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一個月靜悄悄地過去了,雖然各人都在忙各人的事,但他們都在默默地等待,等待林菲的歸來。

江若帆這幾天經常開車到林菲的住處,但結果總是失望。

今天是最後一天,江若帆整個下午都坐在林菲寓所斜對面的一家餐館里,過路的行人從他眼前匆匆經過,一直等到夜色闌珊時仍不見林菲的身影,江若帆面前的煙灰缸里已積了滿滿一缸的煙蒂。

這時,門口進來一個小孩,直走到江若帆桌前,遞給他一個信封:「叔叔,有個阿姨讓我交給你一樣東西。」

江若帆一把抓住小孩的肩膀,急急地問道:「她人呢?她在哪兒?」

小孩搖搖頭說:「我不知道。」說完便掙開他的雙手跑出去了。

江若帆追到門口,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林菲,想起那隻信封,打開一看,是卷錄音帶,他帶著滿心疑問。江若帆急切地回到家,到書房裡一個人打開錄音機,林菲低哀輕柔的聲音從音響里飄了出來。

若帆,你好:

讓你等了一個月,真對不起,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但是沒有勇氣開口,更沒有勇氣面對面地和你談,所以只有籍助這卷錄音帶,請你耐心地聽完,好嗎?

我想告訴你的是曾經發生在我身上,我極力想忘掉卻又揮之不去的一段往事。

那是十年前,我剛滿十六歲,還在學校念書,下午放了學就到老師家學畫,那個老師很好,我曾對你提起過。老師有個朋友是個商人,經常到老師那兒買畫,我在老師家碰見近幾次,卻從來沒有和他說過一句完整的話。

那天下雨,我仍舊到老師家畫畫,老師不在家,我一個人待在畫室里。有人敲門,我開門一看,原來是他。他雖然四十多歲,但不凡的氣質、親切的談吐使他看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他一邊看我畫畫,一邊問我學校和家裡的情況,以前從來沒有人這麼關心我,我好感動。我們聊了一個下午,直到老師回來。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竟然和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聊了那麼久,而且把自己的許多心事一傾而出,我覺得他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我那時還小,不懂得什麼是愛,只是朦朦朧朧的有種說不出的感情。莫名的快樂,莫名的惆悵,我每天都在盼望著見到他,期待著與他說話。從那個雨天的午後開始,我寫了一本又一本的日記,然後燒掉,再寫,再燒;可是從那個雨天的午後,我再也沒有見著他,我沒有了他的消息,有的只是短暫的回憶。

我再次見到他,已是一年半之後,在老師的畫展里。或許他已把我淡忘,而我卻日日思念著他。當時,我只知這他在那兒,離我很近,他風度翩翩地與身旁的人們低語。終於,他看見我,帶著微笑向我走來,那一刻我知道他還記得我,心中的喜悅使我怔在那兒。

他說他很忙,常往返於新加坡、日本、美國之間做生意,沒時間去老師家。說著取出他的電話號碼和地址給我,只對我說了一句:「歡迎你到我家玩。」

我默默地接受,點頭微笑,然後他就走了。我望著他的背影,覺得鼻子發酸,回到家后,忍不往哭了起來。不知這是高興還是酸楚,我只想哭,痛痛快快地哭。

後來,我拿著他的地址去找他,他沒有一點驚訝之色,彷彿早已知道我會去找他。後來,老師移民美國,我因父母早逝,便寄養在舅舅家,但感覺上我總是外人,他的出現給了我失去已久的歸屬感。平時,我除了到野外寫生,就是去他家。

他告訴我他的妻子很早就病故了,兒子在美國親戚家居住,這兒只有他一人。我的天真讓我毫無懷疑地相信了他。

我與他的交往很秘密,他不讓我認識他的任何一位朋友和親戚,只要我能和他在一起,別的都無所謂。我根本就沒有考慮到我們之間的諸多差距。我愛他,他也愛我,這才是最重要的。現在想來,那時候的我真的十分幼稚。

有一天晚上他告訴我,他第二天要去新加坡。我問多久,他說一個月,我說太長了,他說會給我打電話的,我還是覺得有點難過,我的眼眶泛紅,我過了好久,說了一句話,「我真的離不開你了。」他專註、深情地望著我,然後低下頭吻了我,把我抱上了床,那個晚上我迷失了自己,我把我最寶貴的東西交給了他。

事後,我的情緒很低落,一股莫名的不安籠罩在心頭,想到自己這近乎傻氣的付出和痴心,想到將來,想到同學朋友的眼光,我不知如何是好,就這樣心慌意亂地進入睡夢中。

他走後的日子,我像失了魂般迷糊過日子,功課一落千丈,身體虛弱,懶得提起畫筆,我用許多的時間躺在床上做白日夢。

一個月後,他從新加坡回來,我偷偷地跑到機場,有好多人去接他,我躲在一個角落裡遠遠地看著他,我覺得人群中的他是那麼的陌生,不是那個吻著我,對我笑的他。他的身邊都是些商界的知名人士,我連上前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孤單地立在角落裡。終於,他坐著別人的車走了,我木然地呆看著,頓時莫名的惆悵湧上心頭,我悵然若失地獨自走回家。

