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月黑風高的夜晚,公園裡的大樹被風吹的沙沙作響。

京晶牽著自己的寶貝小狗瑟縮在街燈下的長椅上,孤苦無依的,一切只為了等著男主角的現身。

「該死的,台北那麼多公園,為什麼偏偏愛在這裡溜狗呢?」涼風又吹來,京晶忍不住直打哆嗦。

自從那天硬拗出遠房表妹這號人物之後,京晶就一直處心積慮的,計劃著一次戲劇性的浪漫相會。

千方百計的才從小藍的口中探聽出石堯之每天的溜狗時間和地點,京晶特意打扮得光鮮亮麗,一切只為了演好自己籌劃許久的完美劇本。

她佯裝溜狗而巧遇,乾脆的和他將所有的一切說清楚,然後從此瀟洒的消失無蹤。

一切是那麼的完美和天衣無縫,只是,無奈的望了眼路旁的大鐘,京晶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

「哈啾!都幾點了,怎麼還不出現。」噴嚏連連不斷,她碎碎念著滿腹心酸的怨言。

尷尬的望了眼四周密布的情侶檔,京晶孤獨一人的抱著小白狗,在街燈的映照下更顯得孤單。

即使她的計劃再棒、再好,男主角若不出現,她也是無法一個人演完這場獨角戲。

才正唏噓哀嘆著,突然間不遠處傳來的細碎跑步聲吸引了京晶全部的注意。

「終於還是讓我等到你了。」終於看見苦候的人影現身,京晶所有的精神都來了,低頭檢視自己周身,確定自己的完美無瑕才放心的逗弄著身邊的寶貝狗女兒。

高傲的勾起長腿坐在長椅上,京晶確定街燈將她照映的十分明亮。屏氣凝神的等待著,一切就只等他發現她的那一刻。

「來寶,跑慢些。」男人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京晶偷偷的瞥著他,小心的不放過任何一絲一毫細微的神情。

他看見她的那一剎那會是怎樣的反應呢?是尖叫、是大笑、還是抱著她感動的哭了呢?京晶忍不住自己幻想著。

「來寶……」

還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石堯之的聲音似乎已經越過了她,回過神一看,果然發現男人正氣定神閑的從她面的緩步走過。

「喂……」

口氣很不善,情急之下京晶只好自己喊住了他。

「啊,是你?」石堯之好不容易終於發現了她,震驚的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一時之間只能愣愣的呆站在原地。

「真巧,沒想到還能再遇見你。」

果然是無法對大木頭有過多的期待,雖然悶了一肚子氣,京晶還是不得不敬業的堆出滿臉的驚訝。

「你是瑪麗亞……還是,還是她的遠房表妹?」

遲疑不確定著,石堯之還是覺得她們真的好相像——

尤其是那清脆的嗓音,和圓潤的大眼。

「我……當然是瑪麗亞的遠房表妹,我叫京晶。」沒想到現在他還會有這樣的疑惑,愣了一下,京晶直覺地報出了真名。

「京晶?」喃喃玩味著這特別的名字,石堯之這才想起自己好像從不知道瑪麗亞老師的真名。

「真巧,你也常常來這公園溜狗嗎?」轉開了話題,京晶想挽回已經大晚。

反正一時之間她也懶得再想假名,更何況大家只知道她是瑪麗亞老師,也從來沒人關心過她姓什名啥,所以她倒也沒大多的在意放心上。

「是呀,這裡離家比較近。」尷尬的瞅望著她,內向的個性讓石堯之的舌頭簡直要打結。

偷偷的覷著她,石堯之悄悄的比較著她和瑪麗亞的不同。

她們有著一樣的嗓音,一樣的眼睛,一樣的身高,一樣細瘦的身材,她們之間實在太像太像了。

只除了,瑪麗亞帶了副黑框大眼鏡,京晶卻是一臉清麗白皙,還點上了淡淡粉妝;瑪麗亞的長發永遠只是隨便拿個大髮夾交纏糾結在頭頂上,她卻似乎總是自由的任一頭流泄的長發飄逸垂盪在身後;瑪麗亞總愛穿著寬大運動衣,而京晶卻是那麼的典雅高貴,竅撕隙鵲納磯偉裹在貼身的洋裝中,凹凸有致的身材找不出絲毫的缺陷。

