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年如意終於嘗到了心碎的滋味,就在她知道自己愛上連震宇不久后,她便面臨了人生最痛苦的時刻。

連震宇酒後亂性,侵犯了相同醉得不省人事的年彩嵐,這個事實比他必須納年彩嵐為妾,更加令年如意心痛。

然而年如意沒有理由責怪連震宇,因為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理所當然,不是嗎?但她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生活,因為她愛着連震宇,而最令她難過的是——連震宇根本不愛她。

沒錯,她心裏非常清楚,很多事都顯示出連震宇並不在乎她;除了在床上以外,每每出了房門,他便不再對她顯現溫柔。面子或許是原因之一,但真正的原因是——連震宇不愛她。

不只如此,她還懷疑自己在連震宇心中是否有地位可言,因為他每次出遠門,從來不親口對她說。

就拿這次來說吧,她又是從旁人口裏知道連震宇又出遠門了,就在連震宇告訴她,他上了年彩嵐的床后沒多久,就在她驚愕得無法回應時,就在連震宇決定納年彩嵐為妾的當天,他轉身離去后,她便沒再見過他了。

然後,在她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想要找連震宇好好談談時,才從阮叔口,中得知,連震宇又下閩南去了,而這一去,大概又是個把月了。

難道連震宇覺得她沒有必要知道他的行蹤嗎?年如意忍不住恥笑起自己,他憑什麼要事先告知她?既然她之前從未要求過,他當然不需要這麼做。而她,又憑什麼要求?

年如意懷抱着悲痛,在床上度過修養的最後一個月,就在她終於可以下床的那一天,連震宇回來了,因為,年彩嵐有孕了。而這個消息,也將年如意徹底地擊垮了。

「少夫人,您多少吃點東西啊!」紅芙捧著碗,只差沒跪下來哀求她了。

「若吃不下,也喝點湯吧。」綠萼也舀了碗湯,苦口婆心地勸道。

年如意仿若聽不見般,整個人倚躺在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她這狀況,急得兩丫鬟不知如何是好,自從連震宇離府後,年如意的精神便一天下如一天,不只如此,東西也愈吃愈少,不管是誰來勸都沒不見效果,才短短時日,年如意已瘦了一大圈。

本來大家都以為連震宇回府後,年如意的狀況會好轉,卻沒想到她更嚴重了。自年如意得知連震宇回府是因為年彩嵐有孕后,她便不吃也不喝,這可急壞了紅芙和綠萼。兩人於是決定將年如意的狀況告訴連震宇,她們相信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連震宇一接到年如意不吃不喝的消息,馬上沖了過來,他知道自已沒有臉見她,但他十分擔心她的身子。

其實連震宇此次離府,並非為了逃避自己闖下的禍,而是事後他較為清醒后,便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年彩嵐說因為年有存只喝酒,所以房內準備的都是酒,但那日明明是在她居住的院落,並不是年有存的居處,怎會只有酒?再說,若年有存常在年彩嵐住處飲酒,那房內有酒味因屬尋常,但他記得非常清楚,當日嬤嬤人房時,對房內有酒味這件事非常訝異,這種種跡象均顯示——年彩嵐父女倆大有問題。

於是他趕緊派阮松青及南柏郁趕至杭州,自己則往泉州而去,為的就是要查清楚事情是否真如自己所料。

此次回府,連震宇便是為了揭穿一切陰謀,他不想打草驚蛇,因為一切還需好好計劃。

連震宇急忙來到了年如意房內,一見她消瘦的模樣,除了心疼不舍外,更怨恨起自己居然讓她受了這些苦。都怪他沒在一開始就先派人調查清楚年彩嵐父女的來歷,還大意地接受年彩嵐的房內邀約,這都要怪自已,才會害得年如意平白受了這些苦。

「如意……」連震宇自責不已,他沒發現自已的眼眶已經泛紅,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

年如意一聽到連震宇的叫喚,先是全身一震,接着空洞的眼神醍閃過了深沉的悲痛。她轉過頭,視線停留在連震宇的臉上。

「震宇……」她好想他!年如意悲凄一笑,原來自己是如此深愛着他,就連他這樣傷害她之後,她也沒法將他趕出自己的心房。

「如意,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恨我,但我求你,不要用這種方法懲罰我好嗎?」連震宇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心裏着急又怕。

恨?年如意又笑了。她若是能恨他,她就不會這麼苦了。她現不只恨自己,為何要愛上他,就因為自己傻,才會讓她走上這條心碎之路。

她知道自已若再這樣下去,只會心碎而死。整個下午,她不斷要自己死心,既然明白他不愛她,那她何苦要這樣委屈自己?於是她做了決定——她要離開他。

「如意,吃點東西好嗎?」年如意那凄美的笑,讓連震宇恐慌了起來,他不會讓她餓死自己的,他不想失去她!

