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隔天,涼悠提前在七點五十三分到餐廳報到,但是連朱天南的臉都沒見到,就被帶到廚房外的大洗手台——

「老闆要你洗碗盤和刷鍋子。」

「洗碗盤?」有沒有搞錯?她是來學做料理,不是應徵小妹的耶!「我要見朱天南!」

「對不起,老闆還說,如果你不願意洗,就請你另謀高就。」負責傳話的員工,原封不動將話帶到。

「什……」她硬是忍下怒氣。「好,我洗。」洗就洗,怕什麼?她可不會就此認輸。

「碗盤呢?」

「要等到用餐時間才會有,你現在可以先四處看看,熟悉一下環境。」那人交代完后,就一溜煙跑了,想必是朱天南特別吩咐不可以對她太熱絡。

「哼……這樣就想趕我走,作夢!」她大搖大擺地在餐廳裡頭四處閑繞,看到工作人員就跟人點頭道好,自我介紹,三個小時下來,幾乎所有的餐廳員工她都打過招呼。

他越要疏離她,她就要更積極主動,看最後的贏家是誰!

逛過之後,她趕緊在午餐時間前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等著洗碗盤,不讓他抓到任何把柄。

接近用餐時間,碗盤陸續增加,她仍遊刃有餘。但隨著用餐巔峰期接近,餐盤激增,尤其日式料理講求精緻,上菜都是一小碟一小碟的,沒一會兒功夫,待洗的碗盤已經疊成一座小山。

「涼悠,你洗好了嗎?前菜碟快沒了。」廚房的助理小曹朝外頭喊。

「喔……」她加快速度拚命地刷刷洗洗,但仍趕不及上菜的速度。

「怎麼那麼慢?」小曹等不及,再度跑出來催促。「盤子已經沒了!」

「我已經盡量趕了……」涼悠趕緊將洗好的盤子拿到清水下沖洗乾淨,再往旁邊疊放,大大小小的盤子都疊在一起,「盤子山」越疊越高……

就在她又往上新添一個盤子時,「盤子山」毫無預警地往一旁傾斜,等她發現要搶救時,事態已經回天乏術……

砰!鏘!哐啷……

三十幾個大盤小盤摔了一地,碎碎平安……

所有的廚師聽到巨響都往外沖,看到碎成一堆的破盤子,每個人都傻眼,紛紛讓道給最後出現的朱天南——

「於、涼、悠!」看到地上的慘狀,他的臉黑了一大片。「你在搞什麼?」

她不知所措地瞪視自己所製造出來的災難。「我……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為了趕工,她也不會這麼「打拚」,所以……所以……

廢話!朱天南翻了個白眼。如果是故意的,早說踢你出去了,還會在這裡聽你說廢話!

原本洗盤的老李今天有事請假,他剛好拿這個工作來「磨練」她,可是卻演變成這局面。

這些盤子少說也要好幾萬,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暗嘆一口氣,他迅速處理現況。「小曹,拿掃把來掃一下。」

「是。」小曹趕緊幫忙收拾殘局。

「你,留下來幫她。」朱天南轉身指派另一個人當幫手。

「好。」

「其他人都回自己的工作崗位。」

等到一切收拾完,現場只剩他們兩人後,他走到一直垂著頭的她面前。「你不適合走這行。」

「我可以!」她抬起頭為自己說話。

「你連最簡單的洗盤子都做不好,還能做什麼?」他可沒那麼多盤子讓她摔。

「那是意外,我是不小心的……」

「一個不小心,整道菜就毀了!」這不是理由,更不是借口。

「可是我一定要學好手藝,我家的餐館還在等我回去開店!」

「你家是開餐館的?」他還以為她只是跟老爸串謀所安排的美人計哩!

「對呀,我爸開了一家『如花亭』,已經經營十幾年了,但是他現在身體不好,只好由我接手……所以,我一定要儘快學會!」她堅定地望著他,眼裡的決心不容小覷。

「……我知道了。」他沉吟了好一會兒,終於做出決定。「你現在馬上去把盤子洗好,如果再摔破一個盤子,你就不用來了。」

她才上工第一天,就讓餐廳大出血,他不敢想像,如果這種情況再繼續下去,他又要損失什麼?但倘若她真的是為了拜師學藝而來,他不能不再給她機會。

罷了,就讓她再試一次吧。

「是!」她喜出望外地大聲應答。

「還有,你如果想繼續待下來,就不準再噴那些嗆死人的香水,連口紅都不能搽。」人工的香水味會幹擾鼻子的運作,讓嗅覺變遲鈍,口紅則是試味道時會「走味」,所以廚房裡嚴禁塗抹香水和口紅。

「嗄?」這些都是她的基本「裝備」耶!況且沒搽口紅看起來會顯得沒精神,怎麼出門哪?涼悠不滿地哇哇大叫。「我搽的是三宅一生的最新香水耶!」這款香水以清新淡雅取勝,他竟然嫌嗆鼻!

