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風承統告知風竹沄左寨主回信的內容,說那本書不翼而飛了,找了幾回都找不到。

風竹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難道真是無緣一窺究竟嗎?」就他所知,《名物通鑒》僅只一本,如今在曲和寨失去蹤影,只怕再也找不到了。

「你安心養傷,別想太多,說不定以後還會遇上的。」風承統深知兒子愛書的性子,他想這書想了將近一年,這下子希望全失,他的失望也不難理解。

「嗯。」他不願爹親擔心,打起精神勉強一笑,問起書院運作的情形。

「幾筆訂單已經處理好了,沒什麼大問題。倒是有件怪事,這個月來,紙價連連上漲,李家卻削低價格賣書,你看這怎麼辦?」書肆在兒子的經營下,人人盡忠職守,實在不需他多費心,就這一突發事件,他得找兒子商量。

「讓莫管事來見我好嗎?」風竹沄想了想,決定親自處理此事,莫竟庭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是他的好友,找他來問清事情本末再恰當不過。

「好,我這就去,你好好休息。」風承統不放心地再看一眼兒子。唉,他哪裏看不出他強忍的難過失意,但願他早日平復心情,李家的事可不好辦啊!

「嗯。」風竹沄無力地癱坐床頭,輕輕應聲。

風承統搖搖頭,出了房門,招人去請莫管事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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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玲瀟回房藏好託大勇哥從寨子帶來的東西,想起大勇哥說的事,不時露出竊笑,爹說她有進步耶,說不定她就快可以回家了!

可是……回家就見不到風公子了耶,她皺皺小巧細緻的眉,想了半晌才猛一甩頭,決定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把要給他的東西準備好要緊。

對了!腦中靈光一閃,大眼一轉,嘴角俏皮地勾起。

小手抓着毛筆,畫下一道不直的直線,再一撇,拖出一個彎勾、一橫、一豎、向上勾……好啦!大功告成!她看着紙上的「風」字,極為滿意,欣賞了片刻才收進待會兒要拿到他房裏的包袱。

這幾天字帖練習多,她已經三天沒看到他了,不知他傷好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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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竹沄想着無緣的《名物通鑒》,悵然若失,他該不該再上曲和寨一趟,請左寨主再找找呢?唉,只怕希望渺茫,據說曲和寨管理嚴謹,難有失序的時候,這下子東西不見蹤影,恐怕是找不回來了。

緊閉的門扉悄悄開了道縫,一顆小腦袋在門邊探頭探腦,靈活的明眸骨碌碌地轉動,嘴角噙著神秘的笑容。

「左姑娘。」他調整煩亂的思緒,輕喚一聲。

左玲瀟見他醒著,連忙閃身進門,隨即轉身把門拴上,「還好你醒著,不然我又要好幾天後才能來找你了。」

風竹沄見她不避男女之嫌地鎖門,朗眉不禁微微蹙起。

他從沒見過這般活潑外向的姑娘,奇怪的是,他發現──比起那些溫雅嫻靜的大家閨秀,她率真無心機的性子更能吸引他,這幾天沒見她,還不時想起她甜甜的笑臉和豪爽不羈的作風。

「風公子,好久不見,你身子好點了嗎?」左玲瀟放下包袱,到桌邊坐下,自動自發地給自己倒杯茶,大眼直勾勾地上下打量他。

「好多了。」風竹沄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微側臉龐輕咳幾下。一個姑娘家大剌剌盯着男人猛瞧,她不羞,他都害臊了。

「你受寒了嗎?」純真小臉上滿是關心,柳眉微皺,一個箭步衝到床前,小手往他臉上探去。

他一驚,連忙轉頭閃避她纖白的小手,俊臉隱隱泛紅,「我沒事。」少女幽香從她嬌小的身子傳來,混和着她獨有的陽光氣息,讓他的鼻端一陣搔癢,連帶的心房也難以克制地騷動了起來。

