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一早吃完早餐換好衣服后,杜若一臉疑惑得站在穿衣鏡前,審視鏡中自己的容貌。

咦?沒有不一樣啊!還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張嘴巴,不多也不少。這張臉她天天看!倒不覺得自己的臉和以往有什麼不同。心蘋;會不會是說錯了?

「你在看什麼?」另一張娃娃的面孔冷不防的出現在鏡子里,一臉嚴肅的看著她。「你的臉和平常沒兩樣,幹嘛一直照鏡子?你再這樣看下去,當心等會兒上班會遲到。」而他辛苦的一太早爬起來做早餐的心意便全被糟蹋了。

「忻,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又要問問題?只要一想到她上次問的問題,他的眉頭便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什麼問題?」希望不會是什麼奇怪的問題才好。

「呃……這個……那個……」她該怎麼問才不會讓他覺得奇怪呢?「忻,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

聞言,他先是微微韻愣了一下。「你幹嘛突然問這種問題?」

「你先別管這個啦!只管回答我的問題就好。」其實,她本來是想問他她是不是變漂亮了?可是,她又覺得這樣問似乎有點奇怪,便換了另一種方式問。

真是奇怪的女人!他沉吟了一會兒,才老實的說出自己對她的看法,「你很可愛。」

啊!又是可愛?她的臉微微的沉了下來。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想知道她是不是像心蘋說的那樣變漂亮了?

「我的意思是說……算了,我還是去上班好了。」她實在問不出口啊!她不禁垂頭喪氣的拿起包包準備出門。「對了,忻,這兩天你最好注意一下門戶,因為隔壁那家子似乎旅遊回來了,他們有養一隻貓,專門喜歡偷別人家的布娃娃去玩,像上次我就有一個皮卡丘被它給叼走,當場被分屍。」

小心駛得萬年船,現在的他身體是一個娃娃,還是叫他小心一點好。

「我知道了。」袁克忻只是隨意的應了一聲,並沒有把她的話給放在心上。

「那我走了,晚上見。」

「拜拜。」

見她關上門后,他習慣性的往窗口的方向飛去,每天早上,他都會從窗口看著她纖細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巷子口。

今天的小若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好像有什麼事情想問他……

驀地,倚著窗口的他突然眯起眼,他看見一輛黑色的BMW大刺刺的停在巷子口,似乎在等著什麼人。當杜若走到巷子口時,一個男人自BMW上走下來,開始和她攀談。

一個男人?這就是讓一向不修邊幅的小若開始注意起自己的外表,關心自己漂不漂亮的原因嗎?袁克忻臉色陰霾的看著兩人的一舉一動。

於是,這一整天,他的心情竟然莫名的鬱悶起來……

☆☆☆

「張先生,我不是告訴過你,請你以後不要到我家巷子口等我嗎?」一大早就碰到了「埋伏」,教杜若原本就不怎麼好的心情頓時更差了。

自從上個星期開始,開發部部長對她的動作突然積極了起來,每天邀約請吃飯不說,現在甚至在她家的巷子口等起她來。

從一開始的公司門口、公車站前到今天的她家巷子口,一連串緊迫盯人的舉動,讓她十分反感。

他以為他是誰啊?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早安,杜小姐,你今天似乎比較晚出門喔!這時候塔公車去公司鐵定會遲到的。」張克安一見到她,便給了她一個迷倒眾生的俊帥笑容,只可惜她並不怎麼領情。

「你怎麼會知道我家地址?」之前出現在同一個公車站牌前還可以說是湊巧住在同一區,那麼現在呢?是不是他們也「湊巧」住在同一條巷子?

「這個……不瞞你說!其實是我利用了一下職務之便,我想,杜小姐應該不會介意吧?」他又拋給她一抹溫暖的微笑。

才怪!她可是介意死了。「我要趕著去上班了。」

她淡淡的回答,並不想得罪這個公司的大紅人。

被他這樣糾纏,就算一開始對他有什麼好感,也被他近日一連串積極的行動全給消磨掉了。雖然他在各方面的條件都很不錯,但就是因為他對自己太有自信了,反而顯得有點自以為是,惹人討厭,好像能得到他的青睞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好運,每個女人都該感激涕零等著他的恩寵。

