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梓琨,我現在鄭重的向你宣布一件事情。」午休時間,夏實把黎梓琨拉到茶水間,一本正經的說。

「什麼事啊?」黎梓琨漫不經心的吃著薯片。

「我現在正式宣布——我,夏實,已經放棄了對霍杭的追求。」

黎梓琨大吃一驚,「為什麼?你嫌棄他了?」

夏實搖搖頭,無奈的嘆氣,「這可是我二十四年來首次遇挫。霍杭那傢伙好像對我沒有興趣,一點都沒有!」

「你使盡渾身解數了?」

她點點頭。

「那是為什麼?」

「我遇到柳下惠了。」她懊惱的嘆息,「幾次接觸下來,我覺得那傢伙挺冷漠的。」

「我覺得還好啊!」

夏實搖搖頭,「我和他之間,總是我在說,他在聽,偶爾才會應付我一下。」回想起和霍杭的幾次單獨約會,她都對他感到不滿。

黎梓琨轉動著腦筋,在她的印象中,霍杭並沒有她說的那麼惜言啊。「你對他暗示了嗎?」

「當然。」

「他怎麼說?」

「他笑著拒絕我。」她一想起就覺得好丟人。

「沒有原因嗎?」

「他沒說,反正都被拒絕了,我還問什麼原因啊!」

「看來你這次是遇到剋星了。」她替她感到悲哀,「換一個目標吧。」

「是啊,現在我要做的就是好好總結失敗的經驗,絕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祝你好運!」她往夏實的嘴裡塞進一片薯片。「走吧,上班時間到了。」

忙忙碌碌了一個下午,黎梓琨終於盼到了下班的時間。

正當她收拾稿子準備回家時,她接到了從自己家打來的電話。她感到很納悶,是誰在她家呢?就算是歐皓光,他也不會打電話給她啊!

「喂……」

(喂,是梓琨嗎?我是媽媽!)

一下子,黎梓琨好像挨了當頭一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媽媽……你怎麼會……」

(我和你爸爸想你,所以就跑來看你。我們也是剛剛才到的,想給你一個驚喜。)

「你們如何進屋的?」

(開始的時候我們在門口等你,後來遇到了一個小夥子,他不會說話,只好用寫的,他說住在你家樓上,你給過他鑰匙,所以我們就進來了。梓琨,你怎麼把鑰匙交給外人呢?多不安全!)作為母親,她不得不擔心。

「放心吧,光他是好人,我們相處得非常融洽!」她還不敢和媽媽講明他們之間的關係,「那他現在人在哪裡?」

(他把我們領進屋后就和你爸爸去買菜了。)

「和爸爸去買菜?好啦,媽,我不和你說了,我馬上回家。」黎梓琨匆匆掛上電話,飛一樣的奔出雜誌社。

面對爸爸媽媽的突然出現,她簡直不知該如何應付。

光,爸爸,媽媽,還有自己……這回麻煩了!

當黎梓琨回到家后,家裡已經有三個人在等著她。

和爸爸媽媽打過招呼后,她拉著歐皓光進了廚房。

光,你和我爸媽怎麼說的?她急匆匆的問。

說什麼?我們的關係?

對於她的父母突然來訪的事情,歐皓光除了有些吃驚之外,並沒有像她那麼慌

張。

對啊!你怎麼說的?

我沒有說咱們交往的事情。

唉,嚇死我了!她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梓琨,你不打算告訴你的父母我們的事嗎?他若有所思的問。

她想了想后對他說:我會說的,但不是現在,我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他們。你覺得呢?

你決定吧!他隨之一笑,沒再說什麼。

「你們在說什麼?」

這時黎母突然走進廚房,看到黎梓琨熟練的用手語和眼前的男孩溝通,感到很不可思議。

「沒什麼啦!媽媽,你和爸爸先去休息。晚飯由我和光來做,他的手藝很不錯。」黎梓琨把媽媽請出廚房。

晚飯做好后,歐皓光本想自己回閣樓,不打擾他們一家三口用餐,但黎父死拉著他不放,說什麼也要大家一起吃,他只好留了下來。

黎父碰碰他的手臂,「皓光,你今年多大了?」

已經二十二了。他簡單比畫一下。

「那梓琨可是姐姐呀!梓琨,你要多多幫助人家,要懂得謙讓啊!」黎母突然冒出話。

「媽媽!」黎梓琨大暍一聲。姐姐……這是她最忌諱聽到的字眼!

