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我走這個?」高叔聲勢凌厲地一推棋子。

「那我走這個!」魚兒一手拿過香花酥塞入嘴中,一手抓起炮來直逼高叔的帥。

高叔這下顧不得搖摺扇了,他額上冒汗,嘴裏還念念有辭,「怎麼可能呢?我走車,妳走炮......攻呀,不妙,我的帥危險了。」

魚兒咽下了滿嘴的甜膩點心,好整以暇地端過青瓷茶杯來灌了一口,眼兒卻沒放過整盤棋局,「快點下啦,沒見過有人下棋這麼龜龜縮縮的,你要考慮到幾時才肯下子兒啊?」

「妳別嚷嚷,我在看了嘛!」高叔焦躁地抓抓頭,「這怎麼可能呢?我的棋藝是大內里數一數二的──呃,總之,我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小丫頭呢?」

「什麼大內大外大哭大笑的?我看你就俯首認輸吧!」魚兒索性端過了一碟子的鳳凰糕,邊吃邊含糊道:「別看了,這一局又是我贏了。」

「這怎麼可能呢?」他已經連輸十盤了,還有兩盤是勉強跟她和棋的,高叔越想越不甘願,忍不住道:「咱們再來一盤,我就不信我贏不了妳。我告訴妳呀,丫頭,妳一定是仗着新手的好運氣,且看我下一盤如何痛宰妳一頓!」

「你不要不認老好不好?」魚兒拍拍手,拍掉了糕餅碎屑,「就算再下個五百盤,你還是輸我的。」

「怎麼可能呢?」他死也不相信。

「誰教你食功急進、過度老成,落得該殺的時候不殺,該停的時候又不停,難怪老是下不過我。」魚兒閑閑地喝了口茶,老氣橫秋地教訓著高叔。

他今兒個真是八十老翁倒蹦孩兒了,居然栽在一個年方十六、七歲的小丫頭手裏!枉他還自稱祺界大國手呢!

高叔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臉皮子不要抽搐,另外有點年紀的人最好他不要再皺眉,要不臉上皺紋會皺得更厲害的。」她好心地道......「要不要推薦你用一種水粉呢?我娘都是用京城水月齋的香香蜜粉,聽說挺好用的,最能潤澤肌膚了。」

「真的好用嗎?」高叔本能湊近,「我這雙邊的魚尾紋討厭得要命,害我都不敢放聲大笑......妳說的香香蜜粉貴不貴呀?」

「聽說是用上好珍珠磨粉下去調配的,一兩銀子一小瓶!」她吐吐舌。

他一怔,「才一兩銀子一瓶?那倒是便宜得緊,我回京城后,立刻給它搬個五百瓶,就不信這魚尾紋擺不平。」

「你嫌錢多呀?」魚兒目瞪口呆,「一兩銀子我可以奪去買十幾斤秋挽齋的杏桃甜餅呢!」

「妳呀,成天吃吃吃,打從進門到現在,點心流水般地送上來,就沒見妳喊聲飽。」

「我有兩個胃,一個裝點心,一個裝飯菜。」她頗自豪地道。

「妳是飯桶嗎?」

「錯,」魚兒用雙手比了個大錯特錯的姿勢,「我只不過是胃口好。」

「妳這模樣兒叫胃口好?」高叔忍不住笑了。

「誰胃口好呀?」皓此時已經換下了官服,依舊一身雪白錦袍打扮,更添雍容尊貴昧兒。

他含笑走瑾書房,魚兒一見來人是皓,急忙蹦跳下椅,沖至他面前。

「兇手是誰?是不是那個江大少爺?」

皓微訝,輕輕笑道:「妳怎生知道?」

「我早就跟高叔說過了,那個江大少爺不是什麼好東西。」她興奮滿滿地道:「果真被我料中,怎麼?他認罪了嗎?巡按大人有沒有對他用刑?」

皓輕牽起魚兒的小手,來到雕花椅前坐下,「先坐,慢慢再說。」

陡然,外頭一陣鬧烘烘的,又有啼哭聲,又有慌亂聲......

魚兒愣了一下,驚疑地往門外探了探,「發生什麼事了?」

皓見桌上有幾碟子點心,很自然地拈了一塊塞進魚兒的小嘴裏,「妳吃。」

高叔看得瞠目結舌,二公子向來極守禮儀之分,怎麼今日會對一個初初認識的小姑娘如此親昵款待?

