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依嬋舒適的伸伸懶腰,倏地停止了動作,她想起晚夜,臉一紅;側頭一看,希磊已不在身旁。她透了一口氣,她雙眼凝望著房間,思潮飛快的在她腦海翻覆,她已能清晰的思想,昨夜使她發覺了一件事——她還愛著希磊,這幾年來她一直欺騙自己,她讓怨恨湮沒了她真實的感覺,其實內心不曾停止愛過他,多賤!她暗罵自己,希磊欺騙她又侮辱她,卻依然不能完全抹煞她對他的愛。自希磊在公寓吻了她,她的愛又開始復甦,只是她一直壓抑著不肯去面對它,然而經過昨夜后,她無法再否認,她要他,她也愛他。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唉!是她賤骨頭吧,一生註定碰上他這個魔鬼。

她懶散的下了床,拿起她的衣服,打開那道通門回到她的卧室,正要走入浴室時,一陣敲門聲響起來。

「誰?」她微蹙著眉。

「少奶奶,」是銀嬸,「你的電話。」

「嗯,謝謝你,我在這兒接聽。」

誰會一大早打電話來?她抬頭看看床頭的時鐘,早?老天!都已快十點半了,她怎麼這樣熟睡?銀嬸也沒有來叫她。

她迅速拿起床邊的電話,會是希磊嗎?她的心急促跳起來,她暗咒了自己一聲,怎麼好像害相思病一樣。

「喂?喂?」電話傳來的聲音拉回她的注意力。

「喂,我是依嬋。」

「依嬋,是我,夫爾。」

「夫爾!」她驚呼,坐在床沿,內心有一陣失望,「有什麼事嗎?」

「昨晚電話突然斷了,我後來又打過,管家說你不在。」

她的臉一紅,幸好夫爾看不見,她都忘記了他昨晚打過電話來。

「嗯,對不起,昨晚我是有……有事。」

「依嬋,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麼?」她不解。

「我昨晚是說有件事要告訴你?你中午能不能出來?」

她想起希磊的警告。

「什麼事這麼重要?在電話里不能講?」

「不,在電話說話不方便,我只能告訴你這是關於希磊的事,這樣,十二點半我來載你好不好?

「好吧!」希磊的事,她就非弄清楚不可,「我等你。」

擱下電話,依嬋怔怔地對著它凝思,有關希磊的事?什麼事?

她下意識的甩了甩頭,不要想太多了,等中午的時候不就會知道了嗎?!

