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攻城的時候飛雪連天,之後連日放晴帶來些許暖意。百姓在戰亂后已經恢復往日生活,零星地區的反抗戰火也逐漸被殲滅。龍翔士兵維持戰敗國秩序之餘,仍養精蓄銳操練兵馬,只等一切就緒,擇日便班師回朝。

「小姐,該起來喝葯了!」

綠雲掀開紗帳,卻見床上空無一人。錦被已經整齊疊好放在床頭,就像行軍打仗時的肅穆作息。她忍俊不禁,小姐到底改不了長期戎馬生涯的習慣。

這些日子沒人來找麻煩,雖然守衛的龍翔士兵沒給她們好臉色看過,可礙於上面的壓力也沒有為難之處。倒是那個最老奸巨猾、詭計多端,被稱做「龍翔戰神」的傢伙始終不見蹤影,著實讓人輕鬆不少。敵人就是敵人,送多少名貴良藥,還不都包藏著狼子野心!

軒轅天藏派人送來的稀世良藥,再加上名醫悉心治療,讓鳳真恢復一身賽雪肌膚。雖然外傷很快痊癒不留痕迹,但連日征戰、化解內力、嚴刑拷問落下的內傷,卻只能如抽絲般慢慢調理。

放下盛著葯碗的托盤,打開木窗,綠雲一眼便瞧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看見她,綠雲擔憂的心情才稍微鬆弛,然後開始整理屋子,做起分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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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鳳真輕輕撫摸枝頭梅花,貪婪地享受那道若有若無的香氣。

身上驟然一暖,鳳真抬眼—軒、轅、天、藏!

「身子還沒養好,怎麼就出來挨凍?」他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仔細幫她系好帶子防止下滑。然而那身以他身高量身縫製的大氅,對她來說真是大了點。

「用不著你在這裡假惺惺,卑鄙小人。」她手指冰涼止不住顫抖,恨不得能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軒轅天藏的臉微微變色,本想替她揮落秀髮上花瓣的手硬生生停住,隨即慢慢垂下。「關於那件事,我很抱歉。」

笑話,他會道歉?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虛偽做作之人——

鳳真在心裡冷笑,懶得理會他,目光只在梅林中飄蕩,依稀還能聽到小時候和宮中玩伴們在這裡捉迷藏的笑聲。

「我今天接到軍報,在邊關截獲的一隊人馬中,為首之人自稱,他是鳳劭均的部下。」

將她瞬間變色的臉蛋盡收眼底,軒轅天藏慢聲道:「或許,也是你的故人?」

「你想對他做什麼?」

一陣沉默。

「哦,如果他沒有滿足你們的要求,沒有交代機密要點,是不是又要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法?別忘了,他是男人!」

軒轅天藏雙唇緊抿,彷彿忍受很大怒氣。

「哎呀,我怎麼糊塗了。」鳳真訕笑著敲敲腦袋。「對你們這些禽獸不如的龍翔人來說,男女沒有區別,照樣可以侮辱。那樣對男人,反而更可以摧折他的尊嚴和精神。」

手腕猛然被人捉住,力氣大得彷彿要折斷它,纏在鳳真腰上的鐵臂,更是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那一夜的景象重新浮現,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鳳真忽然害怕他一怒之下又有什麼懲罰她的新法子,禁不住瑟縮了一下。父親曾說她過剛易折,早晚會為自己不夠圓通的性格付出代價……

一陣寒風吹過,帶落幾辦梅花,在空中晃晃悠悠打著轉。也許是她眼中小鹿般的驚恐,也或許是她偶爾顯露的柔弱,令他不再有動作。

「你留在這裡繼續賞梅。」軒轅天藏緩緩將她的手放入大氅內。「踏雪尋梅本是美事,我也不當污你眼的惡人,我走。」

積雪鬆軟未化,踩在雪層上留下串串腳印,高大的背影漸行漸遠。鳳真冷冷一笑,扯掉了衣帶,任大氅滑落在雪地上,轉身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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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漫漫,一燈如豆。

將士們已經進入夢鄉,只有留守的守衛,嚴守崗位陪伴著繁星孤月。

「將……」

來者一擺手,守夜士兵立刻意會,行禮之後不再言語。

一道頎長的身影從門外悄無聲息地進來,順手上了門閂。

「鳳真……」高大身影踱到她身旁,撩起低挽的床帳,燈火映出那面部深邃俊朗的輪廓。

「也許鳳棲國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孱弱,而今日抓住之人在牢房受盡酷刑也不肯鬆口半分。呵,別怕,我不是來抓你過去陪他,也不是來殺你,你就儘管放心睡著別動。」

