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雅姿果然小產了，醫生說她情況不太好，最好住院觀察一天。

因為不放心，張顯達決定留下來守夜，周嘉琳便替他們打理好必備的日用品和食物，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去。

快到家門時，她遠遠即瞧見有個「礙眼」的傢伙，在對面的路燈下徘徊。正猶豫着是否要回去，忽然，一輛黑色的大轎車筆直地沖向－－

「危險！」不容多想，周嘉琳立即跑過去。

大概是被她的出現嚇著，對方一時偏了方向，反撞上路旁粗壯的老榕樹。轟聲巨響后，車子的前面竟然整個扭曲變形。

「小不點！」被推開的戰毅，隨即拉起跌倒在地的女孩，幸虧她並無大礙，「太好了！你沒事……」

一想到方才的驚險，他不禁激動得抱住周嘉琳。

「老師？」這個連流氓都不怕的男人，竟然也會……發抖？

「傻瓜！以後不許你再這麼鹵莽了，聽到沒有？」他生氣地命令著。

這時，車子的爛門咯吱打開了。

以為殺手又要有所行動，戰毅順手把她推到身後，結果只爬出來一位滿頭是血的男子。

「救命……」奄奄一息吐了字，他就失去意識了。

「他死了嗎？」

因為路燈的光線太微弱，實在看不清對方是死是活，好奇的周嘉琳本想上前確定，卻被戰毅喝聲制止。

「才警告過你的，怎麼轉眼就忘記了？」他說着掏出一把銀色短槍。

「你哪來的槍呀？在台灣，持有槍械不是非法的嗎？」

「你可不可以安靜點？」

在此危險時刻，她怎麼還能吱吱喳喳有如麻雀？

小心奕奕地接近，戰毅先探了傷者的鼻息和脈搏，才收槍打電話，「喂！我這邊有點狀況，麻煩你帶三個人來，順便派輛救護車……」

聯絡好李廣昱，他開始搜殺手的身和車子。除了兩把槍和幾份彈匣，還有一些名片，而且每張印的都是郭四海的事業機構。

「這個人一定是郭老大派來的。」

周嘉琳馬上接話：「我從婦產科醫院回來時，阿達還要我轉告你，說他舅舅最近可能會對你不利，想不到郭四海這麼快就行動？」

「婦產科？」戰毅猛然抽了口氣，「你跟阿達－－」

「別想歪了，我才不像你咧！見一個、愛一個，等搞大對方的肚子后，就急着把人家踢開。」她愈說愈氣，「我真後悔救了你，像你這種下流的壞胚子，留在世上只會摧殘更多無辜的少女。」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何時把人家肚子的搞……」他驟然聯想到：「你懷孕了？」