她走進浴室洗了個澡,換上一襲絲質鵝黃色圓裙。

走進若若的房間,他不在。

走下樓在廚房遇到了銀嬸。

「少奶奶,你林吃什麼?」

「一杯牛奶就好了,銀嬸,為什麼不早點叫醒我?」

「少爺上班前吩咐不要去吵你,讓你多睡一會兒。」

依嬋又是臉紅。

「若若呢?」

「在後院看阿榮工作,陳太太陪著他。」

「嗯。」

銀嬸端著瓷盤。

「少奶奶,要到餐廳里去嗎?」

「不,不必了,在這裡就好。」

依嬋就在廚房的一張桌子旁坐下。

銀嬸把餐盤放在桌上,盤裡只有一杯牛奶和一支紅玫瑰。

「銀嬸,謝謝你,還費心摘了一枝玫瑰給我。」依嬋拿起玫瑰。

「不,少奶奶,是少爺摘了吩咐我放的。」

「嗯。」依嬋一陣驚喜,心跳加速,桃腮微酡,拿著玫瑰深深嗅著,希磊給她的!唉,怎麼只為了他送的一枝玫瑰便失魂落魄的,搞不好這知識他為了讓銀嬸以為他們很恩愛。

喝完牛奶,走出廚房,走了幾步又停住。

「銀嬸!」

「什麼事?少奶奶。」

「中午我不在家吃飯,你吩咐廚房一下。」

「好,少奶奶,」銀嬸從廚房探頭出來,「你要用車嗎?我叫阿吉準備。」

「不必了,有朋友來載我。」

走到後院,看見若若正全神貫注的看園丁阿榮修剪花叢。

「若若!」

「媽媽,」若若跑過來,「你睡晚了,爸爸陪若若吃早餐。」

「嗯,你沒來叫媽媽。」

「爸爸說不可以去吵你。」

「若若,中午媽媽要出去,你在家裡可要乖乖的啊。」

「少奶奶。」這時陳太太也走了過來。

依嬋微笑點點頭。

「媽媽,你去那裡?能不能帶我去?」若若渴望的問。

「這次不可以,下次媽媽上街才帶你去。」

「少奶奶,你的信,剛才忘了給你。」銀嬸從屋內拿著一封信出來。

「嗯。」依嬋接過信,「若若,是李奶奶他們寄來的。」

「真的呀!」

「真的,裡面還有一張小莉的信,寄給你的,她說:若若,你好嗎?我和政政、家家、水水都很想念你。有空回馬來西亞玩。」

「媽媽,我們去不去呀?」

「有機會叫爸爸帶我們回去,若若,你在這邊玩,媽媽要進去了。」

「媽媽,你寫信給李奶奶時,你替我寫一張給小莉說我也很想念他們,好不好?」

「好。」依嬋微笑著回到她的卧室,她來台北將近一個月了。只寄過一封信給書寧,這次他們回信來,說他們還是老樣子,不過書哲認識一位女朋友,可能有進一步的發展。

依嬋欣慰微笑,拿了一個花瓶,插上手中的玫瑰放在床頭上,伏在床上用手抵住下巴凝望著它,夢樣的眼睛含著如詩如畫的憧憬。

中午十二點半,吉夫爾準時來接她。僕人們雖對少奶奶與一位男士出外感到好奇,但他們也不會表現出來的。

坐在一家歐式的西餐廳裡面,依嬋吮吸著一杯鮮橙汁,她和夫爾剛吃過快餐。

依嬋坐直了身子,把橙汁往旁一推。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吧?」剛才夫爾堅持他們先用餐才談話。

「我……我不知從何說起。

「依嬋眉頭一皺,內心又是一嘆,在電話里說得那麼緊急,現在他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說是與希磊相關的事?」

「是的,他……」

「他怎麼了,他有困難嗎?」她警覺的問。

「不!這……這件事也關係到你。」

「關係到我?」依嬋一愕,坐得更直,這件事不尋常。

「依嬋,我先問你,你們商量複合時是不是決定不計較六年前的事?」

「你這什麼意思?你懷疑我們的複合?」

「不,依嬋,你誤會我了。那天在宴會上與你重逢,見你與希磊在一起的神態,就知道你們彼此深深相愛,當時我看見你們在一起,我以為你們之間的誤會已冰釋,但過後希磊對我的態度,我知道他還誤解我,可能你們只是決定不再去計較六年前的事,但我……」

「等一等,你說六年前什麼事?」她聲音僵硬。

「希磊看到我們……」

「沒有我們,」她打岔他的話:「你我之間不曾有過什麼,我當時昏眩,你在幫助我。」

「我知道,但是他誤會了,不是嗎?」

「是的,可是這跟你要說的話有什麼關係嗎?」

「有。你和他之間不止這個誤會。」夫爾臉上閃過一絲羞愧,「依嬋,我先要說抱歉,我不知道當年你們已經結婚,而你們也實在太保密,不然我不會答應我老姊,那時我……我以為我在愛你,你可以說我是被嫉妒沖昏了頭,再加上父母雙亡之後我一向是聽姊姊的,很少拒絕她對我的要求,我才會做出來的。」

「你最好說明白點。」依嬋的心急促跳動起來,她已感到事情真的不簡單。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陷阱。」古夫爾苦澀的說,一臉內疚。

「什麼,安排好的陷阱?」她臉色微白,手腳開始冰冷,她忍不住的叫道,「老天!夫爾,你最好從頭開始一字不漏把你要講的話說清楚,不要這樣東一句西一句的。」

「好,依蟬,我講的時候你不要打岔。」

古夫爾深深吸了口氣。

「當年在大學的時候,你也知道我和楊振中都在追求你,然而你卻愛上了畢希磊,我感到嫉妒,懷恨在心,你也明白嫉火能慫恿人做出一切愚蠢的事情來,依嬋,如果是別的男人也就算了,偏偏你愛上的是畢希磊,我老姊在還沒有嫁給我姊夫之前,已看上他,一直想捉住他,佔為己有,可是希磊不把她看在眼裡,她一氣之下,嫁給了我姊夫,以為畢希磊會因此嫉妒而回心轉意。」