「喔,那就好。」左玲瀟回到桌邊,輕手輕腳地打開包袱,「你整天關在屋裏,一定很無聊吧?我帶點解悶的東西給你,你一定會喜歡的!」她俏皮地對他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滿臉的討好。

喜歡?他喜歡的東西只有書,依她少根筋的性子,能想到送書給他嗎?唉,一想到《名物通鑒》,失落再度浮上他的俊臉。

「喂!就跟你說一定合你意的,幹麼還愁眉苦臉的?」她不喜歡他黯然神傷的樣子,他應該要開心地對她笑一笑啊!她好喜歡他笑起來的模樣,也喜歡他拉開笑意時,渾身散發的溫柔和儒雅氣息。

見他還是難以開懷,左玲瀟聳聳肩,「算了,先給你振奮一下精神!」她豪氣萬丈地抖開一張白紙,將一個碗大的「風」字猛然湊到風竹沄眼前。

「呀!」風竹沄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一手,毫無心理準備便看到一團黑黑的線條,他不解地看看她獻寶的神情,「這是什麼?」

她瞪他一眼,好不失望,「虧你是個讀書人,連自己的姓都認不出來?」

姓?他疑惑地看去,這團黑線是「風」?嗯嗯……好像有那麼點像,瞧那拖得長長的彎勾,然後……

「好了!不可以再看下去了!不然,會眼睛痛,還會頭暈想吐。」她小手一縮,收回紙張,仔細地對摺再對摺,遞給一頭霧水的風竹沄。

「你以後有空再看,不可以一下子看太久喔!」她太知道自己的字有着什麼樣的「魔力」了,即使她進步許多,還是不宜久看,想起大勇哥說寨里有幾個兄弟看得久了點便吐了,不由得再次叮嚀他,「記得,不可以看太久。」

她可不想傷了他,尤其他又不像寨里兄弟那樣「勇壯」,要是害他也吐了,她不心疼死了!

咦?心疼?怎會突地迸出這麼個字眼來?這是什麼意思啊?

左玲瀟搔搔腦袋,小小的肩膀一聳,決定想不出來就算了。

風竹沄傻傻地摸不著頭緒,「這要給我?」

「對啊,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只好寫個姓,這是我給你的第一份禮物喔!」她的手跡可是天下一絕,給他做個紀念。

她在桌上東摸西摸,瞥他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竹沄,青松翠竹的竹,沄水的沄。」他還在困惑的深淵裏──她給他這奇怪的字幹麼?禮物?

竹沄?好!左玲瀟大眼閃過異光,隨即左右張望,「你這兒有沒有紙筆?」

「窗邊的桌上有。」她又要幹什麼?真搞不懂她的心思。

左玲瀟用布蓋住桌上的東西,嚴肅地警告他,「不可以偷看喔。」然後走到窗邊的書桌布紙研墨,待一切準備就緒,才深深吸口氣,莊重緩慢地在書桌邊落坐,聚精會神地揮毫。

風竹沄苦笑,他現在連床都下不了,如何去偷看?

明亮和煦的陽光照拂窗前的小小人影,描繪出她細緻嬌俏的面部線條,連那長長的羽睫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嬌小的身子在寬大的書桌前顯得荏弱無依,晶亮的大眼認真地注視着下筆處,小巧俏挺的鼻子輕輕皺着,待書寫完畢,粉唇微啟輕吹未乾的墨跡。

他清明的眸子深深凝睇她專心一意的面容,溫柔的笑容浮上嘴角,心弦輕輕顫動,不知不覺染上人間情思。

「喀搭」一聲,左玲瀟放下筆,站起身仰頭嬌喝,「大功告成!」小手抓着紙,一邊搧,一邊走到他床邊,「噹啷!你看!你的名字!」

她這麼嚴陣以待的,就是在寫他的名字?風竹沄瞅著仍是難以辨認的三團黑線,心中不無感動,眼中的溫柔不覺加深幾分,寵溺在心窩蔓延,他輕笑說道:「謝謝妳。」

左玲瀟見他笑了,心情跟着雀躍起來,「有精神了吧!我就知道這招行得通!」她陶醉地欣賞他的笑容,只覺得心裏暖烘烘的,脫口道:「你笑起來真好看!」

俊臉一紅,「謝謝。」她也太直接了吧!怎麼他一個大男人,老是給這小姑娘弄得羞窘不已?

