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巧計追蹤

二 巧計追蹤

江冽塵與楚夢琳自滅了無影山莊后,心知任務並未完成,即便回去也討不得好,當下兩人便沿途探尋。只是斷魂淚之事已在武林中傳得沸沸揚揚,掀起極大風波,各人或覬覦寶物,或不願捲入是非,連問數人均未得甚有價值消息,反是挨了無數白眼,二人也不願徒生事端,只是心中鬱鬱不樂,這一日行到一家酒肆之中,規模也不如何大,只東北角坐著一腰佩長劍的藍袍道人自斟自飲。楚夢琳**著酒杯,道:「這斷魂淚究竟在何處,莫非憑空消失了不成?」江冽塵道:「我估摸著,大概有三種可能。其一,有人已先我們一步將它盜走,其二,沈傲天命門下弟子攜其逃走。」楚夢琳點頭道:「不錯,那其三呢?」江冽塵頓了頓,才一字字的道:「此次我們得到的消息,根本就是錯的!」楚夢琳奇道:「怎會?消息是爹親口告訴我們的啊!難道你懷疑我爹的消息會有假?」江冽塵道:「不是,我說若是有人設局,想借祭影教之手除去無影山莊。」楚夢琳道:「哪有那麼複雜!照你這麼說,我們辛辛苦苦,倒成了別人的一顆棋子?」江冽塵嘆道:「但願是我多心。」

這時,酒肆外傳來嘈雜之聲,一人喝道:「祭影教的妖人,交出斷魂淚!」楚夢琳怒道:「什麼人如此大膽……」手按劍柄便欲躍出教訓那狂徒,江冽塵抬手,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楚夢琳雖是不服,仍嘟著嘴坐下,只聽得「叮叮噹噹」刀劍碰撞之聲不絕,四個人影已斗入店中。據服飾可辨出二人是崑崙派弟子,另二人身穿灰衫,年紀亦是尚輕,四人俱是武功平平,卻兀自鬥了個難解難分。又過片刻,那藍袍道人忽的叫道:「崑崙派的朋友,貧道且來助你們一臂之力!」,抬手便掀翻了桌子,直看得一旁的店小二叫苦不迭,那道人縱身躍起,一聲清嘯,在半空中便即拔劍,只聽得「啊」的一聲慘呼,那灰衫女子肩頭中劍,另一灰衫少年叫道:「雪兒!」這一分心手上攻勢稍緩,崑崙弟子兩柄長劍已齊向他咽喉襲去。他與這幾人武功本在伯仲之間,但此時以一敵二,又挂念同伴傷勢,立時便處於下風。楚夢琳對正派之爭向來不屑,此刻正樂得他們自相殘殺。而她又想到這二人若是冒充祭影教,斷魂淚極有可能在他們手中,等到他們兩敗俱傷后自己便可漁翁得利。江冽塵忽的執起三根竹箸,似是隨意向戰陣中微微揚手,那名道人腦後中箸,直擊得他腦漿迸裂而死,另二名圍攻灰衫少年的崑崙弟子手中長劍脫手飛出,刺入牆中,直沒至柄,再看他二人雙手,也已現出個箸頭大小的血洞,那一擲之勢競使竹箸從二人手心直穿而過,登時血流如注,一弟子咬牙道:「妖人伏得援手在此,我們先回去稟報掌門師叔,再作計議!」另一名弟子仍不願侮了自己名聲,叫道:「今日便宜了你們!」二人扶持著,狼狽逃出了酒肆。

