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瓦諾扎·卡塔內是亞歷山大長達二十年的固定情婦,在喜好尋花問柳的教皇身旁可以穩坐固定情婦的女人在亞歷山大的生命中也只有瓦諾扎一個人而已。

即使在生命的後期亞歷山大所鍾情的是年輕的吉烏莉亞而不再是她,作為教皇妻子這個雖非正式卻是公認寶座的唯一擁有者,瓦諾扎的影響力遠遠大於亞歷山大六世在她之前或之後的任何一個情婦。

在年輕的時候以羅馬城第一美人而被頌揚的女子即使被歲月的時光洗禮,也依舊充滿魅力,現在,穿着豪華藍色絲綢禮服的瓦諾扎雍容的走在佛羅多斯的宅邸裏面,碎石鋪成的路面上屬於綠樹的顏色也沾染上她天空一般清澈的裙擺。而嘉芙蓮則帶着一貫的膽怯跟隨在姑媽的陰影裏面。

在客廳裏面看到了自己要拜訪的人,瓦諾扎以高貴到近乎傲慢的態度舉起手,讓新任的紅衣主教和堪拉普候爵吻她帶着蕾絲手套的手。

「再度見到您我很高興。」高傲而矜持的說着,瓦諾扎看着禮貌的西雷索林,而紅衣的青年禮貌的回給她淡然的表情。

「上次沒有好好的給夫人行禮,我覺得非常遺憾。」

「……」金色的睫毛下綠色的眼睛深深的凝視年輕的教士,瓦諾扎忽然嫣然一笑「那麼今天西雷索林大人可要好好陪陪我來補償。」

「……」看了一旁輕聲細語和嘉芙蓮說話的佛羅多斯,西雷索林微笑「那當然。」他起身,紅色的絲綢法衣在陽光之下折射出漠然的冷色。「現在,瓦諾扎夫人,我們去散步怎麼樣?」

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佛羅多斯和嘉芙蓮,瓦諾扎微笑點頭。

起身,曳起紅色的裙擺,瓦諾扎優雅的將纖細手掌放進西雷索林的手掌,眼睛卻是看的佛羅多斯「佛羅多斯,你的修借我一下。」

朝自己的姨媽眨了下眼睛,教皇軍的年輕將軍微笑「只要姨媽記得把他完整還給我就好。」

午後的庭院裏面到處撒滿了優雅的細碎陽光,那些從樹頁的縫隙之間灑落的陽光斑斑點點的,帶着幾絲透明綠色的味道。

挽著瓦諾扎緩慢的走在林蔭道上,西雷索林悄悄的打量著臂彎裏面的貴婦人。

即使是對人的容貌一向沒有什麼概念的西雷索林也必須要承認,即使已經年過四十,瓦諾扎也依舊是個絕色的美人,果然在年輕的時候被稱為「基督新娘」的女人不是浪得虛名。

瓦諾扎的美麗已經不僅僅是皮相上的了,而是一種智慧與風韻的混合,經過了時間的醞釀才能展現的魅力。

她和盧克麗佳有着非常接近的本質——真不愧是母女——

這麼在心裏想着,西雷索林轉頭,看着在綠樹掩映中的涼亭。

像是察覺什麼似的,瓦諾扎抬頭看着他蒼白的側面,然後微笑。

走到涼亭裏面坐下,看着侍從送上的飲料,瓦諾扎看着西雷索林為自己的杯子倒滿花露浸泡的酒。

「大人,下個月就是嘉芙蓮和佛羅多斯的婚禮,我可以邀請您主持婚禮嗎?」

為自己倒了奶茶,西雷索林搖着手裏的銀杯「我對主持婚禮有着非常不好的回憶。」

「這次我保證沒有。」瓦諾扎從容的笑起來,異常的優雅「迎娶嘉芙蓮之後,佛羅多斯可以獲得佩魯賈地方的公爵稱號和領地,這個是我的兒子賠償給他的禮物——豐厚的足以讓您和佛羅多斯忘記掉以前所有的不愉快吧?」