魚兒嘴裏被塞了香花酥,咿唔著幾不能開口,「你還沒告訴我,巡按大人究竟是怎麼判的?他有沒有重打江大少爺的屁股?」

皓微笑着,等魚兒吃完嘴裏的糕點,他遞上了一盅茶,「潤潤口。」

魚兒老實不客氣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邊納悶地砸砸嘴,「奇怪,這茶怎麼變好喝了?」

高叔忍不住咕噥著,「那當然,金枝玉葉為妳倒的嘛。」

皓含笑看了他一眼,「高叔,別胡鬧。」

高叔清了清喉嚨,「二公子,你和野丫頭──不,和甄姑娘慢慢聊,我先行退下了。」

皓凝視着他,「該處理的事就勞煩你了。」

「二公子千萬別這麼說,折煞老奴了。」

待書房只剩魚兒和皓時,魚兒看着始終笑容滿面的皓,突然有點兒不自在起來。

她扭扭捏捏地道:「我也該回去了,我娘一定挂念着我。」

皓聞言一怔,眼神帶了一絲絲的黯然,「妳要走了?」他悵然若失地道。

魚兒驀地不舍起來,她低頭玩了玩纖纖小指頭,有些羞澀地道:「要不呢?我問話你也不回答我,放我自個兒活像個傻瓜一樣......挺無聊的。」

他眸光柔軟下來,鬆了口氣,「這麼說是我的不對了,真對不住......我老實告訴妳吧,兇手的確是江家大少爺,我......我看見巡按大人判了他斬立決,還讓江小娘子和她的表哥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樣子妳就可以安心了吧?」

魚兒眼兒倏亮,興奮地一躍而起,「此話當真?」

他笑着點點頭。

魚兒得意洋洋地道:「那太好了,我得趕緊回去跟娘報告這個好消息,嘿,我就知道江小娘子是冤枉的。」

他眨眨眼,略微愕然,「妳又要走了?」

魚兒看着他,甜甜地笑了,「我早晚都得回家的呀!不過不要緊,你如果想念我的話,就到陌上春館來找我,那是我娘開的綉坊,在這江南方圓五百里內是很有名的喔!」

魚兒說完就要往外蹦跳出門,皓情不自禁地快住了她,「魚兒!」

「幹嘛?」她在門坎處回頭,大眼滴溜溜地轉兒。

他溫言道:「妳知道想念的意思嗎?」

「啊?!」她呆了一下。

皓失笑了,緩緩搖頭,真摯地道:「我會去看你的,陌上春館是嗎?」

「嗯!」魚兒用力點頭,燦笑若花地轉身跑出去了。

魚兒魚兒......她真像一尾靈巧可愛的金魚兒,在水裏轉瞬間就漫遊得無影無蹤了......

皓望着魚兒離去的背影,笑意始終無法自眼底眉梢唇畔調轉開。

*********

陌上春館綉樓

魚兒看看空蕩蕩的人桌子,眼淚差點掉下來。

「娘,為什麼沒有我的午飯?」難道娘不知道她最經不起餓嗎?今兒個若不是在和高叔弈棋時吃了點點心,她早就餓得四處亂叫了。

風韻嬌美的箴娘踱步出來,白嫩嫩的手上還捻了支牙籤兒,一副剛吃飽的模樣。「吃什麼?現在都什麼時辰了?午飯早吃完了!」她斜睨著魚兒。

魚兒眼圈兒紅紅的,「為什麼?我很餓耶!」

「誰讓妳都不聽娘的話,教妳別去湊熱鬧,妳給我來個充耳不聞,轉身就走!」箴娘氣得不輕,「妳是存心氣死我嗎?」

「可妳這樣的懲罰也太嚴重了吧!」魚兒捂著肚皮哀哀叫。

「我不管,誰教妳不聽話。」箴娘知道魚兒房裏堆滿了瓶瓶罐罐的糕點,什麼糯米片糕啦、一口酥啦、桂花餅啦、果子核桃糖......等等是是有一小山高,准餓不死她的。

魚兒哭喪著臉,「我也是為了娘好,我去聽審有一大半兒是為了要回來告訴娘的。」

「說得那般好聽,還不是自個兒想出去玩?」

「才不呢,後來我什麼也沒玩到,反倒被人關在書房裏下了半天的棋。」一想到這個她就慣慨,魚兒揮揮小拳頭道:「下回輕功定要練好一些,省得飛到一半被人家逮了下來。」

箴娘心兒吊得半天高,「妳說什麼?!妳被人關起來?」

她臉色瞬間蒼白的模樣兒惹得魚兒咯咯直笑,「沒事,若真有什麼事,我還能站在道兒跟娘說話嗎?」

箴娘就是怕魚兒這傻裏傻氣、渾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妳呀,心眼兒里裝得都是些點心,到底妳的腦袋瓜子裏有沒有裝東西呀?難道妳一點都不怕被壞人給拐跑了嗎?」

