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天色已經逐漸昏暗了下來,在王天和白秀真的淚眼當中,邵大師的聲音再次響起:「好了,我們要走了,王天,記住我說的話,你就是你自己,不是我的傀儡,也許之前我的確有利用你吸引注意力的意思,不過今後是不會了。今後的你,誰也不是,就是你自己王天,不會再有任何人去命令你做些什麼了,哪怕就是梵天,我也沒有任何要求你去消滅掉他的意思。」

邵大師頓了一頓,才繼續說道:「在這個層次的世界上,我行事全憑自身心性,不知手底下曾經有過多少條性命,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將我殺之而後快,不過我都不在乎,因為我問心無愧,我所殺的,無論是人是神,都是該死的。」現在的邵大師的聲音,好象已經談不上什麼語氣的形容了,但是其間散發出來的衝天豪氣,還是令王天聽了心頭不禁熱血沸騰起來。

邵大師的話鋒忽然一轉:「如果說我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心中有什麼遺憾的話,那就是你了,王天。」四周依稀傳來朱天鵬和沙僧的唏噓之聲,此話一出,不但王天,就連白秀真都是一震。

「對其他的人我都是問心無愧,可是對你就不一樣了,王天,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感到愧疚的人。」邵大師的聲音很平和,好象在說著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率性而為,我自己一直是這樣的,可是我加在你身上的任務,卻違背了這一點。你的天性別人也許不清楚,但是對我來說,卻根本不是什麼秘密。你知道么?當我放邵野出徒的時候,還真有點不希望他能夠找到你呢。你能夠做到現在的這個地步,真是出乎了我的預料。唉,這些日子來,可真是委屈你了。要不是擔心這個世界今後的命運,我也不會違背自己的心愿一定要你這麼做的。」

有了這話,王天一直深深地隱藏在自己的心底最深處,甚至連親近如月琪星璇白秀真等人都未曾透露過的對於自己身上所背負的艱巨使命的反感,頓時消失於無形。「為什麼是我?為什麼非得是我?我為什麼就不能象一個普通人一樣過上幾天舒心的日子?我為這整個世界付出了這麼多,這個世界又為我做過什麼?」王天也曾經不只一次私下裡問過自己,雖然實際上他並沒有經受過什麼大的挫折,但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這個使命,那種無法抵抗的疲憊感卻是愈來愈強烈。如果沒有他和邵大師之間的那種關係督促著他,也許他早就帶著月琪星璇離開塵世也不一定。

白秀真落在王天身上的眼神,也出現了變化,除了原本的愛戀,現在更多了一絲憐憫。在自己的夫君面前,好象並沒有什麼克服不了的困難一般,任何事情落在他的手上都能夠得到很好的解決。現在回想起來,當自己遭遇到今世里最大的挫折的時候,正是王天的出現,將自己從李貞英的魔爪下解救出來,才給了當時已經灰心的自己新的希望。女人總是希望依靠一個強者的,當時在自己的眼裡還是齊天大聖的轉生的王天,正是這樣一個最好的依靠對象。自己可並不是一跟著王天就真的對他死心塌地的,最起碼剛開始的時候不過是抱著這樣的本能而已。雖然說現在的自己已經對自己的夫君絕對忠誠,王天他也不會對自己有任何的猜忌,可是一想到自己當時的想法,她的心中卻不由得生出一種罪惡感和對王天愧疚之情來。

再沒有任何的矜持,白秀真輕輕地自王天的背後將他摟住,將臉貼在他並不是很寬闊的肩膀上。就是這付肩膀,在自己陷入危難的時候給了自己希望,沒有他的話,自己現在就算還活著也是生不如死。如果他真的是當年的齊天大聖還好說,可是他不但不是齊天大聖,甚至還和前世里的自己有著一定的關係。誰能想到今世里的自己,需要自己前世里信手製造出來的一根毫毛來拯救呢?沒有他,就根本沒有今天的自己,可是自己都為他做過什麼呢?白秀真忽然回想起在這個世界上和他剛見面的時候兩人彼此之間勾心鬥角的場景,更想起了合作期間自己出於對他的懷疑而產生的那幾次殺機。她下意識地摟緊了王天,全然忘掉了邵大師三「人」還在場,在這一刻,沒有任何東西要比王天就在自己的身邊更為重要了。她下定決心,今後一定要為自己原先做過的事情好好補償他。本來自己覺得自己先前的遭遇就已經太過凄慘了,可是和王天違背自身的意願,孤身一人背負起拯救這個世界的使命去面對那如林的強敵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必通過言語的表達,王天就弄清楚了現在身後痴纏著自己的白秀真心中的想法。在這一刻,他也忘記了邵大師等人的存在,輕輕地側過身子,撫摸著愛妻的秀髮,柔聲說道:「秀真,不要想這麼多了,誰也不欠誰的。如果你一直被這樣的感情所困惑,那麼我們今後哪來的幸福可言?我願意,你願意,這就足夠了。」感受著心中湧出的無限幸福,強忍著奪眶欲出的淚水,白秀真緊緊地偎依著自己託付一生的愛人,所有的情感,全在「嗯」的一聲中表達了出來。

