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接着又下起一陣大雨,他們騎着車找了好一會兒,才在一旁的小路上找到一家很破很小的民宿,反正他們身上的錢也不夠住大飯店。

「住宿還是休息?」櫃枱后的中年大嬸操著不太標準的國語問道。

「住宿,兩間房。」解天磊說。

中年大嬸好像看到怪物似地吊起眉毛,她是看多了這種跑到荒郊野外的海邊來偷情的少男少女,但是要兩間房還是頭一回看到。

「不要浪費錢,一間就好了。」她拉拉他的衣袖,小聲地說。

能省則省,況且她才不要一個人睡在這種看起來「年代久遠」的房間,她不要和他分開。

要兩間房是怕他自己對她惡虎撲羊,偷偷檢查了一下皮夾里的鈔票,的確是不太夠。

「那……我們要一間就好。」

「一間六百元。」大嬸收了錢,拿出鑰匙。

「謝謝。」

房間很小,而且還有一股霉味,解天磊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

「快去洗澡,然後好好睡一覺,你看起來累壞了。」他從背包拿出另一套衣服給她。

「嗯。」

洗過澡之後,全身都清爽多了。

杜謙若靠坐在床頭,回想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簡直是不可思議。現在全家應該正在找她,而且找得翻天覆地了吧。

可是她並不後悔,到目前為止她都是循規蹈矩的富家千金,她想做個令父母引以為傲的好女兒,但不是個任他們隨意擺佈的乖寶寶。

蹺家不是要抗議什麼,而是要爭取,她不想放棄,現在她很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怎麼還沒睡,不累嗎?」他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只穿了件牛仔褲,濕漉漉的頭髮淌下水珠沿着他偉岸的胸膛滑下來。

「不累。」她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別開眼。奇怪,臉怎麼熱了起來?應該是水蒸氣的緣故吧。

「認床嗎?」他坐在窗台上,讓涼風吹散他身上的熱氣和心中的想望,「要不要打個電話回家,免得他們擔心?」

她搖頭,「他們不會擔心我,他們擔心的是我做的事會讓他們沒面子。」

在所謂的上流社交圈,八卦流言比什麼傳得都快,面子比命還重要,打腫臉充胖子的人比比皆是。

「你別胡思亂想了,沒有父母會不擔心自己的孩子,尤其你還是女生。」他就事論事地說。何況她還是杜家的小公主,掌上明珠,怎麼可能不操心呢?

「那你呢?你的父母不會擔心你嗎?」她還沒忘記下午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事。

「我跟你不一樣。」

「剛剛才對我那麼義正辭嚴地說教了一番,現在又說不一樣,這不是很矛盾嗎?」她下床來到他身邊,「不能跟我說嗎?我發現我一點都不了解你。」

「沒什麼好說的,」他不以為然地哼了聲,「我爸是個工作狂,我媽也是個工作狂,所以他們發現婚姻一點都不適合他們,生下我之後就離婚了,兩個都在美國拚命工作。」

小時候解天磊是外婆帶大的,後來外婆過世,他被送到寄宿學校,高中才一個人在外租房子。其實他並不缺錢,父母每個月給的生活費足夠他當個優閑的闊少爺,打工只是想證明不靠他們,他也能自食其力過下去。

「你一個人在台灣生活?」

「對啊,少了他們,我的日子安靜多了,省得聽他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煩死人了。」