「關於以前的事件,我和候爵大人可都沒有任何的怨言,那不過是一場——」年輕的教士想着形容詞「可愛的誤會——」

瓦諾扎優雅的點頭,然後眯細了漂亮的綠色眼睛「而我的嘉芙蓮也需要您和佛羅多斯多加照顧了。」

「那是自然的……」他點頭。

「嘉芙蓮是個單純的女孩子,我希望您對她手下留情,不然嘉芙蓮回到我哥哥那裏哭訴,我的面子也不好看。」

「那怎麼可能?候爵大人會非常疼愛嘉芙蓮小姐的。」西雷索林從容的和瓦諾扎玩弄著文字上的歧義遊戲,然後微笑。

看着教士蒼白容顏上清風一樣的恬淡微笑,瓦諾扎撫摩著銀杯雕刻着葡萄藤的花紋,然後微笑「我希望如此。」

西雷索林沒有說話的意思,只是沉默的再次為她注滿紅酒。

不帶一點風沙的清風拂過樹梢,也拂過樹陰下碎金陽光中悠閑對坐,彼此已經探明了對方的態度,瓦諾扎和西雷索林開始彼此探討起來關於當代畫家藝術的深奧話題——

當黃昏降臨的時分,謝絕了自己外甥的盛情挽留,瓦諾扎和嘉芙蓮離開了。

上了馬車,直到馬車走過了這條街,瓦諾扎才看向身邊的藍眼少女。

「覺得佛羅多斯怎麼樣?」

「……」畏懼的看了一眼姑媽,嘉芙蓮喏喏的低下頭,卻沒有回答。

果然是朽木不可雕——雖然早就知道侄女的懦弱,但是也沒有想到居然懦弱到這個程度,瓦諾扎不去看她,空自感嘆。

如果不是家族裏面已經沒有任何沒有出嫁的女性了,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挑上嘉芙蓮的。

她怎麼可能是那兩個男人的對手?

果然當時讓盧克麗佳嫁給佛羅多斯才是最好的選擇。

「……盧克麗佳啊……你臨走的時候說的果然沒錯……」想起了女兒在臨出嫁之前囑咐自己一定要小心佛羅多斯和西雷索林,陰沉的眯起了綠色的眼睛,瓦諾扎看向了馬車外的的風景——

送走了自己的表妹和姨媽,佛羅多斯回到卧室,甩掉身上累贅的衣物,看着已經把紅色的法衣脫下來的西雷索林。

他為自己倒了杯水「瓦諾扎很難纏吧?」

「肯定比嘉芙蓮難對付。」淡然的說着,已經陪了太長時間笑容的西雷索林把昂貴的衣服丟到架子上。

伸手,把他拉到懷裏,佛羅多斯輕輕摩挲他沒有表情的容顏,親昵的在他耳邊微弱的呢喃「修……你覺得嘉芙蓮怎麼樣?」

認真的思考了片刻,他回答「再好不過的結婚物件。」

「是啊……單純、羞怯、沒有主見、怯懦。」在他嘴唇上偷了一吻,佛羅多斯微笑「還有比這更理想的新娘嗎?」

「我還以為……你需要的是盧克麗佳式的女人做妻子。」

「那樣算計去算計來多麼的麻煩?」他輕輕咬開黑色法衣的扣子,餘裕的吻著情人的頸項。「再說我有修啊……這樣的人有一個就足夠了……我的愛好可不是個自己找麻煩呢。」輕笑。

「……說的沒錯。」西雷索林認真的同意,雖然對他的動作皺眉,卻也沒有認真阻止的意思。「恩……那我以後就盡量不要到你家了,會讓嘉芙蓮不愉快的——」

「你什麼時候把別人的感想放在心上了?」佛羅多斯輕笑,手指優雅的滑近他敞開的領口。

「……因為她是嘉芙蓮啊——波魯吉亞家族明顯安插的眼線——當然要注意她了……」西雷索林奇怪的看着他,而已經把他腰帶解開的男人則嘆息一聲。

「……修……你知道我們現在要做什麼嗎?」

「上床不是嗎?」他看他的眼神更加的奇怪了。

「……那你就不要在床上提別的女人!」像是鬧彆扭似的,佛羅多斯象個小孩子一般拉扯著情人的襯衫。

「……」看着他的褐色眼睛更加的奇怪了「……我們在說的是你的妻子啊……該吃醋的人似乎是我才對。」

佛羅多斯停止了拉扯,抬頭看他「……那麼你吃醋嗎?」

教士想了下,然後誠實的搖頭「……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說不出話來。佛羅多斯氣結!