邵大師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王天,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真的放心了。你知道么?我之所以一直不能戰勝梵天,固然有著他的力量強過我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也象他一樣走上了只相信力量的道路,直到三師弟的重新出現,才用兄弟間的友情將我喚醒,不然的話,我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什麼清心寡欲,都叫他見鬼去吧!沒有感情,人還能稱之為人嗎?可笑啊,我一直苦苦追求的東西,原來就在自己的身邊,卻費了這麼多的周折才能真正領悟。這一點上,你比我強,今後就將你的心和她們幾個聯繫在一起吧。這樣下去,當你的力量達到了足夠的程度的時候,你才會提升到今天我們兄弟三人的層次。到了那時候,也許你不能再和我們相見,但是到時候你就會知道,那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了,重要的是,你終於能夠突破現在的層次,走上另一條發展之路了。前世的諸神,梵天,甚至那彷彿高高在上的精靈族,都還拘泥於對力量的追求,等你到了我現在的層次,就會發現這個層次上事物的真諦。到那時候,就算是個力量要超過你千百倍的敵人,在你的眼中,也是毫無威脅,甚至連做你敵人的資格都沒有了。」

聽了邵大師的話,王天倒沒有什麼表示,白秀真的身體卻是突然一震。「好了,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真的很高興,我要走了。我對你的今後可是有著信心的。」邵大師的話音剛落,朱天鵬又接道:「小子,對你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今後如果看見邵野,替我說一聲,我對我的大師兄有你們兩個這樣的傳人而自豪。」沙僧的聲音響起:「記住,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情,相信你的心。」四周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但是王天和白秀真卻能夠隱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離開,顯然,突破了這個世界層次的邵大師三人已經要走了。

「等一下!」白秀真忽然說道,「王天他承受了這麼多不應該承受的東西,難道說你們在離開之前不為他做點什麼么?」按照之前邵大師的解釋,突破了這個世界界限的邵大師三人,已經擁有比神靈還要強大的本領,這已經不是能夠用「力量」來形容的東西了,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話,那麼也許可以將一個前世里最強的神靈當作凡人,而他們三人當作比現在的梵天還要強大無數倍的神來對待。

那種有東西離開的感覺頓時停止了下來,朱天鵬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味道:「你要我們怎麼做?去把梵天殺掉嗎?現在幹掉他,對我們來說的確不需要費什麼力氣,因為這個世界上的力量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可是我們不會那麼做的,還沒有達到我們層次的精靈族不都是在這樣做的么?我們已經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了,不能干涉任何這個世界的變化,如果我們真那麼做了,對我們本身也許不會有多大傷害,但是對於這個世界的傷害,卻將是你想也想不到的。」

沙僧也笑了:「我知道你覺得好象虧欠了王天,一個女人想要為自己的男人討回公道,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你可以問問王天,如果他也這麼想的話,那麼我們可以答應任何你所提出的事情來,除了將你們提升到我們現在的層次,那是必須你們自己付出努力的,任何人也幫不了你們。我倒可以預先提醒你們一下,不同的星球,會演化出不同形態的生命來,而就算是我們這樣原本的同類,在進化的過程中,也不是只有唯一的一條路可以走的。我們成功了,但是並不代表你們就必須沿著我們走過的道路前進。具體的我也無法給你們講明,只有靠你們自己摸索了。找到屬於你們自己的路,也許當你們能夠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能夠到達的層次會比我們還要高。」

邵大師說道:「王天,如果你有什麼要求的話,可以提出來,相信我是可以滿足你的。」王天的眼睛在四周掃了一圈,好象要最後看一眼自己的主人似的,卻搖頭道:「沒有了,我想要的,我會自己努力去得到,那是別人無法給予的。」邵大師哈哈大笑:「好!這才是我的傳人,繼續你們的進化吧,也許在經歷了無數個層次之後,我們還會有再相見的那一天的。」