「所以你才那麼孤單。」她眼中蒙上一層薄霧,握住他的手,「不會了,你不會再孤單了,你有我。」

「傻瓜。」他將她拉進懷裏,心裏漲滿感動。

這個固執又善良的女孩,是他灰暗的旅程中最美麗的相遇,她是陽光的天使照亮了他,生命活了起來,心也蘇醒了,他是有能力愛人的,給她愛。

「傻瓜想永遠和你在一起,可以嗎?」小耳朵貼在他的胸膛上,聆聽他沉穩的心跳,是令她感覺安全的聲音。

「可以啊。」

「真的?」大眼睛有些懷疑地看着他。

「真的。」他將額頭抵上她的,笑得深情。

「那……打勾勾?」她需要他的保證。

他看着兩人勾在一起的小指頭,笑問:「要不要蓋章呢?」

杜謙若主動吻住他的唇,雙手也纏在他的頸子上,兩人的身體緊貼著,沒有一絲空隙,埋在他們心頭的火苗被點燃了。

隨着上升的溫度,吻也越來越激烈,缺氧使他們頭昏眼花,一個站不穩,兩人滾倒在床上,他翻身壓住她。

「謙謙……」

「這是你第一次這樣叫我耶!」她很開心,這表示他們的關係又前進了一步。

「謙謙、謙謙、謙謙……」他一句一吻,手也沒閑着地在她腰間搔癢。

昏黃的光線,夏日熾熱的空氣,親匿的氣氛形成了一種曖昧,越吻越上癮的兩人不可自拔地只想沉醉,即使淪落地獄也在所不惜。

她的雙手撫上他的臉,讓手指輕觸着他的每個線條,酷酷的挺鼻,倔強的濃眉毛,經常泄密的黑眸,老是說話不饒人卻又很會親吻的唇……全部的一切,她都喜歡。

怎麼會陷得那麼深呢?

「阿磊——」

轉瞬間,她的小手來到危險地帶,還好他及時阻止,拉回她的手壓在頭下方,「謙謙,不行……」

「可是……我願意。」她又不是活在清朝的閨女,剛剛如果不是他喊停,會發生什麼她自然明白。

「不行,我們不能。」他意志堅定地拒絕,說不想是騙人的,為了她好,他不能亂來,隨心所欲的結果只會害了她。

「為什麼?」

「你還太小。」

「我已經十八歲了。」她小小地抗議了一下。

「別再說了,乖乖睡覺,不然明天不帶你去玩。」他佯裝威脅的凶樣。

她甜甜地一笑,在他唇上淺淺輕吻,「晚安。」

事實上,她很感激他沒有繼續下去,毫無經驗的她也還沒準備好,只是那一刻有一股想要成為他的的念頭。

「快睡!」他抓起薄被將她裹得密不透風。

一下子,她便進入夢鄉。

解天磊看着她熟睡的俏臉,低喃:「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

清晨五點,他們在公雞的啼叫聲中醒來,迎接日出。

民宿沒有供早餐,所以梳洗過後,他們出門去覓食。

剛好附近就有一個小市集,挑了家乾淨的店,叫了兩碗熱呼呼的海鮮粥。

「嘩,好好吃喔!」杜謙若大呼美味,「蝦子好新鮮,蚵仔也很滑嫩,頭家,你煮的粥好贊!」

「真的嗎?好吃就再來一碗。」老闆被捧得心花怒放,笑咪咪地說。

「當然沒問題啰!」

「還吃得下嗎?不要撐壞肚子了。」解天磊怕她搞壞腸胃。

「太好吃了,撐壞也值得。」她接過老闆送來的第二碗粥,大口大口吃起來,完全不在乎她富家千金的形象。

「少年仔,你女朋友嘴真甜,生得這麼水,又會吃又不會發胖,你很會挑喔!」老闆開玩笑地虧他。

他沒有否認,只是用十分寵溺的溫柔眼光看得她不好意思,紅著臉低頭猛吃粥。

豪爽的老闆不但收費時算他們便宜,還請他們吃了一片上等的特級烤鰻,她吃得津津有味。

「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會吃。」離開店家時,他瞄了瞄她,「那怎麼還是瘦巴巴的?」

「你是在笑我的身材爛?」她瞪他一眼。

「沒有啊,是你自己承認的喔!」他忍俊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逗她實在太有趣了。

「解天磊!」

然後,他們手牽手去逛市場。除了賣各式各樣的吃食冰品之外,還有許許多多新奇好玩的攤子。

有號稱意大利進口的皮包,百貨公司的專櫃服飾,大陸來的玉石……應有盡有,而且商人們呼口號招攬客人的噱頭,也在在令杜謙若大開眼界,這是她從未接觸過的世界。

那樣響亮的叫賣聲,那麼充滿活力,每個人都努力地在為生活打拚,她看見了希望。

「咦?這個包包……和我的一個小手提包一樣耶,」她在攤子上拿起一個包包反覆觀看,「可是……OKNY是什麼牌子啊?」恕她才疏學淺,她只知道一個叫作DKNY的美國品牌。