「我那麼聰明機伶,壞人怎麼拐跑我?」她自命不凡地道。

「不與妳閑扯淡了,妳倒是給我說說,妳是被誰關在什麼地方?竟連午飯都顧不得回來吃!」箴娘神色緊張的問道。

「倒也不是被關啦,我是心甘情願跟人家進屋裏去的。」魚兒邊摩挲著扁扁的吐子,邊嘆氣道:「早知道就別叫那些點心吃了,跟他要一頓山珍海味不是更好嗎?」

「甄魚兒,妳給老娘說清楚!」箴娘此刻已然變成一隻母老虎,再沒半點嬌美柔弱老闆娘的「假相」。

魚兒嚇了一跳,慢吞吞地道:「就是......我溜到知府官邸里去看審案嘛,結果不留神撞著了人,那個人要我別去看審案,請我去他書房裏等他......然後,我跟他的屬下玩了好半天的象棋。娘,我跟妳說喔,那個叫高叔的人好別腳,還敢自稱國手咧,我看他是軟趴趴的奶油佳花手,連下了十幾盤都輸我......」

箴娘臉色稍稍好看了些,不過也只是「稍稍」而已。

「妳呀,哪天真闖出滔天大禍來,我可是一點兒也不會吃驚的。」箴娘叨念著,「妳別老是跟陌生人說話,尤其是男人,他們的心眼兒壞得很,就愛占女人的小便宜。」

「他們不像是那種人。」魚兒遲疑地道。

「總之妳下回再也不許做這麼危險的事了,要是被知府大人發現,你有幾個腦袋可以給人砍?」

「女兒知道了!」魚兒偎著箴娘撒嬌,「娘,我可吃午飯了嗎?」

箴娘沒好氣地別了她一眼,「去找妳張大叔,他今兒個做了梗米粥,還炸了一盤野雞崽子、幾個小菜,挺對味的,妳快去吃。」

「哇!」魚兒舉步就往樓下跑。

「等等,待會兒吃完飯後,妳再跟我詳細說說江小娘子的案子是怎麼結的?」

「好!」

果然老鼠生的兒子還是老鼠,看來魚兒過盛的好奇心是遺傳自她娘親。

*********

江南驛館

臨水憑風,放眼見處儘是楊柳絲絲荷葉綠綠,這江南驛館果然有幾分江南煙雨的詩意,皓來到這兒之後,覺得心情更開闊了。

他這次會在江南待上好一陣子,微服私訪這兒的風土民情,既是考察各省官員們平時的為官之道,也要深入了解百姓們真正的心聲。

他既身為代天巡狩的巡按大人,自然就得察訪各處民意,以上報直達天聽。

「二公子,你今兒個好大的興緻,怎麼這麼早就起身了?」高叔一身利落翠袍,悠哉也搖著摺扇來到皓身邊。

此刻正是曙光乍露之際,美麗的江南還掩映在蒙蒙曉霧中。

皓一身輕便淡色袍子,腰間束了一方綉著龍鳳戲雲的燦色腰帶,還有一條富貴鑽花結穗子緊纏着一塊圓潤翡翠玉佩,瀟灑地垂落在袍襟上。

淡雅出色、御御有禮......他們這個二公了是怎麼看怎麼迷人,比起大公子的英豪偉岸,別有一番不同的風度。

「高叔,你怎麼也起來了?不多睡一會兒嗎?」皓粲然一笑,「我不要緊,別和四大護衛一樣成天緊跟着,怕我有什麼閃失似的。」

「二公子,我們豈敢冒那個險?」高叔笑道。

「高叔,上次那一下子,我們真把江南給搞得滿城風雨的。我想江南地方上大大小小的官兒,此刻恐怕是人人自危,生怕我這個活閻王登門造訪了。」他抿唇一笑。

「二公子,若是他們平素就勤政愛民,見着你自然沒什麼好哆嗦的。」高叔撇了撇嘴,「至於那些個魚肉鄉民、荼毒百姓的貪官,見到你就該明白報應已到。」

「別將我說得那般神,我並不是報應之神呵!」皓輕呵了口氣,看着淡淡白霧自唇間散發淡去,江南的春天看似不冷,其實還是帶着三分沁骨子的涼意。

「二公子,你有心事嗎?」