我想他到家後會給我打電話的,可是一連幾天毫無音訊,我捺不住性子去了他家,他見到我有點驚奇,問我怎麼會來的,我說知道你回來了就來了。我問他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他說太忙,應酬太多。說著,他拿出一隻首飾盒,裡面是一條金項鏈和一隻金髮夾,他問我喜歡不喜歡,我說無所謂,他也不在意。他越是不在意我越是生氣,我站起來就要走,他拉住我要我別走,要我今晚留在這兒過。我對那晚的事已經後悔了,我不願再做,我拒絕了他,他似有點氣惱,但仍有耐心地說既然已級有過第一次,有什麼好害怕呢?他說他會負責的,他愛我,這段時間是他太忙,好像所有的委屈都隨著淚水流淌出來。他吻著我,我又一次倒在他懷中。

之後,又有了第三次、第四次,淅漸地成了每次見面時必會發生之事,我安慰自己別想太多,只要在他身邊就好,但心底總有一份莫名的恐慌使我坐立不安,更讓我不能不想我所擁有的是「真愛」嗎?我和他的未來在哪裡?

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我懷孕了。十七歲的我根本不知如何是好,白天怕見老師和同學,晚上噩夢難眠。見到他時已經過了好幾天了,我把懷孕的事告訴他,他什麼話也不說,我更急了,問他怎麼辦。過了一會兒,他輕鬆地拍了拍我的肩說:「不要急,我會有辦法解決的。」

幾天後的上午,他原本說好帶我去做手術,臨時卻改變了主意,說有一筆生意非他去談不可,要我找一個朋友陪我去,我見他著急的樣子又相信了。後來我一個人去了,我怎麼能把這種事告訴我的朋友?從診所出來的時候,我一直低著頭,覺得路人都盯著我看,那巨大的罪惡感壓得我喘不迫氣來,淚遮住了我的視線,幾乎無法行走,一遍遍問我自己怎會走到這地步?沒有人能回答。

手術過後兩個月,我畢業了,我想這次我可以公開地和他交往了,我可以和他結婚做他的太太了。我拿著畢業證書,第一件事是去找他。然而,當我走進他家時,那幢房子空無一人,只有老管家。他告訴我先生兩個月前移民加拿大,我頓時感到一股冰水從頭淋到腳,我呆立在那兒,像一尊木雕,動也不動。我心裡一直對自己說,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然而管家將他留給我的東西遞給了我,我木然地接過來,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我一直蒙在鼓裡,也許在他剛認識我的時候就想好了這一著,但我卻傻傻地上了他的當。

他送給我的東西,是一張支票和一隻金髮夾,金髮夾與原來的正好是一對。

我不知這這算什麼?給我的報酬還是留念,我算什麼?一個玩物嗎?玩過了就可以丟掉。我又恨又悔,但我沒有笑,我把他給我的東西全部扔掉,包括那對我喜歡的金髮夾,我曾經戴著它畫了一幅自畫像的金髮夾。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隱瞞得這麼好,他移民加拿大是假的,他去了新加坡,因為他的第二個妻子在那裡。

我的純真換來的是悲劇,悲劇的經歷教我冷漠。

若帆,我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純潔,我不是一個純真的女人。你是個很好的人,我不能騙你,現在該做出選擇的是你,而不是我。

江若帆聽了整整一個小時,他沒有料到林菲竟然隱含著如此巨大的感情波折,也許她說的是對的,應該做出選擇的是他而不是林菲。江若帆緊緊地握住拳頭,猛地一擊,徹骨疼痛,他才彷彿舒服些。他站起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見到林菲。

江若帆騎車來到林菲的寓所,裡面有燈亮著,她已經回來了,她可能在他走後回來的。門沒有鎖,江若帆推門而進,林菲正坐在沙發上,似乎早已知道他要來。

「林菲,你——」

「你都知道了?」林菲低著頭問。

「對,都知道了。但這只是說明過去,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麼還耿耿於懷呢?」

「我忘不掉,也不可能忘掉。」

「難道你要讓他折磨你一輩子嗎?」

「我已經沒有快樂了,一天和一輩子有什麼區別?」

「我會讓你忘掉這一切,我能給你所失去的快樂。」

「不過醜惡的過去不會消失,它只會讓我懷疑自己,它只會讓我恐懼愛情的再次降臨。」

「可是這一切並不是你的錯,是他一手造成的。對了,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不要提他,不要提他。」林菲提高了噪音。

江若帆無奈地擺擺手:「好,我們不談從前,好不好?我們談談現在,談談你和我。你以為我知道了你的過去,就會鄙視你嗎?就會影響我對你的愛嗎?如果你這樣認為,那你太不了解我了。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我不會再去揭開這個傷疤的,我只是想使你更快樂、更幸福,過去是,現在也是,將來仍然會是。林菲,請你相信我。」

林菲仍然低著頭,不言不語。

「我知道你受過騙、上過當。但是你和我相處也不是一天兩天,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有所了解。林菲,不要因為自己的經歷而自卑,你把自己封閉起來,只會加深自己的痛苦,為什麼不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呢?相信我,好嗎?我會給你幸福的,你失去的東西我會給你的。」