「這是一個台灣本土的品牌,但設計師都是歐洲來的,是台灣的獨家產品呢!」他煞有其事地解釋給她聽。

「真的嗎?」她遲疑着要不要相信他,因為他笑得好賊,她可不要再上當。

「騙你的啦!這是仿冒品。」

「啊,原來這就是仿冒品啊!」她睜大了眼睛,對於仿冒品,她只有聽過沒有看過,更別提用過了。

解天磊伸手捂住她的嘴,速速逃離現場,免得引起公憤。

「我說錯什麼了?」她無辜地問。

「拜託!這種事心知肚明就好,說出來會被老闆賞白眼的。」他好氣又好笑,不知該拿這個心思單純的傢伙怎麼辦。

「知道了。」

不一會兒,另一個賣銀制首飾的小攤子立刻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個小海豚好可愛喔!」她挑起一條皮帶項煉,墜子是一個小小的跳躍狀態的海豚,尾巴部分還鑲了一顆透明藍的貓眼石。

她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攤子的主人是一個看來很親切的中年婦人,她笑容滿面地說:「要不要試戴看看?」

「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來,我替你戴上。」婦人幫杜謙若戴上項煉,拿出小鏡子給她。

看鏡子不如讓最喜歡的人的眼光來評斷來得更有效。

「怎麼樣,好不好看?」她轉向他。

「好看。」他點點頭,「老闆,多少錢?」

「一百塊。」

解天磊馬上掏出皮夾準備買下,她取下項煉還給老闆。

「阿磊,我不要了,別浪費錢。」

「沒關係,這點錢我還出得起。」他不是沒看見她眼裏的失望,只要她開心,做什麼他都願意。

「不要,我不要你再為我花錢。」她堅決地說。

「真的不要?」他笑得壞壞的,不害臊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她表白,「我還想把它當作訂情物呢!怎麼樣,小傻瓜,還要不要?」

她一下子刷紅了臉,久久不能言語,訂情物……他這麼說的意思,是他也喜歡她啰!

結果他們買了兩條一模一樣的海豚項煉,親手為彼此戴上。

然後他們騎車逐風,冒險沒戴安全帽享受海風吹亂了頭髮的輕鬆,解天磊更瘋狂地在無車無人的海濱公路上大玩蛇形技術,惹得杜謙若尖叫連連。

他哈哈大笑,雙手放開摩托車龍頭,簡直就是在玩命了!她緊緊地抱住他,深怕他會突然消失。

「怎麼了,這麼安靜?害怕了?」他乖乖騎車,時速二十,他可能嚇壞她了。

「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環住他健腰的小手更摟緊了些,將臉埋在他的頸邊,輕聲訴說:「但是請你愛惜自己,就算是為了我,好嗎?」

解天磊一手握住她環在他腰上的小手,就算沒有人重視他的存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小傻瓜會因為失去他而傷心難過,他怎麼能讓她流淚,他的責任是讓她快樂。

他要看她開心的笑。他在心裏對她承諾,我會的,謙謙,為了我們,我們都要愛惜自己與對方。

沉默地騎着車,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一陣刺耳的警笛聲回蕩在沉靜的海濱公路,一聲一聲像是某種惡意的警告,解天磊以為是因為他們沒戴安全帽,警察伯伯要來開罰單了。

但是這個陣勢未免太浩大了,透過後照鏡一看,三輛警車還有一輛派頭很大的平治緊追着他們,他有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該不會是……

果然,車上的一名警察用擴音器要他停車,並且成功地將他們攔截下來。

什麼都還來不及說,杜謙若就看見從車上走下來,一臉怒氣的父親。

「爸?」

杜父一過來就是重重的一巴掌賞在女兒的臉上,「你還有臉叫我?!」

「伯父——」

「你給我閉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杜父氣沖沖地推開解天磊,看見他們牢牢交握的十指,氣得要爆青筋了。「謙謙,過來!」

