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在微亮的燭光中,伴隨着屋裏陣陣的翻動聲響,不時夾雜着李倩嬌柔的抱怨。「可惡!他到底把重要文件放在哪裏呢?」

她打算偷一份關於國家機密的文件,好讓李厘嘗嘗提心弔膽、寢食難安的滋味,就像她們姊妹現在過的生活一樣。

她要他每天都惶恐地想着,這份機密公文到底落在誰的手中,又會為國家帶來什麽影響?光是猜測這些,就足夠將李厘逼瘋了。

但她幾乎把書房整個翻了過來,還是沒看到公文,不禁懊惱地頓足。「該死的李厘,無論你藏得多隱密,我就不相信找不到!」

她深知李厘習慣將未處理完的公文帶回王府,所以書房就成了他的另一個辦公處,也就是說,這裏不可能沒有任何公文。

正苦惱問!忽然有一個細微的聲音自她頭頂上方傳來。

「誰?」李倩驚惶地抬頭。

務桓沒想到她的耳力這麽好,他才輕輕動了一下就敗露形跡。自知瞞不下去,他只好從粱上飄然躍下。

李倩定睛一瞧,有點驚訝。是他,那個她在市集中遇到的男人。「你怎麽會在這裏?」

「跟你一樣來找東西的。」務桓拍拍身子,斜睨她一眼。

又看到了,那雙他只見過一次就難以忘懷的美麗眸子。他同時也發現,一股熱流突然在周身運轉,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厭惡起自己的反應。

務桓聲音略顯粗嗄地道:「不過,你好像是白跑了一趟。老實告訴你吧,前幾天,王爺就已教人將書房裏的重要東西全部給搬走了。」

「什麽?」李倩吃驚地道,但她心中仍充滿疑惑,為何如此重要的事她不知道,反而是他比她還清楚呢?「喂,這個消息你是怎麽知道的?」

務桓壓下那股不明所以的悸動,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屋頂的樑柱。「我在那裏待了好幾個晚上,自然清楚這裏發生的事。」

李倩這回可真正嚇了一跳,意識到他話中所蘊涵的危機。「怎麽可能?他怎麽會知道我要來偷東西呢?」除了她之外,誰也不知道呀!

務桓冰冷的黑眸中閃現一抹興味。「這一點,我就不能給你答案了。」但他敢保證,待會兒李厘給她的解答,包管她會嚇到拔腿就跑。

李倩越想越不安,決定先暫停報復行動,等弄清楚李厘的怪異行徑再說。

但有一件事她必須先解決。雖然她非常氣惱李厘,然而國家和親人的安危,她可比誰都在乎。

「喂,那你又是來找什麽東西啊?」李倩問道,上下打量眼前形跡可疑的男人。「看你的模樣,應該是外地人,莫非你是來王府偷取機密的間諜?」

「不,我不是間諜,只是一個急着尋找失物的主人而已。」務桓慢慢走到她身邊,看着她的美眸淡然回道。「先前我有一個無價之寶交託給王爺保管,沒想到她卻不見了,所以我決定親自出馬,發誓非找到她不可。」他說這些話時,臉上原本就剛硬的線條,顯得又更深刻而尖銳了許多。

李倩被他這股無形的氣勢所懾,再加上他傲慢冷峻的語氣,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的意思是說,李厘私吞了你的寶物?」她聲音微顫,不相信堂兄會做出這麽不入流的事。

務桓冰冷地瞪着她一會兒,然後搖搖頭。「那倒沒有,是她自己跑掉的。」

「自己跑掉的?」李倩一臉困惑不解,想不通是什麽寶物會自己長腳跑掉,她忍不住好奇地開口,「喂,我可不可以請問一下,你的無價之寶是什麽東西啊?」

隔着一步之遙,她凝視着看來一臉嚴肅的男人,就在此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將她住前一扯,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俯頭吻住她。

「晤——」李倩驚駭地掙扎,完全無法理解,她的問題為什麽會引來如此膽大妄為的舉動。

他的嘴既殘忍又粗暴,好像在懲罰她似的,牢牢抓住她後腦勺的手更是弄痛了她,使她的抵抗掙扎越發劇烈。

當他終於放開她時,她臉色蒼白,渾身戰慄。

「你這個卑鄙又下流的無賴竟敢碰我!」李倩憤怒地大罵,抬起手就想甩他一巴掌。

務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當然可以碰你,」他露出一抹微笑,但眼中卻毫無笑意。「因為,那是我的權利。」

