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孟唯中帶梨雯來到一家氣氛優雅的日本餐館。

這家餐館迥異於一般的日本料理店,裝潢是簡單明朗的西式風格,在這裡看不到榻榻米與紙拉門,唯一的日本味是滿室流泄的日本輕音樂與道地的日式料理。

侍者見到他,熱絡地招呼著,「歡迎光臨。孟醫師,今天想來些什麼?」

唯中落坐后,轉頭問她,「飲食有禁忌嗎?」

梨雯搖搖頭,對於吃,她一向是來者不拒。

於是,唯中熟練地與侍者邊聊天邊點菜。

「你常來嗎?」梨雯見他似乎與侍者挺熟稔的。

「這家店的老闆是我小時候的鄰居,他父親送他去日本讀書,書沒念完,倒是帶回一個手藝一級棒的日本老婆。為了不辜負日本太太的烹調功夫,開了這家日本館子。我常帶朋友來捧場,亦晨、亦晴也常來。」

不一會兒,老闆果真過來與唯中打招呼。

「老孟,最近在忙什麼,怎麼這麼久沒來?」老闆拍拍唯中的肩,問他,「這位小姐是……」

唯中替他們互相介紹,「這位是范老師,我的女朋友。」唯中調皮地對她眨眨眼睛。「這位是葛大同先生,他父親為他取這樣的名字是因為『大同大同國貨好』,我們小時候都叫他『葛大』,因為我們一票眷村的鄰居,希望他能長『大』。」

葛大同聽到唯中如此介紹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睛,「老小子,你給我記住,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梨雯見葛大同的身高不足一八O公分,唯中又如此調侃他,甚感有趣。

「范老師,你好。」葛大同親切地招呼她。「老孟當了好幾年的單身貴族,是該有人好好的管他了。孤家寡人又帶了兩個小孩,我看他可憐,替他介紹好幾個女朋友。這老小子,眼睛長在頭頂上,老是嫌東嫌西的,氣得我真想把他大卸八塊,好好料理一番。」

「葛大,你夠了沒?每次我來這兒,你們夫妻倆在我面前演出限制級的動作,唯恐天下不知你們鳒鰈情深,想要以此刺激我,哼!門都沒有。別忘了我的職業,我可是老神在在的,豈可能被你得逞?」

葛大同肢體語言誇張,唯中與他毫不做作的唇槍舌戰,把梨雯逗笑了,氣氛顯得更輕鬆了。

「葛大,我難得帶女朋友來一次,你別在這裡當電燈泡好嗎?你簡直比路燈還亮呢!麻煩請你回去幹活好嗎?你再偷懶,待會兒大嫂拿著鍋剷出來找人,恕小弟不相救哦!」

「老孟,你怎麼可以在范老師面前損害我的名節?」葛大說完話,拖著矮胖的身體離開了。

不一會兒,菜陸續上桌,大碟、小碟,大碗、小碗,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布滿桌面。唯中請梨雯一一品嘗,梨雯也盡興地大快朵頤。

吃完飯後,侍者收走餐具,送上兩杯香味濃郁的現煮咖啡。

唯中滿足地拍拍肚子說,「吃飽了,真舒服。你的胃口很好嘛!幾乎與我不相上下。」

梨雯最怕人家說她會吃,被唯中這麼一說,她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道,「我本來就很能吃,怎麼樣?嚇壞你了嗎?」

「才不呢!我就是喜歡你這種不矯揉造作的個性。我曾帶來這裡的小姐,幾乎都淺嘗即止,我懷疑如此的吃法,怎麼可能吃飽?而且面對這種不敢吃的對手,吃起飯來還真沒趣。」

「我是吃飯至上。時間一到,肚子大唱空城計,我的習慣是放下手邊的工作,先吃飯再說。養孩子也一樣,吃飯的時候,我一定要他吃。小孩沒吃飯,比我自己沒吃還難過。」梨雯坦白道。

