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但是我不把他放在心裡。我至今沒有那樣的自覺。他原本還以為,他大婚之日我吃醋賭氣的態度已經表明我心的依戀,可我卻依然頑固不冥。不過不要緊,他有的是時間能讓我正視我對他的感情。

我渾身一震,為他口中提到的「感情」。

我的驚駭不是因為他的篤定。而是他正正好,戳中我心地隱藏著的那一點情緒。

原來那麼匆忙成親的根本原因,除了自己,還有人知道。一時間,我不知道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虧得我口口聲聲把他和我的關係定位在一定的距離之外,虧的我不斷用工作和權力催眠自己,原來全都沒有用。在不知不覺之間,我竟走上了父親那條路。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我的淪陷,沒有父親深。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皇帝說,請他允許我辭官。

——我不幹了在滅頂之前我一定要退出來。我不想有父親那樣的結局。

但是他說不。他有些惡狠狠地對我說,他絕對不放手,我別想走。

我知道他是這樣的反應。辭官也不是真的能指望它成功。我只是知會他一聲而已。於是,我無語的,不再說什麼。

但是他不滿意。他又有次佔領我的身體。在情慾高漲意亂情迷中他問我,除了他還有誰能給我這樣的快感?那個女人嗎?不可能吧。只有他才真正了解我的身體。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能看到我這樣的媚態。

我不說話,但是面對身體的反應我必須誠實地承認,他說的並沒錯。妻子的身體,女人的身體,並不能使我忘情。而他的擁抱,卻彷彿帶著某種魔咒,令我無法控制自己。

雲雨後,我要回家,卻被他用鏈子鎖在床頭。他說為了懲罰我的背叛,他要關我三天。

我大驚。拚命掙扎。用盡各種理由也無法得到解脫。於是我脫口而出,我要回去看我的孩子。

——這是我說過的最令我後悔的話之一。我為這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他楞了,然後陰狠地笑,他問我,是不是我的妻子懷孕了?

他的眼神無比的冷酷,是我見過最可怕的眼神。我一直以為我無所畏懼的,什麼東西都動搖不了我的意志。但此刻我明白事實其實並不是這樣。我只是從來沒有見識過什麼是真正的殘忍。他的眼神,讓我想起嗜血的食人野獸。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這個人,真的是我認識了那麼久和他一起長大的皇帝嗎?

在他的逼視下,我不由自主的點頭。

他又問我,我真的那麼喜歡孩子?

我又點頭。我知道我這樣的想法很奇怪,但是我真的希望會有一個可愛的寶寶。為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只能選一個,我要留誰?他問,帶著奇怪的感覺問。

什麼意思?我不懂。事實上也沒有時間讓我思考。他壓在我身上,用前所未有的狂暴抱我,令我在痛苦與快感中不斷煎熬……

三天的禁錮,換來半個月的假期。等我能夠重新上朝的時候,才知道皇帝新頒布了一條法令。為防止不法之徒對朝內官員的生命安全構成威脅,特給二品以上的大臣配置兩名隨身護衛。據說,這是因為前些日子兵部尚書府內忽然來了刺客,將尚書大人刺傷不能上朝的緣故。

我的感覺告訴我,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而派來的護衛也證實了我的想法。

來的兩個人之一,叫卓航,是皇帝貼身的四大護衛之一,絕對聽從皇帝命令的死士。年紀雖然還很小,但一身武功據說已經罕有敵手。皇帝居然把他放在我的身邊,足見其中定有問題。最大的可能,大概是防止我不告而別。

這並不是我自做多情得出的結果。事實上卓航和他的同伴的表現很值得懷疑。幾乎連我上茅房都跟著。隨身護衛有必要做到這個程度嗎?

於是我直接問卓航。

卓航是個老實的孩子,他不會說謊,特別是對我。因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兩年前的大雪天,若不是我將凍昏在荒野中的他帶回來,如今他應該已經重新轉世投胎了。

在我的逼問下,卓航支支吾吾地連話也說不完全。特別是我提到兵部尚書的上究竟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他更是左顧右盼就是不說話。

我明白了。

兵部尚書的傷,絕對不是什麼「刺客」的傑作。要麼是詐傷——不過以兵部尚書耿大人的耿直的性子而言,這不太可能。要麼就是皇帝派人弄的。

我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這樣的行為,簡直是瘋狂。我想我有必要思考一下,這個皇帝是否還有值得我跟隨的地方。於是我略施小計,調走了護衛們,一個人上了城北的白雲觀。

——後來我才知道,我這個被稱為任性的行為,害慘了很多人。

首先是各位文武大臣。據說我的失蹤令皇帝龍顏大怒。上自大臣下到守城的小兵卒都被他找名目罵得抬不起頭。他還趁機砍了幾顆腦袋。不過據我所知,死的都是些百姓口中的貪官污吏,死了倒也很得民心,也算是挺划算的。

其次是卓航,據說他受到了很重的處分,具體是什麼我不知道。但從此以後那個原本做事還有些毛躁的小孩開始改變。變得圓滑而且靈活,頗有點老謀深算的感覺。我不知道這樣的改變是好是壞。不過他只要依然忠心耿耿就好。

受到傷害最深的,是我的妻子。我的不告而別令她擔足了心。她常在深夜裡無法入睡白天坐立不安。這個樣子持續了很久傷害了她的身體健康。於是一個不小心,她小產了。我失去了我的第一個孩子。

很難重複我知道這個消息時候的心情。那個時候我還在白雲觀苦苦思索我是不是要繼續官場生活的問題。等我的好友白雲觀主得到消息並把他告訴我的時候,我只有一個想法,我要儘快趕到我的妻子的身邊。

看著病榻上蒼白虛弱的妻子的時候,我什麼都不能做。我只會不停地道歉。她不明白是為什麼,只是自責自己的不小心。

請來的大夫說,夫人的小產令她的身體受到了傷害,雖然不至於終生不孕,但想要孩子,也要好好調養幾年才不會發生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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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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