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郎,是他的姓氏。

身為一個不受重視的郎家直系子孫,他從小看着母親忍氣吞聲地接納父親一個又一個的小老婆,最後抑鬱而終。

喪事辦得簡單隆重,那是他唯一見過父親心懷愧疚的幾日,過沒多久便又故態復萌,把金錢當成誘惑女人的手段,荒唐得無比得心應手。

看在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少年眼裏,他只覺得寒心。

所以當他成年之後便主動退出龐大家族的權力鬥爭,直言不想參與任何郎家的事業體,誰知卻惹惱了當時還掌權的祖父,下令封殺他所有的經濟來源,甚至言明不會留下任何財產給他花用,企圖打消他不長進的念頭。

結果郎謙時反而笑了笑,很瀟灑地擺擺手,離開的時候真的兩手空空。

當時,姜素荷的父母親事業小有成就,一聽到他脫離郎家,二話不說就匯給他大筆鉅款,還編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是當初他母親借錢給他們創業所應得的盈餘……

郎謙時記下了這筆雪中送炭的恩情,用他從小耳濡目染養成的敏銳直覺,把那筆鉅款送進股市和房地產,然後生出了教人咋舌的錢子錢孫……

不過這些事情只有少數幾個人知情,在郎家眼裏……他仍是個敗筆!

他在外人面前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像個弔兒郎當的敗家子,老是跟在卓越出眾的衛後起身邊當炒熱氣氛的陪襯角色,要不然就是巴著事業有成的白騏皇,共同切磋他平日惜字如金、一開口就口若懸河的招牌話術。

人人當他是包裝精美的草包,而他樂在其中!

狼,就是他的習性。可以單獨行動,又安於集體生活:可以心狠手辣,又忠實於家庭……

背叛,是他最無法忍受的行為!

人,台語發音為「狼」,所以他把這個適合人住的地方叫作「狼的小區」,住在這裏的人都自稱「狼人」。

這裏海一個住戶都是精挑細選,評選標準不在名利權勢或是財富地位,一切……只求對味!

不是臭味相投,要怎麼敦親睦鄰?所以這裏的住戶都有他欣賞的地方,也都懂得欣賞他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風。

他在跟戴維一起返回台灣那年標下這個建商不看好的畸零地,一磚一瓦,一花一草地慢慢建立起自己的堡壘,本來無意對外開放,卻因為戴維的提議而有了尋找同伴的念頭。

他在種植了多元樹種的小區角落蓋了一棟母親生前一直很嚮往的尖塔城堡,除了整理出一畦四季皆怒放的玫瑰花園,其餘的空地就成了閑置空間。

直到這一年來才慢慢有了小型小區的規模,那些「狼人們」玩起了蓋房子的遊戲,住在自己親手規畫的夢想之屋裏。

戴維已經在聖誕節前夕搬進那棟禪味十足的日式樓房,期待在這裏孕育他跟胡小悅的火龍果寶寶。

而白騏皇跟姜素荷,則還在溝通當中——因為他們一個想要南洋風情的ViI」「,一個想要北歐風格的極簡環保住宅,就看看到最後鹿死誰手……

這些人都重視家庭,即使沒有明文規定,但是大家都有為家園挺身而出的默契……這些狼人們,絕對不會棄同伴於不顧,見死不救!

就像他也不會放任蘇菲一個人住在那種龍蛇雜處的治安死角,成為道德淪喪的無辜祭品。

他們走進這棟城堡時,蘇菲目瞪口呆的表情可愛得緊……她的相貌精緻,個性卻樸直,說話不但不懂得修飾,偶爾還直白得讓人覺得莞爾。

她在別人眼裏或許是不無瑕疵的珍珠,對他來說卻是不可多得的璞玉。

婚宴那一天,他因為自己的霸道強勢惹出她恐懼的淚水而自責慚愧,所以明明牽腸掛肚卻選擇忽視……從來沒想過兩個人還會有交集。

然後那一天的傍晚,她渾渾噩噩地走了進來……這一次的不期而遇讓他一時拿不定王意,最後像是戰敗的公狼落荒而逃,卻又忍不住調出有她的畫面想知道她許了什麼願。

接着……他就此沉淪!

