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節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襟

第一百七十九節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襟

薛鵬隨口問道:「阿多,你怎麼找過來了?」

阿多笑道:「譚小姐下午還要上課,趕着回學校去,讓我來催這位吳先生的。」

薛鵬看了看吳覲光,似乎還有話要說的樣子,便道:「你先回去吧,就說我們馬上過來。」

阿多走後,吳覲光似乎猶豫了一會,才緩緩道:「這次譚延闓突然態度轉變,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這正是薛鵬心頭糾積了好久的一個結,他連忙問道:「你知道?」

吳覲光道:「因為汪精衛給譚延闓寫了一封信,要收譚祥做他的小妾,譚延闓當即毀信大罵,馬上棄汪挺蔣了。」

薛鵬狐疑道:「這個汪精衛做事也太沒有分寸了吧?這不是明擺着把人推到你們這邊嗎?哦,我知道了,這封信一定是你們做的手腳吧?」

吳覲光搖頭道:「肯定不是,本來我還懷疑這封信是你假造的,可是想來你也寫不出汪精衛那一手好字。」他瞄了薛鵬一眼,才繼續道:「而且譚延闓與汪精衛相交多年,自己又工於書法,不至於會認不出來他的字。所以我推斷信應該是汪精衛自己寫的,不過是他老婆逼着他寫的。」

「他老婆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老婆陳壁君無出,汪精衛一直想要納一門二房,可是陳壁君既妒且驕,如何能容得下別人分寵,百般的阻撓。現在想必是她眼看攔不住了,便算計到了譚延闓身上。試想譚延闓如何能讓自己的女兒去做妾,陳壁君於是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說,不是我不給你討小的,是別人不肯,以後你就還是乖乖地和我在一個鍋里攪著吧。」

薛鵬看吳覲光說得有趣,笑道:「你這樣說話多好,你前幾天看起來倒更象台機器。」

吳覲光長嘆口氣道:「不瞞你說,自從跟了戴笠,我每天都生活在高度緊張之中,生怕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只有整天擺出冷冰冰的樣子來。今天和你在這裏聊一聊從前的事,才感覺到自己好象還是個人。」

薛鵬問道:「陳壁君這麼做,不是給她老公又樹了個政敵嗎?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女人吃起醋來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更何況汪精衛的這個老婆出了名的人間極品,神憎鬼厭的,那裏還會顧慮到這麼多?這件事情我沒有上報,就讓宋子文他們把功勞算在你的頭上吧,希望下次我們再見面依然是友非敵。」吳覲光舒展一下身子:「好了,我要去送譚小姐回家了。」

走了幾步,他忽又停下來道:「你的那個手下似乎對譚小姐有什麼想法,你勸他收了這份心吧,譚延闓曾經找人算過命,說他的女婿將會軍功蓋世,位極人臣,所以他對這個女兒寶貝著呢,你們還是不要去觸霉頭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去了。

薛鵬又站了一會,也開始往回走。走不一會,忽然聽見牆角處傳來一陣哭泣聲,他順着聲音望過去,只見在一處小花壇邊圍了幾個小護士,正指指點點地說着什麼。薛鵬心想反正也沒什麼事,就略往裏面擠了擠,一眼看見坐在花間獨自垂淚的,居然是一上午不見的小杜。

薛鵬失聲道:「小杜,你怎麼在這裏哭?」

小杜看見薛鵬,立刻把眼淚一擦,強笑道:「沒什麼,薛大哥,我只是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

薛鵬還沒說話,旁邊的小護士們七嘴八舌地開始議論起來:「什麼沙子迷了眼喲?看你在這裏哭了一個多鐘頭了,多大的沙子能迷那麼久啊?」「是啊,我都看了好一會了,哭得那麼傷心,一定是在想着哪個小姑娘吧?」「你怎麼做人家大哥的,自己兄弟哭成這個樣子也不管。。。。。。。」

