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船依然在江面上漂浮著,天已經亮了,但亮的不徹底,灰濛濛的,似乎有點要下雨的意思。小丫頭拿了件袍子給花九披上:「江面上風大,當心著涼。」

花九凝視著自己的手,心情難得的愉悅:「裡面怎麽樣?」

「小姐哭的狠呢,說衛少爺沒良心,連九少爺都不放過。」小丫頭一臉木然的說道,「衛少爺在地上跪了快三個時辰了,可小姐這回了鐵了心了,說什麽也不肯原諒他。」

花九淡淡道:「這就對了。」

「可是小姐——好像很可憐。」

「現在可憐,也總比日後不清不楚的糾纏來的好!」

小丫頭也不再說什麽,攏了手在一旁站著。花九聽屋裡哭的哭,鬧的鬧,滾成了一團,心裡就更加快活了:「告訴廚子,晌午的飯要吃酒。」

「沒有。」小丫頭靜靜的說。

「怎麽會沒有?」

「小姐說,九少爺一吃酒就要發瘋,所以把帶上船來的酒都偷偷倒進江里了。」

花九怔了一會兒:「這也能制住人,不會到岸上去買?」

「小姐不讓我給你錢。」

花九猛抬了眼瞪向她,她也絲毫不為之所動:「是小姐吩咐的。」

「好!你們好!」花九哼一聲,轉身進了屋。

他面壁坐了一會兒,打定了主義要到岸上去買酒,其實他也不是如何的喜歡喝酒,況且花挽月說的也是實理,他酒品不好,喝醉了就要打人,不過有衛明樓在場,也不怕找不到人打,哪怕花挽月攔著,氣氣那無恥下流的東西也是好的。

花九正尋思著,卻聽到身後細微的腳步聲,他指尖微動,長劍就要脫鞘而出,那人卻撲上來一把抱住了他:「小九,你的心也太狠了,聽你姐姐這樣哭,你就一點也不心疼?」

花九用劍柄頂開他:「躲我遠點。」

「你去勸勸她,只說是你與我開玩笑的。」衛明樓握住了他的手,「只要你去說,她一定會信……」

花九盯住他的手:「沒聽到我說什麽?」

「我就不信你真的忍心……」衛明樓話音未落,便風迎面而至,嚇得他啊的一聲縮成一團,花九以劍尖指住他:「她現在哭,哭一次也就夠了,安安心心嫁了人,省得她要一輩子惦記著你!」

「話怎麽能這麽說,人這一輩子,要沒有一兩個惦記著的人,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就算有,她也不該惦記你!」

「我又怎麽啦!」衛明樓回手指指自己,「我這麽帥,要到哪裡去找?」

花九冷笑:「無恥!敗類!」

「我知道,你不過是看我不順眼——」衛明樓懶洋洋的拖長了聲音,「反正挽月已經誤會了,倒不如把生米做成熟飯……」

他忽然微微一笑,略彎的桃花眼裡流光閃爍,花九原本正緊盯著他,只覺得心頭一跳,直想把眼睛挪開,卻又管不住自己,看了還想看。

衛明樓避開他的長劍,攥了他的手,柔聲說道:「這樣一個美人兒,拿刀動劍的多煞風景。你知不知道這世上什麽最好?」

花九下意識的反問:「什麽最好?」那聲音卻全不像自己的,軟綿綿沒有一絲力道,花九聽在耳朵里,恍恍惚惚,彷彿眼前這個人什麽都好,他說什麽都是至理,手指被他撫摩著,連耳根都燥熱起來,他微微哆嗦著,長劍!的一聲落在了地上,衛明樓笑了:「這才乖……」

他從身後緊緊抱住他,花九喘息著,彷彿得了不可救藥的絕症,回手想推開他,卻又全不聽從自己的意思。衛明樓笑著輕舔他的耳垂:「只要你乖乖的聽我的話……我就告訴你什麽是最好的……」

花九深吸了口氣,勉強撐著一絲神智:「你給我放手……不然我殺了你!」

衛明樓笑起來:「不知道多少人跟我說過這話呢,到現在我不還是活的好好的。」他手伸進他衣襟里,狠狠擰了一把,花九不但不覺得痛,反而越發的欲焰高漲。衛明樓便緩緩的向下摸去,用指尖輕彈了兩下:「你看看,大家不都是一路貨色……」