「我的廚房就是不準搽香水,如果做不到就別來了,找我爸說情也沒用。」這就是他不錄用女人的原因,麻煩!

「我……」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得意,她咬著牙答應。「知道了。」

她跟這個男人杠上了,事關她的面子問題,她一定要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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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涼悠一到餐廳,就被廚房助理小曹帶到廚房外的另一邊——

「老闆要你在十點以前,把這些菜洗一洗,皮削一削。」小曹搬來兩大籮筐的紅白蘿蔔、馬鈴薯、芋頭,和一大盆的牛蒡到她腳邊。

她瞠目結舌地瞪著形同一座小山的蘿蔔堆。「全部?!」

「對呀。」年紀比她小了五歲的小曹,同情地望著她。

他是餐廳里的新手,也是年紀最小的學徒,削皮揀菜原本是他的工作,他已經整整削了半年的蘿蔔,依照以往的經驗,還得再削個半年才能「升級」。但是昨天下班時,老闆突然宣布今天會有一個人來接他的工作,他可以晉級練習切菜,這突來的好消息讓他喜出望外;但今天看到接替他的人選是涼悠時,他不由得懷疑,她做得來這份工作嗎?

剛開始做這份工作的頭一個月,他每天都得提早來上班,花四個小時跟這些蘿蔔奮戰,還經常削到手,搞得手指傷痕纍纍;如今老闆竟要她在兩個小時之內完成,以他現在的功力都還達不到呢!

看來,老闆是存心整她。

「用什麼削?」她昨天的「豐功偉業」已經嚇到朱天南,不敢再讓她碰鍋碗瓢盆,如果這就是他給的另一道測驗,她接了!她才不會被這種小事打敗!

「這把刀子。」小曹交給她一把看起來頗為鋒利的平面刀。「小心點,很利喔!」

「為什麼不用刨刀呢?」她小心翼翼地接過刀子,看起來很危險耶!

她至今沒拿過刀子,家裡連切水果都不用她出馬,竟然要她拿這把「兇器」,有沒有搞錯啊?

「可以訓練刀功,我也是拿這把刀子削皮的。」他剛開始也提出同樣的質疑,這是前輩給的答案。

「喔……」看樣子,朱天南倒不是針對她一個人。

「你趕快做吧,我也要去忙了。」小曹交代完后,趕緊進到廚房學習新工作。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手錶,八點十七分,距離朱天南給的時限,只剩下一個多小時。

他絕對是故意整她的,涼悠心裡有數。但他若以為憑這些就可以讓她知難而退,真是太小看她了。

不管是碗盤還是蘿蔔,她都不怕!

她拿來一個大水桶裝滿水,再搬來一張小凳子,脫掉鞋子,大刺刺地跨坐在板凳上,刷洗蘿蔔、馬鈴薯和牛勞上的泥土,等她把所有蔬菜洗凈,已經花去一個小時。

顧不得擦去滿頭大汗,涼悠趕緊拿起刀子,左手抱著一顆超過三斤的大蘿蔔,小心翼翼地開始削、削、削……

她死命地削,削到手發酸,削到手發痛,削到肚子裡面一把火……

可惡的朱天南!她絕對不會因此而放棄,她的個性可是越挫越勇。

可惡!將蘿蔔當成他的頭繼續泄憤,削、削、削……

「天啊,你是怎麼削的?」

平地一聲雷在她耳邊響起,涼悠嚇了一大跳,手一滑,銳利的刀子立刻削去手指上的一層皮。

「啊!」她痛呼一聲。「好痛!」一道血痕出現在她左手食指,小小的血珠馬上凝聚成一道不小的血痕,看起來有些嚇人。

看到她又發生意外,他掩不住心煩。「你怎麼那麼粗心?」連削個蘿蔔都可以削到手,她到底還要替他惹多少麻煩?