「是不是因為你愛吃,所以才對烹飪有興趣?」

「也不盡然,我喜歡看家人把我做的菜一掃而光,感覺十分有成就感。」她滿足的說。

「你常做菜嗎?」

「我家天天開伙,我不習慣吃自助餐。暑期例假日,我就弄一些較花時間的食物,帶回去給我娘家的人享用。所以,我爸媽、大哥、大嫂、妹妹,最喜歡我回家去,他們可以大快朵頤一番。」

「但願我也能有這個福氣。」唯中一副羨慕的口氣。

「那簡單啊!下回我多做一些送給你嘗嘗。」梨雯率直的回答。

「你別打太極拳,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唯中含情脈脈的看著她,「梨雯,告訴我,你為何離婚?我想多了解你。」

唯中認為她必定是從前次的婚姻中受到傷害,才會對愛情如此敏感,拒而不受,他要找出問題的癥結,並解決它。如此一來,他與她才有未來可言。

該來的總是會來,她料到唯中遲早會問的,一個離過婚的女人,男人不可能不想知道為何那會成為一個紀錄。

「那一點也不好玩,我早就故意把它忘掉了。」梨雯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帶過,她不想說,不想挖掘已然痊癒的傷痕。

「梨雯,別像駝鳥一般自欺欺人。每件離婚都是不快樂的,你不可能真正的忘記。」唯中一本正經地說,「我是誠懇的想了解你的過去、你的想法,不要對我封閉你自己。」

梨雯咬著下唇,內心掙扎不已。她不諱言自己離過婚,但除了她的家人外,沒有人知道她離婚的原因。她覺得那是她個人的隱私,毋需對外大肆宣傳。向不相干的人傾吐也於事無補啊,只會徒留給別人茶餘飯後談笑的把柄,對偉俊、對她都是一種傷害。她的婚姻孰是孰非,當事人瞭然於心即可,她不要別人以自身的標準衡量、判斷,評定這段已經成為過去式的婚姻。

剛離婚時,學校的同事、學生有各種的猜測,梨雯不承認也不否認。時間一久,大家也就沒興趣再猜下去,就自然地接受她變成單親媽媽的事實。在當時,有各種不同的揣測傳出,她很痛苦。有人是真的關心她,有人純粹是抱著看戲的心情,惺惺作態的表示關切。這一切她都熬過來了。

這麼多年不曾去碰觸這個傷口,而今,這個要追求她的男人,竟要她說出來,他難道不覺殘忍嗎?

唯中見她的臉上閃現痛苦的表情,不忍心地說,「我知道要你說這些需要很大的勇氣。梨雯,勇敢一些吧!我不是在挖你的瘡疤,我只想知道你的痛處在哪裡,我才能替你療傷止痛,才能好好的愛你,補償你失去的,讓你重新擁有一份幸福。」

梨雯好感動,除了她的家人外,從來沒有一個男人令她感受到如此關愛、被呵護的感覺。此刻,她覺得自己是個完整的女人。獨自一個人承擔離婚的包袱,她累了,她是需要一個男人可供她依賴,但絕不是另一樁婚姻。

唯中好心疼,自己竟殘忍地逼她說出她不願談的話題,可是,唯有如此,他們才能更了解、更契合。所以,他狠下心來,他必須堅持到底。

梨雯閉眼沉思。心想,勇敢些,把它說出來,或許可以解決午夜夢迥時的痛苦與怨慰。

一會兒,她睜開眼睛,注視著唯中,緩緩開口道,「我與我的前夫李偉俊是經由媒妁之言介紹認識的,兩人平平淡淡的交往,半年就論及婚嫁。在當年,我以為婚姻的過程與模式大概就是如此吧!於是,我毫不猶豫的接受李偉俊的求婚。」

梨雯全身放鬆的靠在椅背上,些微抑制不住的眼淚溢出她的眼角,接著說,「但是,我大哥一直不太贊成,他與偉俊父子兩人是商場及扶輪社多年的朋友,他們的經營手腕,我大哥認為太不厚道,所以彼此並不欣賞,而在商場酬酢間,大哥耳聞偉俊有個交往多年的女友兼秘書,她叫雨柔,不知何故兩人分手,偉俊的秘書憤而出國去了。