他堅決的語氣令李倩心生警覺。「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在務桓答覆她之前,書房的門咿呀一聲被人打了開來。

「嘻!倩兒,那個吻,就是他給你的最好回答。」李厘幸災樂禍地說道。

李倩見到他的瞬間,驚嚇地倒抽一口涼氣,頓時明白今晚的一切全是他精心設計好的陷阱。

「原來你早就發現我了,是不是?」她憤憤不平,無法咽下這口氣,為什麽贏得勝利的總是卑劣的那一方,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雖然李厘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但他的笑容已說明一切。

「倩兒,這麽久不見,起碼也該給王兄一個親切的微笑吧,怎麽臭著一張小臉蛋呢?」李厘走向她調侃地道。「嘖、嘖!看你這副嚇人的模樣!王兄教你偽裝時,可沒有要你把自己畫得那麽丑吧?」

李倩不理會他的嘲諷,她的心正因背叛而隱隱作痛,一雙美眸逐漸蒙上薄霧。「是詩芩跟你說的?」

說到這個就讓李厘火冒三丈,他真想以謊言來離間這兩個可惡的女人,但他無法做出如此卑鄙的事,畢竟她們都是他至愛的親人。

「她沒有跟我說什麽。」他咆哮道。「她現在只知道你這個好朋友,哪還記得我是她的丈夫,她應該和我站在同一陣線才是。」

李倩聞言破涕為笑,單詩芩的友誼令她驕傲不已。「李厘,你大概沒想到,一個深愛你的女人居然會選擇幫助我吧?看來你這個為人丈夫的,真該好好檢討一番了。」她掩不住得意,狠狠地在他心頭又刺了一針。

李厘果然深受傷害,黑眸中充滿了惱怒。可惡的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看他怎麽回報她。

「是嗎?既然你這麽建議,王兄我定會好好想想,自己的愛心是否付出太多了,應該收回來一些。噢!對了,我幫你介紹一下,現在站在你身邊的人。」

說到這裏,他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閃現出比李倩更為得意的神色。他看着李倩,一字一句,確定她明白他的意思。「這位是北鄯國派來的使者,務桓大將軍。現在你總該明白,他為什麽有權利碰你了吧?」

李倩駭然倒抽一口氣,恍若被雷電擊中般,嬌軀晃動了一下。她以驚懼的目光輪流看着兩人,然後終於相信李厘說的是真話。

她感到頭暈目眩,不穩地顛躓一下,強烈的恐懼使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僅能發出憤怒的驚喘。

他有這麽恐怖嗎?李倩的反應引發務桓強烈的不滿,握着她的手不禁一緊。

該死的女人,管她心裏怎麽想!或是同不同意這件婚事,他一點都不在乎,為了北鄯的未來,說什麽他都非得娶她不可。

「公主,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他微微彎身致意,但並未放開她的手,好像如此才能確保她不會再離開他身邊。

李倩轉頭瞪他,第一個念頭是:她完了。恐懼逐步啃噬着她的心,暈眩的感覺越來越嚴重,最後連呼吸也變得困難不已,她幾乎要窒息了。

「不,這不是真的……」她小聲地說,腔調聽來有些不對勁,緊跟着忽然癱軟在務桓懷中,昏迷過去。

務桓在接住她的剎那,心裏想的是:她竟然不是拔腿就跑,而是被他給嚇暈了?想起她明媚雙眸剛才閃現出的恐懼,他忍不住狠狠皺起眉頭。

她不該這麽怕他的,尤其不該是這麽大膽挑戰權威的女人。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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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厘,你真該死,這樣對待自己的親人。」單詩芩一邊用手巾輕輕拭去李倩臉上的偽裝,一邊忍不住埋怨道。

「我怎麽知道她會這麽經不起嚇啊?再說,一切都是你不好,居然和她聯手對付我,只要是當丈夫的,有誰會不生氣而出手反擊?」即便良心有那麽一點不安,李厘還是不滿地提出抗辯。

單詩芩忿忿地站起身。「你還把責任怪罪在我頭上?你怎麽不問問,這個衝突是誰造成的?」李倩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如果李厘事前好好跟她溝通過婚約的事,她未必會有這麽大的反彈。

「你在強詞奪理,我這麽做也是為她們着想啊!」李厘仍不認為自己有錯,女大不中留,身為公主們的堂兄!為她們尋找適宜的對象,有何不對?

