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恨，你做什麼答應那個邵昕，把我借給他？」回府的路上，杜行風忍不住便發飆了。

「唉呀，給你一個和美人兒相處的機會，你倒是不知珍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無恨故意嗟嘆道。

「他是挺像娘們的。」行風老實的承認。

在大漠待了一段時日，習慣了大漠男子的粗獷作風，他都快忘了也有像邵昕、邵晞兩兄弟這類型的男兒，比女子還纖細。

「不過，再怎麼美也沒用，說到底，他們還是男子，再獻殷勤也沒用，怎麼也不能娶回家當媳婦兒疼。」行風諷道，顯然是針對軒轅無恨在客棧中的一番瘋言瘋語。

「我當然知道。」無恨的與中滿滿的惋惜。「不過你不覺得逗逗他很好玩嗎？你看他那副怒焰狂熾的俏模樣，不是可愛極了嗎？」

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呲牙咧嘴的小惡犬，仔細一瞧，卻沒有任何殺傷力。雖然桀傲不馴，卻又對自己兄長言聽計從，多有趣的組合呀！

「一點也不覺得！」

杜行風只知道自己拿那個大哥沒法子，一點辦法也沒有，面對他，自己只有吃虧的份。

「沒眼光！」

「你……」行風懷疑地瞇起眼。「你在客棧說的話，該不是認真的吧？」

「哪句話？」

「說那個小弟適合當王妃的話！」

無恨笑了出來。「當然是開玩笑，這種事哪能當得了真？不過他若是女兒身，我就毫不猶豫娶了他。」

這半真半假的話讓行風皺起了眉。「喂，你好歹也是二皇子，可不能鬧出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否則萬一皇上怪罪，你可是吃不完兜著走，連我都會有事！」

「你想到哪兒去了？」無恨失笑道，神情有些心虛。「咱們認識多久了，何時你見過我喜歡男人了？」

「是沒有！」但……他也沒看過無恨對第一次見面的人如此熱絡沒有距離。

對人，他一向是敬而遠之的。

「這不就得了！」無恨輕鬆帶過。

但無恨自己知道，那張清麗的面容，已經在他心中投下了巨石，泛起一陣陣波瀾。

談笑之間，兩人已經回到別苑中。

「都是你害的，我的肚子餓死了！」行風摸摸肚皮抱怨著。

「誰會想到滿滿一桌的菜，卻沒一道能吃的！」無恨嘴笑道。「那桌菜……也真夠瞧的。」

「那種菜也敢上桌？」行風想到就嘔。「更敢的是，他居然敢收錢？」

「罷了，這點錢咱們也不是付不起，誰叫咱們不察，居然誤入黑店。」

怪不得，小晞會在他們叫菜時，難得的嘴角含笑。

「這種虧叫人很難吃得下。」行風憤然道。

「這些話你可以當着他們的面說，不要在我面前抱怨啊！」

「我說了啊！」行風無奈道，至少他有試過。「只是不知怎地，在他面前，我就吐不出半個字來……」

無恨了解的一笑。「行風，你就看在他們兄弟倆快三餐不繼的份上，救救他們吧！我想你也不忍心他們餐風露宿的。」

「哪那麼嚴重！」行風嘟嚷着，卻也不再說話。

走進內苑，卻見所有下人們總動員，似是正在找些什麼。總管一看到無恨，大喜過望的奔了過來。

「王爺，總算找到你了！」

見到老總管圓滾滾的身材，因這一番奔波而氣喘虛虛，無恨伸手替他順了順氣。

「王伯，什麼事這麼急？」

「王爺，皇……皇上召見呀！」稍事喘息后，王伯難掩喜悅道。「你是跑哪兒去了，不是說好只是出去走走嗎？都過午時才回來！皇上的聖旨一早就來了，偏就是找不着你，現在快進去換衣裳去。」