哇!他連臉紅都這般好看,跟她以往見過的男人都不一樣,怎麼瞧怎麼舒服。

左玲瀟把寫着「風竹沄」三個字的紙張放回書桌上,回頭再叮嚀他,「不客氣。這個等幹了再收起來,記得不要一次看太久喔!」

「再來就是第二份禮物了!」她蹦蹦跳跳地回桌邊,小手拍著奇怪的節奏,嫣紅的小嘴自得其樂地哼著怪調。

風竹沄好笑地想:他還是第一次收到這麼古怪的禮物。這小姑娘真有趣,不禁對她的第二份禮物產生好奇。

雙手藏在身後,可愛的小臉綻放一朵大大的笑容,圓圓的眼睛睜得老大,「你猜我拿的是什麼?」

他搖搖頭,他從來就猜不透她的心思,怎知她又要拿什麼東西來「嚇」他?

左玲瀟調皮地笑笑,交字帖般地恭敬,雙手向前一伸,遞給他一本書。

那是一本兩寸厚的古書,木製的封面散發出濃郁的樹木香氣,因為年代久遠而裂了幾道深縫,上面刻着精緻的花紋,圍繞着中間的四個字──「名物通鑒」。

風竹沄臉色驟變,清目陡地瞪大,「這是……」他以為今生無緣的《名物通鑒》古本竟出現在他眼前?!

左玲瀟把書塞進他懷裏,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是書啊!」小手拉着他的手臂一陣搖晃,「看這滿屋子的書,你應該很喜歡書吧?我想到我有一本很有趣的書,就託人拿來了,你可不能說不喜歡!」

風竹沄顫抖著雙手展開懷裏的書本,看着裏面精細的繪圖,和一旁詳細的註解,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真的是《名物通鑒》古本!

「這書是我在寶庫里找到的,裏面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喲!圖也畫得挺好,我還收集了其中幾樣耶!」左玲瀟興高采烈地說着,卻見他好像快哭了,話也不說一句,不禁擔心地問:「你不喜歡?」

風竹沄調整呼吸,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長指細撫溫潤的木製封面,誠摯地說:「我很喜歡,謝謝妳。」想不到她大剌剌的性子也會注意到他喜歡什麼,感謝之餘,又多了幾分感動。

「那就好。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險去寶庫偷來的。那時候我玩得太凶,爹不准我再進寶庫找寶物,結果還是給我逮著機會偷偷溜進去,然後就發現這本書和獅子鐵夾,我好不容易才躲過守衛大哥將寶貝們偷渡回屋裏。」她緊張兮兮地說着驚險的過程,明亮的大眼閃爍著生動的光芒。

風竹沄着迷於她波光流轉的生動眼眸,怔愣了片刻,才暗道:「原來是被她偷了,難怪左寨主找不到。」那麼,獅子鐵夾又是什麼?