那灰衫少年急道:「雪兒,你怎樣?」適才一劍刺入極深,傷口源源不斷的滲出鮮血,那女子皺眉道:「一點皮外傷罷了,不礙事。」那灰衫少年仍是撕下衣襟,細心為她包紮妥當,才向江冽塵拱手道:「多謝公子出手相救,只是我們有些誤會,解釋清楚便沒事,原不必下此重手。」楚夢琳不悅道:「怎樣,你要來興師問罪么?」那少年道:「不敢。」向那伏屍於地的藍袍道人瞟了一眼,嘆道:「傷了兩個崑崙弟子,又殺了武當道長,這一次的梁子可是越結越大。」那女子怒道:「他們活該,誰讓他們不分青紅皂白便動手,絲毫不聽我們解釋!」語氣大是憤慨,江冽塵抬眼道:「二位是何身份,如何得罪了他們?」他此話意為試探,那少年猶豫片刻,道:「實不相瞞,在下華山派大弟子李亦傑,她是我的師妹南宮雪,幾日前我們得到消息,說那武林至寶斷魂淚出現在無影山莊之中,祭影教已下書明言欲前往搶奪,他們都是一群心狠手辣之人,師父便命我與師妹前來相助無影山莊禦敵。」江冽塵冷哼一聲道:「只怕禦敵是個幌子,趁亂取斷魂淚是真。」李亦傑尷尬苦笑,師父貴為一派掌門之尊,有些事不便明言,但作為從小在他身邊長大的弟子,更經歷了江湖門派間不少明爭暗鬥,一些事早已心知肚明,意會即可,此刻江冽塵當面道穿,偏又辨無可辨,只得咳了兩聲,續道:「當下我與師妹便即上路,初時十分快活,一路遊山玩水,可有一日在客棧中打尖,我的錢袋卻被摸去了,幸好一位姑娘替我們付了帳,才使我們免於『要麼洗一個月的盤子抵債,要麼受一番皮肉之苦』的凄慘……」

南宮雪見他的話越說越偏,頗覺不耐,打斷道:「後來我們日夜兼程來到無影山莊,可那裡卻早已成了一片廢墟。我們正自暗罵祭影教歹毒,忽聽得背後有一清亮的人聲道:『師叔,這便是無影山莊么,我們可會是找錯了地方?』另一蒼老聲音道:『我們終是來遲了一步,這裡除了灰燼,已不剩其他了。』先一人道:『祭影教如此行事,必遭天譴!』我們也很是同意,見那二人一個約莫三十多歲年紀,臉龐黝黑,另一人是個老者,便與師兄同去拜見,師兄剛說到『二位前輩……』那黑臉漢子忽的一掌便向師兄襲來,攻勢甚是凌厲,師兄全無防備,被擊得後退了幾步,說道『二位前輩有話好說……』,那黑臉漢子道:『誰與你們這兩個祭影妖徒有話好說?休要與我們套近乎!』師兄不願起衝突,只道:『誤會一場,我們比二位前輩也不過早到了一時半刻。』那黑臉漢子冷笑道『嘿嘿,一時半刻也可做不少事了。你們殺人放火時不是很能耐么?此刻怎的啰嗦個沒完?可是不敢與我們動手,想耍什麼陰謀詭計么?\'我聽他說的過分,再也按耐不住,便拔劍道『你少血口噴人!』我本是想嚇嚇他,但他卻是半點不懼,反而又一掌向我攻來,那老者也已與師兄動起了手。

他二人俱是以一雙肉掌對我二人雙劍,似是大有輕視之意。我見他們穿的是崆峒派服飾,初時只道他們名頭不及我華山,功夫想必也是不濟,誰知又斗片刻,才知他們似是練成了一套厲害的掌法,我與師兄不是對手,正苦思脫身之策,無意中卻看到山角處又湧來一窩蜂的人,一渾厚聲音叫道:『前面二位可是崆峒派的英雄?』那老者道:『不錯,尊駕是誰?』,聽那一群人紛紛自報家門,竟是崑崙,峨嵋,點倉,黃山等一眾弟子全都來了,平時我與師兄並不把這些門派放在眼裡,但常言道千里之堤,潰於蟻**,此刻單是那兩個崆峒派的我們已是不敵,再加上這一群人,情勢更是不利。先前一人道:『二位兄台在那裡做什麼?』那黑臉漢子道:『我們崆峒派奉師命前來相助無影山莊,豈知在此碰到他二人鬼鬼祟祟,定是祭影教的殺手,斷魂淚想必也正在他們身上。』先一人道:『如此,我們也不可坐視不理,我們點倉派也來助你!』那黑臉漢子忽的擋在我們身前,皮笑肉不笑道『慢著,諸位如此熱心,還不都是為那斷魂淚么?』一人道:『不然,我們見無影山莊慘狀,只想為它們討得一個公道。』立時便有人仰天打了個哈哈,道『你黃山派說的比唱的都好聽!』那黑臉漢子道:『要殺這兩個小賊不難,只是他們是我崆峒派先現,你們若強要相助,那斷魂淚卻該由誰得了去?』那人道:『這也無需多言,大家先一擁而上將他們亂刀分屍,再來定奪斷魂淚的歸屬。』說著便要上前,那黑臉漢子道:『不可,此事先得商議妥當,否則你們翻臉不認人,我們豈非要吃個啞巴虧?』峨嵋派弟子也道:『不錯,此事事關重大,誰不知道,你們點倉派功夫不怎麼樣,論起耍陰謀,弄詭計,卻是無人敢出爾左右。』那人怒道:『胡說八道,你峨嵋派又是什麼好東西了?』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竟吵了起來,一時也無心留意我與師兄,我們見機不可失,便迅逃離,直到此處方想歇歇腳,那兩個崑崙弟子卻又陰魂不散的追了上來。」