無恨臉色一沉，沒有王伯的喜悅，只是淡淡的說：「知道了。」轉身便欲進房去。

「王爺……」王伯遲疑的喚住他。「你……你會好好地和皇上談吧？」

代代皆在陸家為仆，又是看着無恨他長大的，王伯難掩憂心的問。

「不好好談又能如何？」無恨自嘲一笑。「王伯，你別擔心，他不會對我怎樣的。」

「王爺，你的嘴巴不是很甜嗎？說些話哄哄皇上吧！王伯我……我不想再看你被流放邊關，三年二載都瞧不見你……」

「王伯……」無的眼神柔了下來，上前依賴的抱抱他，拍拍他的背。「我現在不是在這兒嗎？您擔什麼心嘛！不管去哪兒，我都會為您保重自己的。」

面對這個真心關懷自己的人，無恨也只能投降，軟語安慰眼前的老人。

「你都不知道王伯這一年有多難熬，天天擔心你被那些突厥蠻子給怎麼了，陸家就剩你這麼一支血脈，萬一你……叫我怎麼去見九泉之下的小姐？」

「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

「所以不能再去了啊！」王伯堅定道。「這次你得和皇上好好談，讓他把你留下來。」

無恨和行風眼神相接，並不答話。

「萬一……那個老糊塗還是不留你，那王伯就要跟着你一起去那個叫什麼邊邊的鬼地方，不再回來了！」

「是邊城，不是邊邊……」無恨真是又感動又好笑。

自幼就失去了所有親人，除了那個所謂的「爹」之外，身旁關心他的人就只剩下王伯了。如果真能常留邊城，遠離京城的人事擾嚷，他自然會帶着王伯一起走。

「皇上怎麼變成老糊塗了？」行風好笑問道。

「本來就是！」說的是慷慨激昂，不過王伯還是小心的先環顧了四周，見沒有閑雜人等，才繼續放心直言。「居然把我的小王爺派到那種邊疆地帶，不是老糊塗是什麼？我的小王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武功文采都是一等一的好，不重用已經是不應該，居然還隨便對王爺生氣，你說他不胡塗嗎？」

「是！是！您的小王爺是十全十美的。」行風對這個溺愛過頭的老人家也無話可說。

不知道王伯知不知道，他的小王爺是一個逮到機會就休息，把事情都推給別人做，只會動口不會動手的人，除非必要絕不自己動手。若非他是二王爺，過着茶來伸手的優渥日子，否則恐怕會餓死。

「本來就是啊！」王伯說得理直氣壯。

無恨只是微笑。他可不會傻得去破壞自己在老人家心中的形象。

「好，好，您完美的小王爺該準備準備進宮去了，免得老糊塗等太久，變得更胡塗。」行風提醒道。

「瞧我，都忘了這回事了。」王伯推著無恨進房丟。「快去換件稱頭的衣裳，打扮打扮自己，讓皇上知道，有你這個兒子是件多麼驕傲的事。」

「知道了。」無恨無奈的笑笑。

讓「他」驕傲？他想也不曾想過。

※※※

多久不曾踏足這兒了？

無恨立在長長的迴廊上，思緒百片刻的怔忡。

庭院樓閣、雕樑畫棟、假山流水、一切還是那麼美，對他而言，也還是一樣那麼陌生。

他，軒轅無恨，是皇上流落在民間的皇子，說得難聽點，也就是皇上的私生子，一次風流后留下的紀念品，但他從不讓自己這麼想。如果這麼想，是污衊了娘親的一片深情。她……是無怨無悔的……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叫無恨。

經過通報，無恨來到了御書房，端坐在上好千年檜木雕琢而成的大書桌后的男人顯然已經等候良久，在他進門后，便立即屏退了左右。

「朕不主動宣你，你就不肯進宮見朕了嗎？」按下了再次相見的激動，軒轅彧淡淡的說道。

「沒您的召見，無恨不得入宮，這話是您一年前說過的，皇上貴人多忘事，忘了自個兒說過的話了嗎？」無恨也冷淡的說着。

「這些話道是稱了你的心。」軒轅彧無奈道。「這一年在邊城過得如何，反省了自己？」他直視着這個自稱他父親的人。「我一點也不覺得。」

「到現在你還不知反省！」軒轅彧也不知該拿這個孩子怎麼辦，無恨的脾氣怎麼會這麼硬呢？無恨他娘，是個多麼柔情似水的女子，怎麼她的孩子一點也不溫順？

「我喜歡去邊城！」無恨只是撇開頭去不肯示弱。「你可以不讓我回來的。」

「你……」軒轅彧滿腔好意被擲回，頓覺拉不下臉。「到現在還不肯承認自己的錯，難道要到更遠的地方，你才肯認錯？」

「無恨沒有錯，要如何認？」無恨硬聲道。「只憑片面之詞，就定了我的罪，皇上就沒有錯嗎？」

「你還頂嘴？」軒轅彧怒拍桌子。

一年前，無恨還算得上是皇上眼前的紅人。為了彌補無恨自幼流落民間的遺憾，軒轅彧能給該給的，都賞給了他。但身為一個皇帝，還是有一些無法讓步的！

一年前的某天清晨，在皇上的寵妃蓮貴人香閨中，發現了一個不該在的人，弄得後宮上下人盡皆知，那人就是軒轅無恨。

此事發生后，蓮貴人自然是打入了冷宮。而擔着穢亂宮廷罪名的無恨，則被下放到邊城，由堂堂的逍遙王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小小邊城守將。