郎謙時仍然輕畫着蘇菲的臉頰,只是這次手指下的輪廓是真材實料,而不是冰冷平板的屏幕。

蘇菲睡著了……還抱着一隻在他眼裏丑不拉嘰的碎布娃娃。

本來以為經過那場驚魂記,會讓她敏感的神經更加脆弱下安,甚至歇斯底里地難以入睡……所以他再三考慮過後,決定幫蘇菲泡上一杯特製的熱可可,保證讓她一覺到天亮。

不過看着眼前熟睡的小女人,郎謙時承認自己很驚訝會看到蘇菲如此毫無防備,不知道讓她充滿安全感的到底是那個玩偶……還是他?

讓她奮不顧身地想要上樓去取走的重要物品,該不會是另一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的布偶吧?

姜素荷在電話中有稍微提到蘇菲目前的困境,簡單地說就是她在短時間內失去了原來擁有的一切。

那就重新開始吧!還有哪個地方會比這裏更適合重新打造自己的人生?

郎謙時輕輕給蘇菲一個蜻蜓點水似的晚安吻,悄悄地離開這間浪漫古典的卧室,免得自己薄弱的意志力頃刻動搖……那他跟今晚企圖蹂躪蘇菲的敗類有什麼兩樣?

所以,他要回去自己的書房好好想想該怎麼實現蘇菲的第三個願望。

還沒滿月,狼嚎就先等等吧!

蘇菲知道自己在作夢……因為外婆正摸着她的手。

那是小蘇菲的手,細細瘦瘦的沒幾兩肉,外婆手上那隻胖嘟嘟的玩偶看起來都比她還要圓潤可口。

「蘇菲,來……這個給你。」外婆笑咪咪地把剛剛縫好的玩偶送給她,小蘇菲抱着這隻圓滾滾的胖娃娃,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來它究竟是什麼動物變裝的。

不過就是兩個眼睛一個嘴巴,還有圓滾滾的四肢和軀幹,穿着一件應該是洋裝的衣服。

「謝謝外婆!」不過小蘇菲還是很高興,因為這隻胖娃娃可以跟她一起對抗黑暗中的惡魔。

夢裏面有好多小朋友嘲笑她是沒有爸爸媽媽的野孩子,好多人衝上來要拉拉她鬈鬈的頭髮,甚至拔掉她的眼睫毛……因為他們說那些都是假的!

還有人說要挖掉她的眼睛,因為她的眼睛是玻璃珠做的……

「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它知道嗎?它就是外婆送給你的嫁妝……絕對不可以丟掉它哦!」外婆滿是皺紋的瞼上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痕迹,所以小蘇菲也很認真嚴肅地點點頭,還討好似地伸出了小手……

「好!我們打勾勾!」小蘇菲跟外婆蓋了手印,笑得天真浪漫。「從今以後它……嫁妝就是我的了!」

六歲的小女孩不知道什麼是「嫁妝」,還以為外婆說的嫁妝就是這個玩偶的名字。

外婆愣了一下,才笑了起來。「對啊!這個嫁妝從此就是你的……」

小蘇菲也笑了,因為外婆說過她的笑容會讓她忘記自己有多累、有多煩惱……

外婆,一路好走……蘇菲微笑着,臉頰上卻有未乾的淚痕。

她眨了眨眼睛,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自己怎麼會在這麼美麗的房間醒來?不但有浪漫的床紗,還有英式鄉村風格的白色傢具,她看見自己的長大衣就掛在門口旁邊,地板上擱著的,正是她的大包包!

昨夜發生的事情突然全都湧上心頭……蘇菲忍不住又閉上了眼睛,懷疑自己現在才是在作夢。

她在郎謙時的家裏!在那個有一個噴泉許願池的小區里!