她呼吸似乎有點不平穩,有點急促,如同身處噩夢中。

軒轅天藏盯著那在睡夢中分外柔和秀美的面容,無聲嘆息道:「我實在是不明白,鳳棲到底好在哪裡,值得你付出這樣大的代價替它保留國脈?或者,你只是有自己一套行事準則,沒有其他人能逼你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睡夢中的人似乎有點不安,翻一個身背對著他。

「我也不想逼你,可是形勢比人強。你指揮的人殺了我們那麼多兄弟,若你毫髮無傷就在這裡住下,憑我也壓不住衝天怨氣。」

「或許,你會憤恨指責我,我的部下同樣殺了鳳棲很多人。」想到她生氣時鳳目怒睜,柳眉倒豎的模樣,他無聲笑了。「這就是強者間的遊戲,不是誰都有本錢玩,也不是誰都能玩得起。」溫熱大手伸向人兒細緻的臉龐,輕輕撫著那柔嫩的肌膚。

「那種極端的手段,也不是我所願的。你可以不相信,但這是事實。龍翔人雖好戰,但也不至於隨便欺辱婦孺。而你們鳳棲在境內抓住我們的人,不管商賈走卒、遊客書生,全部投入大牢。真要說起來,這種惡劣的手段還是向鳳棲學的。」軒轅天藏腰側單拳緊握。「不是謊話,也不需懷疑,那些人之中,就有妻妹慘遭鳳棲人凌辱。」他頓了頓,努力平息此刻心中的氣憤。「不錯,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所承受的一切痛苦,本該是屬於你們皇帝的。」

他話語一停,彷彿自己心頭被蠍子螫了一般難受。

「我們都是身負累累血債的人,誰也不比誰乾淨多少。似乎,我已經喜歡上你了。別懷疑,從當日射的那箭起,我就已經深深動了心。從現在起,我不會再以那些囚犯的生命做威脅,我要你心甘情願做我的女人。」

鳳真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要醒來,接著卻又沒有一點動靜。

他低笑一聲。「我不會放棄的,你等著接招好了。本來想早點來看你,可擔心你的傷病未好、精神不佳。不過今天看來,倒是休養不錯。」

彎下身,俊臉慢慢接近,吐息灼熱地噴在她瞼上。她在睡夢中皺起眉,手指動了動,握緊了被角。

他在等她睜眼怒斥或者破口大罵,可惜她很沉得住氣,頭也不曾偏過半分。

「不管你睡也好、醒也好,我言盡於此。等軍務完成,我立即帶你班師回朝,把你帶離這個傷心地,相信會好過一些。」

「傷在你身,痛,卻在我心。」軒轅天藏微微一笑,將唇貼上了她的。

身下之人有一刻輕微地痙攣,雖然稍縱即逝,卻被她敏感捕捉住了。他臉上的笑意更深,堅定不容她擺脫他的緊貼……

有人覺得意猶未盡,有人覺得彷彿百年漫長。「劈啪」一聲,燈花閃了閃,又黯淡下去。

「夜深了,你還可以睡一會兒。」離開粉嫩的櫻唇,他溫熱手掌探進她衣領,細膩觸感讓他流連不已。「你心跳得好快。」面對她無聲的反應,他滿意地笑了。

「貼身玉佩,先還給你,不過今後終究還是要回到我手中。龍、鳳……好像是命中注定的。」

他將初次搜身解下的玉佩放在她胸口,帶著他的體溫,貼近她的肌膚。如同來時悄然無聲,他頭也未回地離開。

床上之人似乎墜入更深的噩夢中,眉頭越發緊皺,眼角隱約有一絲淚痕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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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我要見軒轅天藏。」