小杜一下子臊得滿臉通紅,飛快地拉着薛鵬衝出了人群,惹得護士們又是一陣嬌笑。好不容易鑽到一處沒人的地方,薛鵬問道:「胡萍去上海了?」

小杜點點頭道:「是的,我一早去想送送她,可是她,她比我還要早。」說着,眼眶又有些紅了。

回到病房時,阿多正圍着雲炎在打趣,一見到兩人進來就大呼小叫道:「小杜,老闆打你了?」小杜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罵你了?也沒有?那你幹嘛哭喪著臉?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的心愛的姑娘跑掉了。」一句話說得小杜的眼圈又紅了。

薛鵬罵道:「你怕是有點哈氣,我剛把他哄得不哭了,你又來招惹,這下輪到你來哄他了。」

阿多一下子慌了手腳道:「老闆,我只是隨便開個玩笑,哪裏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哄女人是我的本行,哄男人我可不拿手,老闆,還是你來吧。」

薛鵬一瞪眼,正要說話,雲炎在床上欠起身子道:「小杜,你是不是因為胡萍跟着田漢去了上海,你怕她會上了田漢的當才哭的?」

小杜張了張嘴,沒說話,就聽着雲炎繼續慢條斯理地道:「昨天晚上我和他們兩人也聊過一會,照我看,胡萍是個個性獨立非常有主見的姑娘,她知道田漢已經有了家室,是不會隨便和他走得太近的。而田漢么,我看他雖然外表看起來有點放蕩不羈,可實際上是個事業心非常重的男人,和胡萍在一起也是談論表演和劇情居多,看不出有什麼兒女私情的樣子,所以以我的判斷,他們兩人之間你大可以放心。」

小杜面上一喜,開始不好意思地擦起眼睛來,雲炎卻接着道:「不過他們兩個現在沒有可能,並不表示你就有了機會。現在他們遠去上海,同處江湖之中難免相濡以沫,說不定以後就會日久生情,胡萍也有可能會遇到別的讓她心動的男人。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看那個胡萍對你好象沒有多少感覺,不然就不會認你做弟弟了。」

「是啊是啊,」阿多忙着點頭道:「女人認你做爸爸、哥哥、舅舅、姨夫、姐夫等等都沒關係,就怕認你做弟弟,那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在這方面我可是有多次慘痛的經歷的,比如說。。。。。。。」

薛鵬連忙打斷他道:「雲炎分析得也有道理,其實小杜你還這麼年輕,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又何必只抓着胡萍一個不放呢?以後讓阿多給你介紹一個不就好了。」

本來小杜還只是眼圈紅,聽薛鵬這麼一說終於滴下淚來:「薛大哥,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我也知道我這樣是不好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想着她,在她的身上,能夠看見我媽媽的影子。我其實對她並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弟弟也好,什麼也好,我只要能遠遠地看着她開心快樂,不被別人欺負,好象自己也就開心快樂了。」

薛鵬從來沒有經過這樣的場景,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好了,轉頭一看,雲炎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看雲炎的樣子,紅光滿面,精神煥,哪裏象受過傷的樣子,可見譚祥的魔力實在驚人。薛鵬沒好氣地道:「雲炎,別在那怪笑了,有什麼好主意就說出來。」

雲炎平躺在床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道:「其實小杜長得挺不錯的,人品又好,我想胡萍只要多和他接觸就會對他更多了解的。現在她只是去了上海,小杜也可以去啊,我聽阿多說過,男人靠激,女人靠磨,只要你多下功夫,我想鐵杵也會磨成針的。」

薛鵬奇道:「小杜去上海?」

雲炎笑道:「是啊,只要你肯放人,杜月笙那裏可隨時都要人的。」

薛鵬恍然大悟,正在思索著,忽然病房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有人大叫道:「攔住他,別讓他跑了。」還夾着老人的喝罵聲:「你們這群飯桶,怎麼讓他跑出來了,要是給他逃掉的話,我把你們個個都關水牢。」

阿多最是個好熱鬧的人,一聽到響動馬上就跑出去看了。薛鵬等了一會才道:「這倒是個好辦法,杜月笙的江湖氣很重,小杜對他有救命之恩,想來他一定不會虧待小杜的。現在的問題是,小杜自己想不想去上海?」

小杜的臉又紅了起來,扭捏了半天才道:「我願意去。」

薛鵬一笑,正要說話,阿多卻砰地一下衝進來道:「老闆,了不得了,外面有人要跳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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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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