此時,歐皓光也感到很尷尬,只得岔開話題,要大家趁熱吃菜。

黎母莫名其妙的看著黎梓琨,「我說錯了什麼?」

黎梓琨暗自哀嘆,「沒有啦,快吃飯吧。」

「皓光,你還在上學吧?」黎母改問歐皓光。

他點點頭。

「什麼學校?看你長得這麼帥氣,頭腦一定很聰明!」黎母很喜歡這個有禮貌的男孩。

「媽媽,外表的美與丑和頭腦好不好沒有直接的關係吧!」黎梓琨插嘴。真是服了母親這缺乏邏輯性的思維方式。

梓琨,幫我向阿姨說明一下吧。他對她打起手語。

「嗯。」她點點頭,對黎母說:「光他從小就熱愛畫畫,現在是國立美術學院四年級的學生,專長是油畫。」

「哦!很不錯嘛!」黎父和黎母一同稱讚。

「爸爸,你們不要小看他,就在三個多月前,光的油畫得了一等獎呢!大學畢業后還可以去法國留學。」

「了不起!」黎父忍不住拍拍歐皓光的肩膀。

看父母對歐皓光的印象不錯,黎梓琨一顆懸著的心總算稍稍放下。

「梓琨,現在說說你吧!上次回家時你說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現在進展得怎麼樣?追到了嗎?」黎母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情。

歐皓光看懂了黎母的口形,奇怪的看向黎梓琨。

「這個嘛……追……到了啦!」她尷尬的環視在座的三個人,目光最後落在歐皓光的身上,笑容僵在臉上。

「真的嗎?」黎母驚喜得大呼一聲。

黎梓琨緩緩點了點頭。

「這麼說你們已經在交往了?」黎父湊起熱鬧。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歐皓光,又點了點頭。

「快讓我們見見他啊!」

「媽媽,你不要這麼心急嘛!」

黎母不滿的瞥了眼女兒,隨即看向歐皓光,「皓光,你見過梓琨的男朋友嗎?一定見過吧!」

歐皓光目光掃過滿臉為難的黎梓琨,繼而對黎母輕淺一笑,搖搖頭。隨之,他胸口感到一陣鬱悶,索然無味的吃起飯。

黎梓琨看出他那笑容的勉強,知道他此時一定很不快,便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爸、媽,咱們說點別的吧。」

「可是,你的男朋友……」黎母仍舊不放棄。

「我會把他介紹給你們的,但不是現在。」她打斷媽媽的話,看向歐皓光,他沒有抬頭,悶著頭吃飯。

「好啦好啦,不說這個了!」黎父攔住又要開口的妻子。

晚餐過後,歐皓光獨自回到了閣樓,不知怎的,他很不開心。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黎梓琨端著水果來到他的房間。

怎麼不去陪陪父母,他們大老遠來看你。

他接過她手中的水果盤,兩人面對面盤腿坐在床上。

他們去逛街了。她往他的嘴裡塞進一辦橘子,光,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我不是有意要對父母隱瞞和你交往的事情,我一定會告訴他們的……

梓琨,不要再說了,我明白。他打斷她的話,平靜的注視著她。雖然心裡很難受,但他不想讓她因此而心煩。

對不起。

她感覺自己做了一件錯事!由於自己的自私而傷害到他,她真的好蠢、好笨!

不要放在心上,沒事的。

他不得不安慰她。此時,他隱約感覺到兩人之間好似有一塊彼此都不願碰觸的敏感地帶,凡是誰先碰到它,那後果將是無法預料的。

唉,不說這個了!她抱怨著,轉移了話題:光,還有半個學期你就要大學畢業了,有什麼打算嗎?

這個嘛……現在還沒有想好呢。

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了,時間過得很快的!

對於她的話,歐皓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他突然意識到,有些事情確實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媽媽,你和爸爸什麼時候回去啊?」父母剛來兩天,黎梓琨就問他們的回程日期,聽上去好像是在哄他們快些離開。