她們之間是那麼的相像又迥異,石堯之矛盾著,不知道怎麼解釋心底複雜的感受。

瑪麗亞到底是不是京晶?他終究還是在心底疑惑著。

「你……你和瑪麗亞真的好像。」心裡想什麼,總是不自覺的容易脫口而出,石堯之望著她美麗的小臉,還是打從心底的懷疑著。

「像?嗯……難免的吧,雖然關係遠了點,但是我們總是親戚嘛!」

不慌不忙的回應著,京晶真的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

原以為大木頭看見了現在的她,必定會確信她和瑪麗亞的絕對迥然和無關——在她自己看來,這兩個身份是擁有著天與地的差別。

瑪麗亞是托兒園老師,她必須親切而且專業,所以那樣的裝扮真的只是工作上的必要。

而現在的京晶就不同了,她擁有著二十三歲女孩愛美的天性,光鮮美麗且散發著耀眼光彩,想當初大學的時候她就是以這個模樣拐騙了許多純情少男的心。

「是嗎?」微笑著,石堯之還是一臉呆愣的望著她。

「表姐說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看出他依舊懷疑的眼神,京晶只好選擇趕緊導人正題,自動縮減了劇情和戲碼。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是那樣的敏感和固執。

「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想問你那天還好嗎?」靦腆的笑著,他健康的皮膚上暈著紅光。

「很好,一切都很好。」隨便的點了點頭,京晶強迫自己平穩的迎向他熱切的眼眸。

「你……你那天為什麼、為什麼會……」又開始緊張的近乎口吃,石堯之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形容詞來描述心中的感受。

「為什麼會那麼大膽急色的誘惑你是吧?」雖然也是紅著臉,但京晶卻沒他那麼笨拙和尷尬。

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適,京晶覺得那晚的一切倒也不是真的那麼驚天動地——木已成舟,她一向沒有「後悔」的興趣和習慣。

「那晚真的只能說是酒後亂性。再加上受了刺激,所以請你忘了那天的一切,就當它只是一場突來的春夢吧。」

春夢不是應該了無痕嗎?只是這場春夢,實在讓她的生命起了大多的波瀾和麻煩。

「夢?可是……」石堯之著急的想說些什麼,這些日子以來那晚的回憶是一天比一天的鮮明真實。

「沒什麼好可是的了。這一切,就這麼解決吧!請你別再找我,也別再去煩瑪麗亞表姐,讓那晚的種種就深埋在回憶中吧!」

他們之間真的只是一個錯誤,雖然京晶一向欣賞忠厚老實的顧家好男人,但不論怎樣,他們之間是永遠不可能會再有些什麼化學作用的發生。

即使他已經離婚,即使自己對他的印象真的不錯,但他畢竟是小藍的爸爸,而她卻是小藍托兒園的園長。

「你要走了?!」突然有些緊張,石堯之難得的機靈只為心中那抹奇異的感受。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在他心裡留下些什麼,即使是小藍的媽媽。但眼前這特別的女孩,卻用了一種特別的方式和方法,讓他對她思思念念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對她,他真的只是想探出個究竟嗎?還是,其實在這過程中,早已悄悄的發酵出許多不知名的情緒?

低低的嘆了口氣,這些複雜的情緒早已超越了石堯之所能理解的範圍。

「嗯,你保重。我們應該不會再見了。」低頭輕嘆,錯誤的一切也許是該畫下句號了。

無意識的扯弄著手上的狗鏈子,寶貝狗女兒過大的掙扎和動作,這才讓她發現底下兩隻狗的「好事」。

他們家那隻醜醜的小狼狗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妄想欺上她的寶貝小安娜,驚訝的低聲輕呼,底下的狗兒們卻像被撞破好事般的鼓動了起來。

屬於狗兒間的意亂情迷完全被打斷,小安娜倉皇的繞著圈子想躲開公狗的突擊,力道大的幾乎讓京晶拉不住她。

「啊!拜託拉好你家的小色狗,別再讓他過來了。」禁不住低聲求救,他家小狼狗已經開始發情,只想沒風度的硬來。

「你小心呀!」也是費力的拉住自家的發情狗,石堯之擔心的看著她的羸弱不穩,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只是,說時遲那時快,石堯之的話聲剛落,一時不注意的竟然任來寶色急攻心的沖了上去。登時間,兩隻狗兩個人全撞成了一團。