當然,不可否認的,他違背她們的意願,擅自決定這件事,是有那麽一點想懲罰這些不住找他麻煩的堂妹,不過他打死也不會承認就是了。

「你現在也看到務桓本人了,他有哪一點配不上她?」李厘指了指務桓,理直氣壯地道。「倩兒連人都沒見過,就在鬧小孩子脾氣,你身為知己不幫着勸解,還給予支持和鼓勵,你難道不需要負起責任嗎?」

真是氣死她了,到現在還不肯認錯道歉。單詩芩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以冰冷的語氣譏諷道:「我是負起了應盡的道義責任,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這個做朋友的並沒有背棄她,不像某個口口聲聲說疼愛她的人。」

這番指責讓李厘臉色大變。「你」

「王爺!我可不可以打岔一下?」務桓打斷正在鬥嘴的夫妻。他實在不懂這兩個人,明明是要解決他和李倩的問題,怎麽聽起來卻變成是他們夫妻的意氣之爭了呢?「我認為這是我和公主之間的事,可不可以請你們夫妻先行離開,等公主清醒後,讓我和她單獨溝通?」

「不行。」單詩芩馬上反對。「我了解倩兒,她不會高興一張開眼睛看到的竟然是你。」

務桓露出被嚴重侮辱的表情,不過他硬壓下心頭的不悅。「王妃,除非你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婚姻幸福,否則我建議你,還是讓我跟她把話說清楚,解開她心中的結比較好。」

「但是——」

「不要再說了。」李厘強硬地打斷妻子。「務桓說得對,解開倩兒心中的結,才是正本清源之道。我相信憑將軍的智慧,應該懂得如何和倩兒協調出一個讓他們兩人都滿意的結果。」

務桓拱手致意。「謝謝王爺的信任。」

「走吧,我們回房。」李厘上前拉起單詩芩的手,把她往房門口拖去。他也有事要和她好好的「溝通」一番。

「拜託,李厘,你不能這樣丟下倩兒不管。」單詩芩一邊努力想掙脫李厘的箝制,一邊氣惱地說着。

李厘完全不理會她的抗議,房門砰然關上的聲響,是他唯一的回應。

終於安靜了,務桓吁出忍耐已久的悶氣,往床榻走去。這算是他第一次看到未婚妻的真實面目。

眼前的她,着實奪走了他的呼吸。他一向偏好妖艷豐滿、熱情如火的女人,但這個一臉清純貴氣的女孩卻有如沉睡中的甜蜜小精靈,讓他那些成熟美麗的姬妾相形失色,仿若天上的雲和地下的泥。

雖然她不屬於他向來偏愛的類型,可是她也是個發育完全的女人了,一個既貴氣又可愛的大女孩,而且他不得不承認,她比任何女人都吸引他。

天哪!他怎麽會對一個膽敢逃離他的女孩感興趣呢?

務桓蹙著眉,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悸動的感覺,自從……老天!單是那些痛苦的回憶就足以喚醒他的理智。他很久以前就學到教訓,並且牢記在心——

女人永遠是禍水,她們的作用只有提供他肉體上的歡愉而己。

他很快地壓抑住自己的情緒,甩頭拋開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她的外貌對他並不重要,這椿婚姻只是現實考量下的安排,此外再沒別的了。

更何況他了解自己,再迷人的女人,一旦被他征服之後,就不能再迷惑他,所以她也不例外。

他邊走向窗枱邊告誡自己,就在此時,李倩嚶嚀一聲,清醒了過來。

「香琳,吵死了,你就不能讓我睡個安穩的覺嗎?」她恍惚間好像聽到一些吵鬧聲,所以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先埋怨起來。

務桓嚇了一跳,急轉過身走到床畔。「你醒了。」

「怎麽是你?!」李倩迅速地坐正身體,拉起被單警戒地看着他。「我王兄呢?」她四處打量地問道,記起在書房裏發生的事。

這個時候,陪在她身旁的應該是詩芩或香琳才對,怎麽會是這個她最不願見到的男人呢?