「真要給我?」她好像很喜歡這本書,而且這是她「冒着生命危險」才拿到的,他不想奪人所愛。

「當然!你不是很喜歡嗎?」左玲瀟直率地說,臉上掛着大大的笑容。

「嗯,謝謝。」風竹沄看着她甜美無瑕的面容,心湖又是一陣激蕩,不覺展開溫柔深情的笑靨,「上次的茶好喝嗎?」

「好喝!我每天都要喝上一大壺呢!」她坐回桌邊,再倒一杯茶,「可是,我怎麼老覺得在你房裏喝比較好喝?你是不是偷留了一手?」她懷疑地睨着他。

風竹沄失笑,「茶葉是一樣的,不就是澆上熱水,哪裏會有什麼不同?」

左玲瀟存疑,再呷口茶,不信地斜睇他溫文的笑臉,「不!在這裏喝比較好喝。你真沒騙我?」

「真的。」他嚴正聲明。

「那──」左玲瀟張口欲言,門外傳來通報聲──

「少爺,莫管事到了。」

她臉一皺,「你有事啊?那我先回去,改天再來找你。」語畢,悶悶地放下杯子,拍拍衣裳,拉着馬尾對他揚了揚,「拜拜。」

「嗯,改天見。」風竹沄輕柔地笑笑。這可愛的小姑娘總能帶給他奇妙的愉悅感受,為他平靜無波的生活帶來光與熱……那小小的人影兒就此嵌入了他的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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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竟庭大步踏入風竹沄的房間,就見好友一臉夢幻地瞅着手上的書,臉上還帶着溫柔的笑容,「你又拿到什麼書啦?」

相識多年,他深知風竹沄愛書成痴的性子,看他這般模樣,肯定是得到什麼好書了……不過,那溫柔的神情不太像是對著書,倒像對着心愛的姑娘,他該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

風竹沄樂不可支,獻寶似的拿高手中的書,「你瞧,《名物通鑒》古本!我找了快一年,終於拿到手了!看看這美麗的封面、巧妙的雕工、精彩的圖文,真是天下極品啊!」

「咦?你不是還沒上曲和寨就讓人送回來了?剛剛聽風老爺子說曲和寨里也找不到,你從哪拿到的?」瞧他興奮的,不愧是道道地地的書痴。

風竹沄神情一柔,唇邊勾起一抹笑。是……她偷來的!但還是別說出去吧,害她受罰就不好了。「一個朋友偶然拿到,看我喜歡書,就送我了。」

「哦?朋友?」莫竟庭臉上掛着懷疑,他那濃情蜜意的笑容說的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嗯。」風竹沄避開好友探詢的目光,帶開話題,「李家的動靜如何?」

莫竟庭知道他不想說的事,拿刀逼他也沒用,便合作地換話題,「有人暗中大量收購造紙原料,結果現在紙價飆升,造紙成本也拉高,原來就是李家搞的鬼。他們利用之前的存貨,大量制書,還趁機降低價錢,打壞了行情,你說該怎麼辦?」行情一旦破壞,他們書肆也連帶受到影響,拖久了只怕會損失慘重。

風竹沄沉思半晌,「有他們囤貨的證據嗎?」能報官處理最好,不然就麻煩了。

「是有個法子,只是不好辦。」莫竟庭面露難色。

「怎麼說?」

「李家和桐普城張家關係良好,據報張家幫了他們不少,僅管李家湮滅了所有的證據,但從張家那邊下手,說不定能得到些蛛絲馬跡。難辦的地方是──張家有江湖底子,不好惹。」張家老爺和武林人士頗有往來,若此事他們也參與其中,那就不是單純的生意糾紛,而是可能危及身家性命的大事。

風竹沄怏怏不快地嘆口氣,「我知道了。找證據的事就算了,想辦法從張家打聽消息,就算不能抓他們見官,知道他們還有多少存貨也行。」他劍眉緊皺,神情凝重,接着說道:「估一下我們的情況,調整制書量,盡量把損失降到最低。」

他不想因錢財而害風家上下惹上禍端,只好放棄報官處理的想法,眼前只能想辦法將損失降到最低了。

莫竟庭鄭重地點頭,「我知道了。」神情轉為關心,「身子好點沒?」

「大夫昨天才來看過,傷口已收口,只要不發炎或拉扯到,明天就可下床。」風竹沄動動僵硬無力的身子,在床上躺了快半個月,身子都快生鏽了。

「那好。我先去辦妥張家的事,明天再來看你。你放心養傷,書院的事我會看着的。」莫竟庭安撫過好友后,快步出了房間。

咦?那是誰?莫竟庭一出房門,就瞥見有個物體移動着一條身影在小徑上奔跑,雖是男子裝扮,但從那嬌小曼妙的背影看來,該是個姑娘。難道是左寨主的女兒?

