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法則

齊柏林戰役結束后，克勞德又回到了公爵府。他出神的盯着那殘破的家徽，邁著沉重的步伐緩步向前。大門上那巨大的精心雕琢的黑烏鴉家徽被槍炮捅出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窟窿，就像一塊爛抹布掛在這座衰敗的府邸上。

突然，門口的衛兵朝他喝斥：「站住！」

撒拉大公的軍隊剛佔領這個地方，看來這位執勤的衛兵並不認識他。

克勞德朝他看過去，冷漠的雙眼閃過一絲殺意。

衛兵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但他還是強壓下心頭的恐懼，說：「沒有撒拉大公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

「混賬！這是我們克勞德殿下的公爵府！」不等克勞德作，他的侍衛們已經咆哮起來：「齊柏林是我們的，不是你們撒拉大公的！」

就在雙方快要動起手來的時候，府邸里跑出來一個人連忙制止了衛兵。他忙不迭的對克勞德連聲道歉：「不好意思，克勞德殿下。這都是我疏忽，裏面很多地方都還沒打掃，我本想先佈置一下再請您過來。沒想到您這麼快就趕來了。」

克勞德認出了那是撒拉大公的長子瓦利特，他搖搖頭淡淡的說：「沒關係，讓殿下您多費心了。現在我可以進去嗎？」

「當然。」瓦利特連忙點頭，「我父親馬上就會趕過來與您會面，請您先到房間里休息一下吧。」

克勞德走進了府邸。大戰剛剛結束，撒拉大公的士兵還在裏面忙碌的搬運戰死者的屍體，地面上被拖出一道道血跡。他回頭對陪同的瓦利特說：「殿下您先去忙吧，我想到後花園獨自走一走。」

瓦利特知道斯通納大公就是在那裏戰死的，他面上卻不露分毫：「那我就不打擾殿下您了。」

侍衛們默契的守在小花園外，克勞德沉默地打量著這個曾經熟悉的小花園，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與難過。當初那些雅緻、幽靜的景觀現在已經面目全非。庭院裏荒草叢生，而那些精心培育的珍稀花木則不知去向。殘破不堪的雕像上爬滿了噁心的苔蘚，遍地都是的鏽蝕的彈殼和深深淺淺的彈坑。他彷彿置身於幽郁恐怖的墓地。

半晌，克勞德才低喃道：「父親，我回來了。」

他慢慢挪動着腳步，不時踢到一兩顆彈殼，那東西就叮咚地滾個不停，好像要將那荒涼的寂寞全部泄出來。

克勞德俯身撿起一顆象牙棋子，將它緊緊的握在手心中。克勞德以前喜歡在這個幽靜的地方練習劍法，而父親就和棋士在旁邊下着棋。很多次，父親打斷了他的練習，把他喊過來觀摩棋藝並講解棋路。那時，他對這種費腦子的東西相當的反感。在他看來只要有足夠的實力，所謂的計謀不過是可笑且徒勞的掙扎。而現在他也終於了解到父親的那片良苦用心。

撫摸着手中冰涼的棋子，克勞德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和父親在花園賞月時關於力量的那番討論。

那天晚上，斯通納大公剛剛打了個勝仗心情不錯，正與棋士對弈。而克勞德卻在為武技的瓶頸而煩惱。他朝花園內那座當作練習物的假山一次次揮劍，等神力耗盡之後，乾脆將劍不耐煩的扔掉。

「孩子，基德不是將寒光十字斬的所有的要義都傳授給你了嗎？」看到克勞德一臉苦惱的樣子，大公不由得有些奇怪。他乾脆退出了棋局，和他討論起來：「你看，那座假山都被你變成了碎石。你不是將它完全揮出來了嗎，你還在煩惱什麼？」

「可我不是每次都能把寒光十字斬的力量完整的揮出來。」克勞德對那堆碎石耿耿於懷。

大公聽后笑了笑：「那只是因為你還沒到時候而已。」

「可到底要什麼時候我才能完全的掌握寒光十字斬呢？」克勞德握緊了雙拳，心情很煩躁。

大公突然問：「克勞德，你長大了想當什麼？」

「我想成為一名武士，永遠守護父親您！」克勞德脫口而出。

「孩子，光成為一名武士是不夠的！」大公搖搖頭，指出：「武力只是一個方面，在這個亂世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啊。」

「可在亂世之中武力不是立足的根本嗎，父親？」克勞德不服氣的爭辯。

大公嘆了口氣，說道：「克勞德，你領悟的還不夠啊！」

「那我還要領悟些什麼才能掌握這項絕技？」克勞德驚喜的問道。

「克勞德，再強大的武力也是有限的。」大公盯着克勞德嚴肅的說：「你要學會利用法則的力量。」

「法則？」克勞德疑惑的問道。

「是的。」他指著天上的繁星對克勞德說：「你看那天上的銀河星辰，恆古不變的沿着自己的軌跡運動着。比如說，我們腳下這顆叫蓋亞的星球圍繞着太陽朱提旋轉。而太陽朱提釋放着生命的熱能滋長著大地的萬事萬物，這都是由其內在的法則創造的。」

「那我們的世界遵循的是什麼樣的法則呢？」克勞德追問道。

「是啊，現在這個世界的法則是什麼呢？」大公說道這裏不由得一愣，似乎也在為這個問題而迷茫。他出神的盯着天上星河，用低沉而又飄渺的語氣開口說道：「馬基雅維利1曾經說這是屬於我們人類的時代，叢林法則是我們生存的不二法門。可他只是個短視的傢伙，只是看到了一時的強盛。一萬年前，巨龍一族雖然憑藉叢林法則強大一時，但最後卻被森林精靈打敗。而森林精靈依靠叢林法則崛起之後，便立刻將其拋棄，否則也難逃覆滅的命運。這個世界即使是神也不可能憑藉武力為所欲為，不然就會受到蓋亞女神的裁決。可現在諸神已經隕落，誰也不清楚蓋亞女神究竟是依靠什麼法則來獲得的力量……」

「這個世界的法則是什麼？」克勞德喃喃的念叨著，渾然不覺尼恩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盯着出神的克勞德，突然答道：「時間，或者命運。」

「時間，或者命運？」克勞德抬頭疑惑的看着他，然後詫異的現手裏竟然莫名出現了一柄十字劍。他認出了這把武器：「這是基德的十字劍。」

「也許答案就在這把劍裏面。」尼恩看着克勞德手中的十字劍說：「但這是把不祥之劍，它叫厄運。」

「我的人生從一開始不都是與厄運糾纏不分的嗎？」克勞德自嘲的笑笑：「再多點又算得了什麼。」

「我一定要弄清楚法則的力量。」他緊緊的握住十字劍,語氣里充滿了堅決：「因為我還不夠強大，我還要變得更強才行！」

1馬基雅維利：慕尼黑帝國時期著名的哲學家，無神論者。因宣揚君主論而名噪一時，帝國戰敗后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