「王爺和王妃回房去了。」務桓的聲音低啞,帶着安撫的味道。他認為自己現在最好表現出難得一見的溫柔,起碼讓她不再那麽害怕他。「他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

「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李倩迅速接腔,一點猶豫都沒有。

她的反應令務桓十分懊惱,被女人拒絕可不是他常遇到的事,但他又不能對她發脾氣,而且他清楚意識到,如果他不做些什麽消除她的反抗之心,他將永遠娶不到這個女人。

「公主,我能問你一件事嗎?」務桓隱藏起自己的情緒,有禮地問道。「你為什麽這麽怕我和反對這件婚事?如果你能告訴我原因,或許我能幫上忙也說不定,畢竟我們又不是仇敵,沒有解不開的結。」

說真的,為了兩國聯姻所帶來的利益,無論她說什麽或是提出任何無理的條件,他都會一口答應,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李倩頗為懷疑地望着他。「跟你說了,真能幫助我解脫?」

務桓向她露出微笑。「能不能幫你,總得先讓我知道你的困擾,是不是?」

他這樣說也對,看着他臉上誠摯的表情,李倩慌亂的心稍微平和下來,或許這個看似理性的男人能夠體會她的心情。

「我不是怕你,」她輕聲說道。「只是想到為了這樁政治婚姻,必須犧牲一輩子的幸福和快樂,就讓我對未來充滿了恐懼。女人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兩人一起過着平凡的生活,但我一點都不想跟你在一起啊!」

原來她害怕的不是他呀!心中的疑慮雖然解除了,但她的話卻教務桓濃眉深鎖。「這麽說,你是有了心愛的男人才逃婚嗎?」不知為何,這個臆測竟然引起他—絲妒意。

「沒有。」李倩輕聲否認,帶着遺憾。如果到最後,她迫不得已還是嫁給眼前的男人,她可以肯定,自己這輩子都無法體驗愛情是什麽滋味了。這個想法讓她異常沮喪,一股淡淡的哀愁迅速籠罩着她。

這一幕景象看在務桓眼裏,竟莫名的讓他心如刀割,也令他驚駭不已。多少年了,他不曾再心痛過,在慘痛記憶的包圍下,他成功地壓抑下自己的感覺!

但如今……

這使他警覺到,他不能要這個能夠令他牽腸掛肚的女人。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被喚醒那些丟棄已久的情緒,他不會任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因為這個女人只是他完成計劃的一顆棋子。他決定變通方法,既能成全她的願望,也能讓他在達成目的後擺脫她。

「公主,我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務桓聲音低沉地說道。「不過相對的,我對你也有一個要求。」

李倩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什麽要求?」她的語氣充滿了期待,沒想到不可能的事竟出現轉機。

「你必須先和我成親一陣子。」務桓定定鎖住她閃著光芒的眸子,不疾不徐地答道。

「什麽?!」李倩大叫一聲。

這算哪門子的幫忙?期望落空的感覺,讓她的胃像被重擊般糾結起來。

「我說過不要政治婚姻的!」她的眼睛開始閃着火花,忿忿地提醒他,「更何況在我心中,你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伴侶。」

她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看起來是個非常優雅貴氣的公主,然而了解她的人都清楚,其實她很愛調皮搗蛋,只是不會隨便發作而已。所以她希望自己未來的丈夫是個幽默風趣的男人,這樣他們的生活才會充滿生氣,但這個北鄯國的大將軍,怎麽看都不像是那種類型的人。

務桓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而後又竭力地放鬆。他早知道她的反應必是如此,又何必在意她不要他的事實呢?

「公主,請你先聽完我的話再下決定。」他看着她,忍住氣向她解釋,「相信你多少也了解,目前我國和西那所面臨的共同困擾,在兩國之間建立牢不可破的同盟關係,是我們這種身分的人無可避免的責任。」

李倩仍是猛搖頭拒絕。「不!即使如此,我寧願抗命,也不要當個政治的犧牲品。」她不是不關心西那的未來,只是兩國的結盟,難道就非得靠聯姻來維繫不可嗎?