「不是我要說她,我老姊實在是很蠢,她以為她的美貌,只要她看上的男人,都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可是她不明白像畢希磊這樣的一十男人,他說不就是不,他有自己的原則。霍贊人是他的朋友,他絕下會做對不起他的事,何況他又不愛我老姊,然而她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你的出現,對她更是個威脅,當她獲知了你們的戀情,她找上了找,她不能得到的也絕不容許別人得到,那時我上妒火中燒,再加上我一向是聽她的,所就答應幫她。」

「畢希磊去美國后,這是她一直等待的最佳時機,於是開始破壞你們的戀情,她猜測他一定會寫信給你,就叫我每天早上去找你,乘機搜查郵箱,一有希磊的信就毀掉,我照做了,大概有四、五封。然後,畢希磊從美國回來時,她要我故意在你面前透露點風聲,依嬋。我不知道你衝進他的公寓時看到了什麼,不過我想一定是不尋常的事你才會臉色灰白的走出來,艷芙說只要一見你出來,就把你帶回霍家,要我不管用什麼辦法都好,一定要把你弄進我的房間,不過,我是不知道她是怎樣使希磊來到霍家走進我的房間看到我們。」

古夫爾說到這裡頓住了,滿臉羞愧的看著依嬋。

依嬋血色全無,像個雕刻的石像般坐著。仿如有半個世紀之久,她不能思想不能感覺,她所聽到的已使她震驚得傻住了。

「依嬋,依嬋!」古夫爾著急的推她,他深深懊悔著。幾年來這件事一直嚙咬著他的良心。

長長的睫毛閃動一下,一顆淚珠滴了下來,依嬋回復了神智,痛苦的低叫:

「你怎能這樣忍心?你怎能做得出?你怎能……你太狠心了!你……破壞了我和希磊!」

「依嬋,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只能說當年我的無知、幼稚、淺薄、不成熟,讓妒火吞噬我的理智!」古夫爾痛苦的綳著臉。不過他的內心終於鬆了口氣,至少依嬋能喊能罵,不似剛才如死人一般呆愣著,如果她發生了什麼事,他的罪孽更深重了。

依嬋猛抽一口氣,鎮定了心智,原來一切事情都是古艷芙在興風作浪!她真的沒有看錯她,古艷芙真是個陰毒如蛇蠍的女人!

她看著古夫爾。

「你說希磊真的有寫信給我?」

「嗯。」

「你真的把他的信全毀了?」

「是的,我一拿到,全都燒了。」

「難怪我從來沒有收到他的信。」依嬋喃喃的道,又問,「你有沒有打開來看?」

「沒有。我發誓。」

依嬋像審問犯人一樣追查。

「你為什麼不把信交給古艷芙?」

「她沒有吩咐我,她說一拿到信就毀掉。」

「希磊有沒有打電話來?有的話我怎麼從來都沒有接到?你怎樣處理?」

「電話?我不知道,我老姊沒有提到電話,我沒接到,你的房東太太也不可能會叫我去聽。」

依嬋點點頭,希磊的來信她沒有收到,所以不可能回覆他,希磊為什麼不打長途電話來問清楚?房東太太也沒有說過有越洋電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她要保持冷靜,不能在這裡崩潰!

「希磊回來的時候,為什麼他不先找我弄清楚?」

「依嬋,這個我就不清楚,他幾時回來我也不清楚,我老姊只告訴我怎樣透風聲。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當年我說他從美國回來就跟我姊夫簽合約的事是個謊言,他早已是霍氏企業公司中的一位有分量的股東,今天要不是他有畢氏機構要管理,他早就穩坐上霍氏公司的董事長職位。」

依嬋微蹙著眉,古艷芙當年侮辱她時所說的那一番話並不是這樣,那麼又是她的謊言之一?