「你沒事吧?」一屁股跌坐在地,石堯之驀地發現兩隻狗兒早已不知逃往何方了。

「我好像扭傷腳了。」吃痛的低嚎,京晶呈現怪異姿勢的被撞倒在樹旁。

高跟涼鞋不知已被撞飛到何處去了,京晶困難的想掙紮起身,只是腳踝處傳來的尖銳痛感讓她不禁痛苦的蹙緊了眉心。

「沒事吧?還能走嗎?」小心的扶她坐上長椅,石堯之關心的檢視著她迅速腫起的腳踝。

「我不知道。」即使很痛,京晶還是倔強著不願在他面前示弱。

「先到我家去休息一下,看看情況再說。」迅速之間,石堯之已經有了決斷。

「可是,我……我不能走路了。」痛得幾乎掉下眼淚,京晶可憐的望著他。

「我背你過去。」低下了身背對著她,石堯之心底沒來由地湧起一陣莫名的心疼和緊張。

「可是……可是……」望著眼前寬厚的背影,京晶的心底堆砌著感動。

「快上來。」不容拒絕的口氣,石堯之難得的堅持。

「那……那隻好麻煩你了。」第一次露出了嬌態,京晶害羞的攀上了他寬厚的肩膀。

「沒什麼麻煩的。」輕搖了搖頭,沒多想什麼,石堯之只想趕快替她的腳踝敷藥。

穩健的腳步踏往了回家的路上,兩人竟也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了起來。

今晚是月明星稀的好日子。

既然是好日子,那該還會有其他的好事發生吧……

「痛……好痛。」咬著毛巾悶聲尖呼,京晶捉緊了胸前的抱枕,被腫起的腳踝折騰的幾乎發瘋。

「你忍一忍,就快好了。」看她痛成這樣,石堯之也是滿心的不舍。

「隨便幫我貼上藥布就行了,求求你別再折磨我了。」低聲的求饒,京晶很怕自己的尖叫聲會擾醒了隔壁熟睡的小藍。

「不行,你的腳一定要冰敷,不然你會更難受的。」不容分說的堅持著,石堯之拿著冰塊和毛巾仔細的照料著她腫起的腳踝。

「可是……真的好痛。」可憐的糾起小臉,真是天外飛來的一樁橫禍。「安娜和來寶,它們應該會回來吧?」想起這次事件的禍源,京晶卻又不得不擔心起寶貝狗女兒的安危。

「一定會的,你別擔心了。」石堯之微笑著,他是不擔心它們兩隻狗兒的安危,他擔心的倒是小母狗的貞操問題。

「真的嗎?希望是如此了。」他溫暖的笑容奇異的安撫了她,京晶望著他,突然有一種好安心的感受。他們就這樣四目對望著,陡然間,氣氛升起了些微的曖昧和詭異。

直到京晶很沒氣氛的打了個大噴嚏,才打破了滿室竄動的意亂情迷。

「嗯……沒想到這種誇張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我們竟然會被兩隻發情的小狗整的一團糟。」倉皇的收回了目光,京晶尷尬的另覓著新話題。

臉蛋熱呼呼的,京晶的心兒怦怦的狂跳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竟然會一時之間莫名的有了迷亂的感受?

「是呀。」恍惚的回應著,石堯之也染了一身的尷尬和曖昧。

他低下了頭,尷尬害羞的不敢再望向她晶亮的眼眸。

是眼睛吧?該是那雙眼眸讓他懸懸念念了好幾個晨昏夜晚,該是那雙靈動瞳眸讓他在不知不覺間將她刻上了自己那一向無欲無求的心版。

讓他開始會想再見到她,讓他在不知不覺間思思念念起這個闖入他生命中的小精靈。

「哎……照片上的是你的妻吧?」他雖然眼神沒望著她,但京晶卻感覺得出氣氛中那抹燃燒的熾熱。狀似不經意的在他房裡四處張望,她眼尖的發現了床頭上的那張全家福。

「是的。」點了點頭,石堯之的眼神沒有落向照片,而是直勾勾的盯住她。

「嗯……你前妻長得真漂亮。」被他熾熱眼神燃得手足無措,登時腦子一片糊塗,京晶只能靜靜的感受著那份若有似無的曖昧。

「是嗎?我從來沒注意過。」這話不是客套,石堯之只是老實的回答和莞清的感情一向不深,有的只是一份責任的系絆,只因為她是小藍的媽,他身份證上的配偶。

當初也是因為一場莫名其妙的意亂情迷,他糊裡糊塗的讓莞清有了小藍,雖然事後他根本完全沒印象自己做過些什麼,但鐵錚錚的事實卻又讓他不得不認命的擔下所有責任。

結婚五年,感情一向是淡得相敬如冰。

這次莞清的出走,石堯之有的是更多被好友背叛的失望,和對小藍的不舍和心疼。

「是嗎?」靜靜的點了點頭,京晶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發表任何意見——那是人家夫妻間的家務事,即使自己的心中微微泛起了莫名的不舒服,她還是沒有立場和資格去多說些什麼。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獨獨挑我做你一夜風流的對象?」心底疑惑,石堯之還在分析著心頭那些竄起的不知名感受。