「不要。」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出言反抗父親的命令。

「你不過來我就告他誘拐、綁架,要法官判他無期徒刑。」杜父威脅道。

「爸,不要這樣,都怪我,不是他的錯,真的。」她害怕,這裏有這麼多警察,他一定逃不掉的。

「那就給我過來,跟我回家。」杜父向一旁的保鏢使了個眼色。

「爸——」

「沒什麼好說的了,上車。」

杜父一聲令下,保鏢們硬生生地將杜謙若和解天磊相握的手分開,她被兩個彪形大漢架上車,透過後車窗,她看見三個警察把他壓在地上,他動彈不得。

「謙謙!」他試着喊她。

「你這個小子給我小心點!」杜父不客氣地用腳踹了他一下,「你要是敢再來糾纏我們家謙謙,我會要你好看!記住了沒?」

杜父一上車就下令開車,在車子漸行漸遠的同時,他聽見她朝着窗外吼著——

「我喜歡你,解天磊,只喜歡你,一輩子都喜歡你!」

車子已經消失了,但杜謙若的承諾至今還在解天磊的心中激蕩。

如果沒有新郎,還算什麼婚紗照?張淑媛是這麼說的。再加上廖家兩老的堅持,廖家駒才勉為其難地請假一天,重拍一次。

拍照時,廖家駒很不耐煩地大發牢騷,一下抱怨這個、一下挑剔那個,總之沒有一項是令他滿意的。

對他來說,拍這種無意義的東西簡直是在浪費他寶貴的時間,他寧願待在辦公室加班處理公文都來得有趣得多了。

完成全部的拍攝工作時已經是黃昏了,就在他們準備要離開之際,她在大廳遇上了拍完外景風塵僕僕回來的解天磊。

他對她的存在視若無睹,看也沒看她一眼地從她身邊走過,彷彿她只是空氣。

杜謙若的心狠狠地揪緊了。他還是那麼討厭她,從他的眼神她就能讀出他所要傳達的訊息。現在的她,還能去改變什麼嗎?

「謙若,你在發什麼呆?走了。」廖家駒拉了她的手推開店門往外走,這種地方他一分鐘都待不住。

「喔。」她默默在心中對他告別,再見了,永遠地,再見了。

杜謙若順從地坐上車,由廖家駒帶她去任何他覺得好的地方,吃飯要五星級餐廳,到音樂廳聽演奏會,好看的影片則是一律買回家在他的私人視聽室觀賞。

這就是他們交往的模式,他一手主導他們的感情進度,她負責全力配合。於是,當他決定結束單身生涯,她似乎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在餐廳里,廖家駒仍是喋喋不休。

「結婚就結婚,做什麼搞出這麼多累人的玩意來,真是無聊透頂。現代人的名堂真是夠多了,把結婚弄得像作秀一樣,像什麼話!」他一邊吃着帶血的牛排,一邊不停地抱怨。

「嗯。」她只是點頭、微笑,不表示任何意見。

他需要的不是她的意見,而是一個服從並且不會反駁他的聽眾。關於這點,她一向做得很好。

「拍那幾張看起來假得令人想吐的照片,夫妻的感情就會因此變得更好嗎?」他簡直是嗤之以鼻,「爸跟媽學人家趕什麼時髦,花了大把銀子硬是要我們來拍,也不問一下我的意見,我最反對這種盲目的流行了。」

「他們老人家也是好意嘛。」杜謙若懂得要在適時的當口,說一、兩句話緩和一下他的情緒。

只要別讓他發現,其實他在說話的時候,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就好。

「這種好意根本是給我找麻煩!」

他明明百般不願意來,但又不想違逆父母的意思。所以,他必須找個出口來傾倒他的不滿,而謙若就成了這個出口。

接下來廖家駒還說了些什麼,她也沒留意去聆聽。反正他只是想要發泄,她的責任就是做個好聽眾,其餘的都無所謂。

而他說話的同時,她所有的思緒全都飛到解天磊的身上。那些好的、壞的,關於他們的一切倒帶似地一幕幕浮現在她的眼前。不自覺的,她竟漾起一個溫柔的笑容。

可惜廖家駒專註在抱怨和吃牛排上,不然一定能發現杜謙若那嬌美的神情,那是她從不曾在他跟前展現的一面。

本來,她是朵栽種在溫室里的薔薇,嬌弱而珍貴。現在,她渴求陽光的照拂,雨水的滋潤,她想要被擁入大地的懷抱,做一個真正的自己。

杜謙若從任職的兒童美語學校下班回到自己在外租賃的公寓,誰會預料到,她竟在自家門前遇見抽著煙的解天磊。

「沒想到是我吧?」他熄掉煙頭。

「你……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看見他,她連話都說不好了。

他揚揚手中的牛皮紙袋,笑得嘲諷,「你來我店裏拍照留過客戶資料,忘了嗎?」

「喔。」原來如此,她以為……

「這是你的照片。」

這麼快就沖洗好了嗎?一如時間,匆匆十年就這麼過去了,恍如昨日。

「謝謝。」她正要接過紙袋,他卻捉弄人似地移開。

「不請我喝杯茶嗎?我們很久沒見了,十年有吧?」

「請進。」

新住處不過是二十來坪的單身公寓,比起當年的歐式豪宅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室內由明亮的淺藍和溫暖的米白色系組成,乾淨俐落的擺設,配上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可以遠眺台北城的夜晚景緻。