「中獎人不是我，是李雅姿啦！」

「二年三班的李雅姿？」戰毅更糊塗了，「她懷孕干我什麼事？」

「還裝蒜？難道你想等到孩子出世、驗了DNA之後，才來承認那是你的種？」火大的周嘉琳忍不住怒踹一腿，剛好命中那位殺手的胸口。

「唔－－」痛醒的他，便虛弱地哀求：「快救救我……」

「閉嘴！」戰毅卻馬上補踢一記，可憐的殺手又暈了過去。

唉！誰教他活該倒霉，碰上了一對正在吵架的冤家？

「你口口聲聲說孩子是我的，是李雅姿告訴你的嗎？」

「她怎麼敢講！是我去找阿達時，無意中聽見他們的談話……」周嘉琳於是概述了下當時的情況。

「原來如此……」這一切全是她自己在捕風捉影嘛！「那你曉得胎兒幾周大了嗎？」

「依照醫生的推算，大約三個月吧！」

「很好！」戰毅終於爆出火氣，吼問：「你有沒有常識呀？我認識李雅姿，是在你溺水的那天，至今還不到兩個月，孩子的爸爸有可能是我嗎？」

「呃……」這的確不可能！

「而如果我真是那負心漢，張顯達還會叫你來警告我小心郭四海嗎？」

對喔！她怎麼沒想到這點？「抱歉……我錯怪你了。」

「一句抱歉就算了？」戰毅捧起那張慚愧的小臉，「如果不嚴厲懲罰你一頓，這口氣我絕對咽不下去！」

因為他的眸光兇惡得嚇人，周嘉琳趕緊閉上眼睛，想不到，戰毅只對某個部位「動粗」－－嘴唇。

好奇怪哦！這個人「懲罰」的方式，怎麼同「犒賞」如出一轍？

「老……」

「別說話！」她牙關一開，戰毅的舌頭旋即霸佔那甜美的井口。

他的狂野迅速感染了周嘉琳。於是她也緊攀着他的頸項，予以更熱情的響應。兩人正吻得天昏地暗，難分難捨。忽聞數聲口哨，

「哇－－這簡直比看三級片還過癮耶！」原來是李廣昱等人。

「啊……」女主角不由得羞紅臉。

終究是男人，戰毅仍能鎮定地指著殺手說：「我們有事先走了，這傢伙就交給你了。」

「這麼晚了，你要帶她上哪兒去？」李廣昱忍不住的調笑道：「不會是直奔汽車旅館吧！」

他的調侃令周嘉琳更無地自容了。

孰料，戰毅竟將她倒扛起來。

「謝謝你的建議，我會慎重考慮的。」

it；。

被載回「戰地春夢」后，周嘉琳又一路被扛進了房間。

「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啦……」天哪！她的頭都晃暈了！

「噓！你想吵醒大家嗎？」

也對哦！已經午夜了，一般人早會周公去了。

放她下來后，戰毅就問：「吃過晚飯沒？」

周嘉琳搖搖頭。為了李雅姿，她整晚都在醫院忙進忙出的。

「我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菜……」一會出，他端進來兩碗泡麵。「抱歉！我只弄到這個。」

「謝謝。」周嘉琳拿起筷子就呼嚕嚕地吞食，待碗底朝天時，她才發現戰毅分文未動，「你怎麼不吃？」

「光看你的吃相，我就飽足了。」知道她食量大，他把另一碗也推過來，「夠不夠？這可是你的『備份』喔！」

「那我就不客氣了。」說真的，她餓得可以吞掉一頭牛咧！

只是在那雙炯眸的盯視下，周嘉琳的胃口難免受到影響。

她撥弄著麵條問：「你幹嗎帶我來這裏？」

「總不能真的上汽車旅館吧！」戰毅轉身去鋪被子。

汽、汽車旅館？

心臟怦然急跳的周嘉琳便暗忖：「人家說『飽暖思淫慾』，他不會是想把我喂得飽飽的，然後『拆吃人腹』吧……」

怎麼辦？如果他提出「那種」要求，她該不該答應呢？

「當然是順從了。」感官的細胞魂蠢蠢欲動，「這麼勇猛的男人，絕對能讓你快樂賽神仙的……」

「你忘了他之前帶給你的恥辱嗎？」怨恨的靈魂隨即在耳畔警告：「如果你還有丁點的骨氣，就應該斷然拒絕！」

「管它什麼骨氣？春宵一刻值千金，先玩夠本再說。」

「不行！你絕不能淪為慾望的奴隸……」

兩種心聲爭執不休，吵得周嘉琳的腦袋都快炸了。

她不禁焦躁地抱頭皮低嚷：「哎呀！煩死人了。」

「什麼？」戰毅一時聽不清楚。

「呃……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你留下來過夜吧！」

「留下來？」陪他一起「過夜」嗎？

「周老帥梢早打電話給我，說她臨時有事得上台北一趟，因為不放心，所以才委託我關照你。」

「我懂了……」原來是那丫頭牽的線。

「你就在此將就一晚吧！我去跟小紹子擠一擠。」

搞半天，又是她在自作多情，人家根本沒有「上」她的念頭嘛！自尊心受創的周嘉琳，便決定拒絕這番好意。

「我還是回去睡覺好了。」

「可是你們家前不著鄰、后不著戶的，如果發生什麼狀況，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聽見，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女孩子獨自留守？」

「我的安危不勞任何人操心。」她倔強地起身。

「小不點！」戰毅橫手一擋，「你還在氣老師嗎？」

「我幹嗎氣你？」但她的口吻分明充滿火藥味。

「因為我們在醫務室發生的不愉快……」

「那件事我早忘得一乾二凈了。」周嘉琳酸澀地諷刺：「反正你也不是優智高中里，第一個占女學生便宜的混球老師。」

「你怎麼可以拿我跟那頭玷污李雅姿的色狼比呢？當時我要求你給我時間，是因為我不曉得該如何處理這段感情。而現在，我已經完全想通了－－我、要、你！」

蝦咪？她是不是聽錯了？

「我要你！」戰毅堅定地重複：「其實我一直很喜歡你，但礙於年齡的差距，我始終不敢跨出愛情的防線。」

「討厭！」她不覺眼眶一熱，「喜歡人家也不早講，害我傷心得要命……」

「我又何嘗好過了？」戰毅輕吻她細嫩的小手，「你是那麼的年輕，未來應該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你當我是那種還在幻想階段的小女生嗎？其實我已經成年了－一」說溜嘴后，周嘉琳又立即拗為：「我是說，無論在生理或心理方面，我都跟成年人一樣成熟。」