「我問你,假如我沒有昏眩,你要怎樣把我弄進你的房間?」她冷冷的說。

「依嬋,你……你何必打破砂鍋問到底?」古夫爾臉孔暗紅。

「你不願意說?」

「依嬋,我也不知道我會用什麼辦法,我那時是走一步算一步。」

「你姊姊是預算好我會嘔吐在你的衣服上?」她冷嘲,「她真是神通廣大!」

「不,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我自己也感到驚奇。」

「是的,你們不可能會預料到,那麼你要用什麼辦法使希磊進房時誤會?」她尖聲追問。

「我……姊姊……要我聽見腳步聲時,就……就突然吻住你!」

「嗯,」她沉痛的點點頭,「你們想得真周到,你為什麼不照做,那不是使希磊更相信嗎?」

「依嬋!你!唉,當時我看到你暈眩嘔吐的情形,已感到不安著急,我已忘了要……要做出那種情態,我叫你休息,是真的關心你,希磊一進來我才意識到我本來的目的。」

「而你不需要做什麼,他一看到你赤裸上身,按著我的肩膀坐在床上就誤會了。」她諷刺的說。

「依蟬!」夫爾尷尬的叫。

她別轉頭不看他。

「依嬋,」他按住她的手,「原諒我,我一聽到你輟學回家我就懊悔得要死。」

「你為什麼不把一切告訴希磊?」

「老天!」他會殺死我!你走後,他一看到我,臉色就鐵青得可怕,這幾年,他視我如同陌生人,要不是看在我姊夫的面子,我這個總經理是絕對做不成。」

「活該!」她痛快的說,心裡不願意就這樣原諒他,當年他雖不是主凶,卻也是幫凶。

「依嬋,我不怪你痛恨我,我只求你諒解我當年年輕無知,而那時姊姊是我唯一……」

「你就為了她而願意去傷害別人。」

「我知道那是錯的,尤其我認識吳雯后,我更對自己的行為噁心,我一直想為自己所犯的過錯彌補。我為你們的複合感到高興。我希望我這一解釋能使你們之間不再存有任何陰影,希磊不會再誤解我,可能你們會說這已經不需要,你們不再計較過去,但對我來說,我會因此而心裡好過一些,我才對得起我的良心,而且我不希望希磊永久拿我當敵人看待。」

依嬋沉默良久后才問:

「你真的不清楚我衝進希磊的公寓看到什麼嗎?」

「不,我不知道。」他否認:「不過我也猜得出,你看到她?」

「嗯。她和希磊在床上。」她冷冷的說。

「像我們的情形?」

依嬋點點頭,既然古夫爾不清楚他老姊在裡面做什麼,何必向他說清楚當時的情形,說不定希磊和古艷芙是真的,不像她和古夫爾。

「我再問你一件事,你老姊預算好了我一聽到希磊回來的消息就會衝進他的公寓?」

古夫爾微微一愕。

「這……這我也不大清楚。」

「我想我要問的都問了,你能說的都說了,我要回去了,謝謝你的一片好意。」她回去必須好好的想一想,還有很多疑問她不明白。

「依蟬,等一等!」古夫爾按住她的手,要她坐下。「不要轉過頭,你的丈夫正走進來,還有貝雅。」

「希磊?」依嬋一怔,心跳加速,她的座位是背對著門口,她壓抑著自己不回頭望。

貝雅?名字好熟,她蹙著眉仔細的想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對了,在吉隆坡第二次遇見希磊時,陪伴他的女人,希磊不是說她叫貝難嗎?

她還記得那個女人很漂亮,很高雅。

「貝雅是誰?」她問夫爾。

「是他的秘書。」

「哦,秘書和上司一起吃午餐!」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充滿了嫉妒。

「不要輕易誤會他,希磊不是那種人,貝雅是個快樂的已婚婦人。」

依蟬心裡一松。

「他們不只是兩人!」古夫爾抬頭一看又低聲說,他剛好是面對著大門,「現在有兩個男人加入他們,看來是個商業式的午餐。」

他忽地嘆了口氣。

「依嬋,不好了,你丈夫看到這裡了。」他急忙抽回他的手,「他看到我們了,假如眼光能殺死人的話,我已當場遭殃!」

依嬋抿緊嘴唇,臉色陰深。

他們繼續坐在那兒,直等到希磊和他的同伴離開了,他們才離去。希磊雖然看到他們,卻沒有走過來打招呼,依嬋心裡很沉重,知道希磊又誤會了,那天她才跟古夫爾講幾句話,他已氣得暴跳如雷,現在看到他們共進午餐,他的反應會怎樣?晚上他回來時非費一番唇舌解釋不可。