「好。」看着連震宇擔心的臉,出乎意料地,年如意竟然同意進食了。

連震宇喜出望外,趕忙端來桌上的晚膳,一口一口的喂起她。

唉,這個男人既然不愛她,又何苦如此為她擔憂,這叫她怎麼捨得下?怎麼捨得下啊!

「好吃嗎?要不要我讓人再熱過?」連震宇說罷欲起身,卻被年如意捉住了袖口。

「不要離開我。」年如意不願這難得的一刻被打斷,她想要忘記所有傷痛,而此時,她需要他。

年如意絕望的口吻,讓連震宇的心都碎了。「如意……」

「今晚,陪我好嗎?」既然她要離丌了,那就讓她自私一回吧!就算不能擁有他的愛,起碼往後沒有他的日子,也還有回憶來陪伴自已。

年如意主動攀上連震宇,不顧掉落的碗碎了一地,她吻上他的唇,熱情而絕望地吻著。

「如意,你願意原諒我了嗎?」連震宇以為,年如意的舉動代表了肯定的答案。

年如意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綻出了絕美的笑。

「震宇,我愛你。」這,才是年如意的答案。

連震宇全身一震。如意愛他?!他全身竄過一陣狂喜,他激動地吻住她的唇,他要將自己的心獻給她。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早就打破了立下的誓言,他早在第一次見到她時,就已經愛上她了。

因此,他不再猶豫,雖不知自己為何會有想掉淚的衝動,但他相信這絕對是開心地、快樂的淚。不過.他要將愛她的這句話先保留起來。

待整件事情落幕之後,他會給她一個驚喜,到時候他會告訴她,他愛她。

年如意當然不知道連震宇也愛着她,在她說出愛他之後,她再也無所保留了。她將她的心給了他,就當是欠他的吧,現在還給了他,她就沒有遺憾,可以蕭灑地走了。她會放他自由,在今夜過後……

兩顆火熱的心,遇上赤裸的肌膚,一發不可收拾……

「我不會再讓你失望的。」在兩人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峰時,伴隨着年如意眼角的一滴淚,連震宇許下了承諾。

年彩嵐不安了起來;連震宇回府後,並沒有來見她,就算知道她有身孕了,也沒來看她一眼。

最令她痛恨的是,他一聽到年如意不吃不喝,便馬上衝到她的身邊,這讓她恨得幾欲抓狂。她絕不允許快要到手的一切,又毀在年如意的手裏!她不想再慢慢耗下去了,她有了新的決定。

入夜,年彩嵐不方便外出,於是她動手寫了封短箋交給年有存。

看着年有存帶着短箋離府而去,年彩嵐開心地笑了。

明天過後,一切就會不同了。她會慢慢迷惑連震宇,並且得到連震宇的信任與關愛,總有一天,她會坐上連府夫人的位置,年彩嵐開心地想。那個時候,年如意大概已在黃上之下腐爛了吧……年彩嵐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沒錯,她不只要連家的財富,她還要連震宇全心的愛慕,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她必須殺了年如意,而且,就在明天。

年如意整夜未眠地等待着天亮。就在今天,她要重新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她不會哭,哭不能解決任何事情,哭只會讓自己軟弱,而她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允許自己軟弱。

離開了連震宇溫暖的懷抱,年如意抓緊能與連震宇共度的少許時光。她柔順地起身幫他着衣,帶着幸福的微笑與他共用早膳,然後,在她許下今日會好好進食的承諾后,連震宇才放心地離去。

連震宇一離開,年如意馬上借故使開紅芙和綠萼,接着她又寫了封信放在她的枕上,然後她開始收拾自己貴重的珠寶飾品。她心下已有了盤算,這些珠寶飾品,將是她未來重要的依憑。