而且他又吻了她……這次她想忘也忘不了!他的吻有紅酒的香氣,還有一種神秘的魔力讓她既強壯又虛弱,明明有力氣揪緊他不放,卻又四肢癱軟,還捨不得離開。

「蘇菲?你醒了嗎?」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以及郎謙時的聲音,害蘇菲心虛得差點躲進棉被裏。

蘇菲清了清喉嚨,「我醒了……馬上出去!」她允許自己再多躺一會兒,然後很快地打點好自己,甚至洗了個戰鬥澡,才拎着包包離開房間。

郎謙時穿着合身舒適的家居服,正在廚房準備早餐,蘇菲一轉進去就看見他正背對着她彎腰細心擺盤,寬闊的肩線和結實的臀線,讓她心頭小鹿亂跳,愕然了一會兒才匆忙移開視線,假裝若無其事地跟他打招呼。

豐盛的早餐上桌,蘇菲等郎謙時也落坐才大快朵頤。

她一定要做點什麼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恨死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睛,竟然動不動就朝他看一眼!

郎謙時坐在蘇菲對面,大剌剌地研究起那張紅暈滿布的小臉,很享受讓她臉紅的成就感。

他打算要讓她慢慢習慣他的存在,

他還決定要完成蘇菲的第三個願望,他要氣定神閑地幫助她度過人生各種關卡,只要她願意永遠將他擺在許願名單上!

「我吃飽了,謝謝你的招待。」蘇菲彬彬有禮地道謝,沒發現郎謙時眼中對她畫清界線的行為有着一抹不悅。

郎謙時沉默地點頭,低頭不語地喝着咖啡,他的淡然讓蘇菲有些慌亂,心想也許該是道別的時候了。

「郎先生……」她藏起落寞,強顏歡笑着。

「不要叫我郎先生……」郎謙時心情惡劣,因為蘇菲還是把他當成陌生人。

他寒霜般的神情讓蘇菲更像驚慌失措的小動物,只差沒落荒而逃而已。

「ㄜ……那、那麼……」她支支吾吾,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讓他心情好轉;至少,不要用這麼兇狠的眼神看她……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謙時。」他終於鬆口指點迷津,似乎察覺到自己的惡劣口吻讓蘇菲不太能適應。

「那麼……謙時,謝謝你昨天晚上收留我,我想我該走了。」蘇菲邊說邊捉緊了包包,這才想到自己忘了拿大衣……

「你想去哪裏?」郎謙時淡淡睨了她一眼,似乎沒有勸留的打算。

蘇菲心裏莫名地刺痛了一下,懷疑自己永遠都無法摸清楚這個男人的思緒。

「我想……先找到住的地方。」昨晚他並沒有追問其它的問題,只是帶她去那間房間勸她早點休息,現在又一臉疏離……

郎謙時的眸光驟暗,她昨天讚歎的神情讓他以為她會喜歡住在這座不是城堡的城堡,他還想帶她去參觀自己細心栽種的玫瑰花圃,沒想到她一覺醒來竟然就急着離開……

那就先順着她的意……免得自己霸道的形象再也無法漂白!

「你的預算多少?有什麼條件?也許我幫得上忙.」郎謙時發出一連串的提問,似乎忘記自己昨天才當眾歡迎她成為新住戶。

蘇菲神色複雜地看着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他的善變。

「不用了。」她斷然拒絕,一顆心在失望與希望之間來回擺盪,已經有些筋疲力盡。再這樣繼續藕斷絲連……她會陷得越深。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更何況他跟她非親非故,總有說再見的一天啊!

郎謙時沒料到會被拒絕,擰起了濃眉,看着她朝着樓梯的方向走去。

「為什麼不用?反正我沒事,正好可以去走走。」他默默跟上她的身影,站在樓梯口看着她挺得筆直的背脊。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讚賞與疼惜……

「不用了!謝謝你昨晚的……幫忙。」蘇菲頭也不回地再次拒絕,已經顧不得禮貌不禮貌的問題了。

她回去那間房間拿了自己的大衣就直奔樓下,沒想到會看見郎謙時擋在樓梯口,他雙臂交叉環胸,寬闊的背脊倚在牆上,一雙長腿橫亘在樓梯和牆壁之間,看到蘇菲慢慢走下樓也不動如山,只是一徑地盯着她,沉默不語。

「郎先生……」蘇菲刻意不理會他臉上不悅的表情,堅持要叫他郎先生。

「我知道小荷有特別請你照顧我,你也真的做到了。」

她停在跟他差了兩個台階的距離,刻意把視線固定在他肩部以下。「昨晚真的多虧有你,讓我逃過一劫。我知道自己太掉以輕心,不應該貪圖便宜冒險住在那裏……」

她遲疑了一下,仍是硬著頭皮開口。「希望……你可以不要把昨晚的事情告訴小荷,我不希望她擔心我。」也不想要被她罵到臭頭!

