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我家，我說了要算帳！」有太多事讓蘇伊洋耿耿於懷，這個壞女人一出現就打亂了他的生活，讓他像個女人一樣擔心東擔心西，像個娘們似的患得患失。

「哦。」聽出蘇伊洋不高興，於瑞美乖乖地被牽着走，不敢提反對意見。

蘇伊洋在計程車上叫了披薩，伸手摟住於瑞美的肩膀，握住她微涼的手掌讓他的心安定下來，他現在只想回家審問完於瑞美然後大睡一覺。

回到亂糟糟的公寓，蘇伊洋一點都沒覺得他的公寓見不得人，他去浴室洗了個澡，於瑞美好不容易在沙發上找到了一片位置坐下。

蘇伊洋走出浴室，用腳將沙發上的東西掃到地上，開始吃他洗澡時已經送來的披薩。

「說吧，只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蘇伊洋超跩地說。

於瑞美感覺到緊貼着她的男人身上散發溫曖氣息，雖然他說話的聲音兇巴巴的，整個人充滿了侵略性和攻擊性，但她並不覺得害怕。

「是姨婆讓我去的。」

「你是小孩子嗎？你姨婆讓你去幹什麼你就去？她如果讓你嫁給那兩個男人隨便一個，你也嫁嗎？」蘇伊洋氣得用力咬披薩，咀嚼的聲音超大。

於瑞美沉默了幾秒，「我會嫁。」

蘇伊洋咀嚼披薩的動作停止了，他感覺有一股怒氣從腳底翻湧而上，熱血急速湧入他的頭顱，他甩下披薩站起身，他需要找個地方冷靜冷靜，這個女人真的會把他給氣死！

「姨婆病得很重，只有一個月可以活了！」於瑞美雙手捂住臉，努力地呼吸不讓自己落淚。

在暴走邊緣的蘇伊洋，像是突然被拔了電池的玩具瞬間冷靜下來，「你說什麼？」

「姨婆被查出肝癌末期，沒有幾天可以活了！」於瑞美的眼淚從指縫裏湧出來，儘管千萬次的安慰鼓勵自己，她根本無法承受和面對姨婆即將去世的事實。

「為什麼會這樣？」蘇伊洋印象中的姨婆古古怪怪、陰陰森森的，他以為她只是脾氣古怪而已，沒想到……想起她那消瘦的身軀和慘白的臉色，似乎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我也不知道。」想起姨婆辛苦了一生，於瑞美難過心疼地掉眼淚，「媽……媽媽就是姨婆養大的，姨婆為了照顧她和我，一輩子都沒有談戀愛結婚，姨婆給了我所有的愛，為我撐起了一片天空，我太笨太軟弱了，什麼都要依靠姨婆……從來沒照頤過姨婆……沒想到……如果姨婆不在了……我該怎麼辦……」

蘇伊洋丟下披薩，也不管手指的油會不會弄髒於瑞美的衣服，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裏，感覺她像小貓一樣在他的懷抱里顫抖著，「你還有我……我會照顧你、保護你！」

蘇伊洋是個超級崇尚自由的人，向他要個承諾比登天都難，他的歷任女友也是發現了他骨子裏的不羈，發覺根本無法收服他才離開的，但這一次蘇伊洋是衝動卻又真心實意地給了於瑞美承諾，他想照顧一個脆弱的小女人應該不成問題吧。

「我不想姨婆死……不想姨婆死……我想替姨婆死……」從得知姨婆的病情，於瑞美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她抓住蘇伊洋的衣服大哭，姨婆為她付出了那麼多，她願意用一切去回報。

「傻瓜，不許這樣說！」蘇伊洋一手摟住於瑞美的腰，一手在她背上輕撫，她的眼淚一滴滴落下，濡濕了他的衣服，也沾濕了他的心，「你姨婆最大的心愿，一定是希望你幸福快樂，不許再說替姨婆去死的話，你要好好活着，幸福地活着，才是對姨婆最好的報答！」

「嗚嗚嗚……」於瑞美趴在蘇伊洋的胸膛上大哭，她一直都好愛哭，每次都是姨婆抱着她為她擦眼淚，可是姨婆以後不在了……

「乖，不哭了，我陪着你，我保護你。」蘇伊洋絕想不到自己也有這一天，像只小綿羊似的輕聲細語安撫人。

於瑞美哭得好大聲，哭了好久，蘇伊洋全程不斷地安撫着她，不嫌她煩、不嫌她吵，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哭法，比她之前那麼悄然無聲狂掉淚的哭法讓他放心多了。

