是的，越快越好。紅月日還有兩天就會出現，而這兩天我們肯定到達不了總部。萬一這期間生什麼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布呂尼神情凝重，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向跟著出來的老米盧道：「米盧，去準備一些東西。」說完，他一連串說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藥物和顏料。

方信清楚這胖子是要為布陣做一些準備了，上次他們抓捕八珍也是如此，都用一些古怪的東西作為誘餌。

在米盧和其他黑暗獵人消失之後，布呂尼就開始吩咐方信和阿凱：「你有一天時間充足休息。到布陣的時候，我們會變得很脆弱。到時候還需要你的力量來保護我們。」

「這是應該的。我能進入組織內部，也是兩位大人的提攜。」方信低頭恭謹道。

「那好，你們先去二樓的房間休息，我和尼克爾還有一些陣法的事情需要商議一下。」布呂尼向方信揮揮手，隨後和布呂尼兩人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小旅館中。

看著暗黑侍僧走遠之後，方信嘴角掛起了一絲嘲弄的笑意。這兩個人倒霉的傢伙真是悲哀，身體裡面被阿方索弄進了一個怪物還對他感恩戴德。阿方索傳授他們的獸靈經，已經讓他們陷入了對於力量的無限狂熱追求之中，若不追求，生命就有可能受到死亡的威脅，呵呵，這個阿方索，實在是高明！他這樣的手段，就不虞下面的人會背叛他了！

雲夢寮東區散亂的貧民窟中一片漆黑，和寮寨中央的燈火輝煌對比鮮明強烈。黑暗中那些錯落的屋樑背脊，像是潛伏著的魔獸一般。

萬籟俱寂中，方信等人所在的小旅館附近一間貧民居所裡面，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幾個人影在黑夜中，透過面對小旅館的門板縫隙，監視著旅館周圍的一舉一動。與此同時，在小旅館周圍的幾間民居里都生著同樣的事情。

「第一小隊彙報，目標無任何動靜。」

「第二小隊彙報，目標旅館內燈火熄滅。」

「第三小隊彙報，出去的黑暗獵人已經回來，同時身上攜帶有不明物品。」

「第四小隊彙報……」

……

一隻只骷髏白鴿撲簌簌從窗口飛進飛出。看著桌子上一封封情報，安納傑眼睛銳利、閃爍著，就像精瘦的猛禽的眼睛。他旁邊就坐著那個肥胖的卡其族少年索普，還有其他幾個當地的黑死族人。這幾個黑死族人手上都戴著白色水晶戒指，神情凝重。

「我們已經調查出了那枚黑薔薇之戀的來歷，是隸屬於西部蜃林開曼領地的法克月所有。不過和法克月有聯繫的第八大長老，已經下達了追殺令。因為據可靠情報，法克月投靠了黑暗獵人。對於這種叛徒，必須誅殺，這個先例可開不得！不然勢必對於其他附庸有不良的影響！」

其中一個禿頭的黑死族男子向安納傑恭謹道。

「不用擔心。我的人正監視著那個附庸的一舉一動，務必選擇最佳時機將他一舉擊殺，同時活捉那些黑暗獵人！為此長老會都派出了『五行組』中的『冰火組』，他們明天就到。」安納傑臉上表情殘酷：「後天，我就可以拿到叛徒的人頭！」

「安納傑……」突然一個黑死族的中年美婦想了一會，緩緩道：「我們這樣做，會不會直接引起和黑暗獵人的衝突？」

安納傑橫了一眼那個中年美婦：「露西！我們這些年和黑暗獵人的衝突還少了么？這次黑暗獵人公然挖我們的牆角還是第一次。我們務必要將這個苗頭掐滅，不然後面恐怕還會和他們有更大的衝突。黃泉界外圍的勢力蛋糕就這麼大，總不能都給他們佔了去。」

露西一聽安納傑的話，立刻閉嘴了。她可清楚自己丈夫的本性，從那被貪婪蒙蔽了心智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根本就沒有為族群考慮。他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那個白夜族附庸人頭，恐怕是想多取得一切功績，好為自己日後的爬升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