花九猛一哆嗦,幾乎跳了起來。衛明樓在他膝窩間輕輕一頂,他便依著牆坐下來,衣襟半敞著,露出精瘦的胸膛,他自幼習武,身體猶如長槍一般筆直,胸前兩點被衛明樓擰的赤紅,神色一片恍然,卻又被誘惑著,露出一種不自知的淫穢。衛明樓心裡微微一動,倒真有了幾分興緻,擰過他的臉在嘴上輕咂了一下,又覺得不過癮,把舌頭也探了進去,花九哪禁得起這樣的手段,身子一顫,卻被他不輕不重的按住了下體:「別,射了就不好玩了。」

花九連耳朵都飛起了一層赤紅,眼看著衛明樓解開他的長褲,一點點的褪了下來。

花九長這麽大,沒在人前脫過衣服,直覺得用手去擋,衛明樓卻笑嘻嘻的攥著他的手,緩緩移到他僨張的性器上,花九腦子裡轟然一聲響,彷彿有無數個榔頭不停的敲打著額頭,僅存的一絲神智也終於煙消雲散,忍不住一手攬住了他的肩頭。衛明樓卻笑了:「你還嫩著呢,傻小孩兒,教你玩點兒更好玩的……」

他跨入他修長的兩腿間,頂得他向後微微一仰,抓著他的手蘸了些白濁的液體,向他身後探去,花九昏昏沈沈的,只聽見彷彿有人尖叫了一聲:「衛明樓,你這畜生!」

他略微驚悸了一下,壓在身上的那個人一躍而起,腦子裡就漸漸明白過來,就像是一場春秋大夢,夢裡的事卻又記得清清楚楚,他如何的擺弄,自己如何的乖覺,那記憶如同不堪入目的春宮畫,一幕一幕的逼上腦海。他扶著牆慢慢站起了身,只覺得頭暈目眩,似乎是卧病許久的弱質女子,他咬緊了牙前,勉強俯下身去,提上了褲子。

衛明樓正和花挽月鬧得不可開膠,一個往外沖,一個拚命拉住了她,只說是誤會,求她不要往心裡去。

花挽月氣得滿臉都是眼淚:「你……我本來想是我誤會了,我心眼小,想找小九問個明白,可是你們……你也太過份了!」

「挽月,真的不是那麽回事,你聽我說……」衛明樓攔不住她,追著她到了甲板上,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我對你的的確確是一番真心,我喜歡你,只愛你一個人……」

「那你剛才在干什麽?」花挽月歇斯底里,「一次也就算了,為什麽次次都讓我碰到?你跟女人胡來我不管,怎麽連男人你都下手,你到底是不是人哪!啊?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算甘心!」

「挽月,你消消氣,氣壞了身子還不是我心疼……」

「你疼個屁!」

衛明樓正想開口辯解,卻一眼瞥見花九手提了長劍,一步步的逼近過來。他臉色蒼白,被日光一照,幾乎可以看到皮膚下淡藍色的血管,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衛明樓卻覺得難以抑制的恐怖,急忙把花挽月身子一轉,面對了花九:「他……他……你看,他是要殺我的,我們兩個可什麽都沒有啊……」