江若帆向林菲伸出雙手,她抬起手,深深望著江若帆,這個站在眼前的高大男人說他會給她幸福,真的嗎?江若帆用自信沉著的眼神望著林菲。她不能再猶豫了。她伸出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江若帆把她擁在懷中,良久良久。

林菲輕聲說:「你很傻,你知道嗎?」

江若帆說:「我只知道我做著我應該做的事,我不會失去任何機會,你要給我機會。」

林菲把頭埋在他寬厚的胸脯上,感到無比溫暖,「我相信你。」

「那麼,嫁給我,好嗎?」

「為什麼那麼急?」

「我怕你會飛了。」

林菲低低笑道:「我的翅膀給你捆住了,怎麼飛也飛不起來。」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我可沒那麼說。」

「你真狡猾,不過你再狡猾也難逃我的掌心。」江若帆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

「真希望時間停住。」

「會的,它會停在我們心裡,你說是嗎?」

林菲笑了,笑得那麼柔和,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江若帆回到家中已經很晚了,若雲早已睡著,他不想打擾她的好夢,思量著明天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江若帆躺在床上還未入睡,窗外的月亮圓潤皎潔,柔和的月光正好灑照在床上,他忍不住抓起電話。

此刻林菲也睡意薄薄,突然電話鈴響了,她拿起聽筒,立刻傳來了江若帆的聲音:「林菲,睡了嗎?」

「跟你一樣醒著,怎麼啦?」

「我看見窗外的月亮,就想起要跟你說話。你那邊看得見月亮嗎?」

林菲噗哧一笑,認真地朝窗外看了看,「月亮好大。」

「你笑什麼?」

「這麼文謅謅的你,不像那個我認識的江若帆了。」

「那是因為你,若我有寫作天賦,真想寫首詩給你。」

「算了,算了,你還是省點精力明天上班吧!」

「遵命!不過你不要睡著了,說不定我夢中會給你打電話。」

「那我豈不更得睡覺了,不然怎麼到夢中接你的電話?」

兩人依依不捨放下電話,卻放不下心中滿滿的牽挂。第二天,林菲醒得早,梳洗完畢,吃了早點,就準備去江家,主要是看看若雲。聽若帆說,她跟夏宇飛的感情已經相當不錯了。林菲看著鏡中的自己,發覺自己又瘦了一些,但精神尚好,於是換上一套紫色的裙裝,配著一串白色的珍珠項鏈,顯得樸素又高雅大方,她決定要呈現出一個全新的林菲。

第一個跑出來迎接她的便是若雲。若雲胖了,兩個小臉蛋紅得很鮮潤,水汪汪的大眼睛光彩照人,她一下子撲上來抱住林菲,激動不已,「菲姊,我好想你,你一去就是一個月,也不給我留個話,你真是狠心。」

林菲笑道:「若雲乖,我在這兒向你賠不是,原諒我,好嗎?」

「我當然會原諒你,只要哥哥能饒過你就行,今天早上哥哥對我說,你們和好了,這是真的嗎?」

林菲點點頭:「你哥哥騙過你嗎?」

「哥哥最不會騙人的,他呀,誠實、善良、有事業心、有責任感,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那麼宇飛呢?」

若雲被林菲這麼一問,傻住了,臉上布滿紅暈,嬌笑不語,趕緊轉過話題,「今天你可得留下來,晚上他們都要來吃晚飯,哥哥叫我和你一起準備晚飯的。怎麼樣,先來噹噹江家的主婦吧!」

林菲一邊笑一邊走近若雲,「你叫我『菲姊』,我做頓飯也是應該的。」林菲把話頭岔開,拉著若雲進了卧室。

兩人叨叨絮絮說了許多,畢竟是小別重逢,似有說不完的話。

※※※

半年後,夏宇飛大學畢業了,因成績好,人又聰明,許多大公司都爭著要他。宇飛心想,有名望有實力的公司固然好,薪水也高,但將來發展的機會不一定多,還不如選一家有潛力有前途的,可以好好施展自己的才能。

宇飛找到工作后,老闆十分賞識他,許多生意都交給他親自去做,自然應酬也多了。陪若雲的時間也少了,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便出去逛街、吃飯、看電影。若雲愛看雜誌,宇飛買了許多堆在沙發上讓她消遣。

兩人說好了夏天訂婚,江若帆和林菲覺得他們不必湊這個熱鬧,但說好結婚定在同一天。

白天若雲一個人在家,最多和女佣人英姊說說話,然後看雜誌、看電視、零食又不敢多吃,醫生說多吃零食對她身體不好,她不愛往外跑,一個女孩子守著空蕩蕩的大房子,好不寂寞。