白秀真卻好象還不死心,又說道:「我也不是要你們去殺掉梵天,只是……只是……王天身上的詛咒……」邵大師答道:「你想它在,它就存在,你想它不在,它就會離你而去。王天,你究竟是想它存在還是不在呢?」王天的眼中忽然閃現出一絲奇異的神色:「我是我,詛咒是詛咒。秀真,不要說了,你的心意我清楚。邵大師,」這恐怕還是王天頭一次理直氣壯地如此稱呼自己的主人:「天蓬元帥,捲簾將軍,王天在此祝你們一路順風,我們會有再見的那一天的。」

三聲長笑同時響起,那種奇異的感覺又出現在了王天兩人心頭,當笑聲消逝之後,四周還是剛才的樣子,但是兩人心中卻有著一種茫然若失的感覺。自己的主人就這樣走了,王天的心中雖然惆悵,卻又同時在為邵大師高興。按照邵大師的解釋,在突破了這個世界的極限之後,他們獲得進入更高層次的資格。雖然說以這個世界的認識,他們已經死了,但是在那個更高的與現在的世界同時存在,卻根本無法被這個世界的人所察覺的空間當中,他們卻還活著。這種史無前例的死法,令失去親人的王天,心中卻再也生不出任何悲痛來。他獃獃地愣在那裡,心中忽然有了一個荒謬的念頭,精靈異形兩族念念不忘的那個什麼卓艮,莫非就是剛剛突破了這個世界的極限的生命?

看著發獃的王天,白秀真的心中卻生出了不好的感覺,連忙象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低著頭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只是……只是……原諒我好么?」她現在的身心已經完全放在了王天的身上,生怕自己的夫君因為自己剛才的行為生氣。看到王天還是愣在那裡沒有表示,她咬著嘴唇,輕輕地跪在他的面前:「夫君,不要生氣,是秀真錯了。」她沒有再說話,只是低著頭,一付任打任罰的模樣,靜靜地等待著王天的處置。到了現在,其實她並不擔心王天會因為自己的一點錯誤而拋棄自己,但是為了不因為今天的事情在今後埋下什麼陰影,她還是做出了一付小女子逆來順受的樣子。

王天這才回過神來,伸手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抱,柔聲道:「你那是為我好,秀真,我怎麼會因為這個而生氣呢?」他的手在白秀真的背上撫摸著:「我不過是在想著邵大師臨走時候的話一時之間出神了而已。」白秀真閉著眼睛承受著他的愛撫,半呢喃地說道:「夫君啊,說給秀真聽聽吧,今後你是怎麼打算的?」

王天笑了:「自然是帶著你們三個去過我們真正想過的日子了,難道還有別的嗎?」白秀真愣了一下,才問道:「那麼……那麼那個詛咒……」王天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輕蔑的笑意:「當然了,在那之前,我還要把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殘局清理乾淨,梵天,是肯定要除掉的。」現在的他,話中提到梵天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原有的恨意。聽了邵大師的話之後,王天的心頭已經悟出了許多原先根本沒有想過的道理。邵大師的話,雖然沒有明確說出什麼,更沒有指點他去如何提高,但是力量上和先前沒有什麼變化的王天,現在卻有了一種脫胎換骨般的感覺。梵天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經由原先高不可攀的頭號大敵,降級成了一個落魄的可憐蟲。

「你想它在,它就存在,你想它不在,它就會離你而去。哈,說的好。」王天愛憐地摟著偎依在自己懷中的白秀真說道,「秀真,不要想那麼多了,今後,你我就嘗試著用心去感知一切好了。至於梵天,」他的語氣中忽然增添了無比的自信,「他是跑不了的,無論他躲在哪裡,我都會將他揪出來。」

感覺到了自己夫君身上散發出的豪氣,白秀真意亂情迷地呢喃道:「秀真的夫君是世界上最強的。」王天笑了:「什麼強不強的?我可不想再要什麼力量,我不要做最強的,卻要做你最好的夫君,我要讓你享受到人間最好的幸福,秀真,相信我。」「秀真現在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了。」白秀真幾乎要融化在王天的懷抱當中,「夫君啊,秀真正盼著你趕緊化解掉身上的詛咒,然後帶著我和兩個妹妹去過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日子呢。」梵天的陰影,已經從她心中徹底消除了。並沒有什麼證據,可是她卻相信,就算梵天完全找回了前世里的力量,在自己的夫君面前,也根本不會有任何機會。

「你希望這詛咒趕快消除,我卻還不這樣想呢。」王天大有深意地笑了笑,忽然一把將白秀真橫抱了起來,「先不提這個了,走,秀真,讓我們先回到聖京去吧。就算我們離開,也不能在那裡留下個爛攤子的,有些事情,必須先妥善安排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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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天,我自己的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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