他的責怪將她心中的惱火點得更旺。「朱先生,是你突然說話才嚇到我的耶!」

「你可以更小心一點。」換成他,就能處變不驚。

「厚!」一把火燒上來,憤怒地伸出手指指向他,正要開罵,不巧伸出的手指恰好就是受傷的那一隻,一時之間痛得她哀哀大叫。「好痛喔!」這一叫,血流得更急了。

「受傷還亂動!」朱天南受不了地從口袋裡掏出乾淨的手帕,壓住她的傷口,再轉頭大聲一呼。「小曹,幫我拿藥箱過來。」

「是。」小曹聽令,拿藥箱去也。

「是你突然出聲嚇我!」她又堅持了一次。

「老闆,藥箱拿來了。」小曹飛快拿來一個急救藥箱。

「謝謝。」朱天南道謝后打開藥箱,拿出棉花棒沾取酒精,替她消毒傷口。

傷口接觸到酒精,讓她痛得縮了一下。「啊……」辣辣的,好痛。

朱天南抬頭看了她一眼,接著低頭輕輕對著她的傷口吹氣,替她減輕痛楚。

他不經意的溫柔,讓她心中原本對他的怨懟消散了幾分。

原來他也有溫柔的一面嘛,還以為他只有一張撲克臉呢!

他輕輕在傷口塗藥后,再貼上通氣膠布,所幸刀子只是輕輕劃過,傷口並不深,過幾天就會收口,應該不會留下疤痕。

「下次小心一點。」將藥箱收拾好,放在一旁。

「喂……」才消的脾氣又待發作,但他照樣不理不睬,逕自彎身撿起一片被她削掉的蘿蔔皮,不看還好,這一看,朱天南差點抓狂——

「削掉的皮竟然比肉還多!你到底是怎麼削的?為什麼經過你手的東西都大幅縮水?」看看被她削下來的皮,竟然足足有一公分厚!

難怪好好一根又白又胖的大蘿蔔,經過她的手之後,看起來變成瘦巴巴的營養不良品,拳頭大的馬鈴薯和芋頭只剩下鳥蛋大小,牛蒡變成竹籤……

這些可都是特約農家所栽種的有機蔬菜,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呢!

原本是想「凌虐」她的,結果他才變成最大的受害者!不管是碗盤還是蘿蔔,都難逃其害,他到底是招誰惹誰呀?

涼悠不爽地甩一甩還握在手上的刀子。「用這個啊!」是他自己下的指令,他忘了嗎?竟然還問這種廢話。

「就算用刀子削也不應該會變成這副模樣啊!」他拿起一條牛蒡在她面前甩一甩。「這是牛蒡,不是竹籤!」

「喂!」她手拿利刃,極度不爽地指著他亂揮。「是你自己叫我削的耶!我都沒抱怨了,你念什麼念?」拚命地削了快兩個小時,仍削不到一半的量,她也很嘔好嗎?

朱天南以兩根手指精準地夾住她胡亂揮舞的刀鋒,順便接收她手上的刀子,免除性命危險后,才氣定神閑地開口——

「是你自己要當學徒的。」冷冷的一句話堵得她抱怨全消,但她還是有話要說——

「我要學的是料理的方法,不是削皮,也不是洗碗盤。」

「所有的學徒都必須從削皮和洗碗盤做起,這是最基本的工作。」

「哼!」她不服氣地抬起頭。「日本有個叫『搶救貧窮大作戰』的節目你有沒有看過?人家拜師學藝就只要短短几天!」

「喔?」朱天南挑挑眉。「那你可以去參加那個節目。」

「……」乖乖閉嘴。如果有那麼容易,她幹麼還來這裡看他臉色?算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我還要削多久的蘿蔔?」

「依你的程度,起碼要一年以上。」這還是高估她哩。

「什麼!」嗚……這麼說來,她還得跟這些青菜蘿蔔為伍一年嘍?

「回去吧,你做不來的。」最重要的是——別再浪費他的錢了。她才進來兩天,他的荷包就不斷地大失血,他的心好痛啊!

涼悠的心思轉了好幾輪,終於做出痛苦的決定——

「我要留下來!」他越說她做不來,她就越要做給他看,況且「如花亭」還等著她「學成歸國」呢!

「你……」她的答案大出他的意外,忍不住多看她一眼。「你幹麼嘴硬?」分明就不像是吃得了苦的人,幹麼硬撐呢?

「因為你惹毛我了!」她的個性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要她妥協,門兒都沒有!