晚上,宇飛說好來接她出去吃晚飯,若雲等到八點鐘還不見他的人影。若雲氣呼呼地炮進卧室里去睡覺,衣服也沒換下來。

十點鐘的時候,宇飛匆忙趕到江家,客廳里早已不見若雲守候的身影。

英姊出來,一看是宇飛,趕忙說:「夏先生,小姐等了你一晚上,沒見你回來,上樓睡覺去了。」

宇飛很抱歉,「沒辦法,公司里太忙。哎,江先生呢?」

「江先生來過電話,說是和林小姐出去,晚上要很晚才能回來。」

宇飛想若雲真的很孤單,這幾個月來自己一直沒能好好陪她,真是過意不去。

「你快去看看小姐吧!她整天悶在屋裡,哪兒也不去,都快悶出病了。夏先生,不是我說你,以前你經常帶小姐出去玩,她身體也好多了,可是最近——我也知道你忙,不過你也得抽點時間陪陪小姐。」

「是,英姊,多謝你關心。」

宇飛打開若雲的卧室門,只見她躺在床上,背對著門口,頭髮軟軟地散在枕頭上,襯托著半邊臉頰越發雪白晶瑩。她穿著粉藍休閑裝,半截胳膊露在外面,像蓮藕般粉嫩。整個身子蜷曲著,一隻手托著腮,睡得很熟,那樣子非常嬌羞可愛。

宇飛忍不住低頭親了她一下,不忍打攪她的好夢,輕手輕腳地替她蓋上毛毯,又幫她脫鞋,偏偏若雲醒了。

「對不起,我吵醒你了。」宇飛道歉。

若雲扭頭看他一眼,仍然面朝里,不睬他。

「怎麼啦?生我的氣了?」

若雲覺得冷,拉拉毛毯:「你說過的話你全忘了?」

「我怎麼會忘了呢?但是公司里真的好忙,我抽不開身來。我剛開始工作,總得表現得好點,是不是?」

「那你也應該打個電話來。」

「我向你賠禮道歉。你看,我給你買什麼?你最愛吃的哈蜜瓜。」宇飛把一片哈蜜瓜遞到若雲嘴邊。

若雲輕輕地咬了一口,懶懶的,不大感興趣。

「還有,你要的最新雜誌都在這兒,嗯,要不要?」宇飛又拿出一大疊花花綠綠的雜誌,揚手問她。

若雲接過去,翻了幾下,「啪!」地一下扔在床上,「我不要這些東西,我知道你心裡惦著我,給我買這、買那的,但這不是我要的,我只要你多陪我。」

「我知道,但是——」

「但是工作很忙,是不是?男人就知道做生意,跟我哥哥一樣,都是工作狂。」

「你不是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事業嗎?我現在就是打基礎,自然要拼著點NB462!!

若雲手裡還拿著半片哈蜜瓜,眼睛也不看宇飛,但眼眶已盈滿了淚。

宇飛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疼極了,忙摟住她,「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的確不應該,這樣吧!這個星期天我休假,我們好好去玩一次。你說,到哪兒去玩?」

「真的?」若雲聽說宇飛要陪她,精神便好多了,「隨便哪兒都行,只要你陪著我。」

「去海灘游泳,怎麼樣?」

「好啊!太棒了!」若雲歡呼起來。

「那你要答應我以後不再生氣了,我可不願意看到我將來的太太老是拉長了臉。」

若雲羞紅著臉,抓起一本雜誌向宇飛扔去。

兩個人笑成一團。

※※※

星期天,宇飛駕著跑車來接若雲,車是新買的,很氣派。

宇飛也是一身白,白的帶帽T恤、白長褲,又帥氣又有型。若雲則一身粉紫,短裙下露出兩截白白的小腿,一雙白色球鞋使整個人都活潑起來。兩人站在一起,真是金童玉女。

海灘上很熱鬧,陽光充足,海水碧藍而清澈。女人都在顯示她們健美勻稱的身材,有的把修長的腿翹得高高的,坐在陽傘下喝汽水或看風景,有的則平躺在沙灘上做日光浴。

若雲穿了件紅色的泳衣,雖然她看上去瘦弱,但曲線優美,加之皮膚又白又嫩,在陽光照射下,十分耀眼。

現代的女孩都希望有蜜糖色的皮膚,本來白皙的也硬要晒黑,像若雲這般具有東方古典美的女孩已為數不多,所以在沙灘上顯得格外出眾,投射過來的眼光不知是妒是羨,又有宇飛這麼出類拔萃的男孩在後面保護,若雲更像一位白雪公主。