她現在對他的反應只有一個──反感到想翻白眼。

「對不起,我真的要走了。」她直覺的想閃身離開。

「杜小姐,你不想順便搭個便車嗎?我都特地來接你了。」張克安依舊一臉自信的問,不相信有女人能無視於他的魅力。

所以,她就該滿懷感激!叩謝君恩嗎?「不了,謝謝。」她低聲婉拒。

「可是!搭公車的話你可能會遲到喔!」他好心的提醒她。

聞言,她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開始陷入沉思中。

如果她今天遲到,就拿不到全勤獎金三千元了。現在她家多住了一個「人」,而且那天幫忻買的衣服也貴得超乎她的預算,想來想去,她還是拿到那筆錢比較好。

「嗯……好吧!」基於現實的考量,她終於屈服了。「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我不希望再看見你出現在巷子口了。」

「沒問題。」張克安雖然應允,但心裡想的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反正下次的事下次再說,搞不好那時候他早就贏得美人心了。他暗自打著如意算盤。

「那就麻煩你了,謝謝。」杜若這才慢慢的打開車門上車,滿腦子想的都是全勤獎金的事。

老天保佑,她都這樣犧牲了,可千萬不能讓她遲到啊!

☆☆☆

「……所以,今天王胖子和蘇老巫婆就這麼鬥法了起來,兩人甚至誇張的在辦公室里大吵大鬧,偏偏好死不死的,我們總裁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竟然挑今天來巡視各部門的情形,結果就……」

杜若和袁克忻兩人一起窩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享受著夜晚的休閑時光,而她也會利用這段時間告訴他今天公司發生了哪些事,以彌補他不能自由出外的缺憾。

「忻?」一個人唱了好一會兒的獨腳戲后,她猛然發現他並沒有像以往一樣和她一起熱烈的討論公司的事情,或者發表一下他對這件事情的看法,相反的,他只是靜靜的吃著飯,靜靜的看著電視,一點也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發生了什麼事嗎?她感到奇怪的再看了他一眼,現在的他又變成初識時那種不愛搭理人的冷酷模樣。

「忻?」她試探性的又叫了他一聲。

然而,對方依舊理都不理她。

他是怎麼了?杜若無辜的扁扁嘴,突然覺得氣氛有點冷。「喂!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今天的忻安靜得有點反常。

袁克忻依舊沉默無語,兩眼直盯著電視,好像完全沒聽到她說話似的。

就在她準備放棄追問時,一道幾不可聞的男聲陡地響起,「還是有人類的身體比較好吧?」

「喝?!」沒料到他會突然開口,她不禁被嚇了一大跳。「你、你……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叫「有人類的身體比較好」?這和他們之前談的話題有關嗎?

他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黯淡鬱悶的臉上明顯的表現出他目前的心情並不怎麼好。

「有個人類的身體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自由出門,可以不用被老闆娘強扒衣服就能買到自己想要的衣服,可以開車送你上班……」話聲至此戛然停住,他訝異自己怎麼會無意識的說出那些話來。

這就是讓他心情煩躁一整天的原因嗎?

原本他覺得有這樣一個身體也是不錯的,至少他可以名正言順的避開那些煩人的公事,但是,當他今早看到那一幕時,他的想法居然改變了。

那個男人可以開車送小若上班,而他不行;那個男人能公開的和小若出雙人對,但是,小若和他卻連買衣服都得偷偷摸摸的……等等!他這是在嫉妒嗎?嫉妒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這怎麼可能?他一向都是自信睥睨的將全世界踩在腳下!一想到這裡,他的臉色不禁更難看了。

「人類的身體?可以開車送我上班?」杜若這下總算有點了解事情的頭緒,原來他在為這些事情感到鬱悶呀!「你早上是不是看到張部長送我上班?」難怪今天他會這麼悶悶不樂。

聞言,他只是微微的別過頭,拒絕回答她的問題。如果他承認了,不就擺明了自己是在乎她的,至於為什麼會那麼在乎她的原因,他目前仍不願去深究。

「沒事!剛才是你聽錯了。」即使還綳著一張俊臉,他依然嘴硬的什麼也不肯承認。哼!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說他其實是嫉妒那個男人。

「難不成你也想要開車送我上班嗎?」

對!他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卻在最後一秒及時打住。

該死的!和這個女人在一起越久,似乎就被她影響越多,以前的他忙公事都來不及了,哪有心思去想其他有的沒的。

他承認,每次叫她起床時,他總會心疼她一臉睡眠不足的樣子。由於她住在郊區,公車班次非常少!怕遲到的她總要提前一個小時起床準備。夏天還好,若是到了冬天,要從暖暖的被窩中爬出來簡其是一種酷刑!