夫爾載依嬋回來別墅。

「依嬋,你心中還怪我?」

「不,」依嬋嘆了口氣,「事情已過去了,我記恨也沒有用,要怪的話只怪你姊姊,我能體諒你當年為何聽她的支配。」

「依嬋,你真善良,我太慚愧了。」

「不要再說了,再見。」

「再貝,」夫爾關上車門,又轉下車窗,「我們還是朋友?」

「還是朋友,有空帶你太太來玩。」

「一定,等一等,依嬋,剛才的事要不要我向希磊解釋?」

依嬋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不必了,你只是約我吃午餐解釋以前的誤會,他會諒解的。」

夫爾點點頭,駕車離去。

「少奶奶,少爺在你出去后,打了兩次電話回來。」

依嬋心裡又驚喜又是一愕,希磊從來沒有在辦公時間打電話給她。

「他有留什麼話嗎?」

「沒有。」

依嬋一陣失望。

「謝謝你,銀嬸。」

她快步走回卧室,脫掉鞋子,躺在床上,怔怔的回憶起吉夫爾所說的話。

良久,眼淚控制不住的一大串一大串流了下來。

老天!她翻了一個身,伏在床上。他們之間有多深的誤會!可惡的古艷芙!該殺的古艷芙!她為何那麼狠毒,安排了如此陰毒的陷阱來陷害她和希磊,來破壞全們的感情?

希磊曾寫信給她,夫爾還說有四五封,依嬋心裡痛楚的抽搐,這幾年來她一直誤會他嘗了甜頭就棄她不理。可是他為什麼不打電話來問她?還有希磊和古艷芙赤裸的躺在床上又怎樣解釋?希磊不可能連古艷芙在他身旁都不知道呀?

依嬋想起古艷芙的話,她說希磊深愛著她,只等待霍贊人死了他們就結婚。古夫爾卻是另一番話,又說希磊不會愛上古艷芙,到底誰是對的呢?假如……假如他們真的是一對情人呢?古艷芙可能是因為他移情別戀而嫉妒的想破壞?依嬋又翻了一個身.或者希磊見她不曾回信,以為她變心了,一氣之下轉向古艷芙尋求慰藉?

她回憶著希磊和若若相逢的情形,還有這個月來與希磊相處時,注意到他是如何的愛著若若,如何善待僕人,畢家上卜下下的僕人對他們的男主人是如何的尊敬愛戴,她想著想著,希磊的言談,希磊的歡笑,希磊階憤怒,一一映過她腦海。

在剎那間,她明白了,古夫爾說的對!希磊有自己的原則,他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朋友的事,希磊是個很正直的男人,他寧願本身痛苦,也不會去傷害他的好朋友,就算他深愛著古艷芙,他也不會和她做出對不起霍贊人的事。他和古艷芙在床上的一幕一定是古艷芙安排好的陷阱,依嬋不知道她是如何引誘希磊,但她敢肯定的說絕不是希磊甘心情願的。

依嬋的心痛楚而狂亂,在這一刻,她也明白希磊當年是愛著她的,但他的愛已化成了痛恨,他以為她移情別戀,他以為她故意不回他的信,他對她的誤會太深了,抹殺了他的愛,古艷芙成功的使他痛恨她!

依嬋悲哀地想著,希磊不再愛她!但是她還愛著他!