緊隨着盧克麗佳的婚禮,堪拉普候爵的婚禮也緊跟着春之女神雍容的腳步而來。

作為和好的象徵,無論是教廷還是佛羅多斯本身,都務必要這個婚禮盡善盡美。

似乎是要和盧克麗佳那個讓整個歐洲震驚的奢華婚禮別別苗頭,在對婚禮而言多少有些倉促的一個半月的操辦期間,無數的賀禮與珍寶湧向了佛羅多斯的倉庫,幾乎要塞爆了。

綴滿珠寶的婚紗、可以讓法國王后都嫉妒到昏倒的新娘寶冠、鑲嵌著碩大珍珠和鑽石的名家畫像——一點都不吝惜金錢的揮灑,整個波魯吉亞家族上下都在挖空心思怎樣讓這場婚禮奢華得超過之前的奢侈——雖然波魯吉亞家族在窮奢極欲這方面已經走的夠遠了,但是他們顯然認為自己做的遠遠不夠——

而在新娘不停的玩著換穿衣服和評點每一套衣服所搭配首飾的高級遊戲的時候,身為新郎的一方也在忙着處理身邊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處理掉身邊的情人,雖然自從和西雷索林較上勁之後,佛羅多斯就沒有光顧過情婦們的大門,但是也沒有明確的驅逐他們,把自己堂弟「直接丟進台伯河就好了」的建議當作沒聽到,在安排好每一個人日後的生活后,佛羅多斯遣散了她們。

然後,佛羅多斯也忙着安排西雷索林日後在羅馬的住宅和自家住宅的女性化裝修,把母親的房間重新精心裝修之後拿來做未來女主人的房間,而因為西雷索林堅決不肯住進他的府邸這一理由,他也只好在羅馬為西雷索林另覓適合的住宅。

「……我在羅馬有府邸。」在婚禮準備期間一次忙裏偷閒的幽會之後,躺在床上的教士拒絕他的提議。「辛基主教在羅馬有很多房產——而這些現在全是我的。」

把他因為乏力而柔順的身軀抱進懷裏,佛羅多斯輕輕順着他汗濕的頭髮,感覺著那如絲的觸感滑過自己的手掌。「讓你去住那個上任主人被謀害的地方?」他摟緊了他「我可捨不得呢~~~~~」

「那要是這麼說話,羅馬城裏最不祥的地方應該是教皇宮,但是事實證明那裏孕育出最嬌艷的權力之花。」不怎麼在意的反駁著,西雷索林明顯不想就這個話題深談,他把自己的身體往佛羅多斯的懷裏蹭了蹭,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讓自己柔軟的髮絲披散開來。

閉上了褐色的眼睛,西雷索林輕輕的說「那麼……我就還住在帕廖利好了……人也少……」

「也對……」看着他一幅昏昏欲睡的樣子,佛羅多斯愛憐的輕輕吻他的頭髮,把被子拉了起來「這樣也好……不讓別人看到我的修……」

「……無聊……」對他的話只有這麼一句評價,朦朧的睜開眼睛,看到佛羅多斯似乎要反駁什麼,他不耐煩的抬頭,把他沒有出口的話含在了嘴唇之間——

深吻之後,西雷索林伸出一隻手按住他「……留些力氣給你的新娘比較好……你不想在新婚第一夜就被說成是性無能吧?你明天可要結婚的哦。」

「喂!我覺得別的能力不說……你不覺得這方面我從來沒有讓你失望過嗎?!」這可是面子問題啊!