唉呀呀！她怎麼有勇氣招認，和怡兒交換身分的荒唐事嘛！

「你確定自己真的夠成熟？」

若非答應過小紹子，戰毅早戳破她的謊言了。

「當然！要不……我證明給你看？」以為他質疑的是生理的部分，周嘉琳竟然脫掉上衣，「瞧！我的『發育』不是百分百成熟了？」

雖然她的行徑幼稚得可笑，戰毅的喉結仍忍不住為之緊縮。目睹她縷花的胸罩襯挺起兩顆豐圓的蜜桃，他的生理衝動即刻被誘發了。

「快把衣服穿起來吧！我相信你就是了。」

「連看都懶得看，還說想要我？」騙人！

「別亂猜！我是怕被別人發現，而影響了你的名譽。」

「原來你這麼替我設想……」感動的周嘉琳，一時忘情地偎入他懷裏，「我覺得我好幸福哦！」

一觸及她的滑背，戰毅的腹下也愈發灼疼。

這個傻乎乎的小不點！她真當他是柳下惠嗎？

「我總覺得你跟別的老師不太一樣，你以前是從事哪種行業的？」顧著撥弄他胸前的紐扣，她渾然忘記自己的衣服還沒穿上。

「呃……」那根愚蠢的指頭再不停下，他準會「膛炸」的。

好奇的周嘉琳仍一逕地追問：「你跟李隊長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有那把槍，你又是怎麼弄來的？」

「該死的！別管那把槍了！」戰毅低咒著封住那張小嘴。

既然她對武器如此有興趣，那他就……亮「一把」給她瞧瞧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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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矚目的決鬥終於來臨，但結果卻大爆冷門－－張顯達缺席！

「原來東智的小霸王，是個不折不扣的縮頭烏龜呀！」

「胡說！阿達一定有事耽擱了。」

期待已久的觀眾，不免嘩然抗議，兩邊的擁護者更是互相叫罵。眼看就快演變成打群架了，戰紹趕緊出面制止這片混亂。

「既然東智人不服氣，乾脆我們來舉辦一場聯合運動會。而輸贏的結果，也將決定下屆的學生會長，由哪區推派代表來擔任。如何？」

東西兩區的運動會，向來是各別舉辦的。不過，這項提議實在太具賭性，馬上就獲得多數人的迴響，時間則定在下個月十號。

為了面子，雙方可謂鉚足了勁，連那些只顧著考試的書蟲，都自告奮勇報名他們拿手的項目。除了參賽的選手，美麗的啦拉拉隊伍也在加緊排練，平日冷冷清清的操場，因而變得熱鬧非凡。