她又收拾了幾件衣物,就在她將包袱包妥綁緊時,年彩嵐來了。

「如意。」年彩嵐在前廳叫喚著。

「姊姊。」年如意帶着微笑,來到廳前見年彩嵐。

連震宇不在府內這段期間,年彩嵐還是維持着對年如意的假意關懷,畢竟演戲就要演整出。而年如意從未怪罪過年彩嵐,因為這畢竟不是年彩嵐的錯,要怪也只能怪連震宇把持不住而鑄下大錯。對年彩嵐年如意甚至還感到有些歉然呢

「如意,看你氣色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年彩嵐親熱地上前挽住年如意,笑着說道。

「對不起,讓姊姊擔心了。」年如意不好意思地道。

「說什麼傻話,你是我妹子啊!」年彩嵐先是蹙眉,接着又展顏笑道,「如意,既然你身子也好多了,那就陪我到觀音廟去上個香,順便你也走動走動散散心。」

年如意正愁找不到理由離府,聽了年彩嵐的提議,她當然欣然同意了。

「也好,我也有一些綉樣要送到綉坊去,去完觀音廟,剛好可以過去綉坊一趟。」年如意邊說邊轉身走入內室,不一會兒,便提着先前收拾好的包袱走了出來。

姊妹倆帶着陳寶玉來到了觀音廟。今日天氣晴朗,而且相當炎熱,加上香客眾多,待姊妹兩人祭拜完后,已是香汗淋漓。

「這天氣真熱,人又多,真是有點受不了。」年彩嵐熱得揮袖揚涼,忍不住大口吐著氣。

「是啊,今日確實很熱。」年如意也掏出了綉帕拭汗。她低頭看着陳寶玉,見他也因天氣熱而兩頰紅嫩、汗如雨下,於是她蹲下了身子,替小寶玉擦汗。

「咱們到後院竹林內坐坐吧!那兒有座亭子,也沒什麼人,正好可以歇歇腳。」年彩嵐催促着年如意,三人於是繞過廟,往後院的方向走去。

到了後院,年如意止了腳步,突然對年彩嵐道:

「姊姊,你等我二會兒,我去買個涼茶。」年如意說完轉身就要離去,陳寶玉卻捉著年如意的手不放,剛好給了年彩嵐開口的機會。

年彩嵐可急了,趕忙上前想要拉住年如意的手。「不用買涼茶了,先到亭子裏坐會兒,待要回去的時候再買就行了。」

「沒關係,天氣熱,姊姊你先到林子裏等我,我順便帶寶玉去買個糖葫蘆,一會兒就回來。」年如意不願放棄這個難得的好時機,只好拉着陳寶玉轉身快步離去。

年彩嵐阻止不及,只見年如意拉着陳寶玉迅速竄入了人群里,雖然氣惱,但她想說既然帶着小孩,肯定跑不掉,於是她便先進林子裏等。

年如意則帶着陳寶玉先到廟門外買了串糖葫蘆,然後又跟賣字畫的老秀才借了紙筆,寫了個短箋,接着她將短箋交到陳寶玉的手中。

「寶玉乖,你幫姨一個忙好不好?」年如意蹲下身子,軟語對陳寶玉說道。

只見陳寶玉吃得滿嘴滿臉都是糖,開心地笑了笑,「好。」

「待會兒見了你娘,你就把這交給她,說是姨給的,明白嗎?」年如意牽起陳寶玉,回頭往後院走去,直到了竹林外才止步。

「好,你快去。」年如意輕輕推著陳寶玉,可陳寶玉卻不想離開她,於是她只好對他說:「姨跟你比賽喔,誰先找到你娘,誰就可以再吃一根糖葫蘆。」

果然,陳寶玉一聽,開心地向前跑去,年如意這才鬆了口氣,趕忙轉身離去。沒想到才來到廟門外,她又遇上了另一個麻煩。

「少夫人,您怎麼沒在府里等奴婢,自己就跑出來了呢!」被年如意借口遺出門的綠萼,十分訝異地看着年如意。「少夫人,您是要去哪兒,怎麼還帶了個大包袱?」

「這是要拿到綉坊去的。」年如意鎮定地笑了笑道。

「那奴婢來幫您提吧!」綠萼一聽,馬上上前要幫主子提包袱。

年如意心中大嘆了三聲,怎麼會如此困難重重!事到如今,她只能想個辦法將綠萼給支開了。於是她道:

「沒關係,你先幫我去前面的『再生藥鋪』找我叔父,請他抓幾副安胎藥給姊姊。天氣太熱,我想先去後院竹林里找姊姊,你待會兒再去那找我們吧。」年如意急着想擺脫綠萼,沒給她回應的機會,假意轉身就要往廟裏去。

「喔。」綠萼只覺得年如意的態度不若以往那般從容,大概是天氣太熱的關係吧,所以她才會急着回竹林去找年彩嵐。於是她沒有多想,聽話地朝「再生藥鋪」而去。

年如意轉身偷睨了眼,見綠萼離去后,不敢遲疑地快步朝另一個方向跑去。她明白此次離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雖然心裏難過又傷心,但她不斷鼓勵著自己,只要搭上船,離開這個傷心地,她就可以展開新生活了。

懷抱着這個夢想,年如意雙眼含淚地離開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離去,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再生藥鋪」內。綠萼沒有見着年有存,但既然年如意交代要安胎藥,她反應迅敏地想起年如意小產之前,年有存曾開過安胎的藥方子,那藥鋪里定有紀錄,不如就直接請掌柜的查查,然後她就可以買回去交差了,這一想,綠萼開心地笑了。

「大叔,您幫我查查,三個月前年大夫曾來抓過葯,那藥方子還在不在?」綠萼抬頭看着掌柜,笑得甜甜的。

藥鋪的掌柜看綠萼討喜,便配合地找出了帳本,替綠萼查了查。

「嗯……的確有。」掌柜的仔細地看了那藥方,口氣略帶遲疑。這年輕姑娘家,來買這葯,怕是不方便說得太明吧,於是掌柜的語帶保留地道:「是有兩副藥方子,不過都是相同的功效。」

「那兩副葯都幫我包起來吧!」綠萼一聽,開心地道。

於是藥鋪掌柜便依著藥方,轉身忙碌了起來,不一會兒便將包好的兩個油紙包交給她。

綠萼付了銀兩,接過紙包往衣襟里一放,謝過掌柜之後,便轉身要離去。

「姑娘,請等等。」基於慎重,掌柜的決定還是交代一下比較好。「貼了紅紙的那副葯,藥性比較強,喝一次便成了,若怕傷身,就先喝沒貼紅紙的那副。但是切記啊,兩副葯可不能同時喝,不然怕大血不止,會有性命之虞啊!」

綠萼聽完,眉頭一鎖。「安胎藥還會喝到大血不止?」

掌柜一聽大驚。「姑娘啊,您可別開玩笑了,這兩副葯可不是安眙葯,是打胎葯啊!」

綠萼一聽,大驚失色,不過腦袋機伶的她,馬上知道出了什麼事。原來年彩嵐及年有存根本是居心不良。現下年如意正與年彩嵐在竹林里,綠萼心裏驚恐萬分,拔腿便往觀音廟的方向跑去。

竹林內的亭子裏,年彩嵐等到的不是年如意,而是開心大笑的陳寶玉。

「娘,我贏了!我贏了!」陳寶玉揮舞著短胖的雙臂,直直衝向年彩嵐。

「你姨呢?」沒有見到年如意,年彩嵐臉色大變,厲聲責問起陳寶玉。

陳寶玉被年彩嵐一嚇,馬上眼眶泛紅,捉在手裏的糖葫蘆及短箋全掉在地。

年彩嵐眼尖地看到了短箋,雖然已被陳寶玉給捏皺了,但上面的字跡仍清楚可見。她拾起短箋,看完了內容后,不怒反笑了起來。

接着她起身朝林子內喊道:「袁雄,出來吧!」

「怎麼回事?」倏忽間,袁雄的身影便出現在她面前。

年彩嵐將短箋交給了袁雄,上面寫着:

姊姊,我走了,莫尋我,祝你與震宇自首偕老。

「就是這麼回事。」心情一松,年彩嵐整個人便往袁雄身上貼去。「早知她要走,我就不用費心安排今日的出遊了,算她命大,哼!」

兩人也不顧陳寶玉在一旁,就這麼激烈地擁吻了起來,但就在此時,綠萼沖了進來。

綠萼一見年彩嵐與一名帶了刀的惡霸正不知恥地摟抱親吻,四處又不見年如意的身影,她心裏十分着急,害怕年如意遭到年彩嵐的毒手,於是驚怒之下,她衝上前去,一把推開兩人大聲怒喊道:

「少夫人呢?你們把少夫人怎麼了?還不快把少夫人交出來!」綠萼瘋狂的舉動,把年彩嵐嚇得退了兩步,但她很快便恢復了鎮定。

「綠萼,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把這惡霸趕走,他居然想侮辱我!」年彩嵐裝出驚惶失措的模樣,趕忙躲到了綠萼身後。

「哼,你不用裝了,我全都知道了!」綠萼大聲怒道,「你與你爹用藥打掉了少夫人肚裏的孩子,現在又與姘夫合謀捉走了少夫人,你們的奸計我全都知道了,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綠萼說罷轉身欲走,卻沒發現年彩嵐在聽到她的話后眼中閃過惡毒光芒。

「殺了她!」年彩嵐朝綠萼背後推了一把,綠萼整個人往袁雄的方向跌去,袁雄二話不說一刀就往綠萼肚子掃去,綠萼大雙眼,抱着肚子,跪倒在地,整個人往旁一倒,沒再起身。

「現在怎麼辦?」年彩嵐走到被嚇哭的陳寶玉身旁,先踢了他一腳,要他閉嘴后又道,「就說我與如意遇到盜匪,綠萼被殺,如意則被盜匪給擄走好了。」

「會不會懷疑到你頭上?」袁雄心不確定地問。

「放心吧,我現在有喜了,大家以為我懷的是連震宇的種,疼我都來不及了,哪會知道他根本沒動過我。」年彩嵐冷笑道。

「你有喜了?」袁雄一個大步向前,一把捉住年彩嵐的手。「是我的種?」

「當然是你的,難道還有別人嗎?」年彩嵐怒嗔道,用力地將手從袁雄手裏抽回。

只見袁雄大笑了幾聲后,將眼神移往蹲縮在一旁的陳寶玉身上。

「既然如此,那這個雜種就不能留了。」

年彩嵐不敢相信袁雄竟如此心狠手辣,雖然她並不是多愛護陳寶玉,但虎毒不食子,陳寶玉畢竟是她懷胎十月所生,怎樣都有了感情。看着袁雄一刀便要朝陳寶玉砍去,年彩嵐未加思索地衝上前去,一把護住陳寶玉。

袁雄的刀沒有砍上陳寶玉,卻在年彩嵐的臂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傷口。殷紅的血緩緩地流到了年彩嵐的腳邊,疼得她失聲尖叫了起來,待她被袁雄一巴掌打跌在地,她才忍着痛,顫抖地縮在地上。

「你為何要殺寶玉?」年彩嵐懷抱着嚇傻了的陳寶玉,自己也是滿心驚恐。

袁雄冷冷地看着年彩嵐母子。「我這可是為你好,如果連你兒子都死了,那你與年如意遇襲的說法,就更能讓人相信了。」

「借口!」年彩嵐大喊,「你知道我懷了你的種后,才想對寶玉下毒手,你根本是為了你自己。」

既然已經說破了,那袁雄也就不再裝了。「那又如何?你以為我會留那陳家的野種來瓜分我兒子將繼承的一切嗎?」

「你這個禽獸!」年彩嵐又想上前攻擊袁雄,卻又讓他一巴掌打跌在地。

「我若是禽獸,那你也相同。」袁雄步步進逼,似乎不打算放手。

年彩嵐擁著陳寶玉,咬了咬牙,道:「如果你殺了寶玉,那這肚裏的孩子我也不會留。」年彩嵐狠了心地威脅道。

袁雄停步眯眼打量著年彩嵐,似乎正猶豫不決。但看年彩嵐不斷失血,若這樣拖延下去,搞不好他的孩子真會跟着沒了,於是他只好妥協道:

「你最好給我小心點,就算我放過這個雜種,他也分不到我一毛錢。」

袁雄說罷,狠狠瞪了年彩嵐一眼后,才轉身離去。

年彩嵐抖著身子,恨恨地望着袁雄離去的背影。她絕不會放過這個禽獸!年彩嵐拖着陳寶玉,現在她的手也傷了,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她了。