「……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細碎的吻着他的頸項和鎖骨,西雷索林餘裕的說。

「怎麼不一樣?」佛羅多斯沒什麼好氣。

「……」抬頭看他,褐色的眼睛閃爍著一層溫潤的光澤,西雷索林輕輕的笑了「……男人不會給你生孩子哦……佛羅多斯……而女人會……」

「……」覺得情人的話里似乎有什麼沉澱的感情,無言的摟住他,佛羅多斯感覺那纖細的軀體柔順的依偎過來。

他不同顏色的眼睛看着天邊暗淡的星月,忽然有了奇妙的感覺。

等太陽一出來,他就會是一個女子終生的依靠,而明天晚上的這個時候,他的臂彎里躺着的就會是一個陌生的女人,而不是他的修——

「啊……我要結婚了……」把手放在額頭上,他不可思議的說着,而他懷裏的人只是微微翕動睫毛而已。

婚禮進行的非常完美。

俊美的新郎、美麗的新娘、新任的樞機主教、尊貴的客人——這所有的一切讓這個婚禮盡善盡美,所有人都稱讚這是一場異常完美的婚姻,不過他們所說的完美絕對無關乎婚姻當事人的意願和愛情,而是指這個婚姻挽救了波魯吉亞家族兩名領袖即將破局的場面,也穩固了波魯吉亞家族內部的團結——先不說這個團結是否是表面性的,但是婚姻作為這個時代中最常使用的粘合劑,讓即將分崩離析的家族至少回到了貌合神離的狀態。

在這種純粹只為家族服務的婚姻關係中,所謂維持的紐帶——愛情被物化成為了利益,只有利益才是唯一和最終的目標,結合的雙方所締結的,是雙方背後所象徵權力的媾和。

佛羅多斯非常明白這點,而從小就被培育為政治新娘的嘉芙蓮也明白。

所以,在共同的努力之下,他們演繹了一場完美的權力婚姻,其完美程度被不少的人譽為當世的典範。

但是在這個婚姻中的嘉芙蓮很清楚,她的丈夫並不愛她。

而她現在唯一可以慶幸的是,自己也不愛他。

愛情對她而言,是最大的奢侈品——那是她不會擁有的東西。

捧著潔白的百合,站在丈夫的身旁,她看着婚禮的主持人西雷索林樞機主教向撒滿玫瑰的婚床淋上聖水。

一套繁雜的儀式過後,西雷索林優雅的走上前,一手握住新娘的手,一手握住新郎的手,輕巧的向床的旁邊走去。

「此上有我主的祝福,以保佑汝等婚姻的美滿。」他說着書上的祝詞,而新娘則在那冰樣清風的聲音在空氣中蕩漾之時從齊眉的蕾絲頭紗下安靜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就是自己丈夫公認的情人——嘉芙蓮想着,看着對方清瘦的面部輪廓在晚霞之中浮動着一絲穩定的淡漠。

這個男人有着深邃的面部輪廓,眼睛是清澈的褐色,肌膚蒼白得像是半透明的雲彩——這樣的男人讓她一向以自制謹慎出名的表兄——不,現在他是她的丈夫了——痴狂的不能自已——微妙的訂正佛羅多斯在自己心目中的稱謂,嘉芙蓮只是認真的看着教士蒼白的面容。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西雷索林輕輕的轉頭,而嘉芙蓮及時的低頭,讓教士沒有捕捉到她的視線。

忽然,嘉芙蓮覺得教士的手異常的冰冷——

冷的像是冰——

她低頭看着那雙手。

西雷索林的手很白晰,修長而骨節分明,有種優雅的流暢感——

就是這雙手——這雙手現在正在牽着自己的情人和自己情人的新娘——

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帶了一種詭異的味道,嘉芙蓮低着頭,正好聽到那冰樣清冷的聲音念著最後一句祝詞「……願上帝的祝福永遠和上帝的孩子同在。」

她忽然覺得自己不敢去看樞機主教的臉。

作為一個亞歷山大六世時代的貴族女性而言,嘉芙蓮擁有簡直可以被奉為聖女的品性。

她優雅、內向、乖巧而小心,不做不該做的事情,不問不該問的事情,像是一具最上好的白瓷娃娃。而她的丈夫非常滿意自己的妻子如此的富裝飾性,這樁婚姻就這麼牢固的穩定了。

佛羅多斯對嘉芙蓮非常溫柔,每次出門回來的時候他都不會忘記給嘉芙蓮帶禮物,這些東西或者是鮮花、或者是中國來的絲綢,或者是美麗的鑽石——他在把自己的妻子裝點的嬌艷動人的方面並不吝惜金錢,而嘉芙蓮也將一個妻子應該盡的義務做的無懈可擊。

在婚禮進行兩個月後,在炎熱的夏天,一個令這場婚姻的得利者都雀躍的消息傳來了——嘉芙蓮懷孕了——

沒有比孩子更穩固的紐帶了,這是那個時代廣為人知的常識,兩個家族都為嘉芙蓮的懷孕而高興,只要有孩子——那麼這個婚姻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牢固。