「我覺得整個學校好像都動起來了耶！」

站在校長室窗口觀看盛況的周嘉琳，就感受到那份活耀的生命力。

「是嗎？」從背後摟住她的蠻腰，戰毅順勢在耳際偷個香，「我也好想『動一動』哦！」

想不到「慾望」這玩意兒會讓人一沾就上癮，即使兩人昨晚才剛好過，但他似乎永遠要不夠小不點似的。

「這個戰紹真是了得！」不知裙擺被悄悄撩高的周嘉琳，還一逕地說：「他不僅破除本校的分裂局面，也重新凝聚了大家的向心力和團結士氣。」

「小紹子確實有一套……」他喃喃撫摸那道凹陷的淺溝。

當然啦！戰紹最大的功勞，便是促成他和小不點的好事。等到正式迎娶美嬌娘的那一天，他絕對會包個特大紅包來謝謝這位「月老」的。

「老師？」周嘉琳終於察覺異狀。

「小不點……」他加快了手速，聲音也變得喑啞：「你下午不是沒課嗎？或許我們……可以找些『特別』的事情做做……」

「在校長室里？」

哇－－聽起來好刺激哦！於是她害臊地點點頭。

「你等等！我去準備準備。」

戰毅馬上清理桌面，打算要和她溫存一番，怎知還沒鎖門，陳秘書就抱了一疊文件闖進來。

「副校長，教務處有些公文要麻煩您批示……」說着他瞥了表情尷尬的周嘉琳一眼。

暗呼「好險」的戰毅，連忙以冷淡的聲音假裝盤問女學生：「現在李雅姿的情況好點沒？」

她也煞有其事地報告：「呃……她復原得不錯，下星期就回來上課了。」

聽說雅姿在醫院時企圖割腕自殺，唯恐憾事發生，張顯達更不敢離開半步，因而錯過了決鬥。

事後，他還向雙方家長謊稱，說自己是弄大雅姿肚子的罪人。幸好戰毅請校長出面遊說，讓李家打消了控告他的念頭，並同意安排小倆口先行訂婚。只是李媽媽附帶了一項條件－－

阿達必須考上大學，將來才有資格迎娶她的女兒！

這時周嘉琳突然想起：「哎呀！我差點忘了要幫雅姿送喜糖給賈老師呢！」

賈茂林是學校的「張老師」，不少遇到挫折或困難的人，都曾接受他的心理輔導，因此頗受學生敬重。

「我剛巧有事情要請教他，一塊兒走吧！」戰毅也想藉機逃開煩人的公事，「陳秘書，這些文件我明天再處理了。」

「是的！副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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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免受干擾，心理輔導室被獨立蓋在暖房旁邊。空間雖不大，卻佈置得有如溫馨的咖啡館，讓人一踏入就忍不住放鬆心情。

「咦！怎麼鎖起來了？賈老師今天不會是請假了吧！」

周嘉琳才在咕噥，詭異的淫浪隱約地透出門板：「啊……」

熬不過好奇心的驅使，兩人便繞到後面，往休息室那道半開的窗戶探頭。

只見一對褪光下半身的男女，狂熱地交纏在一起。那位浪叫的女子，正是陳士芸老師，而如野獸般不斷往她胯間衝刺的男人，竟然就是……

「賈－－」周嘉琳差點訝叫出來。

戰毅趕緊封住她驚愕的口，並以眼神示意靜觀其變。

賈茂霖在學校的形象，不單是學生傾吐秘密的好老師，更是同仁眼中的「模範丈夫」。聽說賈太太行動不方便，所以家事都由他負責，而如果有到外地遊玩的機會，他從不忘記幫老婆買些愛吃的東西。

想不到「新新好男人」也會出軌，對象還是同校的女老師？哇塞！這椿內幕絕對會成為轟動全校的頭條。

「呃……啊……」

激情的呻吟愈發急促，目瞪口呆的周嘉琳，耳根子竟忍不住發熱。當那對男女因高潮而大聲吶喊時，她的兩頰已燙紅如番茄。

緊貼着她的戰毅雖面無表情，其實心臟也是跳得厲害。眼前的畫面是很淫穢不堪，卻讓他想起與小不點纏綿時的曼妙滋味……

「你變胖了。」

當交談聲打斷他的遐思，限制級的男主角已穿妥衣物。

「你發現啦？」理好裙子，女主角才坦承：「因為我懷孕了。」

「怎麼會？你不是都有吃避孕藥的嗎？」

「其實……我已經停止服用三個多月了。」

原以為老婆無法生育的男友，應該為她的懷孕感到高興，但賈茂霖居然冷冷地響應三個字：「去拿掉！」

「為什麼？」陳士芸愕問。

「不是講好了維持現況的嗎？」他掏出打火機，點了根煙，「反正那殘廢婆娘多的是金子，我們要孩子幹嗎？」

「母愛本屬女人的天性，這點你是不會懂的。」而如果錯過了這次的機會，以後就算她想生，也不見得能受孕。

「無論如何，你都不該破壞我們的『遊戲規則』。」

「規則、規則、規則……」她的聲音跟着拔尖，「我跟着你不清不白多年，你怎能當它是一場遊戲？」

「是你自己不要名份的哦！何況我早說過我們之間不可能有結果。」

「這……」陳士芸被堵得啞口無言。

話雖如此，但當初若非賈茂霖的熱情和體貼，她也不會痴傻地把女人最寶貴的青春，投資在一個已婚男人身上。

怎知年華的艷色一消褪，他的態度也逐漸冷淡？

「去找榮東路的王婦產科。」賈茂霖拿出名片，連同一疊大鈔壓在桌上，「王醫師會算你便宜點的。」

陳士芸不禁氣得發抖，「你休想叫我拿掉孩子！我可不是那種隨便任人擺佈的蠢女人！」

「不然你打算怎麼辦？」

她該不至於笨到未婚生子、而讓別人指指點點吧！

「我要你－－跟你老婆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