「大哥告訴我這些傳聞,我並未向偉俊求證,我天真的以為過往的事情不必追究,所以,我堅持自己的選擇。」

梨雯啜了口咖啡,接道,「我爸媽也不喜歡偉俊,認為他給人的感覺不夠誠懇,到家裡提親,倒像談生意般的嘴臉。但是,我既已成年,他們也不干涉我的選擇,對我唯一的忠告是——如果要與李偉俊結婚,一切不要勉強,要懂得善待自己。」

「或許,他們早就認為這段婚姻遲早都會破裂的。當時的我,一心只想結婚,過著如同父母、大哥般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

「婚後一個月我就懷孕了。懷孕到八個月時,例行的抽血檢查驗出我是B型肝炎的帶原者。偉俊的母親知道后,立即在餐桌上為我擺兩雙筷子,要我吃飯時使用公筷母匙。我想既是B型肝炎的帶原者,用餐時,為了不將病毒傳染給家人,我計畫將采公筷母匙的方式與他們同桌吃飯,但是,婆婆在我未開口之前,就以行動表示怕我將病毒傳染給他們。當時,我感到難過。」

「更甚者,偉俊的母親私下要他也去驗血,檢驗的結果一切正常,她即替偉俊準備另一間房間,我與偉俊正式分房。偉俊的母還交代他,等我生產過後,也不可回房,因為B型肝炎的傳染途徑是血液及體液。」

梨雯嘆了口氣,唯中關愛的望著她,她又繼續說,「這一切他們都沒有給我任何理由,都是我無意中聽到的。我認為他母親或許是故意讓我聽到,省得找理由來解釋。」

「我生立軒時,在醫院痛了一天一夜,偉俊竟等得熬不住,回家去睡覺。決定要剖腹時,找不到他的人,手術同意書只好由我的大哥簽字。從手術室推出來時偉俊才到醫院,我大哥訓了他一頓,他臉色不太好看,就開始不太理我。」

「由於夫家的冷漠、丈夫的無情,我得了嚴重的產後憂鬱症,在坐月子中心住了一個月,偉俊偶爾前來采視,他的家人卻從未露面。每天除了定時給孩子餵奶外,我就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思及自己茫然的未來,卻只能日日以淚洗面。孩子還未滿月,大哥告訴我雨柔回來了,教我要有心理準備,乍聽這個消息,猶如青天霹靂、雪上加霜。上天對我何其殘忍呀!

「後來,帶著滿月的立軒回李家,偉俊果真再不碰我,兩人相敬如賓的過生活。當時白天教書,晚上面對只會哭與睡的立軒,沒有談話的對象,我真的快瘋了。」

梨雯抑制自己的淚不要掉下。

「不久,偉俊和雨柔兩人舊情復燃,加上他的公司周轉不靈,雨柔的父親拿錢出來幫他渡過難關,唯一交換的條件是娶他的女兒,因為她懷了偉俊的孩子。」

「偉俊開口提離婚時,對於他的外遇不願多加解釋,只是要求我成全他。在他家我受傷已深,於是毫不考慮的答應離婚。或許是她即將為他生孩子,所以偉俊慷慨的把立軒的監護權給我,並給了我一大筆錢。我們約定立軒滿三歲時,每周回李家度周末。」

停了一下,梨雯忽然淡笑一下,接道,「老天對我們其實還算滿公平的,雨柔生了兩個女兒之後,因為子宮肌瘤拿掉了子宮,立軒對李家的重要性自不待言。」

「偉俊的母親當初避我如蛇蠍,現在她得了肝癌,而且已到了末期。」

梨雯把這段不愉快的記憶說完,纏繞心中多年的夢魘似乎隨著煙消雲散,心裡好輕鬆、好舒暢。

唯中體貼地拍拍她說,「一切都過去了,未來的美好等著你。」

「這幾年來,我也看開了,再苦的折磨都熬過來了,何必與他們計較呢?」梨雯抹去悲傷的情緒。

「你生產後,有沒有再去驗血?」唯中一本醫師的立場關心她。

「沒有。」

「我建議你再去抽血檢查看看。立軒出生時,B型肝炎疫苗打四劑還是五劑?」

「四劑。」梨雯想了一下回答。

「你的e抗原是陰性的,所以立軒只需打四劑疫苗。換句話說,你的B型肝炎病毒活動性很低,不太會傳染給別人,只要日常生活多注意一下即可,大可不必像偉俊的母親那樣反應過度。不過,到了六、七十歲時,一般B型肝炎的帶原者大部分含有肝臟的病變。」