佛羅多斯也很高興,畢竟,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而且是合法婚生的孩子——

根據醫生的估算,這個孩子的預產期在1503年的5月,當所有的人都在期待這個孩子誕生時,不幸的消息在九月份拜訪了年輕的夫婦——嘉芙蓮流產了。

對於自己第一個孩子的不幸,佛羅多斯很冷靜,他安慰自己的妻子,為她安排旅行,讓她去看望自己出嫁的姐姐,以避免傷心。

嘉芙蓮離開的當天,佛羅多斯就到了蒙特里耶教堂。

「……我的孩子死了……」在夜色里,他這麼安靜的說,疲倦似的用手背蓋住了眼睛,蒼白的月光像是一層白晃晃的銀子溶液,稀薄的塗在他的身上。

「……」無聲的從身後抱緊他,西雷索林只是輕輕的吻着他的頭髮,用自己的體溫安慰他。

「……一想到那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就會覺得有點難過……」他喃喃的說着,不同色的眼睛有些微的暗淡。轉頭,他看着一臉淡然的情人,然後苦笑「……對不起……修……我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

「……如果是這種事情的話……我不會吃醋。」他輕聲的說「……不會的。」

「……修……你愛我嗎?」他淡淡而執意的問,卻仰頭看着月亮。

「……不知道……」這麼回答著,紅衣主教忽然疑惑一般的擰起眉毛「……但是,這麼形容好了……如果是在以前,同時遇到危險的話,嘉芙蓮和你之間我會毫不猶豫的救嘉芙蓮,不過現在……我會救你。」

他看着回頭看他的佛羅多斯,嘴唇上浮現了牙齒的咬痕「……不……任何人在你的旁邊……我都選擇救你……」

「……真是我聽過的最美好的愛語。」清淡的微笑,眼睛顏色不一樣的青年感動的輕輕把手掌疊上他的臉頰。

西雷索林忽然笑了起來「……忘記我們初次遇到的樣子嗎?那時侯完全不能想像會象現在這樣相處呢……」

「是啊……」回想起自己過去的斑斑劣跡,佛羅多斯不自然的掉轉視線,笑的訕訕的。「修……我一定會好好的和你一起走在一起……不會放開你的手。」

西雷索林失笑「……你不保護我嗎?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說『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嗎?」

「我的修是要和我一起並肩走的人……修不需要我的保護,不是嗎?」他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然後笑了起來「……我不要保護修,我也不需要修保護,我只希望和修互相扶持着向前走去——我很任性。」

「但是我喜歡。」西雷索林雙眼看着月光在自己的視線中迷離,褐色的眼睛倒映萬千星光無限「……所以……佛羅多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可是——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西雷索林這麼想着。

自己或許是真的愛上這人了也說不定,但是——他是不可能向他自己承諾那樣的走在自己身邊的。

權力與權力的爭鬥、妻子和孩子——兩個人之間的鴻溝只會在未來越扯越大的——

啊……會為了這種事情煩惱的自己果然是愛上佛羅多斯了呢……

覺得心裏面開始有了些混亂,西雷索林苦笑了下,安靜的摟緊靠在他懷裏的男人,然後閉上了眼睛——

十月的中旬,在米蘭和出嫁的姐姐在一起的嘉芙蓮收到了瓦諾扎敦促她回羅馬的信,雖然還戀戀不捨,但是一向畏懼自己的姑媽,嘉芙蓮向羅馬而回。

帶着大量侍女的車隊行進的很緩慢,在一行的車隊走到羅馬郊外的時候,侍衛隊的首領向嘉芙蓮稟告,說今天肯定是到不了羅馬了,不如在郊外找個村莊住下。

「啊……」嘉芙蓮含糊的應對着,她溫順的問道「那我們去哪裏?這附近有波魯吉亞家的別墅嗎?」

「西雷索林樞機主教的住宅就在附近。」侍從建議,「我們不妨去大人那裏借宿。」

——那個人的家嗎?

聽着西雷索林這個名字的瞬間就覺得腦子裏一片恍惚,嘉芙蓮聽到自己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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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蝕狂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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