江冽塵冷笑道:「這些名門正派枉稱同氣連枝!」李亦傑苦笑道:「也虧得他們不和,我和師妹才能逃脫。」二人互望一眼,均是滿身的傷,想起那段苦戰,仍是心有餘悸,楚夢琳只關心一事,急道:「那麼斷魂淚呢?現在何處?」南宮雪忿忿道:「自是在祭影教徒手中,他們闖的禍卻要由我們來背黑鍋!我們非得搶回不可,多謝二位,我們這便告辭。」李亦傑道:「尚且不知二位如何稱呼?」江冽塵忽的心念一動,道:「在下江冽塵,我表妹楚夢琳聽聞斷魂淚盛名,滿心想一睹其廬山真面目,二位既要探尋,若不嫌棄,可否允我與表妹同行?」楚夢琳好生驚訝,江冽塵素喜獨來獨往,此刻卻大是反常,先出手相助兩個正派中人,又提出同行,實不知在打什麼算盤,但也知他絕不會莽撞行事。李亦傑已大是喜悅,道:「如此甚好,二位武藝高強,只要不嫌我們累贅……」面色忽然轉憂,嘆道:「楚姑娘從未見過斷魂淚,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是?根本不知那是何物,該怎生是好?」楚夢琳沉思道:「也就是說,任何東西都有可能,或許外貌甚為普通,並未引起我們注意。可能就是店小二手中的算盤,也可能就是我現下手中的這一隻酒杯……」南宮雪笑道:「依我看來,可能是一對做工精緻的耳環。」楚夢琳眼前一亮,拍手道:「雪兒你所言甚是,也說不定是一隻玉鐲!」她二人竟已將話題轉向了自己喜愛的飾物,江冽塵只聽得哭笑不得,向李亦傑道:「依李兄之見呢?」李亦傑道:「我也只是猜測,此物即名為『斷魂淚』,必是教人聯想到傷心之物。」江冽塵沉吟道:「嗯。」李亦傑又道:「你看,不會是一具棺木吧?不會是一對痴男怨女流淚寫就的訣別書吧?」江冽塵初時本聽他分析得極有道理,萬沒想到說到後來仍是一般的無稽之談,只悶悶的道:「我看不會。」

楚夢琳與南宮雪說得興起,立時便要到玉器店中去看個究竟,江冽塵道:「玉器店么?話雖說得漂亮,只怕她們要把正事拋在腦後了。」李亦傑嘆道:「那也沒辦法,我們兩個就『捨命陪女子』罷!」江冽塵不答,踏步便行。

剛出得酒肆,卻見一人身著祭影教裝束,似是有要事稟報。他尋思片刻,便向隨之而來的楚夢琳耳語了幾句,楚夢琳微微頷,轉頭笑道:「雪兒,李大哥,我們走啦!」迅將二人拉進了不遠處的一家玉器店,江冽塵這才走到那祭影教徒面前,那教徒躬身道:「屬下參見少主!」江冽塵冷冷道:「免了,什麼事?」那教徒道:「教主已經知道少主與小姐此行並未取得斷魂淚,便命屬下暗中查探,屬下已得可靠消息,二日後武當掌門臨空道人七十大壽,武林群雄將齊聚武當山頂祝壽,他的弟子絕焰要將斷魂淚作為壽禮獻上。」江冽塵冷笑道:「武當派么?卻原來做的是那賊喊捉賊勾當!你讓教主放心,此番我與夢琳定當不負他所託。」那教徒道:「是!少主若沒有其它事,屬下便先行回去復命,祝少主與小姐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說著,他人影便迅隱沒在人群中。