「你以為你是誰,將軍豈是說見就見之人。別以為沒被關地牢就把自個兒當成了貴客,敗軍之將還好意思在人家門前叫囂,別笑死人了!」

「你也不過是主人身邊的一條狗,竟然威風起來。我要見你們將軍,又不是見你,吠什麼吠!」鳳真怒不可遏,嘴上不饒人起來。

「你這個半男半女的死女人!」

「都說是半男半女了,還說死女人,你以前私塾沒念好是不是?既然這樣就多做少說,免得丟臉。」

「我今天要不好好教訓你,我這個參將算白當了!」

「本來就是。」

門外可以掀翻屋頂的怒吼和刻薄鶯語,一字不漏傳入屋內人的耳際,軒轅天藏筆鋒微頓,無奈的搖頭,復又繼續振筆疾書,命令道:「吵什麼,把人放進來。」

原本一怒之下已經拔刀,之後又騎虎難下、不知如何了結的李參將聞言,狠狠瞪了鳳真幾眼,便讓至一旁。

鳳真回瞪他,不經意間也輕輕抒了幾口氣。自己勢單力薄,功力流失,若動起手來絕對沒有還手之力,說不定一旁看熱鬧的雜兵也會乘機暗算她。

她在賭,睹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有幾斤幾兩。昨夜的話,不是沒有聽見……

「軒轅將軍,我想見關在地牢里的鳳棲犯人。」

軒轅天藏沒有理會,繼續在案邊撰寫奏摺。鳳真也沒有再說話,只是瞧著他的背影,眼中怒火熊熊,恨不能將他的身體燒出一個洞來。

「不叫卑鄙小人了?難得鳳將軍這麼客氣。」寫完最後一筆,軒轅天藏將摺子用火漆密封好,放在一疊厚厚的軍文上。

他站起身走到火盆前暖了暖手,看著眼前的人兒神色始終緊張嚴肅,一副隨時反擊的樣子,不禁悠然淺笑。

鳳真臉一紅,繼而努力鎮定自己的情緒。「軒轅將軍,我想見關在地牢的鳳棲犯人,不知可否。」

「去見他,也並非難事,陪我一夜即可,否則免談。」一旁侍女適時送上一杯上好鐵觀音,他捧著杯,深深嗅了嗅茶香,那味道真令人心曠神怡。

「你果然還是很無恥。」昨夜裝得倒像正人君子,今天就原形畢露,這就是龍翔人——鳳真咬牙切齒地瞪他,心中暗暗沉思著。

「我又怎麼無恥了?」軒轅天藏一臉訝然。「鳳姑娘衣衫完好毫髮無傷,在下離你也有三步距離啊!」

「你!」難道還要她說明昨夜情境嗎?!

「若姑娘說的是那『一夜』,未免誤會了。」他擱下蟠龍青瓷杯,淡淡笑容里有三分調侃、七分邪氣。「此一夜非彼一夜,鳳姑娘以為呢?」

鳳真知道自己被耍,霎時又氣又羞。「軒轅天藏,你別和我拽文,有本事我們在戰場上一決勝負,武將在這裡咬文嚼字很有意思嗎?爽快點,到底答不答應。」

「但看你怎麼決定。」

「呵,原來還是這種手段。」鳳真看著他滿臉鄙夷。「我還有什麼事好怕,就當被瘋狗咬一口就是。軒轅將軍,告辭,也希望你能遵守諾言。」

軒轅天藏原本還在閑適地欣賞她的如火紅顏,聞言后臉色漸漸沉下。她的話牽引出他們之間的死結,一觸碰便勾出全部仇恨。

接下來一連幾日,鳳真都過得戰戰兢兢,宛如被捕捉的獵物般惶惶不可終日。她心中暗罵軒轅天藏——要嘛就乾脆點,這麼拖算什麼?!

然而軒轅天藏並沒有來過,只是送往紫蔽殿的物品比以往奢華許多。

不就一夜嗎?在亂世中多少女子保不住貞潔,她可以此作為交換條件;不就一夜嗎?就當被只瘋狗咬了一口;不就一夜嗎……如此不斷地輾轉反覆,心底最深處卻忽然湧起一點好奇、一點惆悵。

綠雲看主子成天魂不守舍,便趨前仔細詢問,但就見她一味搖頭,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原本剛有點起色的日子,好似又漸漸難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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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現在是春天就好了。」軒轅天藏負手而立,凝望夜空中的月亮。

有時,他會想她脫去一身戎裝,脫去如山的責任和仇恨后,肆意在花海暢遊,那抹笑容必是異常珍貴。

有時,他會想像和她在新芽初發的草原上策馬賓士,那景象會是何等愜意,既不用心驚膽顫看她向懸崖衝去,也不用費盡心思時刻防備。

鳳真一聽到他的聲音,便猶如刺蝟般豎起尖刺保護自己,雙手握緊,不禁冷汗涔涔。

軒轅天藏看她一副緊張的模樣,不由得一笑,那笑中竟也透著幾分酸楚。

「來吧,我們一起喝酒!」說著他便拿起酒罈,揭開封泥,率先喝了一口。

鳳棲皇宮的酒極具醇香但不夠烈性,只適合吟詩作對、賞月風雅時飲用。他極不習慣,索性提來龍翔國的酒數壇,就著酒罈,一次喝它個痛快。

酒從他的嘴角流下將衣襟沾濕。春夏倒無所謂,可在這呵氣成霜的冬日,滋味應該不好受。

軒轅天藏不在意地用袖子拭去酒漬,將酒罈遞去。

「我不會喝。」鳳真緊抿嘴,蹦出這幾個字。誰知道他在酒里動了什麼手腳,他有解藥、她可沒有。

「鳳將軍竟然不會喝酒?!在下實在好奇你在軍營是如何建立威望、調度悍將的。」軍營多是熱血男兒,要想服眾,沒兩把刷子可不行。而酒量,更是衡量標準之一。想她既是女兒身,如何統率部下,他很有興趣去了解。