兩人在海水裡泡了半天,又打又鬧,累了便上岸休息。

宇飛叫了兩杯飲料,優閑伸展身體,環目四周。

「真舒服!」若雲半躺在躺椅里,長長舒了口氣。她身上的水珠還未乾,看上去像剛出水面的帶露荷花,嬌嫩欲滴。

「若雲,好多人都在看你。」

「看我幹什麼?我又不是怪物。」

「因為你今天太美了。」

「什麼?這是在恭維我嗎?」若雲喝了口果汁,舉目看看四周,果然有一些人不停地朝這邊張望。

「說不定他們是在看你的。」

宇飛故意逗她:「你吃醋嗎?」

「我才不吃這種飛醋。」

「我最不喜歡吃醋的女人,酸溜溜的,一碰就是一股酸味。」宇飛故意地用手揮了揮。

若雲「嘩!」地一聲笑起來。

宇飛把切好的一片柳橙送到若雲嘴裡,兩人吃著橙子,只見一位故作媚態的女郎朝這邊走來。

「你認識她嗎?」若雲擦了擦手上的橙汁。

「不認識,也許想借個什麼東西吧!」宇飛猜測。

女郎走到他們身邊,向宇飛打了個手勢:「嗨,宇飛,好久不見了,還記得我嗎?這是你的女朋友?怎麼不介紹介紹?」

若雲狐疑地看看宇飛,他不是說不認識嗎?怎麼這女人直呼其名,還叫他叫得那麼親熱,像是久遠的老朋友似的。

宇飛也望了望若雲,兩人大眼瞪小眼,他一頭霧水,不知這位陌生女郎什麼來歷。

「請問,小姐您是——」

「哈,哈,哈,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我也不記得了嗎?」女郎仰頭,然後摘下墨鏡,那對眼睛大而迷人,眼珠卻是淡褐色的。

這對淡褐色的眼珠使宇飛想起一年前的那場飯局。「你是——周——」

「周美妮。終於想起來了?」周美妮眼角住上一挑。

「若雲,這是周美妮小姐,是我爸爸老朋友的女兒。」宇飛給若雲介紹,若雲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剛才他還說不認識,這下竟成了父親老朋友的女兒了。

宇飛也無奈,那次見到周美妮,是一年前的事了。他一心挂念著若雲,對周美妮沒留什麼深刻的印象,難怪一下子認不出來,現在又被若雲誤解,想解釋又因為周美妮在場,只好作罷。

「叫我美妮就好了,何必那麼生分。」周美妮叫人拿了一張沙灘椅,緊挨著宇飛坐下來。

「她叫江若雲,我的女朋友。」

若雲含笑向周美妮點了點頭:「周小姐好漂亮啊!」

周美妮得意地笑了起來:「怎麼比得上江小姐,我天天來海灘游泳、曬太陽,今天一來就發覺有點不同,不知哪兒飄來了一隻白天鵝,所有男人的眼光都被你吸引過去了。」

若雲畢竟是女孩子,聽了臉微微發紅。

「周小姐——」

宇飛剛開口就被周美妮打斷。「我說過叫我美妮。」說完朝宇飛笑了一下。

「好吧,美妮。你近來如何?伯父好嗎?」宇飛問這話完全出於禮貌。

周美妮緩緩地說:「我爹地因心臟病突發,半年前就去世了,我雖擁有所有的財產,但我沒有了親人,孤苦伶仃的,整日忙著料理公司的事務。」美妮搖了搖頭嘆道:「我現在忙得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連偷個空出來游泳都有人跟我談生意。」

周美妮指了指那邊的幾個男女,口氣里雖有厭煩之意,但更多的是驕傲得意。

「那麼現在你是女老闆了?」宇飛問。

「什麼女老闆,靠著爸爸的老朋友關係做做生意罷了!我們女人再厲害也比不上你們這些大男人啊!總要結婚生子,你說是不是,若雲?」

若雲不知這話什麼意思,只好點點頭。因為周美妮戴著墨鏡,看不清她的表情。

「宇飛,聽說你在一家小公司做事?」

「是啊!」宇飛回答。

「為什麼不找一家大一點的呢?像林氏、時代,都是有名的大公司,憑你的條件,難道還有困難嗎?還有,我聽說你爸爸要送你一家公司,你都不要,是不是太傻了?」

「公司雖然小,但很有發展潛力,我可以做得很好,將來擴大生意,就可以擴大公司規模,這樣做要比在一般大公司吃現成的飯好多了。」

周美妮矜持地笑笑:「現在許多男人缺乏你這樣的勇氣。」

宇飛覺得周美妮變了很多,上次見到她的時候,一副驕傲得不可一世的千金小姐模樣,這回不一樣,成熟老練了些。時間真是可以改變一個人。

若雲看見他們說得很投機,生意的事,自己插不上嘴。於是站起來,打了聲招呼:「我去泡一下海水,你們聊吧!」

宇飛察覺到若雲有點不高興,剛要站起來,周美妮搶先一步:「現在海水溫暖極了,你先去,我和宇飛待會兒一起加入你。」說畢笑吟吟地轉向宇飛,「我對你剛才的想法很感興趣,我們再詳細談談。」

若雲頭也不回地朝海邊走去,宇飛在後面叫她,她都沒聽見,耳朵里只有周美妮「咯咯咯」的尖銳笑聲。

海水舒服極了,若雲拿了個橡皮墊躺在上面,遠遠地看見宇飛和周美妮坐在陽傘下。周美妮一隻修長的腿翹得老高,腳趾甲上塗的寇丹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看著周美妮明顯的對宇飛示好,若雲只覺一股氣悶在胸口。

滿肚子怒氣的若雲在海水裡拚命游起來,直到游不動為止;回頭一看,宇飛和周美妮已經縮成了兩個小點,她感到全身乏力,所有景物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里,什麼都看不見了。

※※※

若雲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白房子里,「嗯,這……這是什麼地方?」

宇飛一臉焦慮不安,看到若雲醒來,大大地鬆了口氣:「這裡是醫院,我的小公主,你怎麼游那麼遠?太危險了,你的心臟不好,無法負荷的,幸虧我一直盯著你,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也不知道,游著游著就看不見了。」