他惹毛她?!他不敢置信地回瞪眼前這個雙頰氣鼓鼓得像河豚的小女人。

有沒有搞錯?他才是那個被惹毛的人吧?無端被塞進來一個啥事也不會,只會搞破壞的女人,他才嘔咧!

「你真的不走?」朱天南語氣兇惡地問道。

「不走。」

「確定不走?」

「不走、不走、不走……」她的牛脾氣也上來了。「我說不走就不走!」打一見面就拚命趕她走,她就那麼惹人嫌嗎?

「好。」他也火了,把刀子遞還給她。「那你就繼續削吧!」看她還能撐多久?只是,看到那些被她削掉的皮帶肉,他的心隱隱作痛……

真是暴殆天物啊!

「嗄……」她苦著臉接回刀子,看到還有一大半簍的蘿蔔沒削皮,還有手上的膠布,原本生氣勃勃的小臉瞬間皺得像苦瓜……

「小心點,別再削到手了,我可不需要『血蘿蔔』。」他輕鬆愉快地調侃她后,轉身準備走人。

「你……等等!」

涼悠叫住他過於輕快的步伐,看到他得意的臉,她肚子里的火氣鬧烘烘,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他停下腳步,臉上掛著得意的冷笑。「怎麼?想通了嗎?」他就知道,女人的耐性不超過三十秒。

「不是。」

「那你幹麼叫住我?」

「我的手受傷了,你總要負責任吧?」她將包紮過後的手指伸到他面前。

「……我不是幫你上藥了嗎?」害她受傷流血,他確實有些愧疚,這的確算是他的錯。

「你害我的效率變差,總要幫我分攤一些吧?」她指著簍里未削的蘿蔔。

「害你效率變差?有沒有搞錯?你根本沒效率可言吧!」

「挑剔?」她沒理會他的挖苦,將刀子遞給他。「削給我看。」嫌她削得難看,就不信他有多強!

他挑挑眉,對於她的「不敬」感到新鮮。這是第一次有人敢對他「嗆聲」,她的膽子倒是不小嘛!

既然如此,就讓她瞧瞧他的能耐。

冷哼一聲,朱天南接過刀子,順手從簍子里拿出一顆白蘿蔔,開始俐落地削皮。隨著他手指的運轉,一條條寬度相同的薄皮緩緩掉落地面,看得涼悠目瞪口呆,完全被他飛快優雅的手勢給迷住。

怎麼有人可以將削皮的動作做得如此優美?

不到一分鐘,一顆水嫩欲滴的去皮蘿蔔已經展現在她眼前——

「哪。」附上一抹冷笑,這就是實力!

「喔……」她傻愣愣地接過蘿蔔檢查,雖然削去一層皮,但是外表依舊平順,甚至比原本帶皮的時候還要光滑,水水嫩嫩的,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完全不像她削的那般坑坑疤疤,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失敗品。

撿起地上的皮一看,薄如紙張,完全透光!

天呀!他是怎麼做到的?

「再削一顆。」涼悠又遞了一顆紅蘿蔔給他。

「為何?」

「因為你害我受傷。」她再度將包著膠布的手指伸到他面前。

「……」被掐中要害,他只得悶聲接過紅蘿蔔,俐落地削皮。「……夠了吧?」不一會兒,他又將去皮的成品交給她。

「不夠,你要教我是怎麼削的!」這樣就想走,未免太便宜他了。「我可是這裡的學徒喔。」她一定要學會這一招。

他莫可奈何地又拿起一顆蘿蔔,示範拿刀的手法。「……像這樣拿著刀……靠著蘿蔔……角度不要太斜……輕輕往前削……」隨著他的解說,沒一會兒功夫,又解決一顆蘿蔔。

為了看清他的動作,她站在離他非常近的地方,這才發現……他滿高的嘛!沒穿鞋子的她還構不到他的肩膀哩!抬頭一看,他的臉近在眼前,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男人,眼睫毛竟然比她刷過睫毛膏后還要濃密,雙眼雖然是單眼皮,卻是漂亮有神的丹鳳眼,鼻子又高又挺,總是緊閉的唇形非常性感……

雖然他目中無人的態度差點氣死人,但不可否認,他仍是她見過最帥的男人!

怎麼有人可以帥成這樣?

如果他的態度能再親切一點的話,那就……那就……

「看清楚了嗎?」

她的口水已經差點流下來,一雙大眼茫然地望著他。「嗄?」她剛才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根本沒在聽。

「你沒在看嗎?」他的語氣有些惱火。他認真地做示範,她竟然神遊去了!