他聽風老爺子提過,最近有幾個曲和寨的人會在風家暫住一段時間,說是要給他們小姐上課,會是她嗎?依照她跑的方向,應該是從風竹沄住的小院裏出來的……

怪了,風竹沄一向注重男女之防,怎會讓個姑娘進他房間?唔!難道他剛剛那溫柔過頭的笑容,是因她而生的?

再瞧瞧那抹跑得飛快的身影,還是個孩子嘛!而且是個穿男裝的女孩子。

怪怪怪!風竹沄一向喜歡可以和他一起吟詩詠賦的大家閨秀,怎麼會因為一個野丫頭笑得那般溫柔多情?還是說,是自己多想了?他是對著書笑的?

莫竟庭大搖其頭,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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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討厭,他好像不開心耶,唉。」左玲瀟咳聲嘆氣,小臉皺得像個包子,想到他眉頭緊皺、神情凝重的樣子,心頭就沉甸甸的,宛若什麼寶貝被搶走了。

她一時好奇,躲在他房外偷聽他跟別人的談話,結果讓她聽到一樁壞消息也就罷了,還看到他憂鬱擔心的神情,教她心情莫名地沉重無比。

「唉,早知道就不要偷聽了。唉!好煩啊!」害她連偷閑去玩的興緻都沒了,損失慘重。「靜書,桐普城張家是做什麼的啊?」

馬靜書瞥她一眼。這可難得,平常時時刻刻都想着玩的人,這會兒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妳問這做啥?他們和我們可是有過節的。」

聞言,左玲瀟興緻全來,「他們也是壞人?」爹最愛找壞人算帳,和他們有過節,不就和壞人相去不遠?

「稱不上大奸大惡,就是做生意不老實。過年前,他們運一批貨經過旗山腳下,寨主派人搶了他們。妳不知道?」她不是老愛湊熱鬧?

「過年前?那不正是我大翻修的時候?這回要把七扇門改成三扇,我連睡覺的時間都省下來,哪有空去湊熱鬧?」

是了,每逢過年便是寨里最清靜的時候,因為左玲瀟忙着給自己的屋子改裝,沒空胡搞,他們也才有精力和時間專心準備過年的事情;真不知她是刻意放大家一馬,還是在替怪屋子養精蓄銳,以便迎接更多的受害者。

想起那怪屋,馬靜書太陽穴就一陣抽痛。

她三不五時就往寶庫跑,凈找些怪東西,加上寨里兄弟疼她,每回下山都幫她帶些新鮮玩意兒,讓她的收藏一天多過一天,整人的把戲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教人頭痛。

「不管啦,張家是何方神聖?」左玲瀟抓住她衣袖亂搖,想快點知道害他心情低落、害她提不起勁的罪魁禍首是何底細。

馬靜書瞅她一眼,那明顯的擔憂和不舍教她心中一陣訝然,開朗愛玩的左玲瀟何時也有這種神情了?

以前在寨里,她整天想的都是玩,正經的時間少之又少,即便是在風府的這段時間,她也是勉強把字帖寫好就算交差,這般全然正經的神色她可從沒見過,到底是什麼事情值得她付出全盤的注意力?

「據說黃河幫的幾個惡人和他們當家的有幾分交情,仗着這份關係,他們可說是無往不利,因為沒幾個人敢惹上黃河幫;別人在跟他們做生意的時候,總是讓他們三分,結果他們生意越做越大、越來越有錢,如今已是桐普城首富。」難得看她正經,馬靜書把自己知道的全說了。

瞧她大眼異光閃閃,一臉古靈精怪,馬靜書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是她要惹禍的徵兆!

「妳又有什麼鬼點子了?他們可不是好惹的,我們隻身在外,可不比在寨子裏,妳可別又去做些危險的事,要是給寨主知道,可是會罰妳的喔!」

「靜書,我們在人家家裏打擾這麼久,不幫人家做點事好像說不過去喔?」左玲瀟滿臉無辜和無害,眼裏閃著討好。

「是嗎?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禮了?」馬靜書提醒自己不要上當,這種眼神她看多了,想拖她下水?門兒都沒有!