原以為，此生可以就這麼在邊城逍遙度日了，沒想到只是一年，他又回到了這個華麗的牢籠中。

「都人贓俱獲了，還說沒有錯？難道真要朕捉姦在床，你才肯認？」

「親眼所見，也未必是真！」無恨意有所指的冷笑道。

「你這孩子……」軒轅彧軟下了口氣。「想要女人和父皇說一聲，何必去動你動不得的女人，依你的條件什麼女子得不到？」

這種穢亂宮廷之事，如何能杜天下攸攸眾口？

無恨沒有再為自己辯駁，反倒以激怒軒轅彧的口氣道：「你的女人那麼多，也不少了蓮貴人一個，何必那麼小氣，不如將她賞給我，不是皆大歡喜嗎？反正你也不要她，何必讓她在冷宮裏孤老一生？」

「你——」軒轅彧怒指着他。「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說得出口？什麼女人你不要，居然來搶你爹的？」

「反正當皇上的女人，哪一個得了善終？我娘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等了你一輩子，盼了你一輩子，結果你早就忘了她的存在，身旁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無恨帶點恨意的說。

「可……你娘是無恨的，不是嗎？」軒轅彧氣勢弱了下來，心虛的憶起那個可憐也可愛的女人。

「她無恨，我卻不然！」

這話清楚告訴軒轅彧，他的孩子是有恨的。

「你……真這麼喜歡蓮兒嗎？」軒轅彧心軟的想彌補他。「如果你真的喜歡她，那……朕就將她賞給你。反正事情也過了一年了，不會有多少人記得這件事……」

「不再說我逆倫悖德了嗎？」無恨譏諷道。

「只要是你真心想要的，爹一定想辦法給你。」

這番溫情的話出口，軒轅無恨再也說不出鬥氣的話，但要他像一般乖兒子說些貼心話，他也拉不下臉。

「我不喜歡蓮貴人，你讓她回鄉嫁人去吧，別讓她在冷宮中誤了一生。」

「你真不要她？」

無恨只是搖搖頭，放棄再要這個爹相信他的念頭。他和蓮貴人，嚴格說起來只是同一個事件的兩個被害人，直到現在，他仍是不清楚蓮貴人為何倒霉的被他牽扯上，平白失去了三千寵愛。

讓她繼續待在冷宮，他於心不忍。

「那……回宮來吧！」軒轅彧希冀道。「爹派人把你以前住的長生殿整理整理，你就住下來吧！」

無恨搖搖頭。

「我在城外陸家別苑住得好好的，沒必要麻煩。」

「怎會麻煩？長生殿本來就是你的住所，一直為你空着，你就回來吧！」

「我已成年許久，今年二十有三了，不該再留在宮中。」無恨提醒道。「再來一回上次的事，何處才有我立足之地？我朝的版圖可沒有達邊城之外啊！」

「這……」一句話讓軒轅彧改變了心意。「有空就來宮裏走走，看看你的老爹親，別老是朕宣召你才肯晉見。」

「嗯！」無恨淡淡應了聲。

兩人都知道，他是不會主動求見的，軒轅彧也只能嘆息。這是他最疼的兒子，卻也是最不把他放在眼裏的。

軒轅彧心生一計，提議道：「近日兵部出了個缺，朕和吳尚書商量過，讓你到兵部去學習學習，以便日後接掌兵權，明兒你就去報到吧！」

唯有如此，他才能每天見到這個兒子。

「我不想當差。」

「為什麼？」軒轅彧詫異道。「嫌職等不高嗎？這只是暫時的，等你表現好時，朕再……」

無恨打斷他的話。「我不想將每天的時間綁得緊緊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邵晞氣鼓雙頰的俏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一當了差，他哪有空閑去找小晞？

他可還想留點時間去逗逗小晞呢！

軒轅彧狐疑的瞧著突有笑意的兒子，他說了什麼讓兒子開心的事嗎？

「等孩兒想做事時，再向您討份差事，好不？」

兒子難得和顏悅色，軒轅彧哪能說不？

「以後乖一些，別再鬧事了。」他叮嚀道。

「知道了。」無恨很給面子的回答。「兒子告退。」

看着走出去兒子高大偉岸的背影，軒轅彧眼中浮現出為人父的驕傲。

在他幾個兒子中，無恨最是狂妄傲慢，完全不理會他的權威，也是這一點，讓他最是激賞，雖然他常因此而氣得牙痒痒的。但也因無恨常不將他放在眼裏，因此發生了那件事，他馬上相信無恨是有罪的，而且原因十之八九是為了向他示威。