「誰說我沒有看!」她義正辭嚴地反駁。「是你的動作太快了,我跟不上啊!」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

「……」朱天南無奈地拿起第四顆蘿蔔,刻意放慢手部動作。「看仔細了……」分解動作,慢慢放映,每個部分都做了仔細的示範,又削好一顆。

她痴迷地盯著他手的動作,簡單俐落,完全不拖泥帶水,果然是吃這一行飯的,她不知道要哪一年才能修練到這程度?

「可以了吧?」

「還是太快了,要慢動作啦!」他的手法熟練,一氣呵成,她的眼睛根本跟不上他手的速度。

「這樣還嫌太快?你的程度也太差了吧!」該不會是要假示範之名,拗他削完整簍蘿蔔吧?

「我之前完全沒做過,不會才是正常吧?」

之前完全沒做過?朱天南額頭上立刻多了好幾條黑線。看看老爸替他找來什麼樣的麻煩!

他無力地拿起第五顆蘿蔔。「看好了……」他開始以非常慢、非常慢的速度削皮。「刀子只要輕輕滑過蘿蔔就可以……慢慢削……看懂了嗎?」這顆削完,花了比平常多五倍的時間。

「好像看懂了……」

「好。」將刀子反轉,刀柄對著她。「那自己試試看。」簍子里剩下沒幾顆蘿蔔,他已經為她解決不少分量。

「好。」看他的動作輕鬆又簡單,她躍躍欲試地拿起一顆蘿蔔,照他的方式下手,嘩……又是連皮帶肉一大片……

「你刀子的角度太大了,手也太用力。」他看出問題點,立刻握住她的手調整刀子跟蘿蔔之間的角度。「再試試。」

她獃獃地看著仍放在她手背上的手,那絕對是一雙男人的手,雖然修長卻非常有力,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齊清潔,她喜歡乾乾淨淨的男人。

「試啊……」他按住她的手催促。

「喔……」依著他的帶領,她學習控制力道,輕輕一滑,只掉了一小片薄薄的皮。「哇!成功了……」她興奮地抱著蘿蔔又叫又跳。

「小心刀子!」他趕緊提醒她手上那把胡亂揮舞的利器。

「我很有天分吧?」小小的成功讓她大大的滿意,笑得好開心,比中了樂透彩還興奮。

「嗯……」雖然不認為那-小片皮有任何值得高興的地方,但是看到她的笑顏,向來只說實話的他卻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太好了……」涼悠滿意地低下頭,獨力跟手中的蘿蔔奮戰。「……角度不要太大……手要輕輕削……」口中念念有詞,眼睛專註地揮刀,一片片薄了許多的蘿蔔皮落地……

看著她專註的小臉,他總算體會到為什麼人家會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她的妝雖然糊了,頭髮亂了,衣服髒了,但是她認真專註的神情,完全可以掩蓋那些小瑕疵,散發動人的光采,看得他心一動……

原來女人也有可愛的一面嘛!

「噹噹噹噹~~怎麼樣?」涼悠將一顆去皮后還算豐滿的蘿蔔送到他眼前,笑得可驕傲了。

朱天南好笑地接過外表不甚平順的蘿蔔,雖然還不符合他的標準,但跟她之前的「傑作」相比,已經有天壤之別。

「很好吧?」她可是很滿意自己的成績。

「嗯,很好……」看到她那張被汗水弄花妝的臉蛋和一身狼狽的模樣,所有尖酸刻薄的話都消失在口中,沒有預期的讚美脫口而出,嚇了他自己一大跳。

「嘻嘻~~」涼悠立刻跩了起來。「我就說我有天分嘛!」

看她笑如春花,他的嘴角也不自覺地跟著上揚……

不就是一根蘿蔔嘛,值得這麼樂嗎?不過瞧她搞得一身狼狽還能笑得這麼開心,讓他心中對女人的排斥稍稍減低,起碼,這女人沒有想像中的討人厭。

但是,只要她繼續待在這裡一天,他就會好好「款待」她……

此時,偷偷躲在一旁觀望的清一色男性餐廳員工,看到朱天南臉上的笑容時,全都毛骨悚然、皮皮挫……

天啊,大冰塊竟然笑了,而且對象還是一個女人耶!

「老闆從來沒有對我笑過!」

「他教我的時候也沒這麼溫柔啊……」

「他甚至沒教我削過皮呢……」

「我受傷的時候,他也沒幫我敷過葯……」

「趕快回去做事吧,否則又要討罵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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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拌大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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