左玲瀟吞吞吐吐,臉上帶着不自然,「風爺爺對我們好好,風公子又……又有傷在身,我們不幫他們,誰來幫啊?而我剛好知道一件我們一定幫得上忙的事,這不是很好嗎?」

她自己也知道這話太扯,可是,她非幫他這個忙不可!不然她的心情可能沒有好的一天了。想到他抑鬱的神情,可愛的臉蛋光芒又黯了些,更加迫切地說服馬靜書。

她不知道為何自己如此在意他,只知她喜歡那春風般的笑容、那清雅閑淡的神情,一點兒也不想見到他不開心的模樣;如果冒一點險可以挽回他的笑容,她心甘情願。

風公子?馬靜書敏感地注意到左玲瀟說到風竹沄時複雜的神情,好像有一點的不舍和一點點的……害羞?

害羞?就算看到寨里兄弟打赤膊也不眨眼的左玲瀟,竟會害羞?

莫非她春心動了?看她仍滿臉期待地望着自己,明亮的眸子似有千言萬語,只為一個人訴說,深濃的眷戀和不舍充斥楓紅的臉龐,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完了!她發覺自己的決心正在動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正為情所困,她冷眼旁觀怎麼也說不過去,而且就算她不幫忙,她也會一個人去做,這樣一來更危險,不過……是她危險,還是張家危險,就很難說了。

「妳……算了,要做什麼?可不能太亂來喔!」馬靜書投降,開始盤算如何逃避寨主的怒氣。說她們是知恩圖報?仗義行俠?還是為心上人解難?

左玲瀟激動地上前摟住她,「靜書!我就知道妳最好了!」

馬靜書被摟得喘不過氣。她曉不曉得自己的力氣很大啊?無福消受她的熱情,她使儘力氣推開她,「好了好了,我快被妳抱死了!快說說妳的計劃。」

「計劃?」左玲瀟邊退開身子邊疑惑地喃喃道:「什麼計劃?」

馬靜書拍拍額頭,「天啊!妳該不會毫無計劃就想找上門去吧?!」說了半天,她還不知道她找張家幹麼,這會兒連個計劃都沒有?!

「我只知道要找出張家和李家勾結的證據,還來不及想計劃啦!」左玲瀟吐吐小舌,一臉的心虛。光是想他的憂鬱神情就夠她忙了,哪有閑工夫想啥勞什子的計劃?

「妳從頭說來吧。」馬靜書嘆口氣,算是服了她,「風公子遇上什麼麻煩?」

左玲瀟傻傻地望着她,「妳怎會知道是風公子遇上麻煩?我沒說啊!」靜書練了讀心術不成?

「別管這個,妳快說!」用眼睛看就知道啦!一副為風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樣子,誰瞧不出來!

左玲瀟臉色一正,娓娓道來不久前偷聽來的對話,期間明亮的眸子堆滿依戀和不舍,看得馬靜書頭皮發麻,開始為張家和風公子捏一把冷汗。

張家自是逃不過她的胡搞,一陣雞飛狗跳是免不了;而風公子嘛,如果他對她有情,就可能得賠上一生伴着這小鬼靈精。

不管了,這都是以後的事了,眼前先幫她擬個完美無缺的計劃比較實在。唔,再替風公子祈福,祝他往後無驚無災,平安度過有她相伴的每一天。

左玲瀟說過來龍去脈,和馬靜書研究半天,終於擬好既可獲得情報,又可滿足左玲瀟玩性的計劃,並打算再拉來虎子和大勇相幫,一同打倒張家和李家。

此時,張、李兩方人馬正忙着算數滾滾入袋的錢銀,忽覺一陣寒風吹過,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看看四周仍是春意盎然的良辰美景,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聳聳肩,回頭又算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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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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