「自從我知道自己是帶原者,我都很小心,避免去感染別人。」

「小心是應該的。不過,有空再去驗血檢查看看。」唯中看著她,猶豫了一下,開口問她,「我可不可以冒昧地請問你一個私人的問題?」

「不願說、不該說、不能說的我全都說出來了,哪會在乎你問什麼問題,問吧!」梨雯心想,反正豁出去了,還有什麼可保留?

「你從懷孕至今七年了,都沒有性生活嗎?」唯中不知該如何修飾詞句,只好以最直接的方式問她。

梨雯點點頭,「從結婚到懷孕,與偉俊在一起的次數屈指可數。短暫的婚姻生活,我不認為性生活有何樂趣可言。我唯一的記憶是痛,全然感覺不到愉快。但因為偉俊是我丈夫,我不敢說出我的感覺,更不敢找人問。還好,懷孕解救了我,免除這種……酷刑。」梨雯坦白地道出自己的感想。

「我真懷疑,當初李偉俊是怎麼樣對待你?竟讓你有如此的想法。」唯中不可置信的說。

「不要再談這個話題好嗎?換些輕鬆愉快的話題吧!」梨雯不願再跟他深談這件事,反正也沒什麼好說了。

唯中好心疼她的遭遇,也了解她為何對男人如此戒慎恐懼的原因,當一個女人心理及生理皆飽受折磨,能期望她對男人有何感覺呢?

他不禁慨嘆上天實在太不公平了。有的女人不珍惜擁有的幸福,想要追求自己的天空,有的女人想要擁有單純的婚姻生活,卻必須與別的女人競爭,甚至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

對梨雯這種非戰之罪的離婚,他寄予無限的同情,也慶幸她看得破這一切,儘早擺脫,否則,剩下的只是毫無止盡的折磨。

為了舒解沉重陰鬱的氣氛,唯中也不再追問她的過往。於是,他們聊工作、聊孩子,愉悅的表情又重回兩人的臉上。

突然,唯中的神情變得不太自然,梨雯順著他的眼光望去,看見一位身材玲瓏、臉蛋長得十分可愛的小姐,正往他們這兒走來。

「嗨!孟醫師,好久不見!這位是……」

「這位是醫院裡的護士汪韻瑤小姐,已經辭職了。這位是我的朋友范老師。」唯中介紹著。

兩人相互客套一番。

「瑤瑤,自己一個人來嗎?」唯中問。

汪韻瑤搖頭說,「我和醫院一大票同事一起來的,吵得屋頂都要掀開了,葛大已經快要氣瘋了,過來制止好多次,可是都沒人理他。你們兩人大概太專心談情說愛了,幾乎忘了別人的存在。」

唯中此刻不願汪韻瑤在一旁攪局,於是婉轉地下逐客令,「瑤瑤,你要過來一起坐,還是回你的同事那桌?別在這兒罰站。」

汪韻瑤知道他的用意,故意要整整他。

她輕捶唯中的肩膀,嬌嗔的說,「孟醫師,你太現實了吧!有了新人忘舊人,實在太令我傷心,枉費我當初對你的一片真情。」汪韻瑤誇張地假裝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梨雯有些尷尬,唯中更是坐立難安,他不知汪韻瑤葫蘆裡面裝的是什麼葯。