「嫌我們凝事了?」黎母不滿的瞄著她。

「你想到哪裡去了!」

「等我們看到你的男朋友,自然會回去的。」

「不會吧!」她求救似的看向在一旁看報紙的父親,「爸,你勸勸媽媽,讓她打消這個念頭吧。」

黎父只是聳聳肩,沒說什麼,這下更是助長了黎母的氣焰,以勝利的姿態看著黎梓琨。

父母這樣的態度令黎梓琨又氣又惱,「你們兩個人簡直是想把我逼瘋!唉,我去上班了,你們自便吧!二位晚上見!」

「路上小心。」黎父放下報紙,對她慈愛一笑。

下午,正在上課的歐皓光突然接到一則簡訊。

看過之後,他顧不得接下來的課程,慌忙地趕往醫院。

剛一進門,他就看到了病床上的林永唯和她的父母。

匆匆問候過林永唯的父母后,他急忙轉向躺在病床上的林永唯。

怎麼回事?他看到她整隻左腿打著石膏,急切的問。

跳舞的時候,因為動作有些難度,所以不小心摔倒了。

林永唯強忍住疼痛故作輕鬆,她不想讓大家為她擔心。

骨折了?歐皓光問。

林永唯點點頭。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是爸媽說有你陪我,他們才放心。

本來就應該告訴我!

他非常了解她的性格,典型的悶葫蘆,不願麻煩任何人。

歐皓光轉向林父、林母。叔叔阿姨,您們回去給永唯煮些補湯,我留在這裡陪

她。

那就拜託你了。

接著,林永唯的父母愁容滿面地和女兒告別。

皓光,你來一下。趁著女兒沒注意,林母拉住歐皓光。

歐皓光和他們來到了樓梯口。

皓光,我們有件事情想對你說,但是請你不要對唯唯說。

因為女兒幼年失聰的緣故,林氏夫婦也學會了手語。

什麼事?歐皓光感到很納悶。

此時,林母已經滿眼通紅,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可最終還是沒能如願,泣不成聲。看到此種情景,林父也是滿臉難過。

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能讓永唯知道?

面對林氏夫婦的突然沉默,歐皓光心急起來,他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林父強打起精神。皓光:永唯她……可能再也無法跳舞了……

得到這樣的回答,歐皓光一下子傻住,愣了半天才問為什麼。

醫生說唯唯這次會受傷很大緣故是因為舊傷複發所引起的,她的左腿再也禁不起任何傷痛了。

林父唉聲嘆氣,談到女兒的傷,他的心就一陣撕痛。

為什麼會這樣?永唯她是那麼的喜愛跳舞……

歐皓光的心情跌到谷底,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所以,皓光,先不要讓唯唯知道這個噩耗,我怕她會受不了。林母含著滿眼的淚水對他比著。

我知道了,可是隱瞞終究不是辦法啊!

暫時先這樣吧,等有合適的機會咱們再告訴她。皓光,你一定要幫幫我們,唯唯她很聽你的話!林母幾乎是在懇求他。

歐皓光義不容辭地點點頭。放心吧,我會陪著她的。

那我們就放心了,你進去吧,唯唯還在等你,我們做好晚飯就回來。

說罷,林氏夫婦就離開了。

返回病房,歐皓光一看到臉上掛著微笑的林永唯就感到一陣心疼。他無法想像好友在知道這個噩耗之後會怎樣反應。她說過,當初是舞蹈將她從死寂的世界拉了出來,讓她的心又活躍了起來!而現在,讓她放棄舞蹈,就好比把她扔回了原先那個靜得令人害怕、令人不知所措的世界!

皓光,你們剛才在講什麼?怎麼那麼久?林永唯好奇的問。

有他在身邊,她覺得疼痛減少了很多。

沒什麼。永唯,你現在想吃點什麼?他故意輕描淡寫,連忙岔開話題。

柳丁。

好的,我去買。你等我一下,馬上就回來。

林永唯笑著點點頭,心頭暖暖的。雖然知道自己不是他愛的那個女孩,但感受到他的體貼,她的心仍是控制不住的悸動;可是她知道,她應該把這份悸動壓抑在心底,絕不能讓它泛濫。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不知道是黎梓琨今晚第幾次來到閣樓,她終於盼到他回來了,看看錶,已經十點多了。

剛剛回來。歐皓光脫下外套,今天他實在累壞了,人累,心更累。

上樓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我很擔心你。她不滿地抱怨著。

我怕吵到你父母休息。

他累得一下子躺在床上,她跟著坐了過去。

永唯的傷怎麼樣?很嚴重嗎?

今天傍晚,她接到了他的簡訊,才得知林永唯受傷的事情。

他深深嘆息一聲后,點點頭:永唯她……可能再也無法跳舞了……

你是說真的?這麼嚴重?她實在不敢相信。

醫生說她這次受傷是由於舊傷複發所引起的,她的左腿不能再受傷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應該去看看她。

知道原因后,她沉沉的點點頭,為林永唯的遭遇感到難過。

梓琨,千萬要保密,不能對永唯說起這件事。

歐皓光知道她心直口快,忍不住提醒。

永遠保密?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實際的!