江冽塵步入玉器店,見楚夢琳與南宮雪正纏著李亦傑追問二人戴何種飾物好看,李亦傑叫苦不迭,見江冽塵回來便如見了救星一般,喜道;「冽塵,你到哪裡去了?我第一次知道她們可比崑崙崆峒派的弟子更難對付!」江冽塵不答,只將剛才得到的消息轉述一番,南宮雪道:「情非得已,我們也只能上武當山偷回了。只是這一次倒成了名副其實的『小賊』」江冽塵道:「那也不必,武當掌門壽辰,我們又怎可不去送上一份大禮。」楚夢琳道:「我倒有一妙計,他們不識得我與江……表哥,我們便混在那些人中直接上山。你二人可扮做一對已有婚約的富家子弟,可雪兒的爹極是頑固,非要李大哥以斷魂淚為聘禮,所以你們沒奈何,只能找武當掌門相商啦,希望他老人家大慈悲,不要破壞了一對戀人的終身幸福!」南宮雪聽道要與李亦傑扮做未婚夫妻,立時羞紅滿臉。李亦傑道:「夢琳,你有這番本事,我們便去天橋下說書,也可自謀生計。」楚夢琳笑道:「你們稍等片刻,我去為你們弄些衣服。」李亦傑忽道:「拿了衣服就好,別傷無辜人命了。」楚夢琳吐吐舌頭,笑道:「我們這一套你算是全知道啦!放心好了!」說完飛身而去。

二日後的武當山頂,確是賓客雲集,熱鬧非凡,臨空道長身披一襲白色長袍,兼之白須白,卻讓人頗有「仙風道骨」之慨。他面露慈和笑容,與各路英雄一一致意,鞭炮響過後,眾人齊道:「祝臨空道長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臨空道長道:「眾位朋友肯賞臉參加貧道壽筵,不勝榮幸,這便落坐吧!」江冽塵與楚夢琳亦尋了個偏僻桌前坐下,楚夢琳四處打量,道:「這武當掌門好大的排場!我的生日,爹可從沒這麼放在心上。」說著竟略有些難過。江冽塵並未理睬,只凝神細看,眾賓客已紛紛呈上壽禮。少林派通禪大師差人送來一對銅鑄羅漢像,臨空道長謝過,便有弟子接過退下。崆峒掌門送上一顆寶珠,說道:「這是我早年遊歷西域時所得,將它配在身上便可百毒不侵。」崑崙掌門卻是雇了一支舞龍舞獅隊伍,顯是精心訓練,舞得煞是好看。群雄之禮俱是楚夢琳見所未見,看得津津有味,不多時壽禮已將送盡,武當一名道士正捧了峨嵋派一尊翡翠觀音回房時,崆峒掌門忽的道:「在下等這一點點區區薄禮不足登大雅之堂,自是上不得臨空道長之眼。」臨空道長道:「此話怎講?」崆峒掌門冷哼道:「我們已都聽聞,道長壽筵上,武當高徒便要向您獻上那斷魂淚。令高徒為師尊壽辰如此費心,也真難為了他!」絕焰捧了一隻盒子上前道:「不錯,我確是要送給師尊。」說著雙膝跪地,雙手高舉過頭將盒子呈上。臨空道長接過,楚夢琳與眾人俱都睜大了眼睛,要一睹斷魂淚究竟為何物。

臨空道長常嘆一聲,緩緩啟盒,眾人目光瞬也不瞬,只見其中乃是一把翠綠色的短劍,做工極是精緻,其臘如葉狀,中脊起棱,至從末端延長成為圓莖。峨嵋派掌門忽道:「素聞此物自無影山莊被滅后便落到了祭影教之手,如今怎的卻在令高徒處?」絕焰道:「我見到他們后決心即便死在他們手中,也要弘揚江湖正道。誰知他們竟那般不堪一擊。後來就交出斷魂淚苦苦哀求我饒命,師父常教導我們慈悲為懷,所以我教訓了他們一頓后,令他們不可再做壞事,便放他們去了。」這一番話竟說得坦坦蕩蕩,楚夢琳低聲道:「呸,這牛鼻子當真好不要臉,做那小偷小摸之事還敢說得這般大義凜然。若是教我們碰上了,且看是誰教訓誰!」崆峒派掌門冷笑道:「何必出此狂言?祭影教若當真這般無能,卻欺凌得我們這許多年,難道我們這許多高手還不如武當派一個小徒?你們若這般厲害,為何早不滅了祭影教為武林除害?」絕焰道:「師父常教導我們慈悲為懷……」峨嵋派掌門怒道:「對那般大惡之徒,也講得慈悲么?那豈非是非不分,助長了他們氣焰?」