「一年。」務桓突然道。

「什麽?」李倩眨了眨眼睛,不了解他在說什麽。

「我們的婚姻關係,只要維持一年就好。」務桓很快地補充道。「之後我會給你完全的自由,還有一座豪宅,並照料你的一切生活所需,直到你找到你喜歡的人。不過,這個男人必須也是北鄯的貴族,我們不能斷了和西那的聯盟關係。」

李倩睜大了眼睛,張口拒絕道:「你說來說去,最後吃虧的還是我,怎麽聽都感覺不到你是在幫我脫離苦海。而且依據傳統,只有男人可以休離妻子,女人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

「原則上是這樣沒錯,但我保證絕對不會食言。我還可以對天發誓,當你離開我的時候,名聲絕對不會受損,我會將所有的責任扛在身上。」務桓的聲音充滿說服力,他可以為了國家犧牲一切,賠上名譽根本不算什麽。

李倩低垂螓首,認真地思索起來。自由,這是她腦海里不斷出現的字眼。

只要一年的時間,然後她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還能選擇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她抬起頭望向他。「你可以保證說到做到,絕不食言嗎?」

務桓肯定地點頭。「人格保證。」

這一切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她還有一個疑惑。「我們不用……你知道我要說什麽吧?」她紅著臉,羞赧地問。

「不用!你可以把你的貞操,留給你所愛的男人。」務桓聲音平板地回答。

他再度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嫉妒,想着將來那個權貴可以盡情碰觸她豐盈烏黑的秀髮,輕啜她動人至極的美眸,他就無法自己地怒火中燒。

他忽然有點後悔,為了和她儘快成親及逃避自己的情緒,居然想出這麽一個「喪權虐己」的計謀。

他決定不再折磨自己,反正他遲早會對她失去興趣。但有什麽辦法可以滿足他想擁有她的慾望,又能完成她的計劃呢?

他想跟她重新討價還價,給兩人一點時間相處,或許到時她會改變想法,但還來不及開口,她已經先一步答應。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能請問你一個問題嗎?」她實在看不出這個權宜之計對他有什麽好處,所以不得不問清楚一點比較安心。「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同意了!務桓有半晌無法思考,只能怔怔地望着她,當他終於能稍微克制困擾他的傻念頭,才沙啞著聲音答道:「只要是為了北鄯,我可以做任何犧牲,即使是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何況是這件利國利人的事。」

「噢,原來如此。」李倩還是難以想像,是什麽樣的動力,能讓一個看來十分驕傲的男人做出這種決定。

務桓緊皺眉頭盯着李倩的俏臉。這個女人屬於另一個男人——一個未知的男人,而他打算利用她與西邪締結同盟,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拚命提醒自己看清這一點,打理好混亂的情緒後,他微微彎身致意。「既然公主已經答應,請容我告退,去找王爺商量婚事。」說完,他沒等李倩的回答。隨即轉身離開房間。

李倩看着他突兀離去的背影,心裏對這個不顧一切盡忠報國的男人,不由得生出濃厚的敬意,因為換作是她,絕對做不出如此犧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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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配合務桓返國的時間,在忙碌幾天之後,他們兩人終於拜了天地,成為夫妻。

應付完所有的賓客,當李倩進到新房時早已累壞了。她頭痛的摘下沉甸甸的風冠,二話不說就往桌上一放。

她的貼身侍女曉春嚇得趕忙將鳳冠拿起。「公主,你怎麽可以取下鳳冠呢?這樣會招來不吉利的。」

李倩真想告訴她,就是因為這段婚姻會以離異收場,所以她才不要受這種罪。但她只是淡淡地說:「吉不吉利由我自己判斷,現在麻煩你先倒杯茶水讓我解渴吧。」

曉春看起來十分為難。「可是……這一天新娘是不能吃任何東西的……這樣好了,我去把合巹酒菜端來,然後請駙馬爺早點進新房,好嗎?」

「好吧,只好這樣了。」李倩無奈地揮退侍女,趁著沒人打擾,稍微活動一下疲憊的身子。

她真不懂,為什麽成個親要這樣折騰女人,而另一個當事者卻可以盡情地大吃大喝,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她越想越不甘心,嘟著一張小嘴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兩手抵著桌子,托住下巴生悶氣。