「若你今夜想聽鳳棲國軍營之事,我很樂意講解。那麼,就從軍隊編製開始說起,很快就會說到我是如何帶兵打仗,軒、轅、將、軍。」鳳真不屑的挑挑唇,心想今夜若能這樣度過,她還真求之不得。

不經意被她將了一軍,軒轅天藏稍楞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就著酒罈子又大喝一口。

「真不會喝?」

不等眼前人答覆,他搖頭故意嘆道:「行軍打仗不會喝酒,勝利喜悅便又少了幾分。遺憾遺憾……今天就由我來當你的啟蒙夫子如何?」

話音剛落,他頭一仰又是一口,隨即快如閃電地將她捲入懷中,對著肖想已久的嬌艷紅唇猛然壓下……

酒入愁腸、驚嗆連連——那不是鳳真平時喝慣了的清酒,只覺汁液一灌入口,箇中滋味辛辣無比。那酒香蓬勃得像有生命一樣,惡狠狠朝她直撲過來,盪起心中萬千豪情。

「你……」鳳真橫眉怒目,雙手使勁推拒,卻仍不敵他的力勁,被牢牢鎖在他寬大的懷中。

「我,我什麼?」軒轅天藏笑吟吟的凝視她,單手拭去她唇邊酒滴。「鳳棲宮裡的御釀不用說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太純太淡,若是賞月看花吟詩作對,此酒最合文人雅士。但人傷心的時候,要是沒有陳年烈酒在旁怎麼成?」

話說到此,他若有所思,默默鬆開雙手。鳳真乘機脫離掌控,邊忍著酒氣邊戒備瞪著他。

其實男子的堅強,有時也會在命運和人世的艱難抗爭中偶然顯現,是男人的話,也都有一塊不可觸摸的柔軟地帶,一經碰撞,便攪起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柔腸。鐵血男兒,眼中也會有流波飛夢,有時也需一杯豪飲解悵然。

遇上她,情理之內;戀上她,意料之外。曾經無比自豪地宣稱——他軒轅天藏的女人必是世間獨一無二之人,卻在她挑釁的四箭飛射間失落了心。

原以為可以用國家大義抵銷兒女情長,但試探之後才發現,他終究還是不忍傷她太深。難道,她就一點也不明白他的心?

酒意漸漸襲來,鳳真感到真氣上竄,渾身發熱,鬱悶心情竟一掃而空。但看著軒轅天藏一直楞楞瞧著她,仍是感到頗不自然。

「我是在傷心,國破家亡又淪為敗軍之將,喝這酒正好,但你堂堂龍翔將軍喝來做什麼?」見他久不答話,鳳真繼而又心虛逞強道:「原來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烈酒,呵,嘗過之後也不過如此而已!」

軒轅天藏大概也沒想到她會突發此語,楞了半晌,繼而大笑。「好好,酒能助興,今天就給鳳姑娘獻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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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當空,前庭中矯健身影舞起拳來虎虎生風。鳳真步至庭中,見院中之人招式舞得有聲有色,藉著酒意,加上長久囚於宮中,鳳真也不禁手癢,便上前和他拆起招來。