客廳的角落放着一張看起來很舒服的單人沙發和一個小茶几,上頭雜亂地放着一些看似不相干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走近一看,銀制相框框住的是他親手畫的生日卡,小玻璃瓶是他們去海邊裝回來的細沙,還有他的結他撥片,甚至是那家民宿的火柴盒……

她把這些東西都保留着,是為了什麼?都過了十年,她也即將嫁作人婦,這算什麼?對初戀情人的緬懷嗎?

杜謙若從小廚房沖了杯紅茶出來,看見他正坐在她最喜歡的位子上,手中還握著那個火柴盒,她感覺視線開始模糊。

曾經,她以為這一生再也不會再見到他……

「這些東西……你還留着?」

「留着。也留在心上。」

可惜他沒聽懂她話里的意思,讓滿腔的壞情緒主宰了自己。

「不怕你的未婚夫看了會生氣嗎?」他一步步向她靠近,「對初戀情人這麼念念不忘的妻子,沒有一個男人能受得了,還是你也想來個腳踏兩條船,我在你的名單上嗎?」

「不是這樣的……」

「怎麼,被我猜中了嗎?」憤怒蒙蔽了他的雙眼,還有他的心。

「夠了!」她受傷地大喊,「請你出去。」

「不敢聽實話?」

「請你出去,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解天磊。」她沒想過再見面會是這種情況,縱然沒有甜言蜜語,也不該是如此傷人的話。

「是嗎?」

解天磊將紙袋中的照片全都倒在桌上,那不是她的婚紗照,而是十年前他們在海邊留下的合影,相紙已經有點泛黃了。

看着兩人的合照,不爭氣的淚水在她的小臉上放肆奔流,她等這些照片等了十年。

「這十年你去哪了?我怎麼也找不到你,你最愛的人不是我嗎?為什麼要嫁給別的男人?告訴我!」他激動地搖晃着她。

「我被送到美國去了!」她大叫。

「為什麼不和我聯絡?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我寫了一大堆的信給你,是你沒回我,讓我所有的思念都石沉大海。」

「什麼信?我從來沒有收過任何一封你寄來的信。」

「我每天每天都寫,可是都沒有你的迴音,我以為你早已經忘了我。」那些椎心刺骨的思念,現在想起來仍是深刻清晰,一如昨日。

「我沒有忘記你。」他雙手捧住她的臉,火熱的黑眸專註地盯住她,「一天都沒有。」這是他許諾過的誓言。

「阿磊……」

「我猜,應該是你爸把你寄的那些信攔下來了。」所以那些寫滿想念和愛的情書永遠也到不了他的手中。他伸手把玩她頸上的那條海豚項煉,「難怪我找不到你。」當年他曾經多次在她家的豪宅前站崗,好幾次都讓她父親給轟走。

「本來……我已經死心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因為我們才是應該相守的兩個人。」

不用再多說什麼了。他使勁將她帶進懷裏,沒有什麼能比得上真實地將她擁在懷中來得更美好了,足以慰藉他十年來的蝕骨寂寞,她的體溫是他期望的美夢,他再也不會讓她離開。

她將臉埋在他的心口上,承諾愛語,「我愛你,解天磊。」

他的回應是他火燙的唇,十年的相思在頃刻間完全爆發,熊熊燃燒。僅僅是唇與唇的相依已經不夠滿足他的想望,他還要更多,全部的她,每一寸的肌膚,每一個愛寵的眼神,每一聲甜蜜的呼喚……他全都要。

在親吻與親吻的空隙間,他認真的請求,「這次我不會停手了,謙謙。」

她的回答是主動伸手解開他襯衫上的衣扣,看見躺在他結實的胸前和她一模一樣的海豚項煉,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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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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