當務桓捧著合巹酒菜進房時,映入眼帘的景象讓他忍不住揚起一絲笑容。

他關好房門,走到桌前擺好了菜,斟上了酒,才欣然坐下。

他笑着把筷子遞給李倩。「吃吧,你不是餓壞了嗎?」

李倩抬頭瞄了他一眼,伸手接過。她真想狼吞虎咽,一口氣把食物掃個精光,不過她沒忘記自己的身分,只好中規中矩的細嚼慢咽。

「早知道會餓得這麽慘,我昨天晚上一定先填飽肚子。」她一邊吃,一邊不滿地咕噥。

務桓不以為然地微笑搖頭。「那樣的話,結果還是一樣糟糕,因為新娘從早到晚都不能離開喜床去方便的。」

「那還不容易解決,只吃饅頭就行了啊!」李倩輕快地回道。感受到食物的美味,餵飽了肚子心情也好多了,稍後她又加上一句,「有了這次的經驗,下回成親我就能輕鬆以對了。」

聽到這話,務桓身軀一僵,臉上的肌肉也倏地繃緊,他霍然起身。「你慢慢吃吧。」他的聲調極為冷漠,話說完就四處走動,狀似在參觀她的寢宮。

李倩放下筷子,望着他挺拔的身影。他為什麽生氣?她什麽事也沒做啊!

「喂,我說錯什麽話,得罪你了嗎?」

「沒有。」務桓背對着她,聲音粗嘎地回答。

是嗎?她有點不相信,他剛才的臉色實在非常難看。「可是你看起來明明一副怒氣衝天的樣子。」李倩站起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我如果累了,就是這副德行,你只要把我當成隱形人別理會就行。」務桓陰鬱地回道,希望她別再問下去了,他是寧死也不會承認!她就是困擾他的原因。

該死!他暗自詛咒著,氣自己的意志不堅,既然會對她的話感到如此憤怒。

現在他只希望趕快回國,或許等他的姬妾滿足了他的慾望後,他就能將這個女人遠遠拋開。

李倩有點不高興,覺得這個男人真是沒有禮貌,老是不正眼看她說話。「你就站在我的眼前,我怎麽可能視若無睹?」她忍不住頂了一句,但想想還是算了,跟他計較那麽多幹嘛?反正這場婚姻只是權宜之計,很快就會結束。

「喂,你今晚打算睡哪兒啊?」她不想再理會他,也放棄叫宮女服侍她上床的念頭,自行盥洗一番,脫下外衣直接上床。

閉上眼睛打個呵欠,正準備沉入夢鄉時,他的回答才慢吞吞地傳來。

「我是個軍人,站着都能睡,你不用替我擔心。」務桓低啞著聲音說道。

他回過頭,看到她擁被而眠的誘人景象!不禁全身一僵,咬着、牙握緊雙拳。

她沒回答,顯然已經入睡。

「公主?」他試着再叫一聲,還是沒有回答。

他輕輕地踱到床尾,熱切地盯着沉睡中的她,還將雙手交握在身後,似乎在阻止自己去觸摸那張有如精靈般甜美的俏臉。

噢,該死了!務桓,不要忘記你身負重任,倘若因一時的衝動惹惱了她,耽誤結盟大事,你對得起北鄯的人民嗎?

在一番天人交戰後,他咬緊牙關警告自己,和這個充滿誘惑的女人保持距離才是上上之策,然後退到寢宮另一頭,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這真是個漫漫長夜,當東方微微露出魚肚白,務桓習慣性地醒來大伸懶腰時,有點嘲諷地想道。唉!這種睡冷板凳的日子,他可不想多嘗試幾回,既然和李厘已經簽訂合作抗敵的契約,也該打道回國了。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知道再過不久,宮女們隨時會進來服侍他們。在這之前,他得先完成一件事。

務桓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移步走近還未熄滅的紅燭,將匕首放在上頭烤了一會兒,才走向床榻。