這一切汪韻瑤都瞧見了,也不忍心再捉弄他們。

她向梨雯彎腰行禮道,「對不起,范老師,讓你受窘了。我是故意逗孟醫師的啦!別掛在心上,更別生他的氣,否則,孟醫師會剝了我的皮。」

「知道就好,」唯中沒好氣的說,「小心我告訴你的男朋友,你對我舊情難忘。」

「你敢!」汪韻瑤杏眼圓睜,一手擦腰,一手指著他。

「你再不回去,我就敢。」

「范老師,你管管他吧!」汪韻瑤嬌嗔地對著梨雯說,接著又似真似假地道,「自從孟醫師棄我而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男朋友,千萬別讓孟醫師壞了我的好事,不然,我就回頭與你搶孟醫師哦!」

梨雯笑一笑,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種場面。

「孟醫師,范老師,我鬧夠了,要走了,拜拜!」汪韻瑤說完話,一溜煙跑回去找她的同伴。

唯中莫可奈的聳聳肩說,「瑤瑤就是這個個性,一根腸子通到底,藏不了秘密,性情開朗大方,人緣滿好的。只要有她在,就有笑聲。」

梨雯見他兩人談笑之間頗為熟稔,憑她女人的直覺,她認為唯中與汪韻瑤的關係應不止於同事。

猶豫了一下,梨雯開口問他,「你們曾經是一對戀人嗎?」

唯中愣住了,艾人的直覺有時靈敏得嚇人。他笑一笑說,「是的,我毋需瞞你。但已經成為過去式了。現在,我們只是朋友罷了。」

「為什麼?」

「感覺不對。」

「我倒覺得你們兩個說話調調很像,令人分不清是真是假。」梨雯把自己的感覺毫不保留的說出。

「那是因為我們很熟,玩笑開慣了。」唯中有些泄氣地繼續說,「難道你一直以為我跟你說的話似真似假嗎?」

梨雯有些不好意思。

唯中誇張地以手拍打自己的額頭,「OH,MYGOD我對你說的話,可都是真心誠意的吔!」莫怪乎梨雯一直對他敞不開心胸。「以後我跟你說話,要一本正經,面帶嚴肅的表情,這樣你才可能相信我。」

「那多沒趣!」

「哦!女人真的很難揣測。說好聽的,你覺得似真似假,說得嚴肅正經,你又覺沒趣。我到底該拿你如何是好?」唯中一副無所適從的苦惱狀。

「以平常心待之。」梨雯看看腕錶,「時間好晚了,咱們該回家了吧!」

「孩子都不在家,晚點回去也無妨嘛!」唯中覺得與她聊天舒適愉快,他還不想走。

「你別太貪心了。」梨雯站起來,推開椅子,「我要回家啦,走吧!」

「回你家還是我家?」唯中調皮地向她眨眨眼。

梨雯白了他一眼,假裝怒斥道,「你智商有問題嗎?還是酒喝多了,腦袋渾沌不清?當然是回各自的家。」

「跟你開玩笑的啦!別裝出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唯中牽著梨雯的手,走向葛大同及汪韻瑤道再見。

葛大同故意糗唯中,對著梨雯說,「范老師,小心這隻大色狠。如果有問題,別客氣,儘管來找我,我一定負責把這老小子料理乾淨。」

梨雯意有所指,愉快地回答,「我會提防的,絕對不會讓他得逞。」

離開餐廳,唯中並未馬上回家,帶著她開車兜風,享受夜晚的靜謐與清涼。

唯中邊開車邊對她說,「HONEY,跟你聊天真是愉快,我捨不得送你回家吔,怎麼辦?」

「又來了!」

「什麼又來了?」唯中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幹嘛又叫我HONEY?讓你叫梨雯,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別得寸進尺。」

「只有咱們兩個人獨處時,我就是要叫你H0NEY。」唯中故意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輕唱道,「HONEY,HONEY,MYSWEETHONEY.WILLYOUSTILLLOVEMETOMORROW?」

梨雯不習慣他這種求愛的方式,兩隻手臂交叉抱在胸前,眼睛看著車上的腳塾,不敢抬頭看他,笑著說,「不要這樣嘛!我的雞皮疙瘩掉滿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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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總是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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