看著一向貪懶好睡、努力要爬起來的她一副痛苦的模樣,他便會忍不住的想,如果是以前的他,他就能開車送她上班,她也可以在車上補個小小的回籠覺。

然而,這一切全被那個男人給搶去做了!而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只會做早餐給她吃而已。

Shit!以前的他從不會有自己不如人的感覺,畢竟他一直抱持著「別人能,我就能」的信心去面對每一件事情。可是,現在變成娃娃的他要如何與人競爭?

「忻?」看到他越想臉色越難看,她忍不住叫了他一聲。「喂!你到底想到哪裡去了?」即使之前曾被三令五申的警告過,她還是如同抱個普通娃娃般的將他抱在懷裡,在他耳邊低聲道。

「幹嘛?」這女人竟敢像抱小孩一樣的抱著他!正在鬱卒中的他可沒給她什麼好臉色。

「哎呀!你到底在氣什麼嘛?我從來沒想過要你開車載我啊!」對付發脾氣的男人,還是撒嬌這一招最好用了。所以,她刻意以軟綿綿的語調對他說話。

有了上一次冷戰的經驗,她發現兩人如果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最好不要有任何的吵架或是不愉快,畢竟要和另一個人天天臭著臉相對,那可是非常辛苦的呢!

所以這一次面對他的怒氣時,她決定採取把話說開來的方式!迅速的把問題給解決。

「今天早上的那個傢伙是一個不請自來的人,而我之所以會搭他的便車,一來是因為不想得罪他,二來是怕遲到。唉!如果再讓我有機會選擇,我一定不會搭他的便車。」

今天她和張克安一起去上班,便在公司里引起軒然大波,沒想到回家后,忻居然也為了這件事情暗自氣悶著。噴!真是失策啊!

「你沒必要對我說這些。」他到現在還不願意承訓自己的確在意這件事。

「如果你沒有變成娃娃,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會相遇,而你也不會留在這裡和我住在一起。」咦?她怎麼覺得自己的話聽起來有一點像是愛的告白?

聞言!袁克忻的臉色才變得和緩些。她說得沒錯,要不是這樣,他們又怎麼會認識?

「好了、好了,既然心情好一點了,那我們就可以繼續高高興興的吃飯了吧?」見一切都雨過天青,她又開開心心的捧著飯吃了起來。

忻當然還是由娃娃好羅!萬一他走了以後,誰去煮好吃的飯給她吃啊?光是這一點,那個張部長就比不上忻了。不過,這種話她只敢在心裡偷偷的想,如果被忻知道了,他鐵定會氣得不和她說話了。

「今天凌晨台北市發生搶匪侵入單身女子公寓行搶的案件,歹徒先是捆綁被害女子,洗劫屋內所有的錢財后,竟還對被害女子進行性侵害……」

此時,新聞主播的聲音吸引了杜若的注意,她忍不住抬起頭,隨即整個人便因電視畫面而怔愣住。

「那不是附近的大樓嗎?看來我最近還是多注意一下門戶才行。」她喃喃的道。

「那個男人是誰?」雖然他的心情因她的一番話而好轉,但是,他的心中仍存有一個疑問。

「什麼男人?」專心在看新聞的杜若根本沒聽懂他的話。

「那個來接你的人。」他盡量以平穩的語氣開口。不知怎地,只要一想起那個男人,他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差。

「你問的是他喔!」真奇怪,他沒事問那麼多幹嘛?他以前從來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啊!「他是我去面試時碰到的開發部部長,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對,打從我進公司就一直……」

她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情對他說了一遍,就連自己對張克安的看法與感覺也一併說出來。和他一起生活這麼久!她早就對他放下戒心,有什麼便說什麼,而這也是他們感情之所以日見變好的原因。

起先,袁克忻只是靜靜的聽她說,隨後他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然因她的解釋而豁然開朝時,便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良久后,他像是掙扎許久般的抬起頭,看著那張生動活潑、十足可愛的小臉。

答案其實早就擺在眼前了──

他似乎栽下去了!