於瑞美哭得好專心好暢快，蘇伊洋給了她和姨婆一樣的安全感，卻又和姨婆不一樣，他的胸膛好寬廣好溫暖好結實……

「咕咕咕咕嚕……」蘇伊洋的肚子發出超大的聲響。

於瑞美疑惑地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向蘇伊洋的臉。

蘇伊洋窘迫的將於瑞美的頭按進懷抱里，懊惱自己怎麼那麼不耐餓。

「咕咕咕咕咕咕……」他的肚子叫得更大聲。

於瑞美在蘇伊洋的懷裏破涕為笑，她悄悄伸出手臂，環住了蘇伊洋的腰，她真的好慶幸，選中的是這個男人。

蘇伊洋聽到於瑞美的笑聲，幾乎能感覺到她貼着他胸膛的臉龐上劃出的淺淺弧度，他摟着於瑞美的腰，也笑了。

蘇伊洋帶於瑞美去夜市覓食，兩個人手牽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分吃一份食物，享受膝蓋碰著膝蓋的親密，於瑞美以為蘇伊洋沒有發覺她一直在偷看他，其實，蘇伊洋也在她專心於食物的時候看她。

蘇伊洋想，這也許就是他那些前女友想要卻得不到的在乎。

他的眼裏只能看到她。

一直到半夜蘇伊洋才開車送於瑞美回家，一路上，他都握著於瑞美的手，第一次嘗到了依依不捨的滋味，這種又甜又酸、無法形容的感覺是他在初戀時也不曾體驗到的。

「別擔心，一切有我，你要多笑笑，姨婆才會放心。」越接近公寓，於瑞美的好心情迅速地變差，整個人緊繃起來。

「我好捨不得姨婆。」手掌被蘇伊洋粗糙的大掌緊緊握著，於瑞美感覺好安心好踏實。

「我知道，有些事是我們無法改變的，我們只能微笑着讓離開的人放心。」蘇伊洋停好了車，「快點上去吧，姨婆肯定在等你。」

一想到之前兩次那個重病的歐巴桑是怎樣等到深夜的，蘇伊洋就覺得子心不忍，更加心疼於瑞美和姨婆。

「好。」嘴上答應了，於瑞美卻捨不得離開，她覺得好幸福好甜蜜，捨不得離開這美好的一切。

「傻瓜，快點上樓。」蘇伊洋摟住於瑞美的肩往大門走去，他也很捨不得，不過以後的日子還很長，「我會請阿公阿嬤來向你姨婆提親，一定讓姨婆看到你開開心心、風風光光的嫁人。」

「謝謝你！」走進玻璃大門后，於瑞美回頭對蘇伊洋好甜蜜的微笑。

「傻瓜！」蘇伊洋看着於瑞美走進電梯，對着她招了招手，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視野里，蘇伊洋才轉身回到車上，他也像個傻瓜，竟然會對日常的分別戀戀不捨，竟然會想儘快把他視為洪水猛獸、大麻煩的女人娶進門。

他一定是瘋了，卻一點都不後悔。

蘇伊洋沒想到阿公阿嬤竟然那麼盧，簡直就是以和他作對為樂！

他不想相親的時候用盡各種方法逼迫他，現在他想娶於瑞美，他們又說他配不上她，什麼他的工作太危險、他的收入給不了於瑞美錦衣玉食的生活、他太常不在家於瑞美會寂寞……

種種好笑的理由都找遍了，最後開始找不到人，兩個加起來超過一百五十歲的老人竟然會夜不歸宿！

「報應啊！」蘇伊凡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和夏星雲一起狠狠嘲笑蘇伊洋。

「不想跟你們多說！」如果不是車子送去檢修，叫計程車會遲到，他才不會搭這對沒良心夫妻的便車。

「不想跟我們說沒關係，一會兒見了你心愛的小美可要多說兩句啊。」夏星雲從前座中間探過頭來，以取笑蘇伊洋為樂，「不把我們小美哄好了我看以你的臭脾氣一定會一輩子打光棍！」「誰說小美需要我哄？是小美哄我才對！」蘇伊洋可不覺得自己說的是假話，小美明明向他求過婚的，很真誠地請他娶她，看小美那麼可憐，他才會大發慈悲地答應她。「嘖嘖。」夏星雲吐槽，覺得害羞強辯的蘇伊洋，比平時裝酷凶人時可愛多了，「果然是臭脾氣暴龍，都陷進愛里了還嘴硬！小心到時候後悔！」