倏地她挺直了脊背,她愛希磊,現在他們已是夫妻,今晚她要好好跟他談一談,告訴他古夫爾所說的一切,告訴他一切都是誤會,都是古艷芙的陰謀,只要他諒解一切,肯重新接受她、愛她,她不會計較他和古艷芙在床上的事。假如他說他已不再愛她,她會離開。她不能忍受每天伴著一個不愛她的人,若若很崇敬他,他也疼愛若若,在這裡他不會受苦。

依嬋心裡有了決定,平靜多了。

整個下午和傍晚依嬋都坐立不安,心裡切盼希磊能快點回家,她無心理睬若若,若若也沒有來煩她。

「少奶奶,少爺還沒有回來,你要不要先開飯?」

「不,銀嬸,今天晚飯遲一點開,我等少爺。」依嬋不耐煩的揮揮手。

銀嬸微蹙著眉,今晚少奶奶看來心事重重,她和少爺不會有什麼事吧。

「銀嬸,上午少爺打電話來時,他真的沒說什麼?」依嬋忽地問銀嬸。

「真的沒有,我一說你不在,少爺就掛掉電話了。」

「他有沒有問我去哪裡?」上午她心煩意亂得忘了問清楚。

「他第一次打來的時候沒有問,第二次他問起,我……我就說你與一位先生出去了。」銀嬸吶吶的說。

「嗯。」依嬋不再說什麼,她內心想著,希磊很不喜歡她和夫爾在一起,難道他是在嫉妒?假如……假如他是嫉妒,那表示什麼?他對她還有點感情?她心裡升起一絲希望。

會不會呢?

正當她在卧室整裝時,她聽到希磊回來的聲音,腳步不停的走回他的卧室。

她的心跳加速,忽感到一陣羞怯,自昨晚后,她還沒有單獨面對著他,她獃獃坐在床上一會兒,給他有充分的時間洗滌。

然後她深深呼吸一下,走向那道通門,她舉手敲了敲,不等他有任何反應,就推開門走進他的卧室,她一進去不覺呆住了,希磊正在收拾他的衣服,放進皮箱里,對她的進來不理不睬。

「希磊,你在做什麼?你要去哪裡?」她驚問。

他關好皮箱,冷冷的看她,已沒有昨夜的熱情。

「我要去趟馬來西亞、美國,一個月後才回來。今晚的班機。」

「這麼久!有重要的事嗎?」

「公事!」

「希磊,我……」

「不要說什麼!你和舊情人溫存了一個中午還不疲倦?在這裡嘮嘮叨叨!」

「我沒有,我們……他……」

「我走了,」他拿起皮箱,打開房門,衣服也沒有換新的衣套。

依嬋追上前。

「希磊,我有件事要……」

「可是他「砰」的一聲門關上,走下樓去,留下依嬋一個人驚呆的瞪著關著的門。

他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

她呆了一秒鐘,打開房門,衝下樓去。

可是她慢了一步,她剛踏下樓梯,門外已響起了車聲,她衝到門口,車子已開出別墅,依嬋無力的靠在門旁。

「少奶奶,少爺剛走。」銀嬸言里可有一絲同情?

「小少爺呢?」希磊有沒有跟若若道再見!

「他和陳太太送少爺去機場。」

「你是說若若也在車上?」

「是的,少奶奶。」

依嬋無力的挺直身子,轉身往樓上去。

「少奶奶!」

她止住腳步,死死的、靜靜的問:

「什麼事?」

「已經很晚了,少奶奶要開飯了沒?」

「不,銀嬸,我不餓,我不吃了。」

「可是……」

「我很疲倦,吩咐所有的人不要來打擾我。」她機械般的回到卧室里,撲倒在床上,心在抽搐,他連一秒鐘也不肯多留,不肯聽她的解釋,他真的是出差嗎?還是故意要躲開她?現在,她又得苦苦等上一個月。

☆☆☆

依嬋坐在庭院里,眼神獃滯的凝注遠方,卻視而不見,她的心在震顫,腦海在翻覆,希磊離去已有一個星期了,一通電話也沒有打給她。她想他,想得五臟六腑都絞痛了。若若也是一樣想念著希磊,三兩天就來問她爸爸是不是要很久才能回來?他爸爸還有幾天才能回來?他爸爸為什麼沒有電話來?