無恨挺直的鼻樑和堅毅的下巴，猶如最完美的雕刻，當年他一眼見着小無恨，沒有任何懷疑，他就知道這是自己的孩子，因為無恨活生生是他的縮影，除了那雙水靈的眸子遺傳自他秀麗的母親，其餘和他無一不像。

因為這種緣故，使得他沒理由的偏愛無恨，若不是發生了一年前那樁醜事，他是連皇位都能傳給無恨的。但男人總有自己的堅持，無恨怎會傻得去動他的女人呢？再怎麼寵他總有個限度，哪有人將自己的女人讓給兒子的？何況那人還是一國之尊！

不過事情過了，也就算了，哪有父親去和兒子記恨的呢？這一年他其實是很想無恨的，既然無恨都回來了，他就好人做到底，成全了他和蓮兒吧！

不是他這個作爹的人自誇，不過蓮兒實在配不上他兒子呢！若不是私心認為自己兒子是最好的，一心想為兒子挑個天下最美的女人，無恨是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成親的。罷了，一會兒便讓人將蓮兒送過去好了，誰讓無恨喜歡她！

軒轅彧，這個自以為是的父親，做了個自以為是的決定，一點也不知道兒子並不感激他的慷慨！

※※※

甫出了書房，剛來到御花園，無恨便察覺身後有一道凌厲的劍氣破空而來，他機警的側身一閃，回身面對來人。

「太子！」來人完全不令人意外，正是無恨那一年不見的大哥。不過，他是不能喊大哥的，因為他的「大哥」並不允許。

「在御花園動武不好吧？」無恨邊閃邊說，應付起太子的凌厲攻勢，仍是遊刃有餘。

「打完再說！」軒轅炅學劍再上，大有與他大戰三百回合的打算。

手中雖然沒有武器，無恨仍是閃得很得心應手，反觀軒轅炅，自己大佔便宜，卻仍是久戰不下，不由得心浮氣燥起來。

氣一躁，便露了破綻，無恨覷了個機會，便一腳將軒轅炅的劍踢飛，穩穩的插在五尺之外的花叢間。

「沒想到去了趟邊城，你的武功又進步了不少。」軒轅炅恨恨道。

「托太子鴻福，讓無恨有這次歷練的機會，每天和那些突厥蠻子練身手，不進步也難。」

「怎麼說托我的福呢？」軒轅炅挑眉道。「這份福可是你自個兒求來的呢！也許改日，我也該去動動父皇的妃子，就能如你一般去邊城逍遙。反正，這般滔天大禍，也不過流放一年，沒什麼大不了。」

「那倒未必！」無恨意有所指笑了笑。「咱倆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不同，刑期自然也不盡相同，是不是，『大哥』？」

「你！」軒轅炅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父皇是寵你，不過那又如何，你畢竟是野種，成不了鳳凰的，太子永遠是我的位置。」

「太子又如何？」真當他希罕嗎？無恨嗤之以自卑。「太子只是太子，沒當上皇帝前，永遠是個太子，沒人規定不能換人做做看！」

「你想奪位？」軒轅炅警戒的問。

「目前是不想，至於以後……」無恨聳聳肩。「以後的事又有誰知道呢？」

「是啊！以後的事的確沒人知道。」

前提是，那人要有「以後」可盼望才成。

無恨並沒有忽略軒轅炅眼中一掠而過的殺氣，但他仍是毫不在乎道：「所以啦！『大哥』你還是好好保重自己，把你的太子位置坐穩，別再耍刀弄槍了。」他好心的建議著。「刀劍無眼，難保哪一天無恨會一時失手，錯手傷了尊貴的太子殿下，那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二弟』武藝超群，不可能會有失手的一天。」軒轅炅面色難看道。