忽聽得一人道:「武當掌門大壽,委實可喜可賀,只是那斷魂淚,我們今日卻須得帶走!」話畢便有二人從山門款步走入,正是李亦傑與南宮雪,他二人穿了楚夢琳盜來的錦衣華服,確是極有富家公子派頭。崑崙派掌門冷笑道:「原來武當派與官府來往密切么?」絕焰道:「胡說八道!」崑崙派掌門怒道:「老夫論輩分較你為長,你敢這般對我說話,如此不懂得尊師重道,這也是你師父教的?」絕焰滿腔怒火無處泄,便向李亦傑道:「我武當派與官府素無瓜葛,再者,壽筵之上強搶壽禮亦是無禮之至,你二人若是前來祝壽,我們也當好生款待,若是存心搗亂,我們也不會客氣,這便下山去罷!」他心下卻並未將他們當作真的官府中人,只暗自懷疑乃是崆峒派掌門所收買,存心讓師父當眾下不了台。李亦傑搖頭嘆道:「我們確是誠心祝壽不假,只是斷魂淚也要拿走,事關我二人的終身幸福,含糊不得。」當下將楚夢琳的言辭轉述一遍,他曾在楚夢琳監督下將此番話反覆練習,方在今日當著眾人之面說得乾淨利落。楚夢琳暗自笑,低聲對江冽塵道:「原來李大哥也可以表演得這麼好,將來他若是去賣藝,聲淚俱下的說些背井離鄉的故事,卻也有趣!」

臨空道長道:「二位要的若僅是這把劍,隨時便可拿去。」峨嵋掌門怒道:「斷魂淚是武林之物,怎可如此隨便交給官府?你徒弟雖要將它獻給你,我們可還沒答應!」臨空道長嘆道:「眾位也不需再猜疑,我便實話說了罷,這把劍根本不是斷魂淚!」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崆峒派掌門冷笑道:「臨空道長是在故布疑陣么?我們敬你是前輩高人,如今卻怎的胡言亂語?武當派當真便要私吞這寶物么?」臨空道長道:「斷魂淚原是一塊玉石,形態小巧,通體晶瑩,並會泛出紅光,因形似淚滴而得名,這也與當年和碩庄親王傳下此物時內心極其悲痛大有干係。唉,那都是些陳年舊事,此時不提也罷!」崑崙派掌門道:「你說不是就不是么?如此大事豈可憑你一面之辭便妄下斷言?真當我們各派英雄都是有眼無珠之輩?」

李亦傑從小便聽得臨空道長諸番作為,認為他確是大英雄,心下對其十分敬佩,此刻在他壽筵之上眾人卻明顯因為斷魂淚而大肆挑釁,心下早已不悅,當下便道:「不錯,一面之辭固不可信,那前輩又如何得知絕焰所獻之禮便是斷魂淚?敢問在場諸位又有誰真正見過此物?你既如此相信一位小道所言,為何卻拒不相信德高望重的臨空道長?」崆峒掌門登時語塞。

絕焰忽的跪地,大聲道:「師父,弟子罪該萬死,弟子想道師父乃是當今武林的泰山北斗,斷魂淚由師父保管自是再合適不過。可尋訪數日那物仍是影蹤全無,師父大壽之日將近再也拖延不得,這才自作聰明出此下策,在兵器店中打造了這把劍,權充作斷魂淚,求師父恕罪!」臨空伸手相扶,溫言道:「你有這番心意,便已是最好的壽禮,師父也不會責罰你,只是今後還須謹言慎行。」南宮雪上前道:「崆峒派掌門前輩,你要相信絕焰,那也無妨,現在他已經承認斷魂淚確是偽造,你是否該向臨空道長致歉?」崆峒派掌門尚未答話,已有一人衝出,叫道:「就是他二人,是他們廢了弟子的武功,又殺死武當派的一位道長!」正是那酒肆中被江冽塵刺穿手掌的崑崙派弟子。崆峒派掌門精神一振,問道:「你可看清楚了?」那弟子恨恨道:「他們雖已易服,但即便是燒成了灰,我也絕不會忘!他們就是祭影教妖人!」

李亦傑怒道:「住口!今日當著臨空道長的面,我們就來把這誤會解釋清楚,由他老人家主持公道!」臨空道長點頭道:「嗯,能以和為貴,那是再好不過。」李亦傑道:「在下華山派李亦傑與師妹南宮雪奉師父之命相助無影山莊,途中遇到兩位崆峒派的前輩,他們不由分說便指責我與師妹是祭影教徒,還引得各派弟子一齊圍攻我們。」他故意將「前輩」二字說得極重,那意在說你們貴為前輩,卻如此不辨是非,以大欺小。崆峒派那老者道:「你二人出現在那廢墟之中,又教我們怎的不疑?」南宮雪道:「如果出現在現場就是兇手,那麼我們也完全可以說你二人放火后又返回察看成果。試問諾大一座宅子,怎可能片刻之間便化為灰燼?」

