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常相思眉問皺摺加深,不禁懷疑管家遲遲未歸,是否因為受了主人指使拖延?「那件事我從未放在心上。」她懶得和他多談,更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我還有事,先行告辭。」

他一愣。「你忘了診金還沒收?」

「下回複診時再收即可。」

「等等——」

他一急,伸手便欲抓住她,卻被常相思旋身閃過。

「大人,請自重。」她面露不悅。想不到他身為地方官,舉止競如此輕浮。「唉,你彆氣,我只是有話還沒說完。」也不等她問,秦仁恭攔住了她的去路,擺明了要強留她。「相思,其實回來后我在城裏見過你幾次,也聽說你至今未婚,肯定是退婚之事損及你的閨譽,才害你遲遲末嫁吧?所以我希望你能給我贖罪的機會,只要你點頭,我願意納你為妾。」

「哼!」她冷哼一聲。如此厚顏無恥的請求還真讓她無話可說。「讓開。」「彆氣,如果你不想屈居為妾,我來想辦法。」

秦仁恭自行解釋她的心意,認為自己長得還算稱頭,又是堂堂的地方父母宮,她怎可能對他的求婚毫下心動?肯定只是擺譜,想謀正室之位。

「這樣吧!我幫你在城裏買問鋪子,讓你在這兒開藥鋪,也不用住進府里看那母夜叉臉色。」他賊笑。「還有,反正她身子骨不好是眾所皆知之事,有個『萬一』也不會有人——」

「啪!」

一個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在廳里回蕩,也讓秦仁恭還算白凈的俊臉上立即泛起五道紅指印。

「無恥!」常相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仁恭,你竟然意欲謀害髮妻,簡直比禽獸還不如!若你還有半點廉恥之心就快讓開,回房好好懺悔自己今日的言行!」

「哼!給你臉不要臉,還說我是禽獸?」惱羞成怒的他捂著臉,溫和無害的神情瞬間轉為陰狠。「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不懂憐香惜玉!」

見他撲過來想霸王硬上弓,常相思立刻使出全力,將沉重的藥箱往他身上砸去。

「唉喲!」秦仁恭抬手去擋,雖然逃過被砸得頭破血流的命運,可也讓他的手肘差點被撞斷。

常相思見機不可失,立刻趁隙脫逃,沒想到一腳才跨出廳門,又被他扣住了肩,她立刻抽出數根銀針往他手背上狠狠紮下——「哇——」

被當成針包的滋味讓秦仁恭痛徹心腑,、大掌頓時松滑,但拉扯間將她的衣袖硬生生扯破一個大洞,露出一片白玉香肩。

為逃離虎口,常相思已顧不得許多,自行扯下被他緊揪不放的左袖,再朝他撒出隨身預藏的辣椒粉,趁他一時驚慌,卯足全力朝最近的秦府後門奔逃……

當左永璇追出門,秦府派來的馬車已載着相思消失在長路盡頭。

不好在白晝施展輕功嚇著村民的他只能一路狂奔,但在半途遇上同村的王大叔翻了牛車、受了傷,只能好人做到底,駕車將人送回村,繞了一大圈路才找到秦府。

他正打算施展輕功由人跡較少的後門翻入查探,木門突然大敞,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倉皇奔出,他定眼一看——「相思?!」

他心一揪,希望是自己看錯。

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在她以為不可能卻又迫切期盼的當下出現,淚意突然湧上,瞬間模糊了眼前。

「永璇!」

常相思無法繼續逞強,哽咽地奔入他懷中。

這一刻,她需要一個能給予她溫暖的強壯懷抱,也只有在他懷裏,才能讓她感到心安。

這樣的她完全沒看見,左永璇的雙眸已經快噴出熊熊烈焰。

光瞧她衣衫不整、宛如驚弓之鳥地奔入他懷中,便能猜出她在秦府遭遇何事,騰騰殺氣立現。

「我要去殺了那狗官!」他腦子裏已經將秦仁恭碎屍萬段。

「別!」常相思慌忙攔阻。

「那種人面獸心的男人你還捨不得他死?!」

「我不要你因為殺了朝廷命官而入獄!」她緊扯住他的衣襟,不敢設想他出事的可能。「我只想離開這兒,帶我走,越快越好——」

她話中吐露的在乎,讓左永璇有些受寵若驚,也讓他驚覺自己有多糊塗,竟忘了驚魂未定的她一刻也不想在此逗留,只好先留着秦仁恭那條狗命。

他脫下身上灰袍將她密密裹住,便橫腰抱起她躍上屋脊;。

下管是否會驚擾他人,左永璇抱着她騰空飛躍無數屋脊,一路毫不停歇,飛速離開縣城,直到城郊一座廢棄磨坊才停步稍作休息。

「暍口水。」

他以破缽盛來溪水,常相思一接過立刻仰首飲盡。

「好些了嗎?」他輕柔撥順她髮鬢邊幾繒凌亂烏絲,長指不舍地拭去她眼角殘餘的淚痕。

她點點頭,在他眷寵的目光下,心中恐懼早已消褪。

「唉……」他長嘆一聲,隨即將她緊擁入懷。「你只知救人,不懂防人,這樣教我如何放心離開?」

離開?常相思渾身一震,恍恍惚惚地察覺自己竟已如此在意他,一聽他要離開,就讓她方寸大亂,心中萬般難捨、痛如針扎。

「既然決定離開,又何必再提什麼放下放心?」忍着心痛,她掙脫他的懷抱,強裝不在乎」「你也是時候該離開了,還我安靜自在,祝你一路順風,早日和家人團聚。」

「又在說違心之論了。」如果到如今還看不透她心意,他才真是傻子。「相思,你知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樣的表情?想哭又偏要強忍着,甚至還想逼自己裝出毫不在意的模樣,結果只落得怪模怪樣,真丑!」

「誰說我想哭了?我——」

「我愛你。」

左永璇話語方落,一顆豆大的淚便背叛了她,瞬間滑落她的粉頰。

「傻瓜!」他輕嘆,將她拉入懷中,吻去那微鹹的珠淚。「相思,你怎麼會傻得以為我會放棄你?我說要離開,沒說是一去不回,只是有急事待我回京處理,不得不暫時回去一趟。等我打理好一切便會稟明雙親同意,用大紅花轎迎娶你進門,聽清楚了嗎?」

「我什麼時候答應嫁了?」她紅了臉,嘴還硬著,心卻沒骨氣地偏向他,感覺踏實許多。

「從你奔出秦府後門投入我懷抱時,我就當你允了我。」他淺笑。「『帶我走,越快越好』,這話可是你親口說的,所以我會儘快娶你為妻,一輩子帶着你走,形影不離。」

她一愣,沒想到他故意將她的語意曲解成如此。

怪的是,她聽起來一點也下氣惱,好像那是她的本意,她真想一輩子跟着這男人,如影隨形……

「左永璇,天底下大概沒有比你更無賴的男人了。」

這話怎麼聽都不像是讚許,可是常相思說時不惱不怒,甚至緩緩勾唇,盛放出宛如牡丹盛開的絕美笑顏。

這一笑,教左永璇看傻了。

那是遠比他記憶中美上千百倍的笑,這一笑抵過重逢至今他所受的千般折磨,讓他忐忑不安的心就此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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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有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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