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為什麼?

為什麼要用那樣受傷的眼神望着他?

方才強迫他的男人已經離開，然而靳玉卻仍是衣衫不整的呆立在廁所里，思緒一片混亂茫然。

他並沒有多想剛剛李赫辰對他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只是在意自己在那是嗎?

從頭到尾，他知道李赫辰只是在玩弄他，只是想扳回被人嘲弄的自尊。

這點在一開始李赫辰便已經說得相當清楚了，他心裏了解，那個充滿魅力的男

人對他絕不會有任何情感，他不可能會在意他。

這場愛情遊戲，註定只有他一個人飄泊沉淪。

於是他不斷的警告自己，切莫為李赫辰的接近而心動，迷失心魂，可是當他撫

摸親吻著自己，他卻仍忍不住陷入無底的深淵。

但當他望見李赫辰令人揪心的傷心眼神，他……

靳玉按著胸瞠，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他閉上雙眼平撫著慌亂的呼吸，伹他彷若

又瞧見了那對深深凝視着自己的失落眼瞳。

忽地，像是決定了什麼似的，他連忙整理好衣衫，而後再也沒有任何猶豫的推開門，朝他想要見的那個人急急地追了過去。

這一次的愛情遊戲，是他輸了嗎?

李赫辰茫然地在百貨公司里走着，驀地這棟裝載着各式名牌、各種物品的明亮大樓竟變成一座迷宮，讓心神迷亂的他怎麼也走不出去。

他究竟是怎麼了?竟變得如此狼狽，還任憑心裏的陣陣疼痛折磨自己。

他所有的失常……是從靳玉明朗的笑容開始的。

其實當時他又何嘗不知道亞京只是店裏的新進公關，靳玉所做的也只是幫他量身打造形象，對他有更進一步的認識而已。

但，他就是忍不住打破醋罈子，對他口不擇言，甚至依自己的慾望強迫了他，結果卻讓他更加討厭自己。

默默的，他嘆了口氣，他從來沒想過，他竟會有為誰吃醋的一天。

他只是不能忍受……靳玉對着其他男人笑，那樣溫柔的笑顏，他甚至一次都不曾給他。

驀地，他的心又是一陣痛。

然而正當李赫辰的情緒仍充斥着莫名憂傷時，一道聲音突地從他的身後傳了過來——

「辰!是你嗎？」

他茫然地轉過頭，看着一個外型清麗、穿着時髦的女孩趿拉着最新款的高跟鞋朝他越走越近。

「真是意外!辰，竟會在這裏遇到你……你還記得我吧?」

「小愛。」李赫辰勉強的對她笑了笑。

聽到他喚出自己的名字，小愛甜甜的笑了起來，眼底有抹愉快的羞意。

然而對李赫辰而言，這並不代表什麼，過去他雖然跟不少女孩子交往過，但也只是因感覺對、合得來而在一起，感覺沒了就分開。

對她們他儘管沒有所謂的愛，但他也不是以玩玩的心態跟她們交往。

他唯二次以隨便玩玩的心態所交往的對象……是跟他訂下契約的靳玉。

「好難得喔!辰，你竟會來逛百貨公司，你平時不是最討厭逛街的嗎?而且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逛……你的女朋友呢?』小愛試探性的問，刷上亮色眼影的水眸朝他的四周梭巡。

李赫辰睨了她一眼，幽黑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前方逕自往前走，現在的他心情沉悶、渾身無力，已沒有再繼續理會她的打算。

可一旁的俏麗佳人卻跟了上來，還以探間的口氣道：「辰……你是一個人來嗎?我也是一個人……要不要我陪陪你?」

她說話的同時，在心底對仍在專櫃里試穿衣服的朋友說聲對不起，迫於眼前的局勢，她恐怕得棄奸友而去了。

看身旁的偉岸男子不搭腔，她仍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旁，有些害羞的柔聲道：「辰，其實我……一直忘不了你，我們能不能重新來過?」

聞言，李赫辰終於止住了步伐，轉過身以深邃的眼脾凝視着她。

小愛看着他迷人勾魂的眼，忍不住又害羞的低下了頭。

「我不管你說什麼都好，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做什麼我都願意。」

其實他何必要那麼在意靳玉?

看看小愛，她美麗迷人、溫柔體貼，絕不會對他大吼大叫，張牙舞爪，如果能愛上她，他的心就不會這樣痛楚的折磨他了吧?