「你昏迷了兩個小時,把我嚇壞了,我一路都在叫你的名字。」

「我怎麼都不知道?」

「你暈過去了,哪還能知道?小傻瓜。要吃什麼,我給你買了蘋果,香蕉還有梨。」

「香蕉好了。」若雲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兩個小時以前還紅潤的臉頰一下子變得蒼白,白得讓人心疼。

宇飛剝好香蕉,送到她嘴邊,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吃完香蕉,若雲問:「那位周美妮呢?」

「她本來要和我一起送你到醫院,我想婉拒了她。她來了,你不一定開心。」

若雲白了宇飛一眼,「我就這麼小氣嗎?」

「那我現在就打電話讓她來。」

若雲信以為真,急了,「你敢,她來了我就走。」

宇飛看著她可愛的模樣,親了一下若雲,笑著說:「你還當真?你讓我去請我都不願意。」

「真心話嗎?」

「當然是真心話,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你真的不喜歡她?她又能幹又漂亮,而且家財萬貫。這樣的對象,別人求之不得,你真捨得不要嗎?」

「我說你傻,你就是傻,我愛的只有你一個人,別的女人再漂亮再有錢都比不上你。」宇飛用手點著她的小鼻子。

若雲皺起鼻子,扮了個鬼臉,「要是她纏住你不放呢?」

「我就變成電視里的那個魔鬼金剛,把她嚇跑。」宇飛張牙舞爪地學著金剛的樣子,伸手要抓若雲,兩個人開心地打鬧著。

這晚,有宇飛的陪伴,若雲進入安穩而甜蜜的夢鄉。

※※※

江若帆和林菲的感情進展得很順利,按照江若帆的意思,林菲把那間公寓退租了,搬到江宅和江家兄妹一起住,房間就在若雲隔壁。林菲來住,若雲非常高興。

女傭英姊也說:「這麼大間空房子,人一少就冷清,人越多越熱鬧。」

阿玲雖不常來,但一來就像颱風過境般吵鬧,昔日活潑愛鬧的阿玲回來了。江若帆和她談過後,她明白和江若帆之間是不可能的,索性把他當哥哥看待,比親兄妹還要親。

阿玲每次來身邊都會有男孩子陪著,而且每次都不同,一會兒是比利,一會兒是基諾,讓人為她擔心。江若帆問她是不是又濫交朋友。

她頭一偏:「我自然有分寸,你不用擔心。」

看見她快快樂樂,江若帆也就不再過問。

每次林菲、若雲、阿玲湊在一起時,江宅就熱鬧非凡。

但若雲和阿玲畢竟是年紀相仿,共同話題也比較多。

這天,阿玲躺在若雲的床上翻雜誌:「若雲,宇飛待你真好,什麼都為你想到了,就連雜誌、零食都買好了放在床邊,你真幸福啊!」

若雲甜蜜地笑著,「有一天你也會碰到這樣的男人。」

阿玲從糖果盒裡挑了一顆心形巧克力,「恐怕不會了,像宇飛這樣出色的男孩子,長得英俊又能幹,又體貼人,到哪兒去找?現在男人的心都給吃掉了。」說著盯著那顆心型巧克力看了一會兒,用力地扔在嘴裡,剛吃完一顆又挑一顆。

「別吃那麼多巧克力,小心發胖。」

「胖了最好,就沒人來煩我了。」

若雲翻著最新的時裝雜誌,「你男朋友不是很多嗎?每次來都有個小跟班,今天怎麼一個人?」

「他們?逢場作戲罷了,他們追我,今天送我禮物,明天請我吃飯,我煩都煩死了。」

「哎,你看這件衣服很好看,你穿一定很合適,不過太露了一點。」若雲指著雜誌上的一件鵝黃低胸露肩裙給阿玲看。

阿玲研究了半天,又哀怨的說:「好看是好看,不過穿了光自己看,沒意思。」

「阿玲,以你的條件還怕沒有好對象嗎?上次來的喬奇不是很英俊嗎,還是個混血兒,眼睛藍得像寶石一樣,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喬奇是不錯,他爸爸是美國人,媽媽是日本人,外婆才是中國人。不過啊,唉,虛有其表,家裡有錢,隨他怎麼花,成天就知道追女孩子,別的本事都不會。」