皓苦澀一笑,「天下貪官污吏剔之不絕,到幾時朝廷之恩澤才能普及廣大百姓?你該知道上回黃河決堤一案,朝廷撥了五十萬兩白銀交由河南藩司的通政使,用來治河防堤、安置百姓......可從藩台臬台道台,每個官兒伸手撈一把后,五十萬兩白銀到最後便只剩下九萬兩,要如何治水、安置百姓?」

高叔自然記得那件驚天動地的大案子,朝廷震怒之際賜死了幾位涉案的大官員,將他們的家眷全都發配至邊疆服勞役。

「事後貪污的官員們雖然都有惡報天懲,可是那一年淹死餓死的老百姓有幾萬人,更別說得了瘟疫而死的......」皓滿眼不忍,輕輕一嘆,「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們又於心何忍?」

高叔靜靜地看着這個盡心為國為民的年輕公子,心中不由得又崇敬又感佩,「二公子切莫太過憂心,如今正當太平繁華盛世,雖有數起貪瀆為惡的案件,可老百姓仍算是過得豐衣是食了,有皇上這樣的聖主,以及二公子道樣的好官眷顧著蒼生,這年頭的百姓們已經是很有福氣的了。」

「我做得還不夠。」皓搖搖頭,遠眺前方河面的點點金芒,「身受聖上隆恩,我該做的事還有很多。」

「二公子不用心急,一樁一樁慢慢解決罷。」

皓文靜的臉龐笑容陡起,眸光清朗,「高叔所言甚是,皓畢竟年少氣盛,一門沉穩功夫還得向你多學學才是。」

高叔失笑,「大公子和二公了已是我所見過最沉穩內斂的人了,怎會有年少氣盛這一說?我們這些老東西做起事來卻還毛毛躁躁的,比起公子們真是相差太多了。」

「高叔千萬別這麼說。」皓輕拍欄桿,臉上笑容粲然,「對了,咱們到江南街道市集去逛逛吧!人說南方富庶繁華,是個有煙兩有荷花、有詩有酒的好地方,來到江南,自然不能入寶山而空手回。」

「我去喚四大護衛──」

「不用了!」皓悠然踱出樓台,「既是閑逛,也就是私訪的意思,可必弄得聲勢浩大呢?我方才就吩咐也們留守釋館,別跟着我了。」

高叔不放心地道:「可是二公子的安危──」

「有誰會想對我不利呢?」皓步履輕快又不失優雅地拾梯下了樓,不讓高叔將話說元。

高叔只得暗暗地喚了口氣,收起扇子急忙跟隨在後。

幸好,還有他這「飛扇如流星,千手無處防」的高某人跟着保護二公子,任有一流高手也不能輕易近了二公子的身。

看來他該收抬起戰戰兢兢的心緒,以閑適的心情跟二公子去閑逛啦!

他們安步當車地來到了熱鬧的街道上。家家戶戶人潮不斷的忙碌穿梭其中,有酒樓、飯館、茶坊、賣珠寶的、賣布匹的、賣古董的......等等,統統都聚集在一塊兒,連綿了整條大街以及無數小巷。

杏花村的酒旗兒在風中翻飛輕揚,還有牆角處的餛飩攤子飄散著誘人香氣,來來往往的遊客如織,交錯成了一片太平錦盛之景。

「咱們還未用早膳,這牛肉麵片兒湯聞起來挺香,不如就在這小攤子吃吃罷。」皓自在地坐上了長條椅凳,笑對攤販子道:「老闆,來兩碗牛肉麵片兒湯,再給我們兩碟小菜,越清爽越好。」

「爺兒您果然好眼光,我這老鄧牛肉麵的招牌幾十年了,吃過的人都鑽不絕口。兩碗牛肉麵片兒湯是吧?至於小店的小菜也是遠近馳名,最是乾淨美味,給您一碟子脆腌黃瓜,一碟子蔥絲粉條兒回好?」攤子老闆歡喜地吆喝着,他動作利落地下了面什兒,一翻手就夾了小菜呈上來,「來來來,今天的涼拌三絲是新鮮貨,送爺兒一碟子嘗嘗,喜歡的話吩咐一聲,我再給您來一碟子。」