「無恨可沒有十足的信心。」他一攤手。「不過只要太子殿下別再找無恨切磋武功，自然不會有遺憾的事發生。」

軒轅炅不答話，只是懷恨的看着他。

「無恨還有事，不能陪太子多聊，先行告退了。」無恨一揖，瀟灑的揮手走人。

該死的傢伙！

軒轅炅憤憤的握緊拳，泄憤地朝四周的花草猛踢。

沒想到那傢伙韌性會如此強，一年的邊疆生活居然沒要了他的命，還讓他立了不少汗馬功勞，讓父皇找到機會讓他回到京里。

也怪父皇太偏心，無恨犯下如此重大的錯誤，居然還能原諒！長此以後，難保他的太子之位不會被奪走。看來，是他該痛下決心的時候了。

上回是他一時心軟，才給了他回來的機會，甚至在他面前猖狂。但這次不了！這一次，他不會再給第二次機會。

※※※

「你想帶小晞去哪兒？」

擋在無恨身前，邵昕揚起下巴不退讓地問道。

「出去走走嘛！」無恨牢牢抓着掙扎的邵晞，嘻皮笑臉的說道。

「小晞又不跟你出去，你死拉着他做什麼？」邵昕啐道。「小晞可是我的活招牌，少了他，我的損失可就大了，你要賠我嗎？」

無恨挑挑眉，心生一計。「借一步說話。」

「什麼事？」邵昕跟着他到角落去。

「打個商量，用行風換小晞，成不成？」

「你早答應將行風借我了！」

「我也可以反悔啊！」

「你——」邵昕氣結，卻也沒法子。「老實說，你對小晞有什麼企圖？」

「哪能有什麼企圖？小晞是男子。」無恨直指重點。

「斷袖之癖的人不少。」

「我像嗎？」無恨無辜的指著自己。

「難說！」邵昕不甚放心道。

他可以忍受小晞偶爾被無聊男子以言語調戲，但如果小晞真被男人給拐了，他可無法向爹娘交代。眼前這個陸無恨，看來不是易與之輩。

「小晞……好玩極了！」無恨老實的說。「你不覺得他生氣時好好玩嗎？我喜歡看他生氣的模樣。」

「有病！」邵昕一言以蔽之。

「一句話，借不借？」

「小晞又不肯和你出去。」邵昕狡滑的推託道。

「我自然有法子叫他心甘情願。」

「哦？」邵昕不無懷疑。

「想想，行風可比小晞有用多了。記得上回露宿荒郊時，行風隨手烤的野味，可比你店裏的任何一道菜都美味多了。嘖！嘖！想到就叫人流口水。」

無恨搖搖頭，一臉的陶醉。

「好吧！」沒多考慮，邵昕便將弟弟給賣了。

「那行風是你的了！」

無恨踱回邵晞面前，喜道：「小晞，你大哥答應了我們的事，我們走吧！」

邵晞俏臉一沉，寒著聲音道：「誰跟你是『我們』，你說話給我小心點……喂，你要拉我上哪去……放開我，再拉我，小心我揍你……」

隨着人遠去，聲音也漸漸消失。

「行風，你是我的啰！」邵昕對着一旁納涼的杜行風宣佈道。

行風一聽，自椅子上跌了下來，一會兒才狼狽地自地下爬了起來。

「你——」

「叫我小昕好了！」

「小昕，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麼語不驚人死不休？」行風順口喊道，劍眉蹙得緊緊的。

「你那二爺還不是一樣！」邵昕沒好氣道。「我可沒答應他什麼，他也說得煞有介事啊！」

「沒答應？」行風懷疑的睨着他。「如果你沒答應，你弟怎會被帶出去？」

「這不重要啦！」邵昕不在意的揮揮手。「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的二爺愛男人嗎？」

「啊？」行風驚愕的睜大眼。「你在開玩笑？」

「看來是不愛啰？」依他的反應，邵昕自行演繹了一個令他滿意的答案。「既然他不是那種人，那小晞和他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危險了。」

行風可不會讓他放心的太早。

「以前是不愛，不過你們小晞那麼美，也難保二爺不會晚節不保！」

「是嗎？」邵昕揪起了眉，沒一會兒又鬆開。「不必擔心，小晞討厭死地了。」

看得出來！行風心有戚戚焉的想。所以，他才搞不懂，為什麼二爺一定要去逗他？

「先不管他們了！」邵昕朝行風笑得嫵媚，笑得行風心裏發毛。「行風，你幫我貼的紙有效極了，昨天你們回去之後，又陸續有幾位客人上門，難得的賺了些銀兩。」

「那些客人今兒還會上門嗎？」

「就知道你會這麼問！」邵昕得意極了，眼睛閃閃發亮。「他們不只會上門，而且根本就留宿在店裏了。」

怎麼可能？行風略一思索，便豁然開朗。「他們是來參加科舉的，是不是？」

「就……就算是也無所謂，反正他們是住下來了嘛！」邵昕才不管理由呢！「接下來一定會有更多客人上門的，一切就拜託你了，行風。」

「關我什麼事？」

「你以為我答應無恨什麼事？」

「我不想知道！」行風轉身想逃。

邵昕死命拉住他。「無恨用你來換小晞，你已經是我的了！」

「我才不是你的！無恨沒權力替我決定。」行風氣昏了頭，連二爺也不喊了。「那個傢伙……」

「我才不管，反正你要聽我的……」曖昧的對話持續到行風被拖進廚房為止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