「你原來不是挺喜歡他的嗎?」

「他見一個愛一個,看見漂亮一點的就想要追到手。玩了兩三個月就拜拜了,上次看見你,回去的路上就念念不忘,幸虧我再三提醒他你早有未婚夫,不然他又要大獻殷勤。」

「哇,好可怕!這麼花!」若雲擔心地問:「你現在不和他來往了吧?」

「早就分手了,我看出他居心不良,及早抽身。」阿玲說起來還不無得意,彷彿自己是情場老手。

「若雲,你和宇飛什麼時候訂婚?」

「再過兩個月。」

「結婚呢?」

「等宇飛工作穩定下來再說。」

「別忘了我是你的伴娘。」阿玲提醒若雲。

「忘不了,我們早就說好的嘛!你結婚時我給你當伴娘啊!」

阿玲嘩地一下笑出聲來,笑得在床上打滾,若雲莫名其妙,「你笑什麼?我沒說錯啊!」

阿玲好不容易止住笑,喘著氣說:「我在想你抱著BB給我當伴娘的樣子,好笑死了。」

若雲頓時臉脹得通紅,「死阿玲,又胡說八道。」

「難道你結了婚不要生一大堆孩子嗎?左一個,右一個,左一個,右一個……」阿玲又放聲大笑。

若雲小嘴一噘,「我才沒想那麼遠。」

「你不想也不行啊!我就不一樣,要是結了婚我絕對不生孩子,我最不喜歡小孩,整天又哭又鬧,煩死了。」

若雲聽了阿玲的話,不禁笑出聲,「你呀,也是個BB,還沒長大。」

阿玲擺擺手,「不談了,不談了,反正嫁不到好老公,獨身也不錯。」

「你千萬別這麼想,雜誌上面說獨身的女人性格最怪癖,很容易老。你看菲姊,她終究要和我哥哥結婚的。」

阿玲一聽,泄了氣,「好煩哪!」

這時英姊端著兩碗湯進來。「有什麼好煩的,小丫頭,快和若雲趁熱把這兩碗銀耳湯喝了,涼了就不好喝了。」

雪白的銀耳煨得稀軟,點綴著鮮紅的櫻桃,淡黃的蓮子,阿玲和若雲小心翼翼地用湯匙舀著慢慢吃。

「阿玲,要是有空呢,就來多陪陪若雲,她閑著好可憐哦!」

「知道了,英姊,這湯真好喝。」

「不要謝我,要謝若雲,這湯是她做的。」

阿玲停住喝湯,懷疑地看著若雲,「真的?」

若雲有點不好意思,「好玩嘛,沒事就跟英姊學著做菜。」

阿玲又舀了一湯匙,仔細地品嘗,「若雲,你真不筒單,我是一輩子也學不來,我沒這個耐心。」英姊等她們吃完,端著碗出去了。

「喂,你猛盯著我看幹嘛?」若雲問阿玲。

「你變得更溫柔,更有女人味了。」

「亂說。」

「不騙你,我要是男人一定會愛上你,信不信?」

「今生無緣,來世吧!」

「好!下輩子約定了。」

「神經。」若雲笑著槌打阿玲,兩人親如姊妹的情分表露無遺。

※※※

兩個月過得真快,轉眼宇飛要和若雲訂婚了。

宇飛仍然很忙,但每星期會抽出一天時間陪若雲,若雲也體諒他。

這一天宇飛回來得特別早,「若雲,你快點換件衣服,我們出去吃晚飯。」

若雲匆匆忙忙地跑下樓梯,「有什麼急事嗎?」

「沒有,就是吃晚飯。」

「為什麼要換衣服。」

「過會兒告訴你。現在時間不早了,你稍微快點。」

若雲狐疑地看著宇飛,宇飛聳聳肩笑笑,沒事一般。

她挑了一件粉綠色的背帶裙,露出白嫩的頸脖,背後綴著一朵大蝴蝶結,顯得輕盈飄逸。這件衣服是宇飛特意為她挑的。

若雲換好衣服下樓,「這樣可以嗎?」

宇飛眼睛一亮,「真好看,你穿什麼衣服都很好看。」

「我們到哪兒去?」若雲坐進車子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宇飛賣關子。

若雲一肚子疑團,巴望著快點到。

車子停在一幢豪華的別墅前,四周種滿奇香異草的花園,房子金碧輝煌,像宮殿一樣。

「這是什麼地方?」若雲住的江宅雖然也氣派不凡,但和這裡一比,就顯示出主人的身分不同了。

「少爺,您來了,老爺在客廳里等您。」一個老傭人上前向宇飛躬身說道。

若雲看了一眼宇飛,心裡有一半明白,這是宇飛爸爸葉志南的家,但是為什麼帶她來這兒呢?

宇飛笑著說:「現在你知道了吧!我告訴他,我們要訂婚了,他說要請我們吃飯。你知道我跟他關係不很融洽,但訂婚是大事,所以我答應了。」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我怕你不願意來,我知道你不喜歡雅倫。」

若雲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來都來了,我不會失禮的,只是有點緊張。」

「沒關係,有我呢!」宇飛拿出男人的氣概。

葉志南和雅倫早就坐在客廳等著。

宇飛拉著若雲進來:「爸爸,雅倫阿姨,這是我的未婚妻,若雲,你們見過的。」

若雲亦大方地向他們問好。

葉志南上次在醫院裡匆匆見了若雲一面,印象極深。他喜歡這個女孩子的嬌小、靈氣,頗像一個深埋在他記憶深處的人,為此他特別熱情。

雅倫臉上堆起刻意的笑,她一手導演的周葉兩家聯姻,隨著周孝良的去世變成泡影,心中好不懊惱。而葉志南覺得自己愧對兒子,所以一切都由他自己作主,她這個后媽也不好多管閑事。