他伸手推了推李倩的肩膀。「公主,醒醒。」

李倩彷佛小貓一般,可愛地打呵欠、伸懶腰,然後張開迷濛魅人的眸子。

見到務桓,她不吝嗇地賞他一朵純真的微笑。

「早啊,務將軍。」

「公主早。」務桓粗嗄地說,希望自己的聲調聽來是正常的。他應該跟她說說,以後別用那種魅惑的表情跟他問安,然而他說出口的話卻不是這樣。「你先起來,讓我做一件事。」

李倩有如初生羔羊般順從着他。自從務桓為她排解困境後,她一反過往排斥的態度,對他言聽計從——除了昨晚他惱人的行為,惹來她小小的不悅之外。

她見務桓把被子推開,手上還拿着一把匕首,不禁好奇地問:「喂,你拿把刀子想干什麽?」

「製造我們已經成為夫妻的證明。」務桓把衣袖卷高,頭也不回地答著。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喂,我聽不懂——」李倩剩下來的話,被務桓持刀劃破手臂的舉動梗在喉嚨說不出來。

純真的她,在驚訝過後終於明白他話里的涵義了。

「噢,我的天!」李倩掩著嘴,既感動又赧然地羞紅了臉。「你……你應該早點跟我說,我可以私底下找動物的血來替代的。」

她這是在關心他嗎?務桓握住手臂,抬頭看她。不!這只是一般人也會有的反應而已,他搖搖頭甩開那個妄想。「有沒有布條讓我止血?」這時岔開話題,有助他尋回理智。

李倩暗罵自己,這種事居然還要他來提醒。「對不起,我馬上幫你找,你先坐下來。」她面帶羞愧地沖往衣櫃,拿出一件雪白的裙掛。

務桓走向椅子坐下,看着慌亂的李倩安撫道:「公主,你別緊張,這點小傷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麽。」

「但它對我卻有很深的意義。」李倩低下頭沙啞地道,拿着用裙褂撕裂而成的布條,開始照料為她所造成的傷。

務桓看她着急的以布條為他裹傷,回想起當初她對自己的反抗,以及他發誓捉住她要好好教訓她一頓的話,不由得感到有點荒謬可笑。

李倩聽到笑聲抬起頭,皺眉問道:「你在笑什麽?」這還是她首次看到他發出真心的笑容,他應該常笑的,那使他年輕了許多。

務桓溫柔地看她一眼,微笑地解釋道:「我剛才在想,原先我是打算等找到你後,要狠狠揍你一頓屁股,讓你皮開肉綻記取教訓的。沒想到現在流血的是我,幫我包紮的卻是原本抵死不嫁的你。」

他的語氣十分輕鬆,彷彿是在開玩笑鬧着玩似的,李倩被他逗得笑了起來,但隨後一個憂慮忽然爬上她心頭。

「為什麽要打屁股?」她顯得有些憂心忡忡地問。「你們北鄯的男人,都是這樣懲罰女人的嗎?」

「是啊!」務桓繼續逗着她說道。「不聽話的女人,我們都是這樣施以教訓,直到她變乖受教為止。」

李倩狠狠瞪他一眼,還故意將布條使勁紮緊,但這隻引來他好笑的一瞥。

「老天,你們真是粗暴。」她忿忿地說,為北鄯那些受苦的女人抱不平。

「不過還是謝謝你提醒我,讓我明白下回找丈夫時,得先和他來個約法三章。」

務桓輕鬆的表情頓時消失無蹤,臉色變得黯然,線條也僵硬起來。為什麽她老是要在有意無意間提到這點,而且總是在他心情愉悅之時?

難道她害怕他會反悔,所以要用這種方式不斷提醒他嗎?他真想告訴她,他不會違背約定的,因為她只是北繕的保障而已。

「這樣就好了。」務桓突兀地扯回自己的手,放下袖子。「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去叫宮女進來服侍你吧。」

當他僵直著身軀走出房間時,一雙困惑的眸子目送他離去。李倩十分不解他的舉動,眉毛糾結起來。

「他又在生什麽氣了?」她是哪裏惹到他了?

如果他老是這樣對她,那她也不會再拿熱臉去貼冷屁股,自討沒趣。幸好只要忍耐一年,她就自由了,真是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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