郎謙時挑眉,露出一點都不善良的笑容。「你不說……我都忘了!我現在就打給她……」他拿出手機,作勢要撥話,蘇菲情急之下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把手機搶下來。

「不要……」她連忙出聲阻止,跟郎謙時像孩子似地玩起了搶奪的遊戲,誰知道突然一個重心不穩跟蹌跌下……

「蘇菲!」幸好有雙強壯的手臂及時箍緊她的腰身,「小心!」

當大包包跟大衣掉落地面的時候,蘇菲已經安全地依偎在郎謙時懷裏。

有一瞬間蘇菲幾乎要臣服於誘惑,厚著臉皮賴在他溫暖舒適的懷裏……

下一瞬間她乍然清醒,想到自己還有一筆貸款要償還,還有前途茫茫的未來要面對;又想到他怱冷怱熱的態度,還有八成是因為姜素荷才愛屋及烏,將她列為受他照顧的對象……

這些林林總總的因素讓蘇菲不知打哪來的神力,竟然推開了那副胸膛,利落地撿起大衣跟包包,頭也不回地離開。

被罵就被罵……起碼比自作多情的覺悟來得痛快多了!

「謝謝你……郎謙時。」她話都還沒說完,郎謙時一個大步就跟上她,阻止她繼續前進。

「等一下……」他攫住蘇菲的雙臂,有一瞬間因為她臉上的決絕而沉默,當蘇菲倔強地掙扎,他才沙啞著說出阻止她的理由。

「你忘了拿一樣東西……」她真的這麼想走?想到可以跟他翻臉的地步?

郎謙時盯着蘇菲倔強的神情,很想知道她究竟在跟誰賭氣?

「有嗎?」蘇菲微愕地抬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大衣,還翻找了一下包包里的家當有沒有漏帶什麼?

「有!」郎謙時微微一笑,看着蘇菲的表情溫柔似水。「你忘了……這個!」

蘇菲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視線從那抹笑容移開,然後瞪着郎謙時掌心裏那個生鏽的金屬……

「謝謝!我忘了……」鑰匙!蘇菲一邊道謝一邊伸手要拿,結果郎謙時卻又快一步地收攏在掌心。

這次他笑得比夏日艷陽還燦爛,「蘇菲,你還忘了我說過……不准你再進去那裏一步!」

他在蘇菲發難之前補上一句,「除非……我跟你去!」

快要接近中午的時候,郎謙時跟蘇菲一起回到那棟春色無邊的樓房,小心翼翼地上了樓梯,以盡量不驚動任何人為前提當作行動標語。

郎謙時一邊環顧四周的環境,還一面睇著蘇菲餘悸猶存的表情,在心裏替她好好感謝了各方神明,讓這個不知人心險惡的小女人平安離開這裏!

這條街是有名的私娼寮聚集地,她哪裏不住,卻住在這裏?

一進到蘇菲租下的房間,關上了房門,郎謙時就憋不住一肚子的火,重重地朝着蘇菲開罵。

「你到底是在想什麼?怎麼會住在這樣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麼幸運?竟然可以在這裏住了幾天還毫髮無傷!」郎謙時頓了一下,又惡狠狠地補上一句,「差一點……差一點你就毀在這裏!」

蘇菲被他氣憤的樣子嚇得一愣一愣的,她自知理虧地默默收拾零散的物品,現在想想發現他罵得很對……自己真是太莽撞了,竟然為了多省幾千元就委屈自己住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昨天如果不是有他及時出現,她遭受到的暴力對待又豈是那省下來的幾千塊可以彌補的?