在收到官府的消息后,連震宇強要自己鎮定,他知道若要尋回年如意,自己就必須非常冷靜。

年彩嵐因受到不小的驚嚇,為免動了胎氣,在官府詢問過遇襲的整個過程后,連震宇便安排紅芙先到年彩嵐屋裏伺候着,並要求年有存寸步不離地陪在年彩嵐身邊。

其實,連震宇這麼做是另有目的。安排紅芙到年彩嵐的房裏,為的是就近監視;要年有存寸步不離地陪伴年彩嵐,則是不想年有存有機會可以伺機逃跑。

沒錯,連震宇一點兒也不相信這是單純的遇襲,就算年彩嵐因此而受傷,他也不會掉以輕心。因為自他從泉州得來的消息,在在顯示出年彩嵐是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加上還有袁雄這個惡人,他們有什麼事干不出來呢?

為了將這三人繩之以法,連震宇早與官府有了協議。而為了能儘快救出年如意,他腳步未停的來到了府衙。一進府衙,便有人領着他到後院的一間房內,他推門而入,首先看到的是守在床邊的南柏郁及阮松青,而那躺在楊上的,則是臉色蒼白虛弱的綠萼。

是的,綠萼並沒有死。袁雄那一刀,剛好坎中綠萼懷中的油紙包,所以刀只入肉三分,綠萼雖然失血而昏厥,卻沒有性命之虞。綠萼清醒后,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了連震宇,雖然當時綠萼並未見到年如意,但眾人均相信年如意是被袁雄給藏了起來。接下來要如何引出袁雄,救出年如意,才是連震宇最在乎的事。

回府後,連震宇來到年彩嵐的房內,裝作擔心的模樣,先是安慰著,她,接着才道:

_「彩嵐,你就別再難過了,剛剛官府來了好消息,說綠萼並沒有死,只是受了重傷,應該很快就會醒了。」連震宇拍了拍年彩嵐的手,他當然注意到了年有存不安的神色,也感覺到年彩嵐的手猛然一抽的舉動。

「你安心歇息,相信那盜賊很快就會落網了。」

連震宇接着又說了些言不由衷的關懷話語,然後命令紅芙好好伺候着,一切安排妥當后,他才離去。

果然,連震宇前腳一走,年彩嵐便說肚餓,要紅芙到灶房去替她弄些吃食。待紅芙領命離去,年彩嵐便跳下了床。

「現在怎麼辦?綠萼那丫頭居然沒有死!若等那丫頭一醒來,咱們全都吃不完兜著走了。」年彩嵐現下哪裏還有喪子的悲痛,她現在只擔心事迹敗露后,自己會有凄慘的下場。

「看來,咱們不得不放棄這到口的肥肉了。」老奸巨猾的年有存當機立斷地道,「趁現在無人懷疑咱們的時候,要溜還溜得掉。」

時間如此緊迫,容不得兩人細思,於是兩人開始將房內所有值錢物品搜括打包,趁著四下無人之際,順利地從連府後門逃出。

兩人均不知曉,其實他們的一舉一動皆在連震宇的掌握之中,兩人一出了連府,便讓官府派出的高手盯上了,沒多久,兩人果然帶着眾人找到了袁雄躲藏的地方。

官府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一舉擒獲了三人。

而連震宇在第一時間沖入屋內。

「如意!」他不停地在屋內搜尋年如意的身影,但令人失望的是,完全沒有她的蹤跡。

連震宇失控了,他害怕年如意已經遭到了毒手,他又驚又怒地衝到年彩嵐面前,狂亂地伸出雙掌,掐在她的頸上。「說!你們將如意藏到哪去了?」

眼看年彩嵐就要死於連震宇的手上,眾人趕忙上前架開他。但連震宇已經抓狂了,他直接往官差身上抽出配刀,再次往年彩嵐衝去。

差點窒息而死的年彩嵐,正貪婪地大口吸氣,一見連震宇提刀沖向自己,嚇得慌忙大叫。

「如意她走了,是她自已走的,我有她給我的短箋,就在我袖袋裏!」

年彩嵐趕忙抬起上了枷的雙手,驚恐地臉上已佈滿淚水。

連震宇丟下刀,雙手在年彩嵐袖內亂掏,終於,他顫抖著取出了年如意寫的短箋。

連震宇不願相信年如意會這麼就離開他,但在看完短箋之後,他開始感到惶恐、害怕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連府的,待他踏入年如意房內時,他發現了她留下的那封信。生平第一次,他嘗到了心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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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年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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