「因為你剛好在那裡。」沒有隱瞞,京晶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只是,如果那天換做了別人,她還會這般不顧一切的酒後亂性嗎?這她就不得而知了。

或許,她會多些抉擇和考慮;也或許,她從第一眼就迷上了他那憂鬱的氣質和結實的「漢草」。

「只是這樣嗎?」不諱言自己的心底是失望的,但石堯之也清楚事實的確是如此——畢竟,他們只是素昧平生的巧遇而一起風流了一夜而已。

「也許,還因為你那時候看起來好憂鬱;也許更因為你的體格真的很不賴;也許……是因為那杯催情酒摻雜了大多讓人意亂情迷的成分。」

突然間又想起了那間奇特的酒館,和調酒師耐人尋味的話語。

這是杯能幫你找到好男人的神奇液體……

只是,好男人……石堯之會是她尋到的好男人嗎?

京晶眨眼望向了他,驀地發現他也正望著自己。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有給你再一次的選擇,你選的還會是我嗎?」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喑啞,不知為何,石堯之突然好希望她選擇的因素只因為——他是他,不是別人,只選擇他。

「我……」一時間愣住了,京晶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晚的一切對她來說是錯誤,如果真有機會重來,她考慮的該是自己是不是真有再一次面對錯誤的勇氣。

只是望著石堯之期盼的柔和眼神,京晶卻失神了。

會是他嗎,她選擇的會是他嗎?

京晶喃喃的問著自己——

一直以來,她就堅信總有一天一定會有雙屬於自己的健壯臂膀出現。而那個人不是交往十年的渾蛋男人,更不會是曾苦心追求她的任何傢伙,那個人……會是他嗎?

這個忠厚老實還帶著小小拖油瓶的失婚男人?!

會是他嗎,會是他嗎?

一連串的疑惑重重的壓迫著她,京晶失神在他像海洋般寬闊的眸光里,愣愣的久久無法開口。

「答案終究是否定的嗎?」自嘲似的苦笑開來,忠厚男人的失望寫滿臉上。

雖然還是無法理解自己胸口鼓動的莫名情緒所為何來,但石堯之知道,自己是在乎她的。

生平第一次對女人有了在乎的感覺,那種提心弔膽的玄妙滋味,讓石堯之怔怔的還處在適應之中。

可是為什麼呢?在自己逼問她的同時,石堯之忍不住也問著自己。

如果再有一次,他也會心甘情願嗎?他現在對她的莫名感受,真的只是因為他們曾經一夜風流嗎?

在他無塵的心中,答案似乎很快的就出現了——

也許是生平第一回,石堯之終於嘗到了動情的滋昧。

只是,這不知是一見鍾情,還是在尋覓的過程中一點一滴的種下了愛意?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舍的搖了搖頭,京晶發現由自己不願見到他任何受傷的神情。

「或許再試一次,你就能夠有更多的體會吧!」男人悄悄的欺近了她,血液因子里潛藏的邪惡,因著慾望而被挑起。

他不是不壞呀,只是一直沒有對象讓他有使壞的意圖和衝動。

石堯之笑笑的望著京晶,終於領悟了這個道理。

「再試一次?」愣愣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感受著他鼻間氣息的緩緩噴洒,京晶鄧住了,有些無法反應。

或許,再試一次真的可以確定自己的心意為何吧!

沒有推卻,京晶決定給自己一個確認自己心意的機會她也需要一個答案。

「是呀,再試一次……」

石堯之輕輕的啄上她微啟的雙唇,心中是滿滿的驛動。

再試一次吧!如果還是無法成功的色誘住她,石堯之是不介意再多試幾次的。

強壯臂膀輕輕抱起了她,石堯之緩步的邁向了一旁的大床。

初識自己的心意,石堯之著急的只想確定她的真心。

什麼仁義道德,什麼正人君子,甚至是猜測著她和瑪麗亞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這些不重要的小問題全在此刻被拋向了九霄雲外。

有時候騙著真心是需要些手段的

石堯之絕對不介意利用自己結實的體魄投其所好。

更何況,她是不是瑪麗亞已經沒有大大的干係了。只因為他要的是她,什麼身分對他來說都是無所謂了。

頑石,是不輕易動心的,一動了情便是無可救藥的堅持到底。

外頭夜正深沉呀——

裡頭的一室綺麗春光,現在才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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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身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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