是啊!這世界上比那個人好的女孩多得是，只要望着小愛，她便會羞怯的對他展露甜美可愛的笑容，而不像那張臉……永遠冷冰冰的。

他根本不需要去在意那個老是漠視他的男人，如果是小愛，只要他一個小小的動作，便會令她欣喜若狂，她絕不會將他對她的好當成垃圾般無用的丟棄。

她一定會好好的愛着他，如果能夠愛上她的話……

如果那個人能夠愛上他……

「辰，你……」小愛瞠大眼看着從他臉龐突然滑落的淚水，像是受到驚嚇般的微張小嘴，輕喚他的名字。

天!辰怎麼會哭了呢?而且……

不是為了她，她知道，他的淚水不是為她而流。

因為他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並沒有納入她的身影。

小愛伸手揩去他臉龐上的淚珠，微蹙著眉頭道：「剛才你的身邊……其實有人吧?」她咬了咬牙，彷佛奮力平撫內心的嫉妒。「辰，我知道你身邊的人總是來來去去，你也從沒真正的對誰動心過，所以我好不甘心……是什麼人讓你哭泣?」

他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眼裏仍是空茫，半晌后他憂鬱的嗓音出現在沉默的空氣「一個不愛我的人。」

他們之間安靜了半晌，原本詫異地望着他的小愛卻突兀地響起一串風鈴似的悅耳笑聲。

「呵呵！真想不到你竟會被甩，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見見這個拒絕你的人，問她要用什麼辦法才能不為你動心，不被你迷惑，讓其他少女少受點傷害。」

「小愛，你一定要火上加油嗎?」

李赫辰皺着眉頭，沒心情跟她開玩笑。

小愛道：「算了!不挖苦你了，能夠讓你為她流淚，你一定愛她愛得很深!那麼……你要不要繼續下去，就像我對你的堅持一樣?」

望着李赫辰因她的表白而顯露出的為難神情，她抿抿唇，苦澀地笑了。

「不過我打算放棄你了，反正你已經愛別人愛得死去活來，我的愛用在你身上也太浪費了，所以我決定從此刻起放棄愛你的決心。」說完，她眨了貶漂亮的大眼睛。「不過我真想知道你被拒絕，被討厭，會是什麼樣的情景耶!實在有點難以想像。」

「沒什麼好想像的，對他，我就好像是細菌一般，總是被他東趕西趕。」他嘆了口氣，苦笑着說。

俏麗的小愛被他對自己的形容逗得大笑起來，「呵呵……細菌?真的很難跟你聯想在一起耶!」

看着小愛爽朗的笑容，他原本憂鬱的心情霎時好轉了些，果然當感情受創時，向人傾訴是個不錯的方法，而他對靳玉的確也該堅持下去。

對靳玉，他真的不想就這樣放棄。

李赫辰深深的呼了口氣，心裏想着該如何打破跟靳玉的僵局，是以他並不在意因「細菌說」而仍然笑着的小愛。不時以粉拳親昵的小力槌打他的胸膛。

然而他們卻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的身後一直站着一個男人，他寒著一張驗看着他們的親密舉動。

靳玉冷冷的轉過身，方才還在他胸口翻騰的情感已化為陰沉的寒冰。

真是可笑啊!他竟為了李赫辰的失落眼神感到不舍。

結果他還是在玩他!

他一定很得意吧?在無所謂的玩弄他之後，立即又將他拋在腦後，跟其他女孩調笑!

夠了!他為什麼就是學不乖?竟讓他一次又—次的傷害他……難道他真的以為李赫辰對自己動情了?

呵……他真是個傻瓜!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會有人在意自己，而他……

原本就不該愛上任何人！

「沈經理，你這次設計的目錄是怎麼回事?相片跟背景顏色搭配得這麼差!還有，這個花邊讓人看了就反感，全部換掉!」

「是是……玉老闆，我馬上重新設計過。」沈經理連忙一一答是，回應着靳玉從未有過的吹毛求疵。但這次的設計會很糟糕嗎?他前幾次就是這樣做的啊!