☆☆☆

半夜,電話鈴聲持續不斷的響著,擾人好夢。

「嗯……」

好吵喔!是誰那麼無聊選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吵人?萬分疲憊的翻了個身,杜若用被子蓋住自己的頭,試圖以這個方法來阻隔噪音。

「鈴鈴……鈴鈴……」嘈雜的電話聲像是不肯放過人似的,非要有人接聽不可。

真是吵死人了!杜若又翻了個身。她原本以為袁克忻會去接電話的,但隨著不問斷的電話聲,她才猛然想起他是不接電話的。

唉!看來不接不行了。她嘆了一口氣,勉強自暖暖的被窩中伸出一隻手去接床頭的電話。「喂?」

「喂!是大同分局嗎?」電話那頭傳來一道陌生的男人聲音。

大同分局?「不是,你打錯了。」說完,她立刻想掛電話。

「小姐,請你等一下!」男人焦急的阻止道。

「還有事嗎?」她強迫自己風度要好一點。

「人家說相逢即是有緣嘛!既然我們這麼有緣份的因打錯電話而認識,不如乾脆交個朋友吧!小姐,請問你幾歲了?」男人討好的說。

神經病,「我七十歲了!你難道不知道半夜打擾老人家睡眠是很不禮貌的事嗎?」語畢,她便用力的掛斷電話。

哼!這個人實在有夠無聊的,半夜不睡覺,凈打這種無聊電話!

「你什麼時候變成七十歲啦?是誰打來的電話?」被電話吵醒的袁克忻坐在他的臨時床鋪──沙發上,一臉困意的問著她。

「沒什麼,只是一個發情加神經病的怪人打來的。」嘖!半夜居然被這種電話給吵起來,真是倒霉斃了!

「哦!」聽見她的回答,他不以為意的倒頭繼續睡。

見狀,她立刻蓋好棉被準備再次入睡。

「鈴鈴……鈴鈴……」出人意料的,電話鈴聲竟然又響起。

這回,杜若馬上爬起身,袁克忻也關切的坐了起來。

該不會又是那個人吧?杜若整個眉頭幾乎都皺在一起,不知道該不該接這通電話。

她看著電話上的來電顯示,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你用免持聽筒的方式接聽看看。」袁克忻建議道。

「好。」她點點頭,按下該功能按鍵后才接起電話。

「喂?」

「嘿,小姐,你幹嘛掛我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那個人沒錯!她皺著眉頭以眼神告訴袁克忻這個訊息。

接收到她的暗示,袁克忻開始聚精會神的凝聽那位男子想要說什麼。

「我們既然那麼有緣,你就不要再抗拒了。你應該是一個人住吧?據我所知,單身獨居的女子一向是最寂寞的,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安慰你……」

越說越變態了!杜若不悅的立刻掛斷電話。

「你常常接到這種電話嗎?」袁克忻不由得皺起眉頭,並掀開被子往她的方向緩緩飛過去。

「偶爾。」接到這種電話,讓她的心情明顯的盪到谷底。「不過,很少碰到這麼糾纏不清的。一個女孩子獨自住在外面就怕接到這種搔擾的電話。」語畢,她突然頓了一下。咦?她的情況似乎也不太算是獨居耶!她目前不就正和一個「娃娃」同住中?

「是嗎?」他是有聽說過獨居女孩子常會接到一些奇怪的電話,但他沒想到內容居然會這麼無聊且變態。

「鈴鈴……」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杜若和袁克忻的臉色同時一沉,因為來電顯示上所顯示的號碼和剛剛的一模一樣。

「我來接好了。」袁克忻阻止她欲拔電話線的舉動,轉而按下免持聽筒鍵,讓講話內容直接以擴音的方式傳出。

「現在,我慢慢的解開你睡衣的扣子,開始吻著你雪白的脖子……」電話一接起,便傳來男人自以為性感的聲音。

這個變態!一聽到電話的內容,杜若的臉色當場變得很難看。

別衝動。袁克忻以手勢阻止她再次想拔起電話線的舉動,然後接過電話。

「你幹嘛半夜打電話找我女朋友?」他皺著眉頭低沉的回了一句。

那個男人聽到袁克忻的聲音先是頓了一下,隨即掛斷電話。

「掛斷了?反應居然差這麼多。」聽到她的聲音就變態的一直講、一直講,可是,一聽到忻的聲音就掛斷電話。哼!擺明了以為女孩子好欺負。杜若不滿的抿著一張嘴看著電話。

「好了,應該沒事了,以後若是有這種電話就交給我吧!」他表情溫和的對她道。

「嗯!」她開心的點點頭。耶,她又發現一個有他在的好處了。

呵呵!她真是太幸運了。撿回忻是她所做過最正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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