「若雲,坐啊!宇飛和我們是一家人,你以後也是我們葉家的人了。」雅倫笑得有點做作,她不喜歡若雲弱不禁風的模樣,皮膚太白,自己是馬來西亞血統,所以偏黑,厚厚的脂粉塗在臉上,和若雲天生的白嫩一比,就像石膏模子一樣。

葉志南教傭人端些水果點心上來。

若雲確實有點緊張,兩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著他們的問話,她注意到客廳的布置富麗堂皇,顯現出主人的地位。

葉志南吩咐傭人擺飯,被雅倫擋住。

「再等一等嘛。若雲,你不介意吧!」雅倫用她肥嘟嘟的手掌按了按若雲的小手。

「雅倫阿姨還有別的客人嗎?」宇飛問。

「前幾天,我上街購物的時候碰到一個人,你猜是誰?」雅倫望望丈夫,又看著宇飛。

「是不是又是你以前的老朋友?」葉志南問。

「不是。宇飛,你猜。」

「我猜不到。」

雅倫合著雙掌,一副欣喜的樣子,「她還向我提起過你,說在海灘碰見你了。」

「周美妮!」宇飛和若雲幾乎同時出口。

「是啊!自從她父親去世后,我就沒見過她;不過聽幾個朋友說,她最近在商界的表現很出名。」

「志南,你待會兒見了準會大吃一驚,美妮比以前更漂亮、更迷人,她一見到我就叫我,我還認了半天呢!像她這樣年輕漂亮又有錢,又是名門之秀的女孩,恐怕找不到第二個。許多富家公子追求她,她連看都不看。」

雅倫嘮嘮叨叨地極力讚美美妮,若雲聽了不是滋味。她從宇飛那裡知道雅倫曾經把美妮介紹給宇飛,所以她現在一定很恨自己,搶走了這椿人財兼備的美滿姻緣。

宇飛最討厭雅倫的NB462`攏他不知道雅倫這一手是故意的,還是有其他原因,心裡不高興,又怕委屈了若雲,不由自主地伸過手去,輕輕握住她的小手。若雲的手又小又軟,像化在他的掌心裡。若雲回望宇飛,四目相視,無限深情,若雲的心裡安定多了。

雅倫還在講述男人們怎麼為美妮的魅力所暈倒時,傭人進來通報周小姐到了。

還沒等傭人說完,周美妮一腳先跨了進來。

一身火紅的露肩緊身裙,領口開得很低,露出了乳溝,背部也有一半露在外面,頭髮用相同顏色的包巾包了起來,耳朵上戴著鑽石耳環,脖子上也是相同款式的鑽石項鏈,中間的一顆鑽石有拇指指甲那麼大,發出耀眼的光澤,整個人艷光四射。

雅倫迎上去,捧起鑽石項鏈問,「哪兒買的?好別緻。」

「特意從南非運來的?真是價值不凡呢!」雅倫又是贊她的項鏈,又是贊她的化妝,一邊還埋怨葉志南很少讓她買首飾。

「葉伯伯,雅倫姨,我今天還帶來一個朋友。」

「人呢?快叫他進來。」

語音剛落,一個穿白西裝的青年走了進來。

周美妮上前挽住他的胳膊,顯得很親密的樣子,對坐在一旁的宇飛和若雲正眼也不看。「這位是台灣來的莫公子莫少文,他的父親莫少奇先生,葉伯伯大概聽說過。」

莫少奇是台灣商賈中數一數二的富豪,葉志南早有所聞,「幸會,幸會。」

莫少文長相平凡,但臉上掛著一股傲氣,又有周美妮這樣美艷的富豪女郎掛臂一旁,自然得意非凡。

宇飛把一切都看在眼裡,覺得像在演戲,只是演技太蹩腳。

他拉著若雲站起來,若雲依偎在他身邊。

「美妮,這麼快又見面了。」

周美妮做個漂亮的轉身動作,表情驚奇地有點誇張,「哦,宇飛,你也在這兒,還有江小姐,若雲。」

宇飛和莫少文握了握手,莫少文一直以為自己很有派頭,但跟宇飛一比,沒有他高,沒有他英俊,頓時給比了下去。

「雅倫姨,你沒有告訴我他們也要來。」周美妮故意撤嬌。深紫色的眼影在燈光下一閃一閃。

「你們又不是不認識,還客套呀。」

葉志南也不滿意雅倫的做法,本來是他專程請宇飛和若雲的,被雅倫一攪,有點喧賓奪主,但在客人面前不好發作。

若雲坐在一邊,覺得好滑稽,周美妮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笑靨,每一句話,都明白地在炫耀自己。

女人跟女人比,總有一方要氣死。

若雲裝作不理會,依舊泰然處之,有宇飛在旁,她永遠是勝利者。

周美妮故意和宇飛接近,宇飛則想和她保持一定距離,滿腔熱情換來一張冷臉,周美妮好不掃興。

枯燥的飯局終於結束了,臨走的時候,宇飛和若雲出於禮貌,邀請周美妮和莫少文參加他們的訂婚宴。

周美妮臉上堆著笑:「我很忙,恐怕不能來了,我先向你們祝福了。」

嘴裡說的話很甜,心裡卻酸溜溜的。若雲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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