「誰陷進愛里了？」蘇伊洋用鼻孔驕傲地出氣，「我只是覺得她挺可愛挺可憐的，不是愛上了她！」對蘇伊洋的人生來說，愛情是太可怕的東西了，兩任女友都以愛的名義對他糾纏不清、要死要活的，他真怕了愛了。

「最好沒有！」接收到老公傳遞過來的讓她收手的訊息，夏星雲嘟著嘴巴轉回去，「到了到了，停車讓他下車，一點都不可愛……那不是小美嗎？」夏星雲的情緒急轉直上，語氣興奮得不得了，她尖叫着指著餐廳門口被一個男人摟住肩膀親臉頰的於瑞美。

蘇伊洋的濃眉重重擰了起來，該死的，那個笨女人不是在台灣沒有朋友嗎？怎麼會乖乖地被男人又摟又親？

察覺到身後蘇伊洋的怒火妒火，夏星雲不怕死地在火上澆油，「早就跟小美說了，台灣好男人這麼多，為什麼非在老三身上弔死？找個年齡大點的會疼人啊！」

「星雲！」蘇伊凡停下車子，阻止自己的老婆再說下去，蘇家的媳婦跟蘇伊洋都有仇，每次見面都針鋒相對。

「這個女人！」蘇伊洋推開車門氣勢洶洶地衝下車，大有將那個摟小美肩膀、親小美的男人打到火星上生活的架勢。

「還說沒陷入愛里，明明都嫉妒死了！」對手走了，夏星雲無聊地揠著指甲，「難道你家老三不知道愛和嫉妒是雙生花嗎？」

「他比較笨。」蘇伊凡透過玻璃窗，看到三堂弟將男人的手臂狠狠地從於瑞美肩上拉開。

「是啊，蘇家最聰明的被我選走了。」夏星雲壞心地捏捏老公的臉頰，「我們不要去吃飯了，我要留下來看戲！對了，我要打電話給月芽，讓她也來看戲！」夏星雲突然興奮地提議。

蘇伊凡迅速地發動車子，將他八卦的老婆帶離現場。

「你是誰？為什麼對我的未婚妻動手動腳？」蘇伊洋大步衝過去，用力將男人的手臂從於瑞美肩上撥開，佔有地摟住於瑞美的肩，幼稚地宣誓主權。

「小美，他是誰？」四十歲上下的男人面容英俊，不解地看着蘇伊洋問。

「我……未婚夫……」直到蘇伊洋摟住她，於瑞美才放鬆下來。

「我怎麼不知道你有未婚夫？」男人上前一步，目光充滿了敵意。

「你是誰？小美有未婚夫需要你同意嗎？」蘇伊洋將於瑞美抱得更緊，防備又憤怒地瞪着男人，如果不是於瑞美明顯地信賴他，他一定暴走給他們看，讓不長眼的男人嘗嘗他拳頭的厲害。

「如果我不點頭，你絕對娶不到小美！」男人篤定地說：「我是小美的爸爸。」

蘇伊洋做足了憤怒的表情和嫉妒的心情，在聽到男人的話后，下巴差點掉下來。

蘇伊洋看向於瑞美，她低着頭用頭頂對着他不說話也不解釋。

「望華，停車怎麼停那麼久啊？」一個長腿辣妹走了過來，瞥了蘇伊洋和於瑞美一眼，親密地摟住王望華的手臂。

震驚退去，蘇伊洋摟着於瑞美，大掌撫着她的腰際讓她放鬆，目光淡淡地掃過於瑞美的爸爸王望華和長腿辣妹，辣妹看起來二十齣頭，跟於瑞美年紀差不多，絕不會是於瑞美的媽媽。

「既然遇到了，一起吃飯吧。」王望華的視線在蘇伊洋摟着於瑞美腰的大掌上停留了幾秒，補充說，「你不要多想，一起吃飯不代表我同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