棋逢敵手,興緻更勝。剛接一掌,軒轅天藏感到她力道綿軟,忽然想起昔日為保安全起見,已將她功力化除,心中霎時微顫,立刻卸去內力。

鳳真見他後退,攻勢又起,全然忘了內力已無之事。兩人招勢雖華麗眩目,卻只是花拳繡腿。軒轅天藏看她打得起勁,也有興味逗她開心。

趁個空檔,鳳真迅速橫切進去,雙指點向他的要穴。軒轅心中一凜,再躲避已是不及。

「你大意了。」

她冷冷看著他,抽出私下打磨成尖的發簪,抵在他脖子上。在這裡但凡一切尖銳之物皆被人搜去,連一把小刀也沒有。

「你說,這簪子一刺進去,會是怎樣?」掌握主動的感覺實在太棒了,鳳真使出二分力,他的頸脖間頓時出現一點暗紅,正在漸漸擴大中。

「你早就安排好的?」

「這還得感謝你的酒,否則我怎麼有機會近你身點穴。」

軒轅天藏看著她,露出淡淡淺笑。「你絕對非常有機會,只是不願意罷了。若有可能,安分躺在我懷裡也不是不可以。」

被他那輕薄的眼神瞧得快發火,她手腕稍一用力,尖利的簪子又刺進幾分。

「廢話少說,叫人準備馬匹乾糧,把出城權杖給我交出來!」

「你認為這麼重要的權杖我會放在哪裡?」

「我警告你少耍花招,不然你的經脈可不安全。」鳳真開始在他身上搜尋,突然摸到腰間硬物,內心一陣狂喜。

「摸到了?溫香軟玉在懷我竟不能品嘗,真是人生一大憾事也。」

著實懶得理他,鳳真掏出硬物,定眼一瞧,哪裡是什麼權杖,明明是塊蟠龍玉佩!

「你……」還未來得及脫口詛咒,她眼前頓時一花,身上三處穴道已被對方牢牢封住,只能全身僵直定在原地。她恨自己又著了他的道!

「想法是不錯,可惜啊……」軒轅天藏彎腰將她抱起。「功力還是差了那麼少許,以後你繼續努力吧!」

「放我下來,你該死的放我下來!」他身上的醇厚氣味著時令鳳真心慌意亂。即使帶兵打仗,她也僅止於交代戰術分配任務,從未和異性有過任何親密接觸。突然被男人這樣緊緊摟在懷裡,她羞憤到簡直想掐死自己。

軒轅天藏踢開一扇雕花木門,單掌掃落桌上的筆硯紙卷。

「你,你要幹什麼?!」鳳真被那直勾勾的深邃目光看得渾身發毛,只能大聲喝斥他來壯膽。該死,她還是動不了!

軒轅天藏並不言語,只是輕巧跳上書桌,背靠著窗欞,結結實實將鳳真鎖在懷抱里。「我們來看星星。」

一瞬間,鳳真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看星星?他一個大男人看什麼鬼星星?!

「壞丫頭,以為我喜歡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是不是?」他捏捏她的鼻子。「下次再這樣搞小動作,我可不客氣了。」

這個人,真的是人稱「龍翔戰神」的軒轅天藏嗎?鳳真錯愕!

「啊,你幹什麼?!」痛死了!她痛得直抽氣,可是全身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他在她嫩白的頸項上啃咬。「變態,你去死!」

「你刺我,我咬你,這很公平啊,哪裡變態了?」他笑呵呵的回敬一句,又低頭在傷口上輕輕舔吻吮吸,在他感覺到懷裡嬌柔身軀因此而顫抖不已時,得意的他笑意更深。

鳳真發誓,總有一天,她要在這個下流胚子身上戳七七四十九個大洞!

「暗裡東風,可慣無情,攪碎一簾香月。輕妝誰寫崔徽面,認隱約、煙綰重疊。記夢回,紙帳殘燈,瘦倚數枝清絕。」他吟道。

風送梅香,吹動簾幕,攪碎了殘梅月影。他低沉的嗓音鑽進鳳真耳里,也貼近她心裡。

為什麼,她可以感受到他心靈深處的孤單相無奈?為什麼,他次次放過自己的挑釁和威脅?也許,她是在動用自己在他心中的「特權」。

特權……她真的不同於一般常人嗎?生平第一次,鳳真被她所不熟悉的感情迷惑了。

她沒反應,他也沒說話。攬在懷中的嬌軀漸漸不那麼僵硬,但他固定在纖腰的手臂卻絲毫不放鬆。

又有風吹拂過來,空中飄起的零落花瓣,有一片輕輕飄落在她櫻唇邊。軒轅天藏想起梅花妝的典故,不禁俯首下去,輕柔地自她唇邊銜起那片梅花瓣。

身為武將,鳳真極少薰香擦粉,但他覺得她那股馨香尤勝梅花香,溫暖他的心靈。

而她微張的檀口中逸出淡淡酒香,更具有奇異的醉人力量。

軒轅天藏輕嚼著含在口中的花瓣,滲出的花汁隱約帶有苦澀,但他卻醉了。目光又凝於她唇上。只見那飽滿的櫻唇弧線精巧,美如花瓣,卻是天然殷紅,觸之更覺柔軟而溫暖。

無可救藥地為她沉淪,他再度低首,緩緩朝唇上吻去。

陌生的情潮在鳳真胸中翻滾,她漸漸沉醉在他柔軟乾爽的觸感上,跟隨他帶起的節奏,一點點將自己融化。

是酒醉了她,還是他醉了她?僅存的理智已經暫時離開,鳳真只能等明天再去好好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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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鎖釵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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