郎謙時見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浮現知錯慚愧的表情,心頭的怒火硬是退去了大半,他動手幫她收拾東西,決定越早離開越好,

不消幾分鐘,所有的雜物幾乎收拾妥當,蘇菲卻還是一臉心急地四處翻找。

「你在找什麼?我幫你一起找。」郎謙時看她着急的模樣就知道現在找的就是她所謂重要的東西……

蘇菲欲言又止,她其實不希望郎謙時注意到她有多重視那件西裝外套,她連眨了幾次眼睛,決定扞衛自己的自尊心。

「沒有……你要不要去外面等我?我折一下棉被馬上就好……」她隨便搪塞一個理由,希望可以順利打發他走……至少,在房門外面等。

郎謙時聽出她的言下之意,頓了一下才聳聳肩往外面走。「快點……我等你。」他順手提起那個大旅行袋,沒想到蘇菲卻出聲阻止他。

「等一下!那個袋子……我還要放東西。」蘇菲努力保持面部神經不要心虛地抖動,終於,郎謙時放下了袋子,還不忘叮嚀幾句。

「快一點哦……我沒什麼耐心。」

蘇菲很識相地點點頭,還大方地給郎謙時一個感激的笑容。

當房間里只剩她一個,她馬上掀起被單,一眼就看見床上那件早就皺巴巴的西裝外套,她喜悅莫名地抱緊這件質料絕佳的西裝,釋然喟嘆的表情就像抱着失而復得的情人似的!

她沒發現那扇門一直都沒有關緊,她方才的一舉一動都沒逃過那雙漸漸燃起情火的深邃眼眸。

就在蘇菲終於把西裝外套藏進旅行袋裏,郎謙時卻突然閃身進來房裏,還一臉警戒地鎖上房門,暗示蘇菲先不要開口說話。

蘇菲緊張萬分地僵在原地,然後才躡手躡腳地走近房門,學着郎謙時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凝神細聽外面的動靜。

有好幾組沉重的腳步聲來回走動,還有一個男人叫囂怒罵的聲音響遍整個樓層,那聲音讓蘇菲起了雞皮疙瘩,一臉恐懼地看着郎謙時。

是昨晚那個醉酒的男人……難道他一直埋伏在這附近,就是要等他們自己送上門來?

「怎麼辦?」蘇菲無聲地詢問,眼裏儘是自責。

她這個白痴!幹嘛要堅持拿回這些身外之物?幹嘛一定要藏那件西裝外套?他們若是早幾分鐘離開……是不是就能順利逃過一劫?

粗魯的敲門聲開始此起彼落地在走廊上響起,再沒多久就會來到他們躲藏的這間房間……

郎謙時輕輕捏捏蘇菲的手心,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接着拿出了手機送出一則短訊,然後牽着她的手走向床頭,徑自坐在床緣,很輕鬆愜意地看起了電視……

蘇菲瞪着他老神在在的模樣,又轉頭看着那扇不太堅固的門扉,怎麼也無法像他一樣從容自在。

「坐下來……別怕,」郎謙時一把拉住又要往門邊走的蘇菲,「沒事的,我們會沒事的……」

料定她不會發出任何聲音,郎謙時索性將她摟抱在懷裏,蘇菲瞬間僵硬如石,慢慢地才放鬆了嬌軀。

他沒有別的意思,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安慰她而已……

蘇菲一面在心裏催眠自己,一面眷戀着他身上源源不絕的暖意。

「別擔心!」郎謙時埋首在蘇菲的如雲秀髮,藉著汲取她身上香氣的動作平撫剛剛心頭的激動。

他好嫉妒那件西裝……可以得到她那樣深情愛戀的擁抱!

這一刻的蘇菲則讓他親密的動作嚇得不輕,越來越難說服自己他只是單純的安慰而已……她更不明白在這種緊要關頭,這個男人怎麼會突然風花雪月了起來?莫非他已經嚇傻了?

她本能地伸手采探他的額溫,懷疑他腦子燒壞了……

「蘇菲……你在幹嘛?」郎謙時哭笑不得,當下拉下她冰涼的手掌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悶不吭聲地揉搓摩挲,驅走她體內的寒氣。

「我伯你生病了,你好奇怪……」真的……她真的搞不懂這個男人的思考邏輯。

蘇菲着迷地看着他這一刻毫不掩飾的柔情,幾乎要忘記迫在眉睫的危機……

一陣緊湊粗暴的敲門聲打斷溫存,蘇菲跟郎謙時四目相對,然後不約而同地看着那扇劇烈搖動的門扉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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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的三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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