不是永遠,是暫時。

就連他都不知該何時告訴林永唯這個噩耗,他實在不想看到她傷心難過。

暫時?暫時是多久?我覺得應該儘快告訴她,這種事情瞞不住的。時間拖得越久,對永唯的傷空口就越大!

隱瞞絕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是該如何開口?有誰忍心去傷害她?舞蹈就是她的全部啊!

她的想法令歐皓光感到不滿。傷心是必然的,可永唯她不是一個小孩子,應該儘早知道這件事,也好將來做

打算。換句話說,這也是對自己負責。黎梓琨嚴肅的說。

她實在不能認同他的想法,在她看來,他這樣的想法就是不成熟的表現。

梓琨,永唯她……和你不一樣……

剎那間,黎梓琨被歐皓光的這句話給深深刺傷。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在挑剔她還是在責難她?她黎梓琨是怎麼了?她和林永唯不一樣……她們為什麼要一樣?

好了,我不和你爭辯了。你睡吧,晚安。

她的心情一下子黯淡下來,不想再和他爭論下去。

晚安。

歐皓光也是累得要死,不想再和她討論下去,悶著心情將她送出房間。

回到房間后,黎梓琨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她不能明白歐皓光所說的不一樣究竟為何意,她是不是對她不滿呢?

她不禁黯然神傷起來。

夏實問:「梓琨,你父母還在你那裡嗎?」

下班后,兩個女人相約逛街。

「對啊。」黎梓琨懶懶地回答。

「你什麼時候要把皓光介紹給你的父母啊?以男朋友的身分!」

一說到這個,黎梓琨就開始頭疼,「我也不知道。」

「你在擔心什麼?害怕他們嫌棄皓光是殘疾人士?」

面對夏實如此直接的問話,她的心狠狠縮了一下,旋即沉默不語。在她的心底,的確是在顧慮這個問題,可她又不能對歐皓光明講。

「你這樣躲避下去,皓光他會不高興的。」夏實忍不住提醒。

「我知道。」她語氣沉重的說。「可是父母這邊……我也很擔心。」

「你先去了解一下他們的大致想法不就好了,旁敲側擊。」

黎梓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試試看吧。」

「對了,皓光最近在做什麼?有沒有創作出新的作品?」

「創作新的作品……估計最近是不可能了。」她的口氣包含著濃濃的無耐。

「為什麼?」她拿起一條長裙,對著鏡子比來比去,盡顯嬌媚的一面,「梓琨,這條裙子怎麼樣?」

「嗯,還不錯啦。你知道嗎?前天林永唯受了傷,現在光在醫院照顧她。」她扁扁嘴,語氣酸溜溜的。

「怎麼。你吃醋了?」夏實挑眉一笑。

黎梓琨搖搖頭,「我不知道,可能吧。夏實,我是不是很小氣?」

「這是正常反應,因為他是你的男朋友嘛。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去照顧別的女生,身為女朋友的你,稍稍吃醋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唉,夏實,我突然覺得光他有些不成熟,甚至是優柔寡斷。」她深深嘆氣。

「怎麼講?」試穿之後,夏實很滿意的買下這條長裙。

「永唯這次傷得很嚴重,可能今後再也無法跳舞。」

「她本人知道嗎?」

「不知道,他的家人和光都說要對她暫時隱瞞。」

「暫時?暫時是多久?」

「我也是這麼問的,但是他答不出來。」黎梓琨忽然提高音量。「夏實,在這一點上,我想咱們兩人的想法是一樣的,我覺得這件事情隱瞞得越久就越難開口,你說對嗎?」

夏實點點頭,非常同意她的觀點。

「所以,我覺得光他的想法很不成熟。」

「但是你要體諒他,畢竟他們是多年好友,他怎麼忍心告訴她,看她傷心呢!」

「可……隱瞞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我覺得坦白才是對永唯的愛護。」

夏實攬過她的肩膀,笑了,「梓琨,我覺得你們兩個人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怎麼了?」她不解的問。

「你們都在逃避問題,在父母面前,你不敢說明自己的心;而皓光在永唯面前,不敢講清事實。你說是不是?」

夏實的話猶如暮鼓晨鐘一般敲醒了黎梓琨,令她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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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有獨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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