花挽月回過頭去狠狠白了他一眼,抬腳要走,他去攔腰抱住了她:「他真的會殺我啊……」

一句話沒說完,長劍擦著花挽月肩頭一掠而過,他忙往旁邊一閃,躲過了一劍,花挽月張開了雙手:「小九……你……你不要這樣……」

「對對對。」衛明樓探出半張臉,「有什麽話都好說。」

花九冷冷的看著這兩個人:「你護著他?」

「我……」

花九一劍頂住了她咽喉:「你明知道他修習離魂眼這樣邪門的功夫,單隻這一條就夠人殺他一千次,你竟然還要護著他!」

「我要護著他。」花挽月凄然道,「你可以用劍從我的喉嚨里穿過去,只要我活著,就不許你動他!」

「你給我讓開!」

「你儘管殺了我!」

「也好!」花九揚眉厲喝,「我就成全了你們!」

花挽月只覺得眼前劍花一爆,炫亮如焰火,紛紛擾擾,纏纏綿綿,那一種狂燥的心思,細雨過境般的被安撫了,不自覺的隨著他劍鋒一轉,衛明樓慘叫一聲:「救命啊……」

那劍光到了他面前就是奪命的毒蛇,他退無可退,眼看長劍就要穿喉而過,拼了命的縱身一躍,一頭扎進了滔滔江水中。

花挽月這才回過神:「明樓——」

躍上欄杆就要隨他跳下去,花九一把摁住了她,她在他手下掙扎尖叫,花九也毫不動容,許久她才精疲力盡的哭出聲來:「你讓我死!讓我死!」

花九冷冷道:「要不是為了這麽一個人,我也不會攔著你去死。」

衛明樓被花九一劍逼入了江中,江流湍急,他水性也不過平平,情急之下灌了許多水,浮水的人卻最怕亂了手腳,他越是心慌,越覺得水岸茫茫,根本看不見一線生機。追著大船遊了一程,那船卻越發的遠去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是被淹死的,生平唯一的志向,說起來也並不驚人,只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就算死也要死在美人的床上!

他這樣一想,又打起了精神奮力前游,漸漸的也沒了力氣,往四下里一望,除了水還是水,哪有美人的一絲蹤影,心裡頓時就湧起了一陣悲涼——難道真的就死在了這裡?

他恍恍惚惚的,聽到江面上笛聲飄搖,只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人之將死,那幻影重重疊疊,只看一艘扁葉小舟破浪而來,船頭上站了一個年輕男子,身長玉立,手中長笛一橫,向衛明樓笑了:「這位兄台好興緻啊。」

衛明樓聽他說話溫軟如玉,也說不出是什麽地方的口音,猛然想起這是真的人了,並不是幻覺,急忙伸出手去求救:「救……救命啊……我是被人踢下船來的……」

「咦?」那人抬頭看了看青天白日,一朵朵的浮雲有如飄絮,「只以為這樣明麗的山水,兄台是個極清雅的人呢……」

衛明樓卻是連哭的心都有了:「大俠……好人……你救救我,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說什麽報答。」那人伸出手,將衛明拽上船來,衛明樓爬在船舷上咳了許久,才抬起頭來去看那人,見他一襲杏黃色的長衫,被江風吹得飄然欲飛,而眉宇間自有一種清華高貴的氣度,令人一見望俗,不自覺的就生出了自慚形愧的心思。

衛明樓的為人,卻向來都不知道什麽叫自慚形愧,十分坦然的站起身,拱了拱手:「救命之恩殺身難報,在下衛明樓,敢問恩公大名?」

那男子微微一笑:「這也就不必了,只是兄台到底是從哪裡被人逼入河中的?這前後也沒有個人家,倒真是件古怪的事情。」

衛明樓嘆了口氣:「話說來就長了,恩公這裡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我是快餓死了。」

「也好,邊吃邊說。」男子從艙底取出一隻十分精巧的竹籃,掀開來一看,竟然是世面上難得一見的桂花齋的小點心,衛明樓平日青樓里廝混,也只偶爾吃過這種東西,不覺驚嘆一聲:「咦,這可真是因禍得口福了。」

那男子只笑不言語,撩起長衫坐在船板上,他舉止溫雅,顯然是出身於大戶人家的子弟,身上的衣飾看來並不惹眼,卻件件都透著精巧。衛明樓走南闖北也見過不少人物,卻沒有一個能與他比肩的。這人話也不多,一雙鳳眼清澈明亮。偶爾向人望過去,就讓人心頭如飲甘泉,說不出的酣暢爽快。衛明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與他細細的說明白了,他略一凝神,淡若微塵的笑了笑:「衛兄還真是個風流種子。」

衛明樓正了臉色:「恩公這話就不對了,我喜歡哪個女人,那也是真心實意,挖肝掏肺的喜歡,與她在一起的時候,我從不去想別人,她要是離我而去了,我也會一輩子記著她。」

那男子卻說道:「可惜女人要的,不是一時的貪歡,而是長長久久的廝守,你這樣和處處留情,說是不傷人心,又怎麽可能不傷,你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衛明樓頓時泄了氣:「恩公教訓的是。只不過我天生這麽個脾氣,改是改不了的了。」

那男子忽然抬了眼帘:「你還想不想與那花家的小姐重逢?」

「想,怎麽不想?只是我那小舅子太厲害,惹不起呀。」

那男子笑得眼中波紋蕩漾:「這個簡單,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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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轉丹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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