再說，之前玉老闆也看過那個花邊，還說客人一定會喜歡這樣可愛的設計，可是老闆現在卻像突然換個人似的，板著比以前更加森寒的面孔，對任何東西都嚴厲批評。

「對了!沈經理，那束花是哪兒來的?」

原本已準備退出辦公室的沈經理，戰戰兢兢的回答：「呃……老闆，那是周少霖先生送來的花，之前您交代過要我處理掉周先生持續不斷送來的禮物跟花束，可是……我想如果丟掉的話有點浪費，所以……」

說到這裏，沈經理看向靳玉冰冷的眼陣，冷汗直流。

「對不起，老闆，我馬上將花拿去處理掉!」

「等等!」靳玉喚住了他。「那個姓周的是我們店裏一位VIP客人的兄長?」漸漸地。他的腦海里浮現一個男人的影像，他幾乎忘記那個曾吃過他豆腐的噁心男人。

「是的，老闆。」

思忖了一會兒后，靳玉抬起猶是冷然的臉，微蹙眉頭。

「幫我聯絡周先生。說我……想跟他吃頓飯。」

聞言，沈經理有些驚訝的望着他。老闆不是很討厭這個男人的糾纏嗎?但心裏雖然這麼想。

嘴巴里還是恭敬稱是。

退出辦公室，他立即去完成老闆所交代的繁雜事務。

李赫辰形隻影單的坐在高級大廈的大廳里等著靳玉歸來，在這棟大廈出入的貴婦名媛們經過他身旁時，總會將目光投注到他身上，希望能得到他回眸的一望。

然而這名身高近一百九十公分的男子根本看不見她們的愛慕目光。他的眉心緊蹙，焦急混亂的思緒不斷地翻湧。

他想見靳玉，想要結束他們之間的冷戰，但靳玉根本不給他機會。有時他甚至不回來，直接就在俱樂部過夜。

當他去夜戀找靳玉時，他總是會被沈經理那張狐狸般的笑瞼技巧性的擋住，見不到他想見的人。

他知道靳玉在躲他，或者該說……他不想見到他。

但，無論如何他不願就此放棄，於是今天他又去了夜戀，沈經理卻說靳玉跟一個姓周的男人共進晚餐!

光是想到那個情景，他沸騰的血液便不斷的向上激沖。燃燒着他每條細微的神經。

後來沉悶焦躁的心情終於讓他再也坐不住，他走出大廳，往門口走去。可他才一走出大門口，便見到一輛深色的高級轎車停在他的眼前。

接着一個三十齣頭的男子走下車來，連忙繞過車子為副駕駛座的人開了門，然而當車門打開時，李赫辰的怒火瞬間熊熊燃起。

還來不及思忖什麼，他已衝下兩段式的階梯，狠狠地將那個樓著靳玉細腰的男人一把推開。

「混蛋!放開你的臟手!」

李赫辰還要抓住周少霖的衣襟狠狠揍他一拳，可一旁的靳玉卻使勁的扯住他。

「住手，李赫辰，你沒有資格對他這麼做，這個地方……該離開的人是你!」靳玉目光冰冷的盯着他。

「你說什麼?」

「你還不懂嗎?我要跟你解除契約，我愛的是這個男人。」

聞言，李赫辰的心像是突然被人轟出一個大洞，怔怔的看着靳玉。

「你……愛他?」

靳玉下意識的移開視線，繼續說出冰冷的語句：「沒錯，我愛他!所以我不想再玩下去了，我們的契約從這一刻起正式解除，有你在，只會妨礙我跟少霖之間的感情。」

靳玉故意偎進周少霖的懷裏。而後又對李赫辰刻薄地冷聲道：「算了!我不想進去了，看到你心情就不好，希望明天我回來時你已經離開我的住處。我們之間到此結束。」

他對周少霖笑了笑。「我們走吧!這個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下去。」說着，他轉身準備坐進車子。

然而他身後的李赫辰卻叫住了他：「你明天就會回來嗎?」

「對，我明天白天就會回來，所以請你儘快收拾你的東西，還有……那五百萬你不用還了，我說過我不需要。」

話一說完，他立即跨進周少霖的車子中，無視一旁眼神空茫的男人。

車子往前馳去后，周少霖看了下後視鏡，嘴角不禁上揚。

「那個男人還一動不動的呆立在馬路上呢!看來他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可見他愛你愛得很深!搞不好今晚他會邊哭邊收拾行李離開你的住處呢!」

「那是不可能的。」靳玉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他知道李赫辰對他沒有任何感情。

「不過真想不到呢!你竟會這麼喜歡我，那麼……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裏呢?飯店?還是直接到我住的地方?」

一反剛才的熱情，靳玉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請你送我回俱樂部，我還有些工作得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