「老闆,你這生意做得熱情,想必上門的客人不少吧?」皓親切地與攤子老闆交談起來。

「爺兒過獎,都是諸位客信捧場......」

高叔夾起一筷子酸麻香皆備的粉條兒入口,咀嚼后豎起大拇指,「老闆,這粉條兒果然可口,滋味道地極了。」

「多謝箭兒誇獎,這是我家裏人做的,是道地家鄉味兒,不錯吧?」

就這樣邊吃邊聊,皓因此得知不少市井小民間流傳的小道消息。

用完簡單卻鮮美可口的早膳,高叔掏出了一小塊碎銀丟給麵攤老闆,

「你的東西真是好吃,銀子多的就當是打賞。」

「謝謝兩位爺兒,謝謝,謝謝......」老闆接過銀子,連聲道謝。

兩人悠哉地閑逛在熱鬧的街上,看看這個逛逛那個的,倒也十分愜意。

驀然,一陣敲鑼聲響起,接着大街上的人群鼓噪了起來,大家七嘴八舌、腳下不停地往前頭擠去。

「發生了什麼事?」他倆相覷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見好奇之色。

突然間,一個熟悉的朱紅影子穿過他們跑向人潮擁擠處,皓眸光倏地一亮!

高叔他驚異地看着那個嬌小的、拚命往前鑽的小身子。

高叔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皓就已經輕聲笑了出來,「她還真是哪邊熱鬧哪邊去呀!」

「是那個野丫──呃,那個甄姑娘嗎?」

皓顧不得出聲回答,便已跟在魚兒後頭往前走去,他伸長手臂將那個纖小的肩頭一攬而來──

「不要打擾我看熱鬧......」魚兒有些不耐煩地轉身,卻被來人給嚇到,「咦?!是你耶!」

皓止不住的笑意盈眸,他將魚兒拉到自己跟前來,摸了摸她微微汗濕紅潤的額頭,「為什麼跟着大夥兒擠出了一身汗?」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眼底綻放着毫不掩飾的驚喜,看在皓眼裏是一陣窩心。

「那妳呢?又怎麼會在這裏?」他溫柔地將她拉出人潮,免得她被雜沓擁擠的人群給吞沒了。

她想當然耳地道:「今天是個大日子,我自然得來呀!」

高叔忍不住插嘴,「是什麼大日子?有人要撒錢呀?」

魚兒睨了他一眼,卻也不無喜悅。「高叔!你也來啦?難道你們不知道嗎?江南首富陳大爺,今兒個要為女兒拋繡球招親。」

「原來如此。」皓止不住笑,「奇怪,人家招人家的親,妳為什麼跑來湊熱鬧?妳並非男兒身啊!」

「愛看熱鬧是人的天性嘛!」她瞪了他一眼,再來便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你要不要跟着去接接看?聽說陳家小姐人長得很美,又是出了名的才女,一出口就會有一大堆文章跑出來──」

「是出口成章。」他柔聲道。

「對啦,就是出口成章。」她抓了抓頭,有點汗顏又有點自尊受損地辯駁道:「我當然知道是出口成章,只不過故意不想講就是了。」

「是。」他笑着應道。「然後呢?」

「他們家很有錢喔!如果你娶到了陳家小姐,保證這輩子吃穿都不用愁啦!」她熱心地道。

皓啼笑皆非,心窩兒不禁微微一酸,「妳就那麼希望我接這繡球嗎?」

高叔耳朵豎尖,聞言連忙抽個空兒往後頭退去,這時候他實在不宜再出現在這兒。

「我是為了你的下半生幸福着想。你想想看,擁有花不完的銀子和一位美嬌娘,這門生意任誰都搶著做。」魚兒沒啥大腦地叫嚷着,完全沒看見他的苦笑。

「妳的腦袋瓜子是什麼做的?」皓手臂暗暗施力,將魚兒攬得靠自己更近。

嗯,她身上有股清幽淡甜的香氣,好象是某種香花做成的糕點味道......

這小妮子,嗜吃甜點到身上都有那股子香味兒了。

他想想又是一陣好笑。

魚兒壓根兒沒發覺皓暗地裏的舉止,不過也奇怪得很,一見着他,她全身上下從腦筋到手腳就完全不設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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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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