尤其當他問他爸爸是不是要很久才能回來時,她的心像似活生生地被撕裂著,她知道若若心裡還存著恐懼他爸爸會像以前一樣要等很久很久才能回來。

「少奶奶。」

「什麼事?陳太太。」

「小少爺在房裡不肯睡午覺,他在哭鬧。」

依嬋眉頭緊鎖,一言不發隨陳太太來到若若的卧室。

若若坐在床上,紅著兩眼,緊抿著嘴唇。

她坐在床沿上,柔聲的說;

「若若,為什麼不肯睡午覺,你在鬧什麼?」

「爸爸還沒有回來,他也不打電話來。」若若嘟著嘴。

「爸爸不是說要一個月才回來嗎?現在才一個星期,還有,爸爸是去談生意,他會很忙,可能他忙得抽不出時間打電話。」

「媽媽,我好想爸爸。」

「若若,不要說了,」她何嘗不想希磊?「來,乖,你哭腫了眼,不好好的休息,爸爸回來的時候會不高興的。」

若若被她這一說,才肯睡去。依嬋心裡嘆著氣,希磊也真狠心,不為她,也該想想若若,讓他這麼惦掛著他。

「少奶奶。」銀嬸走進來。

「嗯?」

「下面有一位太太找你。」

「找我?」依嬋驚愕,她在這裡很少有朋友,會是誰?

她站起身,說不定是蕭湘雲。

「她有說她是誰嗎?」

「她說姓古。」

「古?」依蟬背背挺直,古艷芙!她來做什麼?

她隨銀嬸下樓去。

古艷芙一身淺青色,交叉著腿坐在沙發上。

「霍夫人,你好,你找我有事嗎?」依嬋直截了當的問。

「尤依嬋,我不是來跟你講客套話的。」古艷芙陰森的說。

難道她已知道夫爾告訴她一切?不,古艷芙不可能知道,夫爾絕對不去告訴她。在還沒有告訴希磊之前,依嬋也不會告訴古艷芙她已知道她的陰謀,她學聰明了,依古艷芙這種人,絕對不能說老實話,她不會讓古艷芙有機會反咬她一口,假如古艷芙一知道她的陰謀破揭穿了,她可能會搶先一步在希磊面前投訴依嬋誹謗她,希磊還不清楚她的為人,可能會相信她,那時依嬋要解釋不是難上加難?!

她盯著古艷芙,不客氣的回應:

「那你是來挑畔的?」

銀嬸放下一杯鮮橙汁,悄悄退下去。

「哼,你以為你已得到希磊了?告訴你,沒那麼容易,他是我的!」

依嬋站定腳步,毫不畏縮。

「你不要忘記你是個有夫之婦。」

「霍贊人算不了什麼東西!希磊也不在乎他,他深愛我。」

「據我所知,你在婚前已認識希磊,假如他真愛你,為什麼當時不跟你結婚?還要等你婚後才打算?」依嬋冷嘲。

「當年他傻,我婚後他才發覺是深愛著我,可是一切太遲了,我們只好等。」古艷芙臉色不變的說,「告訴你,我們還是情人。」

「假如你來這兒只為了告訴我這些,現在你可以走了。」依嬋陰沉著臉,背脊挺得相當直,她不會再受古艷芙的欺侮。

「你不相信?你真是大傻瓜!」古艷芙站直身子,「假如你聰明的話,你應該放棄他,帶你的兒子回你老家去,希磊不需要你,他已有了我。六年前你已清清楚楚看到的,你為什麼還要回來?難道你沒有一點自尊、羞恥心?拚命纏著一個不愛你的男人。」

依嬋心裡隱隱作痛,也感到非常可笑!古艷芙居然能講出這種話。

「我是希磊的妻子,他不要我,自會跟我說,我不需要你在這兒亂叫亂嚷的,還有,沒有自尊,不懂得羞恥的是你,不是我,我絕不會有了丈夫又拚命要佔有一個已婚的男人!」依嬋冷冷的回答。

「尤依嬋,你等著瞧,我絕不會輕易放棄!」

古艷芙憤憤然,惱羞成怒的轉身要離去。

「等一等,霍夫人,你先生的病好了嗎?」依嬋一臉關心的問。其實她心裡已肯定霍贊人根本沒什麼病,都是古艷芙的謊話。

古艷芙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好了!」然後重重「哼」的一聲朝外走去。

依嬋毫無勝利感的坐在沙發上,她只感到疲倦,古艷芙心理一定有問題,依嬋從沒有見過一個有夫之婦如此強烈的想佔有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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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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