崆峒派掌門朝那老者怒視一眼,才道:「祭影教徒人人得而誅之,那也怪不得他們。若依你們所言遭遇各派弟子圍攻,如無不俗實力,又怎的脫圍而出?」南宮雪冷笑道:「具備殺人實力和真的殺人完全是兩碼事,豈可混為一談?若是前輩遭那包圍,可能脫身么?」崆峒派掌門登時語塞,若說能脫身,這小丫頭勢必大大胡攪蠻纏一通,雖不致招來懷疑,臉面上仍須不好看,若說不能脫身,堂堂崆峒掌門連其餘派的弟子都鬥不過,那是自甘低於別派之下,更是顏面掃地,只得狠揮袍袖,怒道:「哼!」南宮雪微微一笑,道:「前輩也不需如此尷尬,晚輩不過打個比方罷了,你的徒弟武功不凡,全仗你教導有方,我和師兄確是不敵。所幸各派弟子均以師門榮譽為先,為那斷魂淚該由何派所得爭吵不休,我與師兄才趁亂離開。」她此番話看似謙恭有禮,實則將正派眾人的利欲熏心揭露得淋漓盡致。崆峒掌門默然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了句「你華山派便只會逞口舌之利么?」南宮雪也不多言。

臨空道長道:「此事誤會一場,大家這便握手言和,化干戈為玉帛吧!」崑崙掌門忽道:「且慢,我弟子手掌筋脈俱斷,此生再也無法用劍,那不是要他們今後成了待宰的羔羊?這事又該如何解決?」李亦傑向那崑崙弟子道:「我且問你,你親眼見我廢了你的手么?」那弟子道:「沒有,只是……」李亦傑打斷道:「那麼,你是親眼見我殺了武當道長么?」那弟子道:「沒有,只是……」李亦傑已轉身道:「好,事情已全部弄清,此事並非我等所為。這便依臨空道長所言,李亦傑在此向各位前輩賠個不是,你們也不要再說我們是祭影教徒啦!」臨空道長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是貧道尚有一事不明,華山弟子卻怎的成了持強凌弱的富家子弟?」李亦傑臉上一紅,道:「晚輩得罪了各派高手,擔心引起爭端,這才……晚輩魯莽。」臨空道長笑道:「無妨。你能來為我祝壽,我也歡喜得緊啊。尊師可好?」李亦傑尚未答話,峨嵋派掌門忽的冷哼道:「華山派掌門架子大得很啊,連武當臨空道長的壽辰也請不動他的大架。」李亦傑怒道:「家師近日抱恙,身體欠安,但在弟子下山前,他也曾囑咐過弟子要好生為臨空道長祝壽!」他這話原是信口胡說,此前他本不知臨空道長壽辰,只是不容旁人辱及恩師。峨嵋派掌門冷笑道:「原來在壽筵上大鬧一番,強搶壽禮,便是華山派的祝壽方式,今日且算領教了。」李亦傑怒道:「你……」臨空道長笑道:「二位便給貧道些面子如何?亦傑,你和你師妹扮夫妻很是有趣,真的扮喜酒之時可不要忘了貧道。只是道觀貧寒,貧道也拿不出什麼賀禮,便傳你一套內功心法吧!」李亦傑喜不自勝,一時竟呆住了,南宮雪嗔道:「笨蛋,武當心法何等博大精深,便是學了些粗略皮毛也夠你受用不盡,還不快謝謝道長?」李亦傑這才回神,連連作揖道:「多謝道長!多謝道長!」臨空道長笑道:「你這便隨我進客房吧。絕焰,你要好生招待各位英雄。」絕焰躬身道:「是!」群雄均覺面上無光得很,無心吃喝,紛紛告辭離開。

約莫一頓飯時分,臨空道長與李亦傑方步出客房,臨空道長道:「貧道今日傳你的只是些口訣,這臨敵要點還須你自己領悟啊!好了,你的小朋友也等急了。」李亦傑道:「是,多謝道長。」江洌塵本待多打聽些斷魂淚之事,但臨空道長已露送客之意,再想到現下至少已知道那是何物,今後